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界王子旭烈兀出征西方诸国

    地面上的君王蒙哥可汗，温良谦和兼有上苍警卫，雄才大略兼有日盛的洪福（与他的美饰环宇的才智相较，太阳失色，在他的恩施面前，云雨无源。金和摩秦的诸汗在何处可学习帝王的典仪？往昔的算端们在何种情况下可瞻仰神圣的权力？倘若鲁木的凯撒有幸为他服劳，从他的教导中他们会学到治世之方。而波斯的库萨和、埃及的法老，从他的运筹和决断中会拾取征服世界之策）。他在他的兄弟旭烈兀的品德中看到帝王的气象，并在他的功业中觉察出征服的实践。因此在大忽邻勒塔上，当他已稳居汗位，他的注意力不再顾及那些自私自利者和忌妒者的案子后，他把他的思想转向征服世界上最遥远的东方和西方。首先他把忽必烈派往包括契丹在内的东部地区，然后在650/1252-1253年着手安排和组织他的另一兄弟旭烈兀的事情，委托他征服西部地方。一如</a>忽必烈出征的情况，他从东、西大军中每十人抽二人拨归旭烈兀，并派一位宗王，他的幼弟雪别台斡兀立去跟随他。他还把昔班罕之子八剌海 【207】 （Bghai），秃 儿 【208】 斡兀立（Tutar Oghul），忽里 【209】 （Quli），及拔都麾下的士卒，派作拔都的代表，以莫希斡兀立之子台古 儿 【210】 斡兀立（Tegüder Oghul）为察合台的代表；从扯扯干别吉那里派出不花帖木儿 【211】 （Buqa-Temür）及一支斡亦剌部兵，又从四方的驸马，异密和大那颜那里调集一队将官，以致要一一列举会占太多的时间。同时他遣人到契丹去取射石机手和火油投掷手；于是他们从契丹取来一千户 【212】 （khāna）契丹的射石机手，他们用石弹可把针眼变成骆驼的通道，因为用筋（pai）和胶如此结实地固定射石机架，以致当他们从下向上瞄准时石头不落回来。


    接着额勒赤们被遣先行，去保存 【213】 世界国王的 【214】 军队可望通过的所有牧场和草地，始自哈剌和林和别失八里之间的杭海 【215】 （* Qanghai）山；一切牲畜都被禁止在那里放牧，以免牧场受害或草地受损。所有花园一样的山区和平原均被封禁，不许畜群之齿在那里嚼草。于是从突厥斯坦到呼罗珊及遥远的鲁木和谷儿只，草木变成了“不得接近此树” 【216】 的种类，乃至拿它的一片叶子喂他的牲口的人，都被没收了牲口；到头来，说实在话，草木（giyāh）变成罪恶（gunāh），绿茵（sabzī）遍野（sīrī） 【217】 。额勒赤们这时离开，为的是把他们自己从草地和牧场挪至国王的军队不会通过的地方，因为他们实际是由一整支军队组成。至于拜住</a>和绰儿马罕的军队，〔他们奉命〕进向鲁木。


    在士兵的供应方面，有命令叫所有地方为每人提供一塔格耳 【218】 （taghar）即一百芒特的面粉，五十芒特即一皮囊的酒。因此异密们和地方诸侯，无论他们是谁，都开始准备粮草（ ulūfa）并集中图苏湖即食物献纳；他们在〔军队行进的〕每一站准备他们的供应。与此同时，蒙古和穆斯林异密带来成群的雌马 【219】 ，各自轮番生产忽迷思，直到士兵移到另一异密处为止。而且预计国王要通过的道路，荆棘瓦砾一段段地被扫清；江河上架起桥梁，渡口备下舟船。


