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修养

3个月前 作者: 钱智修
    克林威尔以事功显。然其事功,实发源于高尚纯洁之宗教心,与功名之士,苟图哗众取宠者不同,则少年时代之所养然也。其小学</a>教育,受于本市之文法学校。校长佩尔特(Beard)博士,为清教急进派,管理生徒甚严厉,尤喜用夏楚。说者谓克林威尔之性行,受其陶范者为多焉。


    年十七,入剑桥中学,逾年升入大学</a>。该大学亦清教徒集中地。克林威尔耳濡目染,其信仰根基,遂益巩固。


    克林威尔在大学,好数学及历史,尤精拉丁文。后此既秉国政,犹能以拉丁语与荷兰公使会谈。史家有议其目不识丁者,盖不根之谰言也。会其父劳白脱逝世,乃辍业归。旋又入伦敦林肯法学院,研究法律。时某巨商有女,亦名伊里查白,方旅居伦敦。克林威尔因与联姻,以一千六百二十年(明泰昌元年,民国前二百九十二年)行结婚礼。时年二十一岁也。


    克林威尔既成婚,闲居侍母者凡十年,先后生子女八人,萱闱日永,玉树枝繁。服先世之田畴,急地方之公益,盖一恬淡静穆之乡绅生活也。其所拳拳服膺、朝夕哦诵者,则为新、旧约《圣经》。而对于《圣经》之见解,尤高人一等。拉马丁(Lamartine)尝论之曰:


    “克林威尔之宗教观及政治观,皆由读《圣经》之创见而来。彼以为《圣经》中一字一句,罔非吾人安身立命克己复礼</a>之资,此与一般清教徒同者也。然据克林威尔之意,则人必以上帝之心为心,始能悟《圣经》之真理,而得切实受用。先贤之旧注,师友之提撕,无益也。盖克林威尔之为人,虽惟《圣经》之谟训是遵,然解释《圣经》之权利,则以为在我而不在人也。”


    克林威尔抱此见解,故虽信教綦笃,仍有独立不惧之精神。养晦待时,已负霖雨苍生之怀抱。每来复日,则集市民于礼拜堂,为说社会之腐败,家国之阽危。而以献身上帝拯救时艰为勖,立言恳挚,闻者咸感动。他日从其麾下,披坚执锐,以效命于疆场者,皆此时礼拜堂中听讲之市民也。至一千六百二十八年(明崇祯元年,民国前二百八十四年),选任国会议员。于是克林威尔之政治生涯,乃始发轫。


    【批评】


    人必有学养而后能有作为。伊尹</a>莘野躬耕,诸葛武侯隆中高卧,与克林威尔十年侍母,皆于学养功夫,讲求有素。是以出而问世,能举重若轻绰有余力。若学养未深而欲轻任天下事,则好爵之羁縻,足以丧其守;艰巨之猝集,足以焚其神,未有不贻折鼎覆餗之饥者。此孔子</a>所以举隐居求志于行义达道之先也。


    克林威尔谓解释《圣经》之权,在我而不在人,此佛学所谓“顿悟”,阳明学所谓“良知”也。以顿悟之所得,行良知之所信,则知行合一,当仁不让。六经皆我注脚,举世惟我独尊,自不至屈己徇人,进退失据。日本维新功臣,多禅宗及王学中人,即此理也。彼拘文牵义,死在句下者,虽学富五车,亦何从得一些受用来?


    曾文正</a>有言:“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非特处高明之地者然也。凡一命以上,皆与有责焉者也。”观克林威尔居乡讲学,可以使敦朴之市民,成貔貅之劲旅,陶铸人材之效,亦大可见矣。吾国今日人心堕落,政纪陵夷,言救国者几于无从着手。惟讲学一事,犹为士大夫力之所及,可各随其地位而为之。虽于政治上未必能收速效,而化民成俗,起敝振衰,其间接裨益于国家者,亦非浅尠。有志之士曷兴乎来?


