第五章 欧战后之外交

    欧战是中国外交更新的好机会，惜乎因内争不绝，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因此而饱受强邻的压迫。


    对德宣战


    我国的对德宣战：（一）因德国是凭恃强权，要想以武力征服世界的；而无限制潜艇战争，尤其违背人道。（二）亦想借此提高国际地位。惜乎国内政见纷歧，宣战之议，发动于六年（1917）2月间，直到是年8月14日，方才实行。虽然大借日款，练成参战军，都用之于内争；对于欧战，不过曾招募华工，前往参与挖掘战壕等工作而已。


    日本之占领胶州


    日本所提二十一条要求，用兵力胁迫承认后，其年5月，即订成条约二十五条。而日本在山东的驻兵，仍未撤退。民国六年（1917），日人并在青岛设立行政总署，潍县、济南各设分署。七年（1918）9月，才由驻日公使章宗祥，和日本订立《济顺高徐铁路借款预备契约》，附以照会，许胶济铁路所属确定后，由中日合办。日人将沿线军队，除留一部分于济南外，余均调回青岛；并将所施民政撤废。中国复文中，有“欣然同意”字样。到中国加入参战时，日人又要求英法俄意四国，承认其接收德国在山东的权利。英法均立有密约。俄意亦经谅解。


    巴黎和会


    八年（1919）1月，欧洲各国，开媾和会议于巴黎。事先，美国总统威尔逊氏，提出和平条件十四条。中有组织国际联盟一项，经各国认为议和的根本条件。及是，遂将《国际联盟条约》，加入《和约》中。此时一般弱小国家，对于和会，颇抱热望。然当会议开始时，英美法意日五国，即组织所谓最高会议。一切事情，颇为其所垄断。及山东问题提出，我国要求由德国直接交还，日本也主张由德国让给他，争持不能决。因英法袒日，我国又有“欣然同意”的复文，遂至未能得直。消息传至北京，民众大愤，于是有所谓五四运动。[1]我国代表，声明可在和约签字，而请将山东问题保留，不许。要求不因签字故，妨害将来的提请重议，又不许，遂未在《对德和约》签字。其后由大总统以命令宣告对德战争终止，至于《奥约》，则我国仍行签字的。所以我国仍为国际联盟的一员。


    外蒙交涉


    外蒙的独立，始终是倚赖俄人的。欧战既起，俄国无暇顾及东方，外蒙已失所依恃。六年（1917），俄国革命事起，外蒙更备受侵扰。乃于八年（1919）11月间，请求取消自治。呼伦贝尔的自治，亦即随之而取消。其时政府方改参战军为边防军，然在外蒙的只有一小部分。皖直战后，更其无人过问。库伦遂于九年（1920）11月间，为白俄所陷。中国无力镇压，至十一年（1922）7月，乃为赤俄军所克。其时蒙古人已在恰克图成立政府。至此，乃移于库伦，推活佛为皇帝。活佛死后，外蒙就不再立君了。


    华盛顿会议


    远东的风云，在欧战定后，日益险恶。于是美国有在华盛顿，召集会议之举。事在十年（1921）11月间。与会的为中、英、法、意；荷、比、葡、日等国。会中重要议题，一为远东问题，一为限制军备问题。远东问题，成立《九国公约》，承认罗特氏的四原则[2]。又成立《九国间中国关税条约》，允许批准后三个月，召集关税会议。我国提出取消领事裁判权案，各国亦允派员调查，其收回租借地之议，则英国允将威海卫，法国允将广东湾交还；而英于九龙半岛，日于旅顺、大连湾，则均不肯放弃。关于限制军备问题：英美法日成立《海军协定》。后来加入意国，共成五国。至十九年（1930），又订立《海军公约》。诸约中皆规定英美日的海军，为5∶5∶3之比。诸约的满期，都在1936年。所以大家都说1936年，是世界的危机了。


    胶州之收还


    胶州湾租借地，从《巴黎和约》定后，日人遂认为业经德国让给他，要求我国派员办理交还事宜。我国舆论，多主张提出国际联盟。政府遂拒绝与日交涉。华盛顿会议开后，我国又将此问题提出。乃由英美调停，在会外开议。英美都派员旁听。十一年（1922）1月间，成立条约。胶济铁路由我发国库券赎回，以15年为限。[3]胶州湾由中国宣告开放。


    其二十一条的问题，在会中争执，仍不得解决。后来参众两院通过请政府宣告无效。乃由政府照会日本，声明将二十一条条约废弃。


    《中俄协定》与《中德协定》


    欧战后，我国和外国所订条约，只有俄德两国，是号称平等的。然《中俄条约》的利益，我国仍未能享受。先是《巴黎和约》规定德奥两国对中国的义务：是（一）放弃庚子拳乱所得的权利和赔款。（二）将专用租界，改为各国公用。（三）德国并须将庚子年所掠天文仪器交还。我国虽未签字《德约》，德国仍都履行。其后德奥两国，于十年、十一年（1921、1922），先后和我国订立条约，均将领事裁判、关税协定等条款取消。