    听说他启驾，世界失去了平静和安宁，叛逆者害怕他的强大和威凛，卧不安枕，而那些是伊儿 【220】 （il）的人，因准备士兵、武器和粮草，不得安歇。


    在任命了王公和那颜，从千户和百户中抽选了士卒后，任博儿赤之职 【221】 的怯的不花先出发。现在650/1252-1253年 【222】 的春天已从冬的蓓蕾上冒出。地面因草木五彩缤纷好像孔雀的羽毛；世界就安适说变成一张蔷薇床；花园因湿润和青葱，变得清新和开颜；池塘在冰封和枯竭后水满到边儿，自由地流动；花儿鲜明地闪耀，云彩散布珍珠；夜莺在蔷薇园的席桌上唱赞歌；嗅到鲜花的芬芳和馥郁，白发再转少。


    旭烈兀准备酒宴辞行，亲赴世界皇帝的斡耳朵。阿里不哥从另一方抵达，在该地的所有宗王和族人像昴星一样聚会在哈剌和林的宫廷。每人轮流设宴，同时他们在狂欢的赌盘上投掷希望的骰子干杯（jāmhā）并穿上一色的衣服（jāmahā），同时候不忘要事。


    一周后，他决定返回他自己的斡耳朵，这时统治世界的皇帝，恩比天高，下令把珍宝、钱币和衣物的储存敷陈〔于地〕并从畜群中取回 【223】 良马和驮兽：然后把各自的一份分别赐给旭烈兀，他的诸妻和诸子，以致大地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宇宙变得轻松 【224】 。皇帝还恩赐随同他的异密和那颜，以及所有扈从的士卒。于是在651年剌必阿Ⅰ月2日礼拜六〔1253年5月2日 【225】 〕，旭烈兀跨上光荣和权力的骏马，旋辔而归。


    抵达他自己的斡耳朵后，他在那里暂时停留，安排他的事情，劳慰他的人马，直到暑热稍减。在这期间，诸王前来为他送行，带来食物献纳。旭烈兀王子按照身份用礼物把他们每人打发走。最后在658年沙班月24日〔1253年10月19日〕，随同吉庆东方的升起，他驾离幸福的驻地，他自己的斡耳朵，凯旋之神在他前面高喊“开道！”胜利之神左右奔驰，征服之神殿后。


    他任命出木哈儿 【226】 斡兀立（Jumghar Oghul）为他的代理人，让他管辖斡耳朵和军队，后者因他的母亲 【227】 长于其他妻妾，〔据有高位〕，而从他的长子们中，他挑选阿八哈 【228】 （Abaqa）和扎昔木 【229】 （Yashmut）跟随他。军旅现在都从他们屯驻之地出发。因畏惧这个消息，山岳开始震动，侯王的心开始战栗。这位国王非常缓慢地进兵，八剌海和秃 儿在前面开道，其他人在左右推进。他们交替走夏季和冬季的道路 【230】 。当他们来到阿力麻里地区时，兀鲁黑额甫的后妃和斡儿吉纳 【231】 出来欢迎他们，设宴〔为他们洗尘〕。


    御旗经过该地区时，大丞相（ ā ib-i-a am）麻速忽毕及河中的异密们参加他的队伍。652/1254的夏天，他们在山区牧地（yagh）度过，在太阳的热威减退后再度出发，并于653年沙班月〔1255年9-10月〕，他们下营于撒麻耳干城门前的康依古耳 【232】 （Kan-i-Gul）草地。丞相麻速忽毕搭起一座白毡为顶的纳失失 【233】 幄帐，将近四十天，他们停留在该地，不断欢饮寻乐。在这当中，残酷的老天施展故伎，他的兄弟雪别台斡兀立去世了，并从远方传来他的另一兄弟 【234】 的死讯。因这两桩灾祸，他哀痛异常，变得极其忧伤。


    当那个月，即剌马赞月〔10-11月〕过去后，按照他们的风俗，他们在沙甫瓦勒月1日〔11月3日〕举行苏玉儿迷失 【235】 （süyürmish），再度开始寻欢作乐。在这当儿，密合答特 【236】 （* Miqdat）之子穆罕默德先于所有他的同僚和同侪前来迎接国王，并受到很多恩宠的表示以显扬于人类。


