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日party

    哥哥的生日终于到了。那天我先送皓然到机场。


    "若薇，我爱你。"换登机牌之前，皓然抱了我好久，"我好想吻你，可是我现在还有一点感冒。"


    "死小子！"我胸口小鹿乱撞，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不要跟我说这些！"


    "好好，我不说。你害羞做什么？"他疼得龇牙咧嘴。


    "谁害羞了！"


    "你一定要乖乖等我回来哦，不要和半男不女的那个人出去了。"


    "要你管！"


    "可是我们已经接过吻了……"


    "你去死……"


    "哈哈。"皓然迈开长腿拖着行李箱消失在登机处。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航班起飞，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心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好像被挖走了一块肉。


    "小两口感情不错嘛。"老板笑嘻嘻地说，"别看啦，两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我才不是看他！"


    "别装啦。皓然是个好孩子，而且对你是真心的，好好珍惜吧。"老板拍了拍我的肩，"当然我也会想他的，毕竟他打工的这段时间让店里的营业额上升了一倍呢。"


    "姐姐别说这个了。我们赶快走吧，party要开始了。"我怕她啰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说清楚，我可没有邀请老板当我的同伴，是她听说派对上会有很多美少年出现，死皮赖脸地跟着我。


    "你就打算这样去？"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


    "是相当不妥！参加party怎么能穿白衬衣和牛仔裤？"


    "没关系吧，只是同学聚会啊。"


    "这你就不懂了，不管出席什么样的场合，只要有三个以上的男生，你就一定要打扮得亮丽些。"


    她把我拖到一家美容店，丢到椅子上，对店员说："帮我给她做个头发，烫大波浪，染成茶色……修眉……睫毛也烫一下……嗯，磨磨脸……差不多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看样子是个大工程啊！如果老板把我弄得跟在店里打工一样做出类似cosy的鬼造型，那我死也不去哥哥的party露面！


    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美容工具在我面前飞来飞去，看得我好累，没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若薇，醒醒，已经做好了。"


    睡梦中有人拍我的脸。


    "啊？"我迷迷糊糊地问，"可以吃了吗？"


    "什么吃不吃的，你现在已经变身成功了！"老板站在身后笑嘻嘻地说。


    美容师扶正我的头。我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脸。白嫩的肌肤上透着微微的红，双颊饱满，淡粉色的眼影把眼睛衬得又大又亮。鼻子小巧而又尖挺，嘴唇是泛着明的桔色。茶色的卷发蓬松地披散在脑后，简直像sd娃娃。


    我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作了个相同的动作。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都是粉底和腮红的功劳。"美容师一边说一边补上粉，"你的五官本身就比较秀气，稍微上一点妆，就立体起来了。"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这丫头是个美人坯子。"老板把几个购物袋丢到我面前，"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衣服，换上吧。"


    "姐姐……这些衣服不便宜吧？"我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里面的黑色镶亮片小礼服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货，上面价签还没有撕掉，尾部一连有好几个零！


    "别担心，反正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奴隶了，慢慢打工还吧。"-


    _-


    "我可以不要吗？"


    "不行。"


    "……"


    我欲哭无泪，最后只得换上淑女装，踩了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出美容店。


    "这就对了。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形象。"老板让我挽住她的胳膊，"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关键时候你可不要让我丢脸。"


    "知道了。"我无力地垂下脑袋，心里在考虑是否应该辞职？继续在巧克力王子一号店打工，我不但挣不到钱，反倒会赔上身家性命！


    当我们出现在派对现场的时候，全场的客人都眼前一亮。


    老板一袭白衣，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妩媚气质，而我穿着黑裙，脸上却挂着不食烟火的单纯（是美容师这样说的）。强烈对比下，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感。


    "美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美女，可以给我你们的名片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男宾把我们团团围住。


    老板一叉腰，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龇牙咧嘴："小屁孩，你们想泡老娘还早得很呢！老娘念书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


