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臣工之什

    （一）臣工


    这是戒农官之诗。


    嗟嗟：重叹之词，言其戒敕之深也。臣工：群臣百官，主要是指农官。 在公：在公家之职务。 釐：赏赐。 咨：商量。茹：计划农事之进行。 保介：农官之副手。 莫之春：暮春也，夏历三月之时。 畬：音余，三岁田也。 於皇：乌皇，美哉之意。 将受厥明：明，成也，成熟也，将受其成熟。 康年：丰年。 庤：音至，具也。钱：音简，锸也，掘土之农具。镈：音博，锄也，除草之田器也。 奄观铚艾：忽然即可观其收割也。铚：音至，短镰也。艾，割也，音刈，通“刈”。 嗟嗟臣工 ，敬尔在公 。王釐 尔成，来咨来茹 。嗟嗟保介 ，维莫之春 ，亦有何求？如何新畬 ？於皇 来牟，将受厥明 。明昭上帝，迄用康年 。命我众人，庤乃钱镈 ，奄观铚艾 。


    今译


    唉！唉！诸位臣工们，你们要认真工作，王因为你们在农事上之成功而赏赐你们，来和你们商量并计划进行农事。唉！唉！你们各位农事的助手们，现在是暮春三月之时，你们何所求呢？新田的耕治怎么样呢？好啊！大麦、小麦长得多么好啊！将要有好的收成了。昭明的上帝，要赐给我们丰年了。要命令我们的农民们，把锸啦、锄啦都准备好，好好地加以耕作，眼看很快就要用镰刀割麦了，大大地有收成了。


    （二）噫嘻


    这也是戒农官之诗。


    噫嘻：祈祷之声。 既昭假尔：以精诚祈神。精诚上达曰奏假，精诚显达曰昭假。古时春耕之始，先祭神以祈求丰年。尔，农官也。 时：是也。 骏：速也。发：耕也。私：私田也。 三十里：万夫之地。 服：从事也。 十千维耦：十千，万人也，二人并耕为耦。即同心协力之意也。 噫嘻 成王，既昭假尔 。率时 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 ，终三十里 ，亦服 尔耕，十千维耦 。


    今译


    成王既已在上帝之前，大声祷告，为你们祈求丰年。你要领导农夫们，播殖百谷，速速耕治你们的私田，完成三十里之数。并且要万人为耦，同心协力，以从事你们的耕作。


    （三）振鹭


    这是夏商二王之后，来周助祭之诗。


    振：群飞的样子。鹭：白鸟。 雍：泽也。 客：二王之后，夏王之后封于杞，商王之后封于宋。二王之后，为周之客，有事则膰，有丧则拜。我客戾止：我客来此助祭。 振鹭 于飞，于彼西雍 。我客戾止 ，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 [1]。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今译


    白洁的鹭鸟，群飞于西雍之泽，而我们的贵宾夏商二王之后来此助祭，其容貌修整，亦如鹭之洁白也。二王之后，在彼处无人怨恶，在此处亦无人厌烦，可以说，到处都是受人欢迎的。希望我们的贵宾夙夜不懈，以永远保持你们美好的声誉。


    （四）丰年


    这是丰年秋冬祭神之诗。


    稌：稻也。 廪：米仓也。音凛。 秭：音紫，亿亿曰秭。 孔皆：极其普遍也。 丰年多黍多稌 ，亦有高廪 ，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


    今译


    丰收之年，多黍多稻，又有高大的米仓以储存之，其禾秉至于万亿以及亿亿之多。用这种稻米作为酒醴，以献祭于祖妣，以洽合于百礼，于是神乃普遍地降之以福。


    （五）有瞽


    这是始作乐而合祖之诗。


    瞽：乐官无目者也。 设业设虡：业，栒上之大板也。栒，虡之横木也。虡，悬钟之立木也，音巨。 崇牙：虚上悬钟磬处，以彩色为大牙，其状隆然，故曰崇牙。树羽：置五彩之羽于崇牙之上也。 应田县鼓：应，小鞞也，鞞，鼙鼓也，小鼓横悬者。田，大鼓也。县鼓为周朝之制。县：同“悬”。 鞉磐柷圉：鞉，音桃，如鼓而小，有柄，两耳，持其柄摇之，则旁耳自击，如今小儿之摇鼓。磐：石磐也。柷，音祝，乐器名，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连底，挏之令左右击，奏之初，先击柷以起乐者也。以木为之。桐，推引而动之也。圉，音宇，状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龃龉，以木栎之，龃龉，木锯齿，以木尽击其齿，自首至尾，其木声连缀戛然。圉为止乐之乐器，乐终则一声长画，戛然而止。 箫：编小竹管为一排，管之长短各不同，故分音阶，捧而左右移动吹奏之。管：竹制之乐器，六孔，单管。 有瞽有瞽 ，在周之庭。设业设虡 ，崇牙树羽 。应田县鼓 ，鞉磬柷圉 。既备乃奏，箫管 备举。喤喤厥声，肃雍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今译


    瞽盲的乐官，已在庭中，庭中设业设虡，以悬钟磐，悬木之上，还有崇牙树羽的装饰。另外的乐器有小鼓、大鼓、鞉鼓，有柷、磐、圉等，乐器俱备，乃奏乐，又有箫管配合着，声音很是和谐而肃敬，请先祖们来欣赏。我们的贵客杞宋二国的代表也都到了，一直观礼到终了。


