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离别是为了再次相聚

    奶奶出发的前一天，写信通知大家她的到来。彼得第二天一早把信带到山上。爷爷已经带着孩子们和他的快乐的山羊来到小屋前。当他注视着姑娘们红润的脸蛋和两只山羊光亮的毛发时，一脸骄傲的神情。


    彼得缓慢地走近大叔。一送完信，就立刻害羞地往回一跳，打量着四周，好像很害怕似的，然后连跑带跳地上山去了。


    海蒂看着彼得奇怪的行为说：“我好奇为什么彼得现在表现得就像淘气鬼害怕被棍子揍的时候那样。”


    “可能彼得怕的就是他该挨的那一顿揍。”老人说。


    彼得上山的一路都饱受恐惧的折磨。他不禁想起那个从法兰克福来要把他抓进监狱的警察。


    对海蒂来说，这是一个忙碌的早晨，她把小屋整理得井井有条，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时间飞逝，很快迎接奶奶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啦。


    爷爷也散完步回来，还在途中摘了一把美丽的深蓝色龙胆花。孩子们正坐在长凳上，当她们看到那鲜艳的花朵时，都开心得叫了起来。


    海蒂不时地站起来，顺着小路往下张望，突然她看到奶奶正坐在一匹白马上，旁边跟着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人带了许多披肩，因为没有它们，这位女士不敢来拜访。


    这一队人走得越来越近，很快就爬到了山顶。


    “这是怎么一回事？克拉拉，这怎么了？你为什么没坐在轮椅上？这怎么可能呢？”奶奶惊慌地叫着，急忙下马。她还没有走到孩子们跟前，就激动地举起双臂：“克拉拉，真的是你吗？你的脸又红又圆，我的孩子！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奶奶正想扑到孙女面前，此时海蒂从凳子上滑下来，克拉拉挽着她的胳膊，她们轻轻地走了一小段。奶奶吓得站在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克拉拉昂首挺胸、步伐稳定地走在她朋友的身旁。当她们走回来时，两人红彤彤的小脸蛋都放着光。奶奶冲向孩子们，不停地拥抱着她们。


    她朝长凳望去，看见大叔正坐在那儿微笑。她挽着克拉拉的胳膊，走到大叔跟前，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握住他的双手说：“我亲爱的、亲爱的大叔！我们该如何感谢您呢！这都是多亏了您，您的关怀和护理——”


    “多亏了阳光和山上的空气。”大叔微笑着打断她说。


    然后克拉拉叫道：“是的，还有小天鹅的美味可口的羊奶。奶奶，你应该看看我现在能喝多少羊奶。噢！太好喝了！”


    “的确，我从你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奶奶笑着说，“不，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你长得更结实也更胖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你能长得这么结实这么高！噢，克拉拉，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看你都看不够。但现在我必须打电报叫你父亲来。我不会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情，因为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快乐。我亲爱的大叔，我们该怎么发电报呢？您已经把那两个人打发走了吗？”


    “是的，不过我可以让小羊倌跑一趟。”


    于是他们决定由彼得去送信。大叔立刻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音大得从四面八方都听得到。没一会儿，彼得就来了，他吓得脸色发白，以为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但是他只收到了一张纸，要送到村里邮局。


    彼得暂时松了口气，就出发下山。这时，所有快乐的朋友们都围着桌子坐下来，他们告诉奶奶奇迹是如何发生的。谈话经常被奶奶震惊的感叹声所打断，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这怎么会是她那苍白、虚弱的小克拉拉呢？孩子们看到自己准备的惊喜起到了作用，都感到很快乐。


    正在此时，在巴黎完成自己工作的塞斯曼先生也准备了一份惊喜。他没给母亲写信，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早晨来到了拉加茨。他是在同一天到达的，就在他母亲离开几小时后，此刻，他正乘着马车，向梅恩菲尔德驶去。


    从那里到阿尔卑斯山脉的漫长山路对旅客来说似乎非常疲惫和遥远。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牧羊人的小屋？有许多小路向几个方向岔开，有时塞斯曼先生都怀疑自己走的方向是否正确。但是这附近没有一个人，除了风的沙沙声和小昆虫的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落叶松上歌唱，仅此而已。


    他停了一会儿，吹风凉快凉快，这时他看见一个男孩以最快的速度从山上跑下来。塞斯曼先生对他喊了一声，但没有成功，因为那男孩一直不好意思靠近。


    “好吧，我的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去海蒂住的小屋，也就是那些法兰克福人待的地方，是走这条路吗？”


    彼得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响，就飞快地跑开了。他头朝下冲下山坡，在危险的路上翻了几个跟头，滚下去的方式和他“敌人”几天前滚下山的方式差不多。