    至俄国的关系，则殊为复杂。八、九两年（1919、1920），俄国因国体变更，备受各国的封锁，很愿得一国与之亲交。曾两次宣言：愿放弃帝俄政府用侵略手段，在中国所取得的特权和土地，放弃庚子赔款；无条件将中东路交还中国。中国因与协约各国取一致步调，始终未能和俄国交涉。英美意日等国出兵援助反俄的捷克军，中国亦派兵追随其后。各国反谋将中东铁路置诸国际共管之下，经中国力争始止。中国乃和道胜银行订立条约，否认第三国和该路有关。俄政府的职权，由中政府代为行使，至议有办法之时为止。民国十三年（1924），英意两国，都已承认俄国了。我国乃和俄国开议，订定《中俄悬案解决大纲》：（一）俄国抛弃帝俄时代在中国所得的特权和特许。（二）放弃庚子赔款。（三）取消领事裁判权和关税协定。（四）帝俄政府与第三国所订条约，妨害中国主权的，一概作为无效。（五）承认外蒙古为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尊重中国的主权。（六）签字后一个月，举行会议，解决外蒙撤兵等问题。（七）中东铁路，许中国赎回，亦在此会议中磋商办法。其后此项会议，迟至十四年（1925）8月始开。又因东三省独立，一切事情，都无从议起。俄人乃和奉天省订立所谓《奉俄协定》，而中央对俄的交涉，始终未能有成。


    关税会议与法权调查


    中国关税更改税率之议，是起于前清的《辛丑条约》的。此时因我国赔款的负担重了，乃许我于裁厘之后，将入口税加至12.5%，出口税加至7.5%；并得抽出产、消场、出厂三税，以为裁厘的抵补。其后中国惮于裁厘；外国则本有内地税以代厘金，厘金所病，实为中国商人，故亦不来催问；条约遂等于暗葬。华盛顿会议时，中国提出关税自主案，然《九国间中国关税条约》，仍止许于批准后召集与约和加入各国，开一关税会议，以实行《辛丑条约》而已。其后此会由段政府召集，于十四年（1925）10月，在北京开会。中国又提出关税自主。外人承认其原则，许我国定税则，于十八年（1929）1月1日，发生效力；而我国政府，宣言于同日裁厘；并制定七级税则，实际上得到各国的承认。名为自主，其实主权是很不完全的。国权一经损失，恢复之难如此，外交上的事件，怎好不谨慎呢？


    至于撤销领事裁判权的提案，则与会各国，议定派员调查中国的（一）法律，（二）司法制度、行政，（三）及领事裁判权的现状后再议。亦于十五年（1926）1月，在北京开会。旋从事实际调查，制成《报告书》。对于军人干涉司法，最致不满。而法庭太少、司法经费太薄次之。撤销之议，仍主缓办。


    列强镇压下之民族运动


    外交上的情势如此，中国民族，可谓处于重重压迫之下了。但是从国民党领导以来，民众渐渐觉悟；而民族运动，也就随之而起。其中最值得纪念的，要算民国十四年（1925）5月30日的上海惨案。此案因日人所设工厂，无故停工，枪杀要求复工的工人而起。学生游行讲演，主张援助，为公共租界捕房拘捕。群众要求释放，又被开枪轰击，死伤多人。于是公共租界罢市。外人所经营的事业，继以罢工。罢市、罢工、罢课的风潮，延及各处，要求政府强硬交涉；并到处游行讲演，以期唤醒民众。因此又酿成6月11日汉口的惨案，和23日广东沙基的惨案。汉口惨案，是因英商太古公司轮船到岸，船员和工人冲突，工人集聚游行，英兵开枪射击而起的。沙基案则因广东民众，聚集游行，经过租界对岸的沙基，英兵无故开枪扫射而起。死者五十，伤者百余。五卅案起后，由北京政府派员交涉。未几即决裂。其后公使团提议派司法人员调查，经我国拒绝，但彼仍自行调查。其结果，仅令捕房有关系的人辞职，略给死者家属以恤金而已。此事似乎未得结果。然而民族运动的效力，是决不泯灭的。国民政府成立以后，外交上的形势，就渐渐改观了。


    【小结】


    （一）我国对德宣战的原因安在？其经过如何？


    （二）日本如何占领胶州？占据后的行动如何？


    （三）巴黎和会，我国有何项主张？因何失败？《巴黎和约》，我国曾签字否？我国以何种关系，成为国际联盟的一员？


    （四）外蒙取消自治的经过如何？取消自治以后又如何？


    （五）华盛顿会议的目的如何？其中重要议题，分为如何两项？何谓罗特氏四原则？此项原则，在今日仍能维持否？


    （六）华盛顿会议，对于我国关税法权两问题如何？后来有何举动？


    （七）华盛顿会议对于列强的军备问题如何？


    （八）欧战以后，和我国订立平等条约的，共有几国？


    （九）《中俄条约》对于外蒙和中东路的问题如何？此项条款，曾否实行？


    （十）何谓民族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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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 二十一条的要求，系由陆征祥、曹汝霖和日本交涉。日本撤废在山东所设民政及将军队调回青岛的交涉，则系章宗祥所办。此时北京专门以上学校的学生，要求政府罢免三人。各处学校，亦相继罢课要求。商店亦多罢市。其结果，政府于6月10日，将三人免职（时曹为交通部长，章为驻日公使，陆为造币厂总裁）。


    [2] 罗特氏（Elinu Boot）系美国代表。当时我国代表，提出大纲十条，由罗特氏总括为四原则。（一）尊重中国的主权与独立，和领土及行政的完全。（二）给中国以完全而无障碍的机会，以发展并维持稳固的政府。（三）确立并维持工商业机会均等的原则。（四）不得利用现状，营求特殊权利、利益；并不得为妨害友邦人民安全的行动。


    [3] 五年之后，得随时偿还全部或一部，唯须先期六个月知照。在偿款未清以前，用日人为车务总管和总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