    汗。


    混乱中有人把我拖出人群，定眼一看，原来是琳琳。她今天穿了一条粉红色的公主裙。


    "若薇你今天好漂亮。"


    "你才是呢。"我由衷地赞美，"可爱极了。"


    "让你看看我准备的礼物。"琳琳神秘兮兮地从lv的手袋里掏出一个镂空的银色盒子，"打开。"


    她不会用这么华丽的盒子装朱古力吧？


    我迟疑地接过来——那是一支镶钻的领带夹。


    "这是你自己动手做的？"我大吃一惊。


    "也可以这样说吧，我画的图，然后去店里订做了一支。"她笑得一脸嫣然，"好看吗？"


    "很好看。"


    琳琳经常以很不淑女的姿态在我面前出现和大家打成一片，以致于我几乎忘了我和她的世界其实有着极大的差距。昂贵的领带夹无意中提醒了我这一点——我是一个平民丫头，我能给哥哥的只有廉价的食品而已。想到这里，我突然很希望自己像风一样从party现场消失。


    正和几个漂亮女生谈笑风生的韩天，听到我的声音，朝这边走过来，用万年不变的磁性声音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然后又献上一如既往的热情拥抱："今天的你，和我这个王牌美男子很相配！"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赞美吗？


    音乐声响起，男士一一走到自己心仪的女士面前邀请他们跳舞。


    "宇宙无敌超级霹雳美少年韩天能不能请宇宙无敌超级霹雳美少女明若薇跳一支舞？"他的笑容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的煽动人心。


    我摇了摇头，看到盛装的韩天，我不由得想起酒吧里和皓然跳舞的场景，心情指数骤然下降。


    "小薇啊，你不要总是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这时司仪走上了院子里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上，试了试麦克："喂喂，各位来宾，现在有请我们今天的主角狄云清少爷登场！请大家欢迎！"


    啪啪啪，掌声一片。


    出人意料的，哥哥穿得相当随意，戴帽衫、休闲西服、牛仔裤，和我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时间流转，面部轮廓突出、身材健硕挺拔、头发深棕、皮肤微黑的超级帅哥正在槐花初绽的围墙下全神贯注地阅读一本大部头的原版英文书……


    呵，哥哥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连我都差点喜欢上他呢，好险。


    "谢谢大家平时对我的关照，希望你们今天能够玩得愉快。"清澈的嗓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哥哥说完后微笑着向台下鞠了一个躬。


    "哇！云清同学！你简直是太帅了！"


    下面立即炸开了锅——因为哥哥心地太好，连学校里的花痴都收到了请柬，所以现场氛围很难控制住！


    只见杨拉突然跳上台，提着结婚蛋糕一样的塔裙快速地朝哥哥冲过去。


    "云清同学，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兄弟们，你们上来！"


    一个响指，阴阳头等人身着白色的浴袍粉墨登场。


    汗。这演的是哪出戏？


    "云清同学，请你看看我要对你说的话。"杨拉不停地朝他抛媚眼。


    三个小混混立即面对观众脱了浴袍。


    "啊！"全场女宾捂住眼睛尖叫，却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穿着游泳裤的男孩每人胸前写了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爱你"。


    "哈哈！"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那些狂热的追求者，挤到我身边，"这是什么创意，太搞笑了！"


    几个保安黑着脸把杨拉一行人拖下台。


    "云清同学！接受我的表白吧！"贼心不死的杨拉歇斯底里的叫声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你呢？你是不是也要送他点什么东西？"老板撞了撞我的肩。


    "什么？"我不解。


    "这个给你。"她往我的包里塞了一个盒子。


    我吓了一跳：这不是我冻在冰箱里的朱古力吗？对了出门的时候我忘了带的说-_-


    "年轻人啊，真是搞不懂你们的想法。如果你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


    "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


    "就是台上的那位帅哥呀，你的眼光不错。"


