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国会军

3个月前 作者: 钱智修
    查理士既三次解散国会,于政治上则征非法课税,于宗教上则行强迫信仰,亦几几达其神权统治之目的矣。未几,苏格兰清教徒,以反对英伦国教起暴动。查理士用兵镇之不利,军费大绌,因于一千六百四十年(明崇祯十三年,民国前二百六十八年)召集第四次国会。会开于是年四月,越三星期,仍以反对政费案解散。时克林威尔则剑桥大学</a>选区之代表也。史称此谓“短期国会”。


    国会则解散矣,然查理士终不能避过国会之一关而别得政费也。其强迫公债、报效金以及船税等种种朝三暮四之政策,非可以终欺权利思想发达之英民也。于是查理士复于短期国会解散后之六月,召集第五次国会。此第五次国会,则即后此以行政会议之名义,支配全英,而历时至二十年之久者也。史称“长期国会”。


    长期国会开,克林威尔仍为剑桥选区之代表。以彼寝馈于《旧约》者二十余年,古貌古心,孤芳自赏。纵横捭阖之材,舌战口辩之词,固非其所长,然人皆敬其真诚。其潜势力遂日盛,有时偶登演坛,尤能以横厉无前之气,先声夺人。华威克(Warwick)尝于《旁听录》中状之曰:


    “余今晨赴院,见一未知名之绅士,登坛演说。是人身躯伟岸,衣粗敝之衣,佩长剑,面作深绛色,发声尖锐而语无伦次,似陂陀小山中,忽遇奇峰突出者。盖其人全身精神均贯注于演题中,自不觉其立言之慷慨而激昂也。”


    此为克林威尔提议请释黎尔般(Lilburne)时之情形。黎尔般者,亦当时民党健将,以忤查理士下狱者也。其后斯屈罗特(Strode)提议每年例开国会案,伦敦市民请愿废止国教案,克林威尔均首赞之。而历史上有名之“大抗议”(The Grand Remonstrance),尤非克林威尔无以底其成。大抗议者,国会对于查理士之宣战书也。其导火线,实发于爱尔兰之乱。初爱尔兰旧教徒,以反对英伦国教,杀新教徒数万人。然国会议员以查理士夙袒旧教,反疑出其指使。故乱信传来,对于查理士,又增一层恶感。克林威尔于大抗议提案时,尝告其友人曰:


    “使此案而被拒者,余必尽斥所有,作异国之鬼雄,誓不复见英伦。”


    盖其万死不顾一生之计,已决之于此时矣。


    大抗议既不得要领,查理士复有逮捕议员之举。克林威尔因提出戒严动议,主征集民兵,据英伦各要塞。复输其家赀,为备王及征爱之军实。于是国会军之组织成,革命之形势,迫于眉睫。时为一千六百四十二年(明崇祯十五年,民国前二百七十年),克林威尔年四十三岁也。


    【批评】


    “不出代议士,誓不纳租税”,此泰西各国民抵制专制政府之格言也。故虽查理士之予智自雄,及其度支告匮,终不得不乞怜于国会,后进立宪国。若能师其成法而善用之,明权利义务之界限,立监督财政之机关,则自足使政府奉公守法,惟民意之是尊,正不必决之于兵戎也。


    华威克之议场旁听录,颇能写出克林威尔之人格,即品性之木强,与目的之单纯是也。惟品性木强,故不至为时风众势所移;惟目的单纯,故不至为利害生死所惑。古来英雄豪杰,能大刀阔斧特开一新局面者,大都得力于此。若于世故计较太深,则无一事可为矣。


    庄生有言:“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个人心理然,群众心理亦何莫不然。故善为治者,务在保持国民之感情,使不至横决旁溃,至虽有善政,亦无从收拾。如爱尔兰旧教徒之乱,固属查理士宗教政策之反动,然谓其嗾使旧教徒以自毁其所保护之国教,则决无是理。而国民积怨既深,则任遇何事皆可归狱。政府为革命之媒介,于是非疑似间,往往不暇辨别。是可知众怒之难犯,而国民之恶感之可惧矣。


    查理士在第三次解散国会后,在政治上则非法征税,在宗教上则强迫民众信仰,也差点就达到他神权统治的目的了。不久,苏格兰的清教徒,因为反对英伦国教而发动了暴乱。查理士派军队镇压却没有成功,军费也严重不足,因此在1640年(明崇祯十三年,民国前二百六十八年),他召集了第四次国会。这次国会于这年四月召开,三个星期后,仍然因为国会反对政费案而被解散。当时克林威尔是剑桥大学选区的国会议员代表。历史上称这届国会为“短期国会”。


