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民主义

    1890年，选举让美国的两大老牌政党感到震惊和迷惑。共和党失去了对众议院的控制，而民主党为胜利付出了代价一要与新运动势力建立党派联盟。至于新运动的影响力只能靠预估。最初，平民主义因西部和南方的地方问题产生，但这个名字现在在全美国流传开来，形成一个全国性的组织。


    通过1889年和1892年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人民党已经发展成一个拥有州代表和全国委员会的完善组织。1889年12月，农民联盟举行全国大会，为其进一步发展壮大打下基础。会议决定，将劳工、农民和单一税种支持者合并为一个党派。劳工骑士团和美国劳工联合会的领袖们对此都不反对，虽然后者认为自己的组织优于其他所有党派。1889年，劳工骑士团的欲望并未因1866年美国劳工联盟衰落暴露出的政治风险而受到抑制。政党领袖们不难发现这一点。他们在未进行民意测验的情况下，承诺支持劳工组织。圣路易斯代表大会结束后，农民党虽然没有赢得劳工组织中平民百姓的支持，但还是将自己的名字并入了“人民党”这个含义更广的名字中。


    1890年12月，农民们在佛罗里达州奥卡拉市召开会议，庆祝其在国会取得的胜利，也为1892年制订发展计划。1891年5月，因为原来的两大政党被指不关心人民疾苦以及贪污腐败，美国第三个永久性的政党确立，并且在辛辛那提市召开大会正式成立。人们坚持的各种改革最后都被通货膨胀论者的要求所掩盖。绿背纸币党之前的总统候选人——艾奥瓦州的詹姆斯·贝尔德·韦弗是辛辛那提市的领袖人物。他身边最著名的助手是明尼苏达州的伊格内修斯·洛约拉·唐纳利，是“培根思想”[1]和“消失的亚特兰蒂斯”[2]的信徒，现在积极投身于自由铸造银币事业。1892年2月，一场会议之后，又一个全国委员会在圣路易斯诞生了。1892年7月2日，这个新的党派再次在该城召开首届全国提名大会。


    人民党的政治纲领主要针对各种灾害。该党派宣称：“我们在一个处于道德堕落、政治衰退和物质毁灭边缘的国家相遇，民主选举、立法机构、国会中都充斥着各种腐败现象，连法官也未能幸免。国家面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危机……各报社接受了大量的贿赂，或者被钳制言论自由，公众对此保持沉默；商业不景气，我们的房子也被抵押了出去；劳工陷入贫困；土地集中在资本家手中。”


    伊格内修斯·洛约拉·唐纳利


    放眼望去，最大的罪恶莫过于一个“反人类的巨大阴谋”。这一阴谋使白银退出流通，增加了黄金的购买力，减少货币供应“养肥了高利贷者”。为了弥补这些财政弊端，人民党的政治纲领呼吁“自由且无限量地以现在十六比一的比率铸造银币”，并发行法定货币达到人均五十美元的流通量。其他诸如邮政储蓄银行、累进所得税以及政府经济等问题都是次要的。


    毫无疑问，自由铸造银币是所有人民党主张中最受瞩目的一项，但人民党的政治纲领实际上涉及了改革的方方面面。在运输领域，人民党主张政府拥有铁路、电报和电话通信系统。它还呼吁禁止土地垄断，收回部分公共土地，禁止外国人拥有土地。人民党还希望实行澳大利亚式投票制[3]、限制移民、实行自由抚恤金制度、实行八小时工作制、禁止总统和副总统连任的制度、实行参议员直接选举制度和取缔平克顿私家侦探公司，并且对公民立法提案权和公民投票权也很感兴趣。这些主张都是对美国未来二十年改革工作的预言。


    在这样的政治纲领下，在思想先进的改革者的支持下，詹姆斯·贝尔德·韦弗以及詹姆斯·加文·菲尔德作为人民党候选人，带着西部和南方数量可观的追随者们迎接1892年的竞选。很少在选举中支持人民党的工人有明确的政治立场，他们大多是年轻人。因为联盟，人民党候选人得到西部几个州民主党人的支持。在南方，人民党则与共和党合作。从一开始，这个美国第三个党派就发现独立发展很难立足，所以选择与地方上发展较弱的党派结盟。


