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3个月前 作者: 巴尔扎克
卡缪索太太说:“院长先生为什么走了呢?我敢打赌他离开此地同卡缪索先生有关。”
“一点不错。先生,这是一株最特殊的仙人掌,”他边说边指着一盆植物,这植物有点象发霉的棕榈,“它是从澳大利亚来的。先生,您当一个园艺家还太年轻。”
“不要再谈您的花儿了,亲爱的勃龙代先生,”卡缪索太太说,“现在的事情关系到您,关系到您的希望和您儿子同布朗迪罗小姐的婚事。您上了院长的当了。”
“是吗?”法官带着不相信的神气说。
“是的,”她继续说,“如果您多培植一下外边的事务,少培植一下您的花儿,您就会知道您花了心血去种植、灌溉、锄土、除草所培植出来的嫁妆和别的希望之花,就要给最阴险狡猾的手摘去了。”
“太太!……”
“啊!城里没有人敢同院长扯破脸皮来告诉你。我,我不是本城的人,而且谢谢这位年轻人帮忙,我不久就要回到巴黎去了;我来告诉您吧,谢内尔的受盘人已经正式为小杜·隆斯雷向克莱尔·布朗迪罗求婚了,她的父母给她十五万法郎陪嫁。至于法比安,他已经答应充当律师,以后争取被任命为法官。”
老法官正拿着一盆花要给公爵夫人看,听到这里,那盆花不禁失手跌落到地上。
“啊!我的仙人掌!啊!我的儿子!布朗迪罗小姐!……唉,仙人掌的花碰碎了!”
“不,一切还可以挽回,”卡缪索太太笑着对他说,“如果您愿意看见您儿子在一个月内当上法官,我们就来告诉您应该怎样做……”
“先生,请走这边,您可以看看我的天竺葵,它们开花的时候真是奇妙的景象。”他又转过身来对卡缪索太太说,“为什么您要当着堂兄弟的面谈这些事?”
“因为一切全靠他的力量,”卡缪索太太回答,“关于这位年轻人,如果您对别人提起一个字,您儿子就永远失去了当法官的希望。”
“是吗?”
“这位年轻人是一朵花。”
“啊!”
“她是德·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由王上派来援救年轻的德·埃斯格里尼翁,伯爵昨天由于杜·克鲁瓦谢的控告以伪造票据嫌疑罪被捕。公爵夫人得到掌玺大臣的口头保证,他将批准她对我们许诺的一切……”
“我的仙人掌得救了!”法官端详着他那株珍贵的植物说,“请吧,我听你们说。”
“只要您同卡缪索和米许商量好,尽快把这桩案件压下来,您的儿子就能被任命为法官。他的任命状可以及时到达,使您能够揭穿杜·隆斯雷在布朗迪罗处玩弄的阴谋。令郎不仅可以任候补推事,他在一年以内还可以接替卡缪索先生的位置。检察官今天就回来,索瓦热先生由于在这桩案件中措置不当,非辞职不可。我的丈夫可以在法院给您看许多文件,这些文件能证明伯爵的清白,证明所谓伪造票据完全是杜·克鲁瓦谢所设的陷阱。”
老法官走进摆着六千天竺葵的环形阶梯,在那里向公爵夫人致了敬礼。
“先生,”他说,“如果您的要求是合法的,这可以办得到。”
“先生,”公爵夫人回答,“明天您就把您的辞职书交给谢内尔先生,我答应您一星期之内把令郎的任命状给您送来,但是在检察官先生向您证实我的话以前,请您不忙交上您的辞职书。因为你们司法人员之间更容易互相了解。您只要告诉他德·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答应过您,就行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儿,”她说。
老法官吻了她的手,毫不惋惜地着手采摘几朵最美的花儿献给她。
“您怎么想的!应该把花送给这位太太,”公爵夫人对他说,“一个青年男子手挽着一位标致的太太时,手里不应该拿着花。”
“到法院去以前,”卡缪索太太对他说,“先到谢内尔的受盘人那里去,问问他代表杜·隆斯雷先生和夫人,提出了什么样的建议。”
院长的两面派作风使老法官目瞪口呆,他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倚在铁栅栏门上,眼看着两位夫人绕着道走了。他眼看十年来他为心爱的儿子辛苦经营的大厦一下子坍倒了。这可能吗?他怀疑其中有诈,就奔到谢内尔的受盘人那里去。九点半钟,未开庭以前,副院长勃龙代,预审推事卡缪索和米许非常准时地在会议室里碰了头,老法官看见卡缪索和米许一同走进来,就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好呀!副院长先生,”米许说,“索瓦热先生不经过检察官同意就发出逮捕状逮捕一位德·埃斯格里尼翁伯爵,为的是满足一个名叫杜·克鲁瓦谢的人的欲望,这个人是王国政府的敌人。这真是胡来。院长却在这关键时刻离开法院,这样就使预审工作停顿下来!而我们对这案件还一无所知!是不是人家想逼我们照他们的安排办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谈起这个案件,”老法官非常气愤,因为他已经弄清了院长到布朗迪罗家奔走的目的。
谢内尔的受盘人是杜·隆斯雷一派的人,刚才老法官要了一个狡计,把他骗了,他就一五一十地把真情说了出来。
“幸亏我们告诉了你,亲爱的副院长,”卡缪索对勃龙代说,“否则你就永远没有希望使你的儿子坐上法官席和娶布朗迪罗小姐了。”
“可是问题不在我的儿子,也不在他的婚姻,”法官说,“问题在年轻的德·埃斯格里尼翁伯爵:他到底有罪还是无罪?”
“据说,”米许先生说,“钱已经由谢内尔交还给杜·克鲁瓦谢夫人,人家是把手续不符当成了犯罪。根据控告状,这个年轻人似乎把有杜·克鲁瓦谢签名的下半截信纸,做成了一张要凯勒银行付款的票据。”
“轻率的行为!”卡缪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