    老板该不会是以为我喜欢哥哥吧？所以今天她才让我去美容、换装？作为一个中年女人，她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


    "在事情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完全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老板把话题越扯越远了。


    "可是你四个小时之前还让我珍惜皓然。"


    "哈哈，是吗？"老板捂着嘴干笑，"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遇到过好多不错的男孩。"


    她从旁边经过的侍从那里拿过一杯鸡尾酒呷了一口："年轻人选择的机会很多，有条件的话可以尽量多的尝试一下，这样你才会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可这样做是不是花心？"


    "我还是比较喜欢年代久一点的红酒，鸡尾酒不合我的口味。"老板把剩下的鸡尾酒都倒了，又问侍从要了一杯红酒："人可以尝过很多酒，但是最符合他的口味的只有一种。当他习惯这种口味过后，其他的酒自然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若薇，你现在还没有开始尝酒，不明白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的酒也是正常的。"


    汗。这是什么理论？虽然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姐姐，你可不可以说得简单一点？"


    "张爱玲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对于女人来说也完全一样。"


    "我还是听不懂，再简单一点？"我闪着天真无邪的星星眼看她。


    "简单？简单地说就是目前你尽可放心地去花心，我支持你。"


    我倒！


    韩天好奇地伸过头来："你们在聊什么？"


    "呵呵，当然是女人的秘密了，小帅哥。"老板一把揽住他的肩，把他从我身边拉开，"你陪我这个美女姐姐去客厅那边找点甜点吃吧。若薇，你抓紧时间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汗，她脑袋里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以为我要拿着朱古力向哥哥表白？


    韩天无奈地朝我挤了挤眼睛。我挤出个笑容对他做个拜拜的手势，然后看了礼盒一眼，拉上挎包的拉链。


    本来以为今天能和哥哥好好聊聊的，可是他周围总是挤满了人，不是政界要人就是商贾精英，根本没有我插足的余地。


    他周身聚满了耀眼的光，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丫头。我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


    （；ˊДˋ）


    我还是自己到处走走好了。


    宽阔的院子里到处都支着脸盆大的铁锅，下面的柴火烧得很旺，有点像原始部落煮人吃的氛围。旁边放有不少小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烫火锅的食材、餐具，还有甜点和饮料。十多个侍者不停地游走其间，加菜、添酒、撤盘。相比之下，游泳池那边的朱古力火锅附近就安静得多了。


    随便找了一张盘子，我用镊子夹了一些紫橄榄、曲奇和苹果在朱古力酱里面涮了涮。


    "亲爱的，看来你喜欢吃的东西和我一样噢。"


    韩天再次出现，站在游泳池边，偏着头冲我微笑。清风吹拂，他的黑亮头发轻轻飘动。池子四周镶嵌的灯忽明忽暗，映得一双眸子格外发亮。


    我忽然想起一首古诗：眼似星初转，眉如月欲消。


    "你怎么在这里？刚刚你不是和老板在一起吗？"


    "嘘，小声点。"他捂住我的嘴，轻声说，"后面有人在追我。"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哒啪哒的脚步声逼近，韩天忙把我拉进草丛中趴下。


    "韩天同学，你在哪儿？"


    原来他的粉丝们正四处寻找他。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也挺受欢迎的。"


    "那是当然！"他无谓地耸耸肩，"我是宇宙无敌美少年嘛！"


    "少来了。"我对他那陈词滥调嗤之以鼻。


    忽然他惋惜地拉了拉我的裙角："真可惜，这么漂亮的裙子都弄破了。"


    什么？破了？


    我慌忙低下头看——天哪，估计是刚刚被灌木给刮的。现在它已经抽丝了。


    55——我的命好苦啊！老板那边我要怎么交待！


    "头发也有点乱。"韩天没有留意我的表情，扬起眉毛笑得一脸灿烂，"今天的你漂亮得好像洋娃娃，可惜……现在知道了吧，当绝色美少年的女朋友一定要有受苦受累的觉悟。"