    詹姆斯·加文·菲尔德


    共和党的所作所为使艰难时期雪上加霜。本杰明·哈里森总统执政的第一届国会通过一系列法律引起了人们的反对与批评。在他就任时，《州际商务法》才刚刚通过。紧接着，1890年，新加入联邦的各州以及俄克拉何马准州迎来了《伤残军人抚恤金法案》《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案》《谢尔曼白银采购法》和《麦金利关税法》。在推广这些法案中，起到主导作用的大多数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给对手留下很多把柄。1891年之后，因为1883年到1889年间政治上的无能表现，众议院中的大多数民主党对其行政机构进行了精简。


    本杰明·哈里森总统在其任期结束时并没有获得什么威望。他本来只是因为符合条件才获得提名，就连竞选歌曲也频繁提到他的祖父[4]，几乎比提到他自己都多。他对官员的任命既没能让政客们满意，也没能让改革者们高兴起来，只有得到任命官员的亲朋好友才感到开心。他的任命中最令人瞩目的部分恐怕也最令人尴尬。


    国务卿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在他任期的前半部分最感兴趣的是有关运河的外交问题。英国和德国在对待入籍美国人问题上的争论已经平息。北大西洋的渔业问题也已经在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的处理下暂时恢复了平静。白令海的海豹捕杀得到了控制。但这并没有为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带来新的荣耀。


    毫无疑问，在大多数滨海国家，成群的海豹遭到无情的猎杀，数量急剧下降。在美国的岛屿上，海豹们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每年夏天，它们都聚集在这里交配、繁殖。但那些在海上拿着猎枪对准它们的人并不属于任何陆上组织，因此很难被控制，除非其他国家允许美国警方跨越三海里领海界限对其实施抓捕。在巴黎，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在与英国的仲裁中，竭力想要证明那些海豹属于美国，所以美国有权保护公海领域的海豹，而北太平洋水域也应属于美国领海。仲裁的结果却处处与其理念相悖。


    捕杀海豹


    唯一一段可能引发战争的插曲发生在智利。本杰明·哈里森总统将一个新加入美国国籍的爱尔兰人——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的追随者帕特里克·伊根派去智利做公使。1891年，帕特里克·伊根支持的保守党革命失败。他的对手控告他利用合同不当得利以及近乎本能地反对英国在智利获利。那场革命之后，一名瓦尔帕莱索暴徒通过袭击正在登岸度假的美国水手表达了自己对美国人的不满。帕特里克·伊根惩戒暴徒的极端要求得到了准备让美国海军出战的本杰明·哈里森总统的支持。最后，智利政府不得不对美国道歉。


    同年，在新奥尔良一名美国暴徒对几个意大利人处以私刑，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拒绝在审讯和判决之前协议补偿的要求。在当地的刑事诉讼方面，美国政府无能为力，就连承诺进入审判程序也做不到。因此，意大利公使巴伦·法瓦离开华盛顿，直到美国国会通过为受害者家属提供补偿以修复两国关系后，他才回来。


    政府内部关系并不比外部关系乐观。在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的影响下，本杰明·哈里森总统也被激怒了，因而疏远了许多共和党的主要领袖，以至于能否保证自己再一次得到提名都不得而知。马修·斯坦利·夸伊和托马斯·科利尔·普拉特也被触怒。费城政策性银行失败以后，马修·斯坦利·夸伊辞去了全国委员会主席的职务。没有人急于筹备总统竞选事宜，本杰明·哈里森总统自己在这一方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技巧。1892年6月4日，也就是召开明尼阿波利斯市大会的三天前，未来的情况还不明朗，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辞去了职务。他这样做是否只是因为生病和郁闷，还是想要获得提名，都无从得知了。


    《哈伯周刊》的讽刺漫画：“一个淘气的男孩（帕特里克·伊根）”想挑起一场针对智利的战争


    在共和党代表大会上，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的实力和威廉·麦金利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体现得十分明显。第一轮投票中，本杰明·哈里森再次得到提名，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和威廉·麦金利每人都得到至少一百八十票。本杰明·哈里森的任期将于次年冬天结束。而威廉·麦金利现在是俄亥俄州长。1890年，威廉·麦金利选举失利，但在1891年，他当选州长。他是再次提名本杰明·哈里森那届大会的主席，并且重申了“美国保护主义”的重要性，对自由铸造银币政策避而不谈。


    南北战争以来，除了支持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外，民主党并没有在党内培养出其他的全国领袖。早在1888年选举失利之前，在民主党中间，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就不受欢迎了。他对关税问题的坚持让民主党中的贸易保护主义者不悦，并因此落寞离任。离任之后，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来到纽约市，开始了法律实践并重新取得人民信任。1891年，他应邀做了一系列公开演讲，声望逐渐恢复。1892年，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的支持者们开始为他组织宣传活动。大卫·班尼特·希尔反倒因为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的反对而受益。