    离开该地后，他们没有收缰，直至抵达碣石。异密阿儿浑和呼罗珊的大部分首领在这一站迎接他们，进献他们的礼物。在这里他们停留一月，然后击鼓出师，抱着渡过〔乌浒水〕的打算再次登程。当御师从夏季牧地（yagh）出发时，原已下命拘集所有的舟楫及船夫，并命架舟为桥，以此王师抵达后，士兵（ asham）毫无困难地渡过。国王怜悯他们，取消了惯常从渡河舟楫征收的过河税，此税被取消后，所有渡河者心里如释重负。


    军队渡过河，国王沿河岸骑行。恰好那儿的森林中有很多老虎 【237】 。他命令兵士摆开圆阵，形成一个捏儿格。因马匹害怕老虎，他们遂骑上春情发作 【238】 的大夏（Bactrian）骆驼，于是十只草地之虎被战场之虎擒获，他们使马合木之子算端马思忽惕 【239】 （Mas ud）的故事仅成为一个无稽之谈，在那里诗人说：


    谁一举擒获八只狮子，


    凡人就不在他的话下。 【240】


    次日，他们从那里出发，下营于苏夫耳罕 【241】 （Shafurqan）草地，无意在那里久留。然而在亦的－依－阿兹哈 【242】 （ id-i-azha）日，天开始下雪，一连七天七夜该地区乌云不散。那个冬季延续甚长，空气之寒和冷冻之酷致使所有地方像是“冰雪世界”。 【243】 很多牲口死于严寒。我从哈剌和林的大斡耳朵写给我父（愿他和平地安息！）的两三行诗，适合其景：


    不用绳或柱，


    风在我们头上搭起雪的营帐。


    像一条身材魁伟的汉子在开弓，


    它的箭矢穿透了我们的衣袍。


    倘若她的秘密情人拥抱一个脸上有痣的女郎，


    那么因为酷冷，他们俩变成了一人。


    如果没有他们肝胆中欲火的热力，


    唾液会在他们口中结冰。


    同时在这个驻地，异密阿儿浑搭起一座绣有精美刺绣 【244】 的细麻大帐，有与之协调的金银器皿；并且他提供很多劳役。然后，奉国王之命，在指派他的儿子克烈 【245】 灭里（Kerei Malik）、阿合马必阇赤及本书作者在国王手下治理呼罗珊和伊剌克的政事后，他启程赴蒙哥可汗的宫廷。


    当春日的曙光从寒冬的长夜中出现，鲜花（bahār）和花朵的绿茵在草原的唇上吐露，春景装饰着大地，世界披上七彩的锦缎，花园吮吸云彩的胸乳，这首在生命的春天撰写的四行诗，变得适用：


    因为春神准备了丰美的宴席，


    快乐的夜莺去寻找它的伴侣，


    朝阳啊，出来吧，今天高兴地


    在柳荫下放射酒一样的阳光， 【246】


    而且牲口恢复了它们的气力，这时有命令把旌旗系在〔枪矛上〕并集中士卒，为进行圣战和拔除异端的城堡。因此在该地区的所有兵力，无论突厥人还是大食人，都整装待发。


    既然秃温 【247】 （Tun）城明显地尚未屈服，仍固持它过去的愚顽态度，旭烈兀就首先向那里进兵，并在剌必阿Ⅰ月初〔1256年3月末到4月初〕，靠吉运之助，他使凯旋和胜利的骑乘满载他的愿望。在他抵达哈甫和匝维地区时，一次事变的密云投下它的阴影。他派阔阔－亦勒该 【248】 （K?ke-ilgei）、怯的不花和其他的异密们〔去平乱〕。当他们到达时，那个地方的暴徒（runūd）进行了一阵抵抗，到第七天，军队攻入内城（ i ār），把它的墙垣夷为平地。他们把所有男人和女人赶到旷野，除年轻妇女外，十岁以上的人屠无噍类。从那里回见世界国王后，他们再进兵徒思。