    克林威尔因为建立的功勋而出名。然而他建立的功勋,真正是发源于他高尚纯洁的宗教信仰,与那些追求功名的人,只贪图哗众取宠的人不同,这主要得益于他少年时代的教育和训练。他的小学教育,受教于本市的文法学校。校长佩尔特(Beard)博士,是清教的急进派,管理学生和教徒非常严厉,常用教鞭责罚他们。有人说,克林威尔的性格、品行受他的影响是最多的。十七岁时,克林威尔进入剑桥中学读书,一年后升入大学。这所大学也是清教徒的集中地。克林威尔耳濡目染,他信仰的根基也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克林威尔在大学时,爱好数学和历史,尤其精通拉丁文。后来执掌国政后,他还能用拉丁语与荷兰公使进行会谈。有些史学家说他目不识丁,都是没有根据的诬陷。当时正遇上他的父亲劳白脱逝世,他于是辍学回家了。不久后,他又进入伦敦林肯法学院,研究法律学。当时一位大商人的女儿也叫伊里查白,正旅居伦敦。克林威尔与她联姻,在1620(明泰昌元年,民国前292年)时举行了结婚礼。当时克林威尔二十一岁。


    克林威尔成婚后,闲居在家,侍奉母亲共十年,先后生了子女八人,真可谓是“萱闱日永,玉树枝繁”。他辛勤地耕种先祖留下的田业,热心于地方的公益事务,可以说是过着恬淡静穆的乡绅生活。他所牢牢谨记,朝夕吟诵的,则是新、旧约《圣经》。而对于《圣经》的见解,他总是高人一等。拉马丁(Lamartine)曾这么评价他说:


    “克林威尔的宗教观及政治观,都是由读《圣经》后得到的创新和见解。他认为《圣经》中的一字一句,无不是我们安身立命、克己复礼的资本,这是与一般的清教徒相同的看法。然而根据克林威尔的理解,他认为人必须以上帝之心为心,才能够领悟《圣经》的真理,从而得到切实的受用。先贤们旧的注解,师友的提携,是没有益处的。因为克林威尔为人处事,虽然一切都是遵照《圣经》的教导,但是对《圣经》解释的权利,他认为在于自己而不在于他人。”


    克林威尔持有这样的见解,所以他虽然信教虔诚,但仍有独立不惧的精神。他暂时的隐居,是在等待时机,他已有了泽被苍生的抱负。每到星期天,便在礼拜堂召集市民陈述</a>社会之腐败、家国岌岌可危的状况,而又以献身上帝、拯救时艰来勉励市民。他的发言诚恳真挚,听闻者没有不为之感动的。后来,投奔到他的麾下,为他披甲执矛、效命于疆场的,都是当时在礼拜堂中听他演讲的那些市民。至1628年(明崇祯元年,民国前二百八十四年),他当选为国会议员。于是克林威尔的政治生涯,便由此开始。


    【评论】


    人必须在有学问修养后,才能有所作为。伊尹躬耕于莘野,诸葛亮</a>隐居于隆中,与克林威尔十年侍奉母亲一样,都是学问修养,已非寻常。所以他们出山治世,能够举重若轻而有余力。如果是学问修养未深,却想要担任天下事,那么官位的牵绊,足以使人丧失操守;艰巨的任务突然来临,足以让人思绪焦虑不知所措,没有不因为能力不足难以胜任而不失败的人。这就是孔子之所以在依义贯彻自己的主张之前先隐居,以保全自己志向的原因。


    克林威尔说解释《圣经》的权力,在于自己而不在于他人,这正是佛教所说的“顿悟”、阳明学派所说的“良知”啊。以顿悟的认识来实践“良知”的信义,可以知行合一,当仁不让。如果六经都按照我的理解注释,全世界惟我独尊,就不会委屈自己来取悦他人,使得进退两难。日本明治维新的功臣,大多是学习禅宗和王阳明</a>学说的人,就是这个道理。那些拘泥于书本,不知灵活变通的人,即使是学富五车,又有何受益呢?


    曾国藩</a>在《原才》一文中说</a>:“移风易俗和栽培造就一代人才,并非仅仅是身居显贵之人的事,凡是有一官半职的人,都有责任参与此事。”我们看克林威尔闲居在乡野讲学,使得敦厚朴实的市民成为如貔貅一样勇猛的劲旅,栽培人材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我们国家如今人心堕落,政治衰败,想要投身救国的人却无从着手。只有讲学这件事,是士大夫力所能及的,可按照他们的地位施行,虽然在政治上未必能立即见效,但是对移风易俗,提振疲敝的时局,间接使国家受益的好处也是不小的。这样有志之士,怎么会不多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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