    大卫·班尼特·希尔曾当选纽约州长，现在是参议员。他的实力主要来自坦慕尼协会以及纽约州改革者一直抨击的民主党势力。据说，1888年，他击败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是源于他与共和党政治机器之间的一笔交易。通过这笔交易，本杰明·哈里森在总统竞选中赢得选举人票，而他则获得纽约州长竞选的投票支持。1892年初，随着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声望的恢复，大卫·班尼特·希尔组织了一场紧急会议以确保他在纽约州的候选人资格。在芝加哥举行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纽约州代表团坚定地支持大卫·班尼特·希尔，但实则帮了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的忙。因为关税改革者们受到了控制，大会谴责“共和党主张的贸易保护是一种欺诈行为，是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而对美国绝大多数人民的剥削”，并重申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所主张的“公职意味着公众信任”的说法，并选举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和伊利诺伊州的阿德莱·尤因·史蒂文森为总统候选人。正如共和党的经历一样，民主党关于货币的政治纲领条款也被选民根据自己的意愿来进行解读。


    大卫·班尼特·希尔


    1892年，选举主要有两大辩论议题，表面上只是对关税的重新讨论。《麦金利关税法》，面临被废除的危险，共和党人因而更加审慎地维护着该法案。民主党正式要求削减关税。在会议结束后，一位东部的民主党人对汤姆·约翰逊说：“我宁愿看到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被击败，也不愿看到那个愚蠢的自由贸易纲领被采纳。”然而，只要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是候选人，威廉·莱恩·威尔逊是大会的主席，民主党贸易保护主义者就不得不勉强接受这一切。关税辩论中暴露出的不真诚帮助了正在就改革基础进行讨论的人民党。


    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以多数选举人票和多数普选票当选。詹姆斯·贝尔德·韦弗以及詹姆斯·加文·菲尔德的得票显示了人们对于两大老牌政党的反对程度。人民党一举拿下了科罗拉多州、爱达荷州、内华达州和堪萨斯州，又获得了二十二张选举人票，并在普选中获得了超过一百万张选票。因为各州的艰难时局和人民的不满情绪，人们的抗议很可能击败本杰明·哈里森。如果这种局势再持续下去，人民党组织就会吸引大量追随者。


    阿德莱·尤因·史蒂文森


    1893年3月，本杰明·哈里森总统为了掩盖美国在财政上的弊端而苦苦挣扎了几个星期，以避免引起恐慌。从这一点看来，他是极不情愿将政府交给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的。十多年来，美国立法一直围绕着巨额盈余展开，现在盈余几乎变成了赤字。美国持续繁荣的景象吸引着国会大量拨款。《麦金利关税法》将一部分财政收入用于实行一系列针对糖业的改革方案。《伤残军人抚恤金法案》支出数百万美元。美国国内的发展涉及各个领域。美国的财政盈余从1890年的一亿零五百万美元下降到了1891年的三千七百万美元。1892年和1893年，这个数字分别是九百九十万美元和两百三十万美元。1893年春，美国国库已经所剩无几，一旦遭受意料之外的打击就可能造成无法应对的局面。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到美国财政亏空的原因并且提出补救措施。


    1892年总统选举海报：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左）与阿德莱·尤因·史蒂文森（右）


    美国的财政盈余同时受到了支出增加和收入减少的双重影响。收入减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经济不景气，进口贸易减少，进而导致关税收入减少。与此同时，随着资产质量的不断恶化，美国国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紧张情绪，对自由铸造银币的恐惧加速了恐慌的到来。


    传统的美国硬币一直是由白银和黄金铸造，但自1834年以来，白银就很少用来铸币或流通。1862年至1879年之间，无论是银币还是金币都没有被当作常用货币。1873年，在术语编纂中《铸币法》将白银从标准货币的列表中删去，事实上白银在近四十年中都被忽略。不久之后，银价下跌时银金铸币比率达到十六比一，几乎无利可图。恢复银铸币的要求最早是从那些希望刺激白银市场的银矿主开始的。一些人认为，铸币会提高金银的价格；另一些人则认为，政府将通过黄金赎回的方式继续维持银币价值，就像对待绿背纸币一样。1878年，理查德·帕克斯·布兰德推动的《自由铸币法案》发展成有限制的《布兰德-艾利森法案》。根据这一法案，财政部在十二年的时间里每个月都要购买至少价值两百万美元的银条。财政部不断抗议，认为以这些银币增加了黄金储备的赎回负担。随着白银价格继续下跌，银矿主们的要求日渐强烈。1890年，那些由于其他原因需要白银的通货膨胀论者也呼声高涨。


