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征服者”威廉如何统治英格兰


    精彩看点


    “征服者”威廉的统治——“征服者”威廉的法律——教会的变化——新主教和修道院院长——“征服者”威廉和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囚禁巴约的奥多——纽弗瑞斯特——大调查——宣誓效忠——最后一项赋税


    现在，我们已经看到诺曼底公爵威廉如何赢得英格兰并统治英格兰。开始真正统治英格兰后，“征服者”威廉几乎没有受到英格兰国内叛乱和国外进攻的干扰。或许有人会问，“征服者”威廉统治英格兰的本质是什么？答案正如开始我们说的，“征服者”威廉的统治既不同于合法的本国国王的统治，也不同于一位没有任何权力的国外征服者的统治。“征服者”威廉不是一位恣意妄为的压迫者。无疑，他希望竭尽全力将英格兰治理好。为更好履行英格兰国王的职责，“征服者”威廉甚至学习英语，并且声明按照“忏悔者”爱德华颁布的法律统治英格兰，要像“忏悔者”爱德华那样合理公正地统治英格兰。事实上，“征服者”威廉对英格兰以前的法律没有做太大改变。“征服者”威廉开始统治时期，英格兰的法律大多循序渐进地变化。因为当时，英格兰的状况发生很大变化，所以统治方式的变化不可避免。由于国王“征服者”威廉来自诺曼底，并且英格兰大部分财产和官职都落入外邦人手中，所以英格兰的法律虽然没有变，但其运作方式不可能与以前一样。“征服者”威廉统治末期，几乎没有英格兰人拥有大量财产。英格兰境内，没有伯爵是英格兰人，并且只有一位主教是英格兰人。实际上，“征服者”威廉的统治比以前任何一位英格兰国王的统治更牢固。另外，“征服者”威廉更有能力执行法律，并且十分严格地执行了法律。英格兰作家赞颂“征服者”威廉为英格兰创造美好的和平，严惩犯罪分子。由于“征服者”威廉统治带来的好处，英格兰民众原谅了“征服者”威廉统治不好的地方。实际上，英格兰民众抱怨“征服者”威廉统治不好的地方是他贪得无厌，征收重税。英格兰民众认为征收重税是不对的。无疑，人们的看法是真实的，但我们要记住，当时，征收重税是件新鲜事。另外，在任何时代，没人愿意自己的钱被他人拿走。


    “征服者”威廉确实颁布了一些新法律。在御前大会议中，新法律被庄严颁布。但这些会议逐渐从英格兰人的会议变成诺曼人的会议。通过“征服者”威廉说的有利于英格兰人的变革，他更新了“忏悔者”爱德华颁布的法律。有些变革只是暂时的，但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存在巨大差异。法兰西人通常包括征服英格兰时期，“征服者”威廉带来的诺曼人和其他说法语的人。在“忏悔者”爱德华统治时期已经定居英格兰的法兰西人被看作英格兰人。英格兰人和诺曼人都希望和平相处，但总有诺曼人被秘密杀害。因此，“征服者”威廉制定了一部特殊的法律保护诺曼人，即诺曼人被杀后，如果找不到凶手，那么一百名英格兰人代罚。当时，每个民族都保留各自的法律。在有疑义的案件中，无论英格兰人还是诺曼人，都会依靠神的审判判决。诺曼人通过搏斗，英格兰人通过烧红铁，寻求真相。“征服者”威廉允许这两种判决方式存在，并且命令保留各民族的习俗。因为一些英格兰人被卖到爱尔兰，所以“征服者”威廉禁止买卖奴隶。以前，英格兰国王曾</a>禁止买卖奴隶，但“征服者”威廉没能完全禁止买卖奴隶。由于“征服者”威廉禁止使用死刑，所以罪犯可能致盲或致残，但不会通过绞刑或其他方式被处死。“征服者”威廉严格遵守这条规定，只有诺森伯兰伯爵瓦尔塞奥夫被处死是个例外。1086年，“征服者”威廉统治末期，在索尔兹伯里的一次集会中，“征服者”威廉颁布了一部十分重要的法律，即英格兰王国内每位臣民，无论其领主是谁，也无论其是否违背自己的领主，都必须宣誓在一切事务中效忠英格兰国王。我们即将看到这部法律有多么伟大。