    剌必阿Ⅱ月〔4-5月〕，在徒思附近的金合富花剌（Jinh-al-Fuqara），他们把一座纳失失营帐搭在异密阿儿浑设计的花园门前，于是金合富花剌成为异密们的聚会地 【249】 。那座营帐是世界皇帝蒙哥可汗叫异密阿儿浑为其弟所准备者。奉皇帝的命令，名匠被召集起来并受到征询，最后决定，帐篷应由一匹有两面的料子制成。在完成它的织染中 【250】 ，他们已超过了萨那（San a）匠人的手艺：前后协调（hama-rūi），里和外在色彩和图案的严格对应方面，像纯洁的心那样相互补充。剪刀的齿因裁它而变钝。那镀金的圆屋顶和天宫般的帐篷，也就是太阳的圆盘，因妒忌这座营帐的构造，失掉它的光亮，而因它的完美无缺，灿烂的满月露出愠色。他们在这里宴乐了几天，他们心胸里的欢乐道路畅通无阻。然后国王启程，为养息他的马匹，〔下营〕于曼殊利亚园，它在焚毁后被异密阿儿浑所修复，现在因它的非凡美丽而遭到世界上所有花园的羡慕。安瓦里咏这个地方说：


    哈！曼殊利亚的图画啊，你是一座花园和一座宫殿，


    或者是真主送到人间的乐园。


    那天，异密阿儿浑和大臣也速丁·塔希耳的妻妾进献图苏湖并举行宴会。次日他们离开那里，又在剌的康草地停留了一个时候。从远近所有省份，从马鲁、牙即儿和的希思丹，酒像水一样运来，无数的粮草（ ulūfāt）在〔沿途〕每站转输和储存。


    从那里出发，他们来到哈不珊 【251】 ，这是一座从蒙古军首次入侵迄至该年以来始终荒废和毁坏的城市，它的建筑物凄凉，哈纳特无水，除礼拜五清真寺的墙垣外没有一堵墙仍然直立。这时我已先从居民那里购买了一个城区。看到国王有修复废墟的兴致和乐趣，我把哈不珊的情况上达他的圣听。他听从我的话，颁发一道札儿里黑叫修理哈纳特，构筑房屋，兴建一座市场，减轻百姓的疾苦，允许他们在城中重聚。所有重建的费用他从国库中用现金支付，以致一毫不取于民。在〔长期〕中断后哈纳特都再度畅流，居民经过多年流亡后返回，从忽希思单带来他们安置在那里的农夫和哈纳特的挖掘者。他们建立工场，在礼拜五清真寺左近修了一座花园。清真寺和墓地曾遭到破坏。大丞相（ ā ib-i-a zam）赛甫丁阿合（Saif-ad-Din Aqa）捐献三千金的那，以此重建和兴复工作得以开始。


    旭烈兀在兀思秃 【252】 （Ustu）停留一月，然后在山区和平原的草叶脱落后出师。


    同时候鲁坤丁·忽儿沙（Rukn-ad-Din Khur-Shah）差他的兄弟撒罕沙（Shahan-shah）和他朝中的大臣们来宣布他纳款投诚和他对朝廷忠贞不贰。这些话上达圣听时，国王命令以礼相待他们，并派额勒赤去见鲁坤丁。他也把他们当中的一员随额勒赤遣回，强烈敦促鲁坤丁亲自入朝和坠毁城堡。当那道命令送抵鲁坤丁时，他因狂妄和幼稚，送来一个充满谎话和污蔑的回答。对国王说，清楚的是，此人的时运倒转，谦和与仁德不会产生作用；于是他从忽儿罕 【253】 （Khurqan）出师向他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