    1890年，没有哪个政党明确表示支持或反对自由铸造银币运动，因而该运动并没有什么政治意义。但两大政党中都有人支持自由铸造银币，很少有政客强烈反对。在参议院的支持下、约翰·谢尔曼的影响下，一场有利于自由铸造银币的运动展开了。1890年7月，自由铸造银币以法律的形式出现。根据该法，财政部每个月都必须以新的国库券支付购买四百五十万盎司的白银。1891年至1893年，美国一直保持用黄金以票面价格兑换南北战争期间发行的绿背纸币、布兰德-艾利森银币和1890年国库券。只有不断地按照客户的意愿兑换任何形式的货币，才能防止格雷欣法则[5]的作用，防止货币贬值到银条价值。


    因为害怕蒙受损失，每个债权人都不愿看到白银成为货币基础。不然，他们手里的美元将从其所对应的黄金价值缩减到白银的价值。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一种货币贬值本身就够糟糕了，有意采用这种货币就是一种直接的拒付行为。1890年以后，人们更加害怕这种情况，这种恐惧阻碍了新企业的发展。最后，企业不得不在合同中添加“黄金条款”。只要有可能，人们都会贮藏金子。1890年以前，纽约海关收入大部分是黄金，但在1892年和1893年之间的冬天，其收入只有不到百分之四是黄金。财政部发现财政支出逐渐接近收入，国库中的黄金逐渐减少。商人们非常担心货币的未来，可用资本的实际限度逐渐显现出来。


    纽约海关


    1878年至1892年，美国经历了繁荣，金融和经济上的动荡相对较轻，并且每年都有业务扩张。美国对公共基础设施的投资已经超过其年度储蓄额。1893年前，美国经济盈余几近耗尽，并且即将面临强制清算。1893年，美国各银行开始缩减开支自救，资金短缺成了普遍问题，萧条发展成了恐慌。1893年4月，美国财政部用于兑现全部白银和纸币的黄金储备已经低于企业认为的最低安全限度——一亿美元。同年夏，英国关闭了它在印度的造币厂，导致银价继续下跌。1893年7月之前，恐慌已经遍布整个美国[6]。


    在本杰明·哈里森总统离任之前，恐慌已经迫在眉睫，而这一切都留给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去面对。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已经表示坚决反对自由铸造银币和将白银作为货币基础。他在《谢尔曼白银采购法》里看到了惊人的风险。于是，他一方面在1893年8月召集国会准备废除该法案，另一方面又通过发行债券保证了美国未来两年的黄金储备。这是自南北战争以来，民主党第一次全面控制美国政府的每一个分支。但现在它正面临一个问题，一个可能影响其竞选结果的问题，也是导致该党分裂的问题。


    大多数人激烈地反对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描述财政危机和要求废除《谢尔曼白银采购法》的咨文。一些来自两党的西部众议员和来自南方的民主党人则属于剩下的那个少数群体。1890年之后，那些曾经视人民党人为敌的人现在成了他们的朋友，并且超乎想象地提升了他们的实力。即使在民主党的命运遭到威胁时，总统也绝不妥协，并且在东部争取到了能够废除该法案的大多数票。1893年11月，《谢尔曼白银采购法》终于被废除。1894年至1897年，危机之后的债务偿还问题受到了影响。


    关税改革并未迎来一个良好的开端。第一次关税改革会议就造成党派分裂的局面，导致对关税改革真正感兴趣的民主党人产生不满情绪。在《麦金利关税法》被废除之前，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就丧失了对西部民主党人的影响力。就像人民党一样，这些民主党人认为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维护的是各大公司和东部的金本位支持者的利益。西部的反公司情绪由于这次事件而升级，使公司和农民对白银问题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1890年和1892年，主张关税纳为财政收入的观点占了上风。民主党承诺要通过相关法案。议长查尔斯·弗雷德里克·克里斯普任命威廉·莱恩·威尔逊为筹款委员会主席。威廉·莱恩·威尔逊用行动证明了他完成这一使命的决心。在1893年到1894年的例会上，他就提出了相关提案。和之前的法案一样，这项关税法案在众议院得以通过，在参议院经历改写，后来被两院协商委员会重新改写。参议员谢尔比·摩尔·卡洛姆说：“事实上，我们都是民主党或共和党人，为了保护我们各自所在州的产业，试图对该法案进行修订。”生产盈余不再是削减关税的理由。一群民主党参议员断然否定自由贸易的主张。在他们的领导下，该法案中大部分减少关税的条款都被删去。共和党人抨击这项措施，并愤怒地指责它是1893年恐慌的元凶。1907年，一位共和党总统仍将其描述为“在小麦价格跌破五十美分影响下”的一项措施。当《威尔逊法案》最终呈递给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时，它与《麦金利关税法》一样受到强烈谴责。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曾试图说服民主党对该法案进行大幅修改，但没能成功。因而在1894年7月，他拒绝签署这项法案。这样一来，《威尔逊法案》就成了一项没有总统签名的法案。这部毫无新意只是规定征收所得税的法案是对人民党的让步之举。不久，最高法院就宣布《威尔逊法案》违反宪法。