    “征服者”威廉颁布的另一部法律涉及教会事务。直到“征服者”威廉统治时期，依照英格兰的习俗，无论民事事务还是宗教事务，都需要在全英格兰或各郡的集会解决，并且最终由伯爵和主教一起裁决。此时，“征服者”威廉下令为宗教事务、主教设立独立法庭。在“征服者”威廉的整个统治时期，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举行过多次神职人员宗教会议。这些会议有别于全英格兰的一般性会议。在神职人员宗教会议中，大量主教和修道院院长遭到免职，许多教规被制定出来。当时，教皇格列高利七世试图禁止各地神职人员结婚。然而，英格兰的世俗神职人员通常都会结婚，教士也可以结婚。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甚至规定已婚的教士不能保留妻子。不过，教区神父可以保留妻子，但未婚的教区神父不能再结婚，已经结婚的教区神父不能授以圣职。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是位僧侣，也是僧侣的支持者。为了履行誓言，“征服者”威廉命人修建新的修道院。最重要的是，“征服者”威廉的战争修道院建在森拉克山上，其圣坛在哈罗德·戈德温森的军旗下。僧侣们被安置在世俗神父曾经居住的教堂内。从总体上来说，“征服者”威廉和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的教会管理政策倾向于让神职人员更有学问，更严格地遵守戒律。然而，实现这一愿望需要将外邦人安置在英格兰及其教会的要职上。


    我们已经说过，英格兰籍的主教或修道院院长一旦去世或以任何借口被免职，外邦人就会接替空缺的职位，通常成为修道院院长。一些外籍修道院院长粗鲁暴躁，看不起英格兰修士，如我们已经听说的严厉的彼得伯勒修道院院长图罗德、圣奥尔本修道院院长保罗。圣奥尔本修道院院长保罗曾经嘲笑历任修道院的院长并拆掉了他们的墓。另外，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院长瑟斯坦做过类似的事。当僧侣们拒绝采用新的形式举行宗教仪式时，他命令士兵进入教堂，杀死几位僧侣。因此，“征服者”威廉废黜了瑟斯坦的修道院院长一职。但“征服者”威廉的高级神职人员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实际上，大部分主教兢兢业业。他们修建教堂，改革教区事务。其中，一些高级神职人员服从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的教规，并且将其主教驻地从小城镇迁到大都市。譬如，利奇菲尔德教区主教驻地搬到切斯特——后来搬到考文垂，埃尔哈姆教区主教驻地搬到塞特福德——后来搬到诺里奇，舍伯恩教区主教驻地搬到索尔兹伯里，多切斯特教区主教驻地搬到林肯。“征服者”威廉驾崩后，韦尔斯教区主教驻地搬到巴斯。一些新来的高级神职人员与他们的英格兰邻居相处得很好。一份文件提到伍斯特主教伍尔夫斯坦和他手下的僧侣与一些诺曼裔和英格兰籍修道院院长及他们手下的僧侣结成精神上的兄弟情谊。此外，伍尔夫斯坦还做了一件好事。起初，“征服者”威廉禁止买卖奴隶规定的执行并不比以前英格兰国王执行得更好。当时，布里斯托人继续向爱尔兰贩卖英格兰奴隶。布里斯托属于伍尔夫斯坦管理的教区。因此，伍尔夫斯坦多次向布里斯托人布道，讲述他们犯下的大罪，直到布里斯托人不再犯罪。至少有段时间，布里斯托的确人不再犯罪。


