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7
3个月前 作者: [日]村上春树
“怎么个喜欢法儿?”我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贴住我,嘴唇吻在我乳头上,握着那东西的手开始在下边缓缓地动。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手的动作和直子相当不同。两者都充满温存,妙不可言,然而总有地方相异,使我觉得是在经受迥然不同的另一种体验。
“喂,渡边君,又在想别的女人吧?”
“没想。”我撒谎道。
“真的?”
“真的。”
“这种时候可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想不成的。”我说。
“想碰碰我的胸脯或那地方?”绿子问。
“想的,但还是不碰的好。一次搞许多名堂,刺激太强了。”
绿子点点头,在被子里窸窸窣窣脱了内裤,对准我那东西:“排在这里。”
“要弄脏的。”
“人家眼泪都要出来了,别说蠢话。”绿子带着哭腔说,“洗洗就完了。别假客气啦,想排就排吧。要是过意不去,就买新的当礼物送我。要不,你是不中意我才排不出?”
“没的话。”我说。
“那就排吧,没关系,排吧。”
我排完后,她检查了那摊东西。“上面都沾满了呢,”她不无钦佩地说。
“太多了?”
“没关系,不怎么多。傻子,尽管排好啦。”绿子笑着和我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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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绿子去附近买东西,做了晚饭。我们坐在厨房餐桌旁,喝啤酒吃炸虾,最后是吃青豆饭。
“吃得饱饱的,造得多多的。”绿子说,“我替你好好排放出去。”
“多谢。”
“我嘛,知道好多好多方法。开店时从妇女杂志上学来的。跟你说,妇女怀孕时干不成那事,为了使丈夫那期间不在外头胡搞,就搜集各种各样的处理办法。也确实有很多方式。感兴趣?”
“感兴趣。”我说。
离开绿子后,我乘上电车回家。在车中我打开一份从车站买来的晚报。但我还沉浸在思考中,一行也不下去,了也不知所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莫名其妙的版面,继续思索以后自己将何去何从,我周围的环境将出现何种变化。我不时感到世界的脉搏在我身旁突突悸动不已。我喟然长叹,旋即合上双目。对于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为,我丝毫不觉后悔,倘若能再过一次今天,我深信也必然故伎重演——仍在雨中天台上拥抱绿子,仍被淋成汤鸡,仍在她床上被其手指疏导出去。对此我不存任何疑问。我喜欢绿子。她肯重新投入我的怀抱,使我感到乐不可支。若同她结为伴侣,想必能相安无事。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孩,那热乎乎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中。作为我,何尝不想把绿子剥得精光,分开下肢进到其温暖的缝隙中去——为克制这种强烈的冲动,我不知做了多大努力。当她握住我那件东西的手指缓缓移动的时候,我实在不能加以制止。我渴求她,她也渴求我,我们已经在相爱。有谁能控止得住呢?是的,我是爱绿子,这点恐怕更早些时候就已了然于心,只不过自己长期回避做出结论而已。
问题在于我无法很好地向直子解释这种局面的发展。若在其他时期倒也罢了,而对眼下的直子,我根本不可能说我已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更何况我仍在爱着直子,尽管爱的方式在某一过程中被扭曲得难以思议,但我对直子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自己心田中为直子保留了相当一片未曾被人染指的园地。
我所能做的,就是向玲子写一封毫无保留的信。我回到住处,坐在檐廊里,眼望夜幕笼罩下的雨中庭园,头脑中推出几行词句。于是我开始伏案直:<em>“我不能不向您写这封信——这封对我来说万般痛苦的信。”</em>写罢开头,我大致叙述了我同绿子迄今为止的关系,以及今天两人间发生的事。
<em>我爱过直子,如今仍同样爱她。但我同绿子之间存在的东西带有某种决定性,在她面前我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并且恍惚觉得自己势必随波逐流,被迅速冲往遥远的前方。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而绿子方面则载然相反——它是立体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动,在摇撼我的身心。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这绝非自我开脱,我自以为生来至今始终以诚为本,对任何人也未曾文过饰非,时刻小心不误伤任何人,然而到头来自己反被抛入这迷宫般的境地,我全然不知何以如此。我到底应怎么办呢?这点我只能同您商量,此外别无他人。</em>
我贴上速递邮票,当天夜里就把信投进了邮筒。
玲子的信的到来是此后第六天。
<em>恕不客套。</em>
<em>首先报告好消息。</em>
<em>直子好转得听说比预想的快。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听起来她说话已清楚多了。很可能短期内返回这里。</em>
<em>其次是关于你的。</em>
<em>依我之见,你大可不必把许多事情想得那么严重,爱上一个人是难得的好事,倘若那爱情是真诚的,谁也不至于被拋入迷宫,要有自信。</em>
<em>我的建议非常简单。第一,如果你被叫绿子的那个人所强烈吸引,你同她坠入情网便是理所当然的。这或许一帆风顺,也可能一波三折。所谓恋爱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一旦坠入情网,一切听之任之或许不失为自然之举。我是这样想的,这也是一种真诚的表现形式。</em>
<em>第二,至于你是否同绿子发生性关系,这纯属你自身的问题,我不便表态。最好同绿子畅所欲言,以得出可以接受的结论。</em>
<em>第三,此事请瞒着直子。如果到了非对她挑明不可的地步,届时再由你我两人考虑万全之策。所以你暂时不要透露给那孩子,交给我处理好了。</em>
<em>第四,过去你在很大程度上是直子的精神支蛀。即使你不再对她怀有作为恋人的感情,你能为直子做的事也应当还有很多。所以,你不必把一切都看得那么严重。我们(这里的我们是对正常人和不正常人统而言之的总称)是生息在不健全世界上的不健全的人,不可能用尺子测量长度或用分度器测量角度、如同银行存款那样毫厘不爽地生活,对吧?</em>
<em>就我个人感情而言,绿子倒像是个非常可贵的女孩。你为她倾心这点,从信上也看得一清二楚;而你对直子的一片痴情,我也了然于心。这并非什么罪过,只不过是大千世界里司空见惯之事。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荡舟于美丽的湖面,我们会既觉得蓝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娇——二者同一道理。不必那么苦恼。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生便是如此。这样说未免大言不惭——你也差不多到了学习这种人生方式的年龄。有时候你太急于将人生纳入自己的轨道。假如你不想进精神病院,就要心胸豁达地委身于生活的河流。就连我这样孱弱而不健全的女人,有时都觉得人生是多么美好。真的!所以,你也务必加倍追求幸福,为追求幸福而努力。</em>
<em>当然我很遗憾,遗憾未能得以参加你同直子的喜庆婚礼。然而归根结蒂,又有哪个人能明白什么算是喜庆呢!因此你无须顾忌谁,若你认为可以获得幸福,取就及时抓住机会!以我的经验来看,人的一生中这种机会只有两三回,一旦失之交臂,一辈子都将追悔莫及。</em>
<em>我每天都在没有任何听众的情况下弹吉他,这的确有点百无聊赖。也不愿过下雨的黑夜。真想什么时候再次在有你和直子的房间里边吃葡萄边弹吉他!就此搁笔。</em>
<em>石田玲子</em>
<em>六月十七日</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