    在与《威尔逊法案》斗争的过程中，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公开冒犯了东部的民主党人，就像他在1893年因为废除《谢尔曼白银采购法》而得罪了西部的民主党人一样。1894年夏，因为干预西部罢工运动，他引起所有劳工组织的不满。


    1893年的恐慌导致劳工群体动荡不安，也在众多失业者中留下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同年夏，哥伦布博览会在芝加哥举行，很多失业者被吸引到那里，警方为此担心了好几个月。1894年复活节前后，在雅各布·塞克勒·考克西的指挥下，一群“失业大军”在华盛顿游行。几周后，普尔曼卧铺车公司的员工集体罢工。在尤金·维克托·德布斯的领导下，美国铁路联盟对普尔曼卧铺车公司发起了联合抵制。劳工骑士团也支持罢工。在此影响下，铁路运输在整个西部都受到了阻碍。然而，伊利诺伊州州长约翰·彼得·奥尔特盖尔德没有镇压在芝加哥附近发生的骚乱和暴动，而命令民兵原地待命。当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派联邦军队到芝加哥扫除铁路暴乱时，他也没有介入。


    政治漫画：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在与《威尔逊法案》的斗争中落败


    联邦政府的干预不仅使仍然坚持州权力至上原则的人不满，也激怒了罢工者和劳工组织。他们认为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维护的是铁路公司的利益。当联邦法官颁布禁令禁止尤金·维克托·德布斯干预罢工时，他们认为法院也在替铁路公司说话。最后，罢工以失败告终。努力维护和平的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与科罗拉多州人民党州长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位州长曾介入矿工大罢工，但他非但并没有逮捕占领矿山的罢工者，还逮捕了地方司法官和驱逐罢工者的地方武装团。戴维斯·汉森·韦特州长表示：“让鲜血浸透马的缰绳，我们国家的自由绝不能被摧毁。”1894年，国会将劳动节定为法定假日，但此举并未能安抚劳工组织。


    到了1894年夏，斯蒂芬·格罗弗·克利夫兰所属的民主党已经分裂到无法修复的地步，而与他交好的大部分都是共和党人。他始终坚持健全的货币政策、关税改革以及维护法律秩序的稳定。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他的所作所为疏远了西部、东部和劳工组织，并强化了民主党并不关心劳工利益的形象，因而无意中助推了人民党地位的上升。恐慌导致美国国内出现越来越多的不满情绪，因而人们有可能为了摆脱困境而求助于一种新的力量。人民党就是这样一股新势力。眼看着人民党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由于缺乏对它的了解，东部对它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既看不起它又恐惧它。很多漫画中描绘的典型人民党形象都是骨瘦如柴、胡子拉碴、身着衬衫、脚踩靴子、衣冠不整的农民样子。然而，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这场运动坚持改革的现实基础。一位讽刺作家把人民党描绘成“堪萨斯州的强盗”，称：“与生俱来的本能指引着我选择了现在处于上升地位的人民党，因为它爱平庸的法则，我爱无知的法则。”


    芝加哥哥伦布博览会


    普尔曼卧铺车公司的员工集体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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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即弗兰西斯·培根（1561—1626）的哲学思想，主要包括自然观、物质论等。——译者注


    [2]亚特兰蒂斯是虚构的岛屿，出自柏拉图的对话集《蒂迈欧篇》及《克里底亚篇》。它代表着围攻“古雅典”的海上力量。亚特兰蒂斯最后沉入了大西洋。——译者注


    [3]即无记名投票制。——译者注


    [4]威廉·亨利·哈里森，美国第九任总统，人称“提帕卡农英雄”。——译者注


    [5]指劣币驱逐良币的原理，最早由英国的托马斯·格雷欣爵士（1519—1579）提出，故称格雷欣法则。——译者注


    [6]1893年资金短缺造成的金融恐慌。——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