    朦胧的月色中，他突然一改往日的轻浮，温柔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替我理顺头发，肌肤相触的瞬间，我不由得一阵战栗。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不是。"


    最近为什么我老爱动心，一会儿是皓然，一会儿是韩天，难道我也变成花痴了？不要啊！


    我和他趴在草丛里身体离得很近，感觉怪怪的。


    以前他抱住我的时候，呼吸反而没有现在急促。


    等花痴们走远，我立即噌的站起来要往外走。韩天却拉住我了我："先等等。"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回头看他，被他一拉，脚下一滑顺势跌倒在他身上。


    不巧的是他的头刚好被压在我的胸脯下面。


    我全身的血液立即流到了头部——太丢人了！


    "该死！"我惊慌失措，正要爬起来，谁知花痴们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你们好好搜搜，韩天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说不定他就藏在附近。"


    这帮死丫头，搞什么搞！害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和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可怕的女人们终于走光了。我苦着脸从韩天身上爬起："韩天，没压坏你吧？"


    他拍拍身上的土："还好，挺软的。"


    听到这句话，我的脸立即像被喷了红色油漆一样，连脖子根都开始发热。


    韩天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硬，不，是不重。"


    简直越描越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韩天才找到新的话题："你的裙子……"


    经过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裙子不只是抽丝那么简单，上面已经破了个大洞。


    "没关系，你赔给我就好了。"


    "明天我赔你。"


    "那我现在怎么办？"穿成这样走出去，无疑是春光外泄啊。


    "现在啊？我们去找件其他的衣服吧。"


    "其他的？"


    "云清姐姐的房间里有很多衣服可以换。"


    云清的姐姐？就是他养父母的孩子？


    "这样方便吗？"


    "没关系，云清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们悄悄溜到她房间里换件衣服绝对没问题。"


    韩天专门挑选人少的路，七绕八绕地走到一栋白色小楼后面，然后踩着底楼的栏杆，纵身一跃灵活地攀上二楼阳台。


    "我们为什么要像小偷一样？"


    "没办法嘛，我这种美少年走在正路上会成为大家垂涎的目标。把手伸过来。"他扶着栏杆向我伸出手。背着光，少年的眸子深如潭水，波光粼粼。


    这场景让我不由得想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私会的那个桥段。


    可是我的裙摆太窄，不管怎样都迈不开腿，手高高地举起还是够不到韩天。


    "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我声音带了点哭腔。虽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台词了。


    韩天笑了："朱丽叶，你还挺幽默的，你把裙子撕开，然后就可以踩到栏杆了。"


    "你别看。"今天我好倒霉，已经在他面前丢尽了颜面，只能硬着头皮，哗的把裙子撕裂，在腰间绕了几圈。


    华丽的晚装立即变成了有流苏边的超短裙。


    我爬上栏杆然后用力垫起脚去够韩天的手。手指在空中抓了抓，终于触到了他的指尖。


    "你们在干什么？"哥哥的声音偏偏在这时候响起。


    "啊！"我脑袋往后一仰，摔了下去。


    今天我是不是惹到哪路神仙了？连地心引力都要和我作对？


    不过，为什么没有痛的感觉？低头一看，是哥哥用身体托住了我。（可怜的肉垫子。）


    "若薇，你有点重。"他英挺的眉毛皱成了曲别针。


    "对不起，哥……云清同学。"我哭丧着脸说。


    哥哥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突然抓到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我的包拉链裂开了，朱古力从里面摔了出来。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迟疑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没有钱买高级的礼物。"


    "只要是你送的就是最好的。"哥哥粲然展开笑颊，"谢谢你，若薇。我会好好保存它。"


    看到他笑，我就放心了："是朱古力，你还是早点吃了比较好。"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朱古力的？"哥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若薇真是善解人意啊。"


    我顿时觉得心里甜甜的，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


    这时韩天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们在下面磨蹭什么？"