    “征服者”威廉虽然帮助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开展各项改革，但丝毫不会放弃自己在宗教事务方面的权力。“征服者”威廉希望与以前的国王一样掌握宗教权力。英格兰国王和诺曼底公爵授权主教和修道院院长，并且向他们发戒指、权杖和徽章。希尔德布兰德特别支持“征服者”威廉攻打英格兰。后来，希尔德布兰德成为著名的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并且用尽手段从其他君主处获得教会事务的权力。但关于英格兰教会事务的权力，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对“征服者”威廉只字未提。“征服者”威廉及其继承者继续授权高级神职人员。一次，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向“征服者”威廉写信，要求定期向每家征收一便士圣彼得节奉金，并且英格兰国王应该成为罗马教皇的臣子。“征服者”威廉回复说自己会支付奉金，因为以前的英格兰国王就是这样做的。但由于以前的英格兰国王没有成为罗马教皇的臣子，所以他不会成为罗马教皇的臣子。我们必须注意，面对强大的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时“征服者”威廉捍卫英格兰王位的方式。“征服者”威廉将自己放在英格兰国王的位置上，并且将自己视作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者。以前英格兰国王怎样做他就怎样做，他没有要求更多权力。


    “征服者”威廉的另一个行动表明，没有人拥有特权或恩惠阻碍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或者阻止他做任何在他看来对英格兰有益的事。譬如，“征服者”威廉的弟弟巴约的奥多的骄横和残暴令“征服者”威廉无法忍受。我们相信，当“征服者”威廉派巴约的奥多惩罚杀死达勒姆主教威廉·瓦尔歇的叛乱者时，在英格兰北部，巴约的奥多的所作所为令“征服者”威廉很不满。最终，1082年，巴约的奥多竟然幻想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去世后，自己将被任命为罗马教皇。在英格兰和诺曼底，巴约的奥多甚至组建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准备出发前往罗马。当时，“征服者”威廉在诺曼底。他赶回英格兰，召开集会正式控诉弟弟巴约的奥多。“征服者”威廉说巴约的奥多的恶行令人忍无可忍，并且问英格兰的贤人会议对此有何建议。然而，贤人会议的所有成员都保持缄默。然后，“征服者”威廉说即使对自己的弟弟巴约的奥多，自己也应该秉公行义。于是，“征服者”威廉命令一位男爵抓捕巴约的奥多。当时，抓捕主教或任何神职人员是一件大事。因此，没人敢抓巴约的奥多。于是，“征服者”威廉亲自去抓弟弟巴约的奥多。巴约的奥多大喊逮捕主教是非法行为，只有教皇才有权审判自己。据说，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已经告诉“征服者”威廉如何应答。“征服者”威廉说他抓的不是巴约主教，而是肯特伯爵。因此，不管巴约主教命运如何，肯特伯爵被关进鲁昂的监狱。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恳求释放巴约的奥多，但“征服者”威廉决定将巴约的奥多关在监狱，一直到巴约的奥多死去。


    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计划，“征服者”威廉无疑会急于伸张正义。这使他与喜欢作恶的压迫者有很大不同。但我们看到，为实施自己的政策，“征服者”威廉做出十分可怕的事。过一段时间，为了寻欢作乐，“征服者”威廉又做一些不可怕的事。当时，几乎人人都喜欢打猎，“征服者”威廉特别喜欢打猎。为了打猎，在汉普郡，“征服者”威廉开拓了一片森林。这片森林离汉普郡首府温切斯特不远。八百年后，这片森林仍然叫新森林——纽弗瑞斯特。我们需要知道，当时，一片森林并不是指全部被树木覆盖的土地。当时，被称作“森林”的地方肯定是树木茂盛之处，但不是森林中所有地方都有树木。实际上，森林是一块专为狩猎开辟的荒芜土地，不受习惯法约束，而受一部专门的、更严格的森林法管理。“征服者”威廉下令严惩任何打扰自己打猎的人或动物。为修建或扩大纽弗瑞斯特，“征服者”威廉毫不犹豫将耕地变成一片荒野，夺走普通民众的土地，拆毁房屋和教堂。正如人们认为的，诺森伯兰伯爵瓦尔塞奥夫死后，“征服者”威廉的好运到头。他们认为纽弗瑞斯特为“征服者”威廉一家带来特别的诅咒。“征服者”威廉的三名家人，包括两个儿子理查和威廉·鲁弗斯，孙子</a>罗伯特都以奇怪的方式死在纽弗瑞斯特。


