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路易-腓力一世逃到翁弗勒尔


    离开巴黎时，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仍然贵为君主。然而，1848年2月25日，即离开德勒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只能隐姓埋名。自离开德勒并且登上去英国的船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便沦为难民。面对一路的艰难险阻，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只能以各种方式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迪马将军和德·宝利格上尉坐进一辆破败的敞篷马车，踏上了去鲁昂和卢维埃省的圣皮埃尔-德-卢维耶的路，拟搭乘火车去勒阿弗尔找一艘船以供离开翁弗勒尔的王室成员乘坐。


    为了保护乘坐马车离开德勒的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玛丽·阿梅莉王后和鲁米尼子爵玛利-泰奥多尔·古伊，马雷查尔先生亲自驾驶着马车。大家猜测，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应该是去了厄尔城堡。然而，从通往韦尔讷伊的大路上出发后，马车突然右转，沿着通往安奈和厄尔河河畔帕西的大路驶去，穿过了属于奥尔良家族的德勒森林。由于对王室成员想隐藏行踪一事一无所知，德勒的驿站站长已经派了人提前去安奈做后勤工作。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行至黛安娜·德·普瓦捷[1]的故居时，人们高喊着“国王万岁”，夹道欢迎他们的到来——由于害怕这一幕会在厄尔河河畔帕西再次出现，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命令车夫驾车去另一个休息站，即拉罗什-圣安德烈休息站。在去拉罗什-圣安德烈休息站的路上，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经过了伊夫里森林中的一个十字路口。伊夫里森林不仅是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私产，而且是亨利四世在1590年击败马耶纳公爵洛林的夏尔的战场。


    黛安娜·德·普瓦捷


    沿途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厄尔河是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去英国的必经之路。毫无疑问，由于德勒的驿站站长一时口快，附近的一个工厂的工人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工人们聚集在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必经的道路上。过了厄尔河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乘坐的马车还需翻过一个山头，而工人们则追赶着马车，一直叫喊着“改革万岁”和“国王下台”。马雷查尔先生驾驶着马车，继续向前。自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离开德勒后，智慧超群、忠诚无比的马雷查尔先生一直坚守在车夫的岗位上。


    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顺利到达了拉罗什-圣安德烈。由于恰逢集市，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只能在一条非常狭窄的街道上进行中转。有个人朝马车里看去，而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不得不戴上眼镜并且以丝巾蒙面。然而，这个人认出了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低声喊道：“是国王！”因此，这个人找到了宪兵。然而，马雷查尔先生诱使赶来的宪兵离开了马车。马雷查尔先生迅速套上马，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人的叫喊。


    马车里的人们非常担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通过埃夫勒，以及居民们会不会认出马车上的人。这时，马雷查尔先生心生一计——他看到城外近郊有座城堡，便向养路工人询问城堡的主人是谁。养路工人回答称这座城堡叫梅利西勒，而它的主人多维列尔先生和家人出门在外。多维列尔先生是负责帮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管理布勒特伊的森林的人。马雷查尔先生提议大家稍做休息并且等夜幕降临、不太会被人认出后再上路。毗邻梅利西勒的地方有一幢房子。这幢房子属于一个叫勒纳尔的农夫。得知“勒布伦先生及其夫人”是多维列尔先生的朋友并且因旅途颠簸而想休息片刻后，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勒纳尔想在自己家里好好招待一下客人们。由于勒纳尔的言行举动显得他很值得信任，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便表明了身份——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玛丽·阿梅莉王后和鲁米尼子爵玛利-泰奥多尔·古伊。勒纳尔惊讶得几乎昏厥，只能尽心尽力侍奉左右并且立即启程去寻找多维列尔先生。多维列尔先生匆忙赶到勒纳尔的家中并且献上了一千法郎作为交给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收入的一部分。由于离开了自己的管辖区域，马雷查尔先生无法继续保护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并且打算离开。离开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前，马雷查尔先生召来了一位厄尔省的行政秘书。这位行政秘书急于侍奉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左右并且任其差遣。停在勒纳尔的院子里的马车引得左邻右舍纷纷侧目，导致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对接下来的旅途十分担忧。


    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曾亲身经历法国大革命并且深受其害。没有人比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更了解法国大革命这段历史。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不停地对比着自己和路易十六的命运。1848年2月23日，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曾想起1792年8月10日的事——路易十六被捕的原因是他不仅行动不够迅速，而且不愿意和家人分开走。路易十六一行如果当时可以兵分两路或三路，那么无疑会免遭灾祸。因此，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接受了勒纳尔的建议，同意与玛丽·阿梅莉王后兵分两路。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打算去瓦雷讷。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在拉罗什-圣安德烈中转时使用的马匹已经被送了回来。勒纳尔买来了一辆篷式马车，承诺会将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男仆蒂雷送至距埃夫勒八十里格[2]，即约二百四十英里[3]的翁弗勒尔。玛丽·阿梅莉王后坐进拴着两匹耕马的马车，出发去了康曼德里驿站。康曼德里驿站是从埃夫勒到翁弗勒尔的路上的第一个驿站。分头行动前，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玛丽·阿梅莉王后约定在可以俯瞰翁弗勒尔的小山上的一间小屋中会合。这间小屋的主人是曾效命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勤务兵德·佩尔蒂先生。


    路易十六一家被捕


    在鲁米尼子爵玛利-泰奥多尔·古伊和侍女穆塞尔小姐的陪同下，玛丽·阿梅莉王后上了马车。马车停在康曼德里驿站时，拉着马车的耕马被换成了驿马，而驾驶马车的农民帮工也被换成了驾驶驿马的邮差。有个人靠近鲁米尼子爵玛利-泰奥多尔·古伊，小声说道：“先生，虽然用耕马来换驿马的马车会让人生疑，但现在，我们不仅不会问任何问题，而且不会看车里坐着的人是谁。”这个人是康曼德里驿站站长。康曼德里驿站站长提高了嗓门，命令车夫尽快驾车赶到下一站，即蓬托德梅尔。如果1791年6月21日，在圣默努尔德，路易十六的仆从和康曼德里驿站站长一样聪明，那么不仅路易十六不会在瓦雷讷被捕，而且欧洲的面貌可能会大不一样。


    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蒂雷乘坐的马车没有更换马匹。勒纳尔给马车套的是几匹自己的马。在长达八十里格的路程中，除了于途中的几个酒馆停下让马喝水和稍做休憩，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再没有做其他停留。厄尔省省界处有一家叫马尔堡的客店。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记得，1833年，在马尔堡，他曾受到盛情款待并且在穿过凯旋门时说道：“阿谀奉承者们已经改变了他们奉承的对象——他们奉承的对象由人民变成了国王。然而，阿谀奉承者对社会和良好政府的危害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寒风刺骨，但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不得不彻夜赶路。大风连日地刮着，而疲惫不堪的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思虑着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愁容满面。1848年2月26日3时30分，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一行驾车经过了蓬托德梅尔。让马饮水时，勒纳尔看到了玛丽·阿梅莉王后一行乘坐的马车。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玛丽·阿梅莉王后虽然因这场重逢而备感欣慰，但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后，又各自上了路。1848年2月26日6时，在能俯瞰翁弗勒尔的小山的山顶上，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玛丽·阿梅莉王后成功会合。


    注解：


    [1]　黛安娜·德·普瓦捷（1499—1566），法兰西贵妇，曾服务于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后来又成了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的情妇。


    [2]　一里格约合四点八千米。


    [3]　一英里约合一点六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