    "我还没有问你在我家阳台上做什么呢？"哥哥反问道。


    "她的裙子在树丛里刮破了，我想借你姐姐的衣服让她换上。"


    "我明白了。"哥哥一把抱住我的腿，直直地把我往上送。韩天抓住我的手略略用力便把我拉了上去。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他们手里就像篮球一样，被轻易地传递出去。看来不是他们力气太大，就是我的身材不错（质量小嘛）！


    "若薇，我还有应酬不能陪你换衣服了。"哥哥拿着朱古力优雅地冲我挥挥手后，消失在夜色里。


    哥哥的姐姐的房间（这样称呼真是有点怪）简直像一个巨大的服装仓库，到处堆满了品牌箱包、鞋帽和衣裤。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仿佛误入异境的爱丽丝。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云清同学的姐姐回家后，万一发现我们动了她的东西会不会很生气啊？"


    "亲爱的你尽可放心。她是时尚编辑，房间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样品，她几乎不穿，少几件没事。况且这里有很多东西还是我寄放在这里的。"^o^


    "你怎么对她那么了解？"听到他提到别的女生，我莫名地有点不开心。难道这是吃醋的前兆？太可怕了。我立即压下这个荒唐的念头。


    我怎么可能喜欢"自恋的色狼"？


    "因为我和她从小就认识。"


    韩天在数排衣架间走来走去，飞速地翻看两旁的衣物："我帮你挑一身比较符合你现在形象的衣服吧。"


    不一会儿他便从成百上千的衣服中挑出一件鹅黄色v字领、中长泡泡袖，略带点宫廷风格的上衣，一条酱色的呢绒靴裤，以及一双米色绒面敞口皮靴，放到我面前。


    "可以吗？"我有些忐忑，"以前我没有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


    "没问题，如果不好看，可以再试其他的。"


    "不，不要再试了，就这一套吧，好看不好看都是它了。"我抱着它们走进更衣室。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慌忙接听。


    "我是皓然。"


    "我知道。"看到显示屏上那串数字我就知道是他，兴奋得手心出了微汗。


    "我到了，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我的心跳声在更衣室里发出重重的回声。


    "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我可是想你想得连肚子里最后一条蛔虫都爬到了冰河世纪呢！"


    "胡说什么！"我满脸通红。


    抵制诱惑抵制诱惑，皓然是弟弟皓然是弟弟。我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反复提醒自己：如果我和皓然之间的关系处理不好，我跟明家之间的纠葛就没有办法理清了。


    "你想我吗？"


    "才不想，除非我鼻孔里的氮气分子穿越时空变成魔鬼终结者！"


    "哈哈。"


    这时韩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亲爱的，你还没有换好吗？"


    "好了好了，我马上出来。"我应了一声，然后对皓然说，"国际电话很贵的，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拜拜。"


    "喂喂……"


    我挂了电话，胡乱套好衣服出门。


    "卡哇伊！"看到穿衣镜的时候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扭扭身子，镜子中的小精灵也跟着动了动。明亮的颜色将我的肤色映衬得更加粉嫩，宽松的衣裤使我的身材看上去没有平时那样呆板（其实就是说把搓衣板的线条掩盖住了），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十足！


    只可惜，皓然不能看到我这身打扮。我的情绪指数不由得下滑了几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虽然那件黑色的衣服能够勾画出你全身的线条，但还是太成熟了一点。现在就活泼多了。"韩天笑着打开一个柜子，里面全是闪闪发光的饰品，"你的衣着还缺少一点厚重感，再找好配饰就ok了。"


    好专业的论调啊！我不由得瞪大了眼：没想到自恋男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只要涉及到跟服装有关的东西，韩天就一改往日的轻浮，好似脱胎换骨，说话语气和动作姿势都彻底变样，浑身散发着大师光彩！