    在位期间，“征服者”威廉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从这次的行动中，我们能获知的当时英格兰的信息远比从其他信息来源获得的信息多。这件事是1085年圣诞节时在格洛斯特举行的集会商讨后决定做的。英格兰的编年史记</a>载在贤人会议上，“征服者”威廉发表了十分深刻的谈话。在法语中，深刻的谈话是“parlement”。这是后来，立法机构称作议会的来源。谈话结束后，“征服者”威廉向全英格兰派遣委员调查除达勒姆教区和诺森伯兰伯爵领地以外整个英格兰的土地。无论土地面积大小，委员们要记录每块土地归谁所有，当时价值几何，在“忏悔者”爱德华统治时期每块土地归谁所有，那时价值几何。所有调查结果记录在一本称作《末日审判书》的书中。目前，《末日审判书》保存在温切斯特。这是一份十分完善的记录，提供给我们当时英格兰的信息远比此前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其他资料记录的英格兰的信息多。但《末日审判书》最重要之处是让我们看到英格兰的土地大规模从英格兰人手中转到诺曼人或其他外邦人手中。事实上，只有很小部分英格兰人像诺曼人那样拥有大量土地。但我们如果认为所有英格兰人都被逐出自己的家园，那么就大错特错了。大批英格兰人拥有自己的小块土地，或者拥有大块土地中的一小部分土地。大块土地或者由“征服者”威廉分封，或者属于“征服者”威廉宠信的英格兰人或诺曼人。无论诺曼人，还是英格兰人，如果对彼此的言行有异议，那么异议都会公正地记在《末日审判书》中，并且等待“征服者”威廉裁决。


    与此同时，“征服者”威廉另一个同样重要的行动展开。土地大调查结束后，“征服者”威廉掌握了英格兰王国内土地的归属状况。1086年，在索尔兹伯里，“征服者”威廉召集所有土地的主人，召开会议。在索尔兹伯里，所有与会者，无论其领主是谁，向“征服者”威廉宣誓成为其臣民。即“征服者”威廉下定决心铲除已经在其他国家滋生的恶行。在其他国家，人们通常认为一个人应该为自己的领主而战，即使对抗的是这位领主的上一级领主，如国王。因此，加洛林王朝、法兰西王国和一些皇帝控制的王国分裂成实际独立的公国。如果身为诺曼底公爵的“征服者”威廉手下的民众拒绝帮助他对抗法兰西国王，那么“征服者”威廉一定很吃惊。于是，“征服者”威廉希望确保至少在英格兰，这样的问题不会出现。因此，英格兰王国内的每位臣民首先要成为国王的臣民，服从国王，并且帮助国王对付所有其他人。当时，英格兰没有哪一部法律比这一项要求全体臣民服从国王的法律更重要。因此，“征服者”威廉来到英格兰为英格兰带来两种趋势，英格兰也变得更团结。一种趋势是“征服者”威廉的牢固统治及英格兰已经被征服的事实使英格兰更团结，另一种趋势是“征服者”威廉的追随者带来已经使其他王国四分五裂的新观念。在英格兰，这部明智的法律使第一种趋势占了上风。由于被诺曼人征服，英格兰更统一。自“征服者”威廉统治时期，没人想过分裂英格兰王国。


    书写《末日审判书》


    开展土地调查和向国王宣誓效忠几乎是“征服者”威廉在英格兰做的最后两件事。随后，他增加了另一项重税，即每一海得[1]土地征收六先令赋税。土地调查结束后，对纳税人来说，这项税更公平，也更容易征收。此时，人们叫苦不迭。这是一段悲惨又不寻常的时期。庄稼歉收，大火肆虐，饥荒不断，很多英格兰和诺曼的领主都死了。当时，英格兰和诺曼底的伟大统治者“征服者”威廉大限已到。


    注解：


    [1]　海得是英国土地计量单位，为一户人家一年可耕土地。——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