    国会虽然已经解散了,但是查理士一世始终无法绕过国会这一关,而从别处得到政府经费。他强迫收取公债、报效金,以及船税等各种反复无常的政策,并不能始终愚弄和欺骗权利思想已经发达的英国民众。于是查理士一世又在短期国会解散后的六月,召集了第五次国会。这第五次国会,则在这之后以行政会议的名义掌控了全英国政权,历时长达二十年之久。史称这届国会为“长期国会”。


    长期国会召开时,克林威尔仍然是剑桥大学选区的代表。因为他认真研读《旧约》达二十多年,所以相貌和性情也具有了古人的风格,忠直清高。虽然纵横捭阖能力和舌战口辩不是他擅长的,但是人人都敬重他的真诚。他潜在的势力于是日渐兴盛,有时偶尔登上演讲坛,特别能以凌厉的气势先声夺人。华威克(Warwick)曾在《旁听录》中描述他说:


    “我今天早晨到国会去,见到一位不知名的绅士,登坛演说。此人身躯伟岸,身穿粗陋简朴的衣服,腰佩长剑,脸色为深绛色,声音高昂却又语言杂乱无条理,就像在崎岖不平的小山中,忽然看到突出的奇峰。此人全部精神均贯注于演题中,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慷慨而激昂。”


    这是克林威尔提议请求释放黎尔般(Lilburne)时的情形。黎尔般,也是当时民党的一员健将,因为触犯了查理士而被抓入监牢。之后斯屈罗特(Strode)提议每年依例召开国会案,伦敦市民请愿废止国教案,都得到了克林威尔的大力支持。而历史上有名的“大抗议”(The Grand Remonstrance),更是没有克林威尔的相助就不会取得成功。大抗议,是国会对查理士一世的宣战书。其导火线,实际上是因为发生在爱尔兰的暴乱。当初爱尔兰的旧教徒因为反对英伦国教,残杀了数万新教徒,然而国会议员因为查理士向来偏袒旧教,所以怀疑这次也是出自他的指使。所以谣言传来,大家对于查理士更加厌恶。克林威尔在大抗议提案的时候,曾告诉友人说:


    “如果这个议案被拒绝,我必将倾尽所有,哪怕是成为异国的鬼雄,发誓也不再返回英国。”


    可见他为此万死不辞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已决定了。


    大抗议没有抓住关键,查理士便又开始了逮捕议员的行动。克林威尔因此提出戒严动议,主张征集民兵,抢占英国各要塞。随后他又捐出自己的家财,以防备国王及充实征伐爱尔兰军队的器械和粮食。于是国会军的组织成立,革命的形势都迫在眉睫。当时为1642年(明崇祯十五年,民国前270年),克林威尔四十三岁。


    【评论】


    “不选出代表,绝不纳租税”,这是西方各国民众抵制专制政府的口号。所以,虽然查理士自认聪明,等到后来国家开支极度匮乏时,却不得不向国会请求援助,而后来国家也成了立宪制国家。如果他能学习已经实践过的成功经验并且好好运用,明确权利和义务的界限,设立监督财政的机关,那么自然能够使政府奉公守法,时时处处尊重民意,事情也就没必要用武力来解决了。


    华威克的议场旁听录,颇能写出克林威尔的人格,即品性的质直刚强和目的之单纯。惟有品性刚强,才不至于被社会风气和众人的喜好所动摇;惟有品性单纯,目的才不会被利害生死所疑惑。自古英雄豪杰,能大刀阔斧开创新局面的,大都得力于此。如果对于世故过于计较,只会一事无成。


    庄子</a>说:“双方欢喜,就会有过分的赞美之词;双方积怨,就会有过分的指责之言。”个人的心理是这样,那么群众的心理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所以治国有方的人,最紧要的是保持国民的感情,使之不会冲破常规,失去控制,以至于虽然有好的政策,却也无从收拾。就如爱尔兰旧教徒的祸乱,固然是因查理士宗教政策过于反动造成的,然而他煽动旧教徒以自毁的方式保护国教,则决没有这样的道理。而国民积怨越来越深,那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能被判入狱。政府是革命的媒介,在对错和难以判断真伪的情况下,往往会顾不上仔细审辨。由此可知,百姓的怨怒不可轻易碰触,而国民对此的深恶痛绝更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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