    相比之下，皓然就是一个穿衣白痴。


    记得一次我帮他整理衣服，发现里面全都是小孩穿的童装。其中有一件浅蓝色的小熊维尼衬衫。那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皓然用省下的零花钱为我买的礼物。后来我长了个子，而且衣服又被叔叔的烟头烫了个洞，便打算扔了。可是皓然死活都不同意他妈妈把衣服丢掉，说什么自己一定会穿。当时我们都笑他是个小守财奴。后来当我稍微大一点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穿我已经穿不了的衣服，为什么他的衣柜里还有那么多童装。


    韩天坐在一边仔细地研究堆成小山的饰品。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的确如此。他的桃花眼由于目光聚焦的关系，眸子的颜色显得比平时更深，幽幽地像池水，里面漾着微微的波光。淡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


    "韩天，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我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她。


    "谁？是哪个出名的时装设计师吗？"他的思路被我打断，好像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猛地抬头看我。


    我的样子全然映入他的瞳子里。


    "不，是阿里巴巴，只要叫一声芝麻开门就可以发现一个宝库！如果你不当时装设计师真是可惜！"


    我真心诚意地赞美。如果有韩天这样的专业人士为我打点着装，恐怕我也会成为自恋狂吧？


    "谢谢夸奖。"他绅士地鞠了个躬，拿出一条浅绿色的丝巾绕着我的脖子系了个蝴蝶结，然后选了一条上面挂了几块黑色木头小花的绳状腰带问我，"你的腰很细，1尺7有没有？"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样就ok了。"韩天弯着腰认真地为我整理腰带，他的头发在我的下巴上蹭来蹭去，弄得我很痒痒。


    一时间我心猿意马。


    好一会儿他才弄好，退了几步看我："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嗯。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设计师。"


    "如果我爸妈也能这样想就好了。"韩天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你转过身让我看看。"


    "嗯？"我按着他的要求，转了两圈。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韩天走过来，托起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是什么呢？"


    "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我说。


    "不是这样的。"他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对了，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的父母不希望你成为设计师。"


    "对。他们希望我继承他们的事业。"


    哦，电视剧里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这样，从出生开始就被设定好了后路，完全没有选择的自由。


    "其实我爷爷以前是做轮船生意的，公司规模发展得很大，和世界上二十多个国家有贸易往来。后来因为一些政治原因，家产被充了公。但爸爸和叔叔继承了他的商业头脑，以爷爷的人脉网为基础，开始做重工业器械的零部件物流。不久后就挣到了第一桶金。现在我家的经营范围越来越广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女生用的卫生巾-爱清-都是我们旗下的一个品牌。"


    啊？我没有料到韩天会说这个，觉得有点尴尬。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爸爸自然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事业，让韩家的品牌多存活几年甚至几十年。"他的眼睛好像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可是你喜欢设计。"


    "是啊。"他笑笑，"有时候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钱，就剥夺了你选择的自由。"


    "你可以放弃一切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啊！"


    韩天无奈地笑笑："亲爱的，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很多事情你不懂。我爸手下还有几千员工，他们还等着发工资呢。作为韩家的独子，我有义务对他们负责。"


    我想起《蜘蛛侠》里面的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原来韩天轻浮的表面后面隐藏了那么大的压力。


    以前看他经常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大少爷，实际上头脑最简单的那个人是我才对吧？


    "不过现在我爸妈已经改变想法了。毕竟人生是有限的，他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说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我快乐就好。于是我就抽时间学一些工艺美术方面的东西，没事就搞搞设计。"韩天冲我眨了眨眼睛，"亲爱的，你愿意当我的模特，让我参考服装搭配吗？"


    "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韩天、若薇，你们还在里面？"


    韩天立即走过去开门："云清？"


    "你们换衣服的时间也太久了吧？"哥哥说，"我在外面等了好久。"


    当他的视线移到我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


    三十秒过去。


    "好可爱。"哥哥赞美道，"看来韩天的设计功力的确不错。"