    （六）潜


    这是季冬献鱼，春献鲔，以祀祖先之诗。


    猗与：赞美之词，即美矣哉。漆沮：二水名。 鳣：音沾，黄色大鱼。鲔：音尾，似鳣而小。 猗与漆沮 ，潜有多鱼。有鳣有鲔 ，鲦鲿 [2]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今译


    美矣哉漆沮之水！其中藏着很多的鱼，有鳣、有鲔、有鲦、有鲿、有 、有鲤，把这些鱼拿来，以祭祖先，以祈求大福。


    （七）雍


    这是武王祭文王之诗。


    相：助祭。辟公：诸侯。 於：读乌。广牡：大牲。 肆祀：祭祀之专名词，以牲之全身而祭，谓之“肆祀”。 假哉皇考：祈请皇考降临而来享也。皇考：指文王。 孝子：武王自称。 绥：安也。眉寿：高寿也。 右：侑也，祭飨也。 文母：有文德的母亲。指文王之妻太姒而言，即武王之母。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 ，天子穆穆。於荐广牡 ，相予肆祀 。假哉皇考 ，绥予孝子 。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寿 ，介以繁祉。即右 烈考，亦右文母 。


    今译


    助祭的诸侯们，都和睦地来了，进了庙堂，仪容很是尊敬。主祭的天子，态度恭敬。助祭者帮助我摆设祭物，献上很大的全牲。伟大的皇考啊，请你愉快地来享受，以安我为子者的心情。皇考有明哲之德，有文武全才，实在配作为人君，所以上能感动皇天，下能昌盛后嗣。安我以长寿，赐我以多福。我之祭祀，既以敬飨我的功业昭著的父亲，同时也是敬飨我的文德贤良的母亲。


    （八）载见


    这是成王率诸侯以祭于武王庙之诗。


    载：语词。辟王：天子，指成王而言。 章：典章制度。 阳阳：鲜明的样子。 和铃：旗上之铃曰铃，轼前之铃曰和。央央：和声也。 鞗革：鞗，音条，马辔所持之外，有余而下垂者也。有鸧：音枪，和声也。 昭考：指武王。庙制，太祖居中，左昭右穆，文王当</a>穆，武王当昭，故书称穆考文王，而此诗及访落，皆谓武王为“昭考”。 享：献也。 思：语词。皇：发扬，宏大。祜：福也。 纯嘏：纯，大也。嘏，音古，福也。 载见辟王 ，曰求厥章 。龙旂阳阳 ，和铃央央 。鞗革有鸧 ，休有烈光。率见昭考 ，以孝以享 ，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 ，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 。


    今译


    诸侯来见成王，说是为的禀求法度。他们的龙旗，阳阳而鲜明，他们的车铃，央央而和鸣，他们的鞗革，鸧然而作声，这都显示他们的休美与光彩。于是成王率领他们以祭于武王之庙，以致其孝思，以献其祭礼，以祈求长寿，并且要永远保持，以宏大更多的福泽。各位有功烈有文德之诸侯，蒙你们来助祭，大大地安我以多福，使我能够继续保持其光明以获致大福。


    （九）有客


    这是微子来见周庙之诗。


    客：指微子也。周既灭商，封微子于宋，以祀其先王，而以客礼待之，表示不敢称为臣也。 亦：语词。白其马：殷尚白，故其礼物亦用白色，保存殷之旧习也。 有萋有且：形容其随从人员之盛。萋、且，皆作壮盛解。且，音居。 敦琢其旅：敦琢，选择也。敦，音堆。其旅，其卿大夫之从行者。 宿：住留一夜，曰宿。 信：再留住一夜，曰信。 言：语词。絷：系马之索也。以絷其马：把他的马缚住，不使其行，意即留之不欲其去也。 薄言追之：薄言二字，语词。追之，谓其已去而复追之使还，言其爱之无尽也。 左右绥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说服他，安抚他，使他多留住几天。 既有淫威：淫，大也，多也。威，德威也。言其既有大的德威，天必降之以大福也，此祝客人之言。 有客有客 ，亦白其马 。有萋有且 ，敦琢其旅 。有客宿宿 ，有客信信 。言授之絷 ，以絷其马。薄言追之 ，左右绥之 。既有淫威 ，降福孔夷。


    今译


    贵客来了，贵客来了，乘着白色的马，他的随从人员，都是选择后的，阵容很是壮大。客人停留了一夜，停留了一夜，主人依依不舍，不愿意客人离去，于是命人用绳子把客人的马拴住，使他不能去。实在留不住了，客人非走不可，只好让客人走了。但是主人还是恋恋不舍的，客人走了之后，主人又去追上客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说服客人，非要客人回去再多住几天不可。主人挽留不住，于是致祝于客人，说你既有盛大的德威，上天一定会降你以大福。


    （十）武


    这是周公所作歌颂武王武功之诗。


    於：读乌，叹词。皇：大也。 胜殷：战胜了殷家。遏：止也。刘：杀戮，战争。 耆：致也。音之。 於皇 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 ，耆 定尔功。


    今译


    啊，伟大的武王！功业之大，没有人能与之相比。文王的确是大有文德之君，所以能够为后人开创了一条光明之路。武王继起，承受他的基业，战胜了殷朝，弭熄了战乱，终于奠定了辉煌的功业。


    [1] ：音亦，厌恶。


    [2]鲦：音条，白鲦。鲿：音尝，黄色鱼。 ：音偃，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