    "那是当然。"韩天得意一笑，眉眼间净是风情，突然他想起什么，便问哥哥，"你帮我看看若薇的造型，提点意见。"


    "已经很完美了，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耳环了。"哥哥看了半天最后下结论。


    "对啊，耳朵！"韩天猛地一击掌，马上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什么东西。


    十多分钟过去。


    韩天冥思苦想好久，最后从一个黑色金属箱子的底层掏出一对红月亮造型的耳环放到我手中："试一试这个。"


    我沉默了好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韩天，我没有耳洞。"


    "什么？"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心中立即涌上一股罪恶感。


    又过了一小会儿，韩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真遗憾。"


    "不要再花时间打扮了，我们还是去楼顶上看烟花吧？"哥哥提议道。


    冷冷的风拂过耳朵，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死色狼，居然敢掀老娘的裙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微汗。是老板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的，是风吹的！哎呀！救命！"


    再汗。校长什么时候也来参加party了？


    "神仙哥哥！"


    人群突然涌向别墅的入口处，把一个刚进门的人团团围住。看衣着好像是柳承。


    大汗。蓝颜祸水！


    嗖！


    突然一只烟火冲上了天，膨胀成伞状，然后徐徐落下明亮的飞花。


    接着更多的烟花被点燃。形状千奇百怪，有心形、圆形、动物、植物……颜色七彩缤纷，红色、紫色、黄色、蓝色、绿色……任何颜色也没有缺漏。


    "烟花很漂亮吧？"韩天一把揽住我的胳膊。


    一出"服装仓库"，他就恢复了厚脸皮的色狼本性。我差点没以为刚刚的韩天是被附体的外星人，或者说我做了一个不真切的梦。


    "漂亮。"我敷衍了一声，把他推开，走到哥哥身边。


    "好热闹。"哥哥抿嘴淡淡一笑，"家里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


    "云清同学，我会在你身边的。"鉴于有外人在场，我只能微笑着用唇语叫了他一声哥哥。


    哥哥便伸出手摸摸我的头笑了："是啊，我还有你。"


    "云清，我和小薇不会介意你当电灯泡的！"韩天挤到中间把他的手拨开。


    "韩天！你少说几句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我好不容易才有和哥哥好好说话的机会，却被他破坏得一干二净，一怒之下，我一脚把他踢上天空当了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韩天的关系更近了，每天都会按照他的要求进行服装搭配。没多久，校花人气榜上竟然出现了我的名字（虽然是倒数几名吧，但和以前比起来已经有了质的飞跃），甚至在校外都有了些许名气。有好几次杨拉来找我的麻烦，都被我的仰慕者们打退。


    "柳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花心？"我躺在柳承办公室的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笔，"我对一个以上的男生动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承笑眯眯地说，"人都很难抗拒诱惑。"


    "那一个人可不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老喜欢把韩天和皓然放到一起比较。他们都能让我怦然心跳，但恋爱不是心动就可以的吧？


    "理论上讲可以。张爱玲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对于女生来说也是这样吧？"柳承的眼睛闪亮闪亮，"只是不同的时段，你会有不同的选择。不过人生不是单选题，也可以多选。"


    他居然说出了和老板一模一样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柳大哥你的意思是？"


    "你喜欢小天和皓然？"突然柳承的美眸里透出一道透视人心的犀利目光。


    危险！


    我立即别开脸："哪有啊！"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自恋狂，我才不会……才不会……


    "小天很喜欢你呢。"柳承叹了口气。


    "啊？"我吃了一惊，"他哪里可能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拒绝过他，他赌气才说喜欢我的。"


    "你看到的他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吗？"


    "嗯。"虽然在"服装仓库"里见过他稳沉的一面，可是我对真实的他还是不甚了解。


    "那个傻孩子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柳承低下头喝手中的咖啡，好看至极的眉毛打了个结，"虽然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真心希望你去喜欢他。这样他的人生才没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