    “山上的人多好玩，多害羞啊！”塞斯曼先生自言自语地说，他还以为是一个陌生人的出现吓着了这个阿尔卑斯山的纯朴孩子。他看了一会儿那滚下山的男孩儿，很快就继续往前走。


    彼得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停不下来，继续往前滚。但他内心的害怕和恐惧仍然比这些颠簸和击打更可怕。这个陌生人就是警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最后，他被甩到灌木丛里，使劲抓住灌木停下。


    “好呀，又滚下来一个！”彼得身边的一个声音说，“我很好奇明天谁会被推下来，就像半开着的一袋土豆？”村里的面包师在取笑他。劳累的工作后，他静静地看着男孩，想休息一会儿。


    彼得站起来，偷偷溜走了。面包师怎么知道椅子是被推下来的？他想要回家睡觉，躲起来，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感到安全。但是他不得不回去找山羊，大叔明确地告诉他要尽快回来。他叹着气，一瘸一拐地向高山走去。他现在内心充满恐惧，又全身酸痛，怎么能跑得动呢？


    塞斯曼先生在见到彼得后不久就到了小屋，放下心来。他重新鼓足勇气，继续往上爬，经过了漫长而劳累的路程，终于看到终点就在眼前。他看见山上那个阿尔姆小屋，还有摇曳的枞树。塞斯曼先生迫切地想要赶去见他心爱的孩子。大家早就从木屋那儿看到塞斯曼先生了，为他准备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惊喜。


    当他还剩最后几步就爬到山顶时，他看见两个人影朝自己走来。一个高个的女孩，浅色的头发和红红的脸蛋，正倚在海蒂身上，她的黑眼睛闪烁着巨大的喜悦。塞斯曼先生突然停下来，盯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豆大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因为面前的这个身影勾起了他甜蜜的回忆。克拉拉的母亲长得和这位漂亮的姑娘一模一样。此时此刻，塞斯曼先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爸爸，你认不出我了吗？”克拉拉双眼炯炯有神，说道，“我变了这么多吗？”


    塞斯曼先生向她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是的，你变了。这怎么可能呢？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克拉拉？”父亲喜出望外地问，一遍又一遍地拥抱着她，她站得又高又稳，塞斯曼先生仔细打量着克拉拉。


    他的母亲这时也过来了，因为她想看到自己儿子幸福的样子。


    “我的儿子，你觉得怎么样啊？我们的惊喜难道不比你的更好？”她跟他打了个招呼，“不过，现在到我们的恩人这儿来吧——我是说那位大叔。”


    “是的，必须的，我也必须问候我们的小海蒂，”塞斯曼先生说着，握了握海蒂的手，“好吧？你在山上看上去总是这么活泼快乐？我想我不用问了，你比任何一朵高山玫瑰都开得更绚烂。啊，孩子，这让我感到太高兴了！”


    孩子亮闪闪的双眼看着这位一直对她很好的先生。她的心随着他的喜悦而悸动。当两位男士终于碰面开始聊天的时候，奶奶向树林走去。在那里，枞树下又有一个惊喜在等着她。一束美丽娇艳的深蓝色龙胆花放在那里，仿佛原本就生长在那儿一样。


    “多么精致，多么美丽啊！实在是太好看了！”她拍着手惊呼道，“海蒂，过来！是你给我准备的吗？噢，它们真漂亮！”


    孩子们也来到她身边，海蒂向她保证是其他人准备的。


    “噢，奶奶，牧场上看起来就像那样，”克拉拉说，“猜猜谁给你送的花？”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一阵沙沙声，然后看见彼得正试图从树丛后面溜过去，躲开小屋。老太太立刻叫唤他，因为她以为是彼得亲自为她摘的花。这位善良的女士想，他一定是因为害羞才悄悄溜走的。为了奖赏他，她叫道：“孩子，过来！别害怕。”


    彼得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呆站在原地。之前发生的事使他丧失了勇气。他想，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头发竖了起来，苍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走了过来。


    “孩子，直接到我这儿来，”老太太鼓励他，“现在告诉我，孩子，那是不是你做的。”


    在惊恐之下，彼得没有看到奶奶手指正指向鲜花。他只看见大叔站在木屋附近，用锐利的目光望着他，旁边站着那个警察，这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彼得四肢发抖，回答说：“是的！”


    “好吧，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因为——因为它坏了，再也修不好了。”彼得回答，两个膝盖抖个不停。


    奶奶走到小屋前，同情地问：“我亲爱的大叔，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一点问题也没有，”大叔回答说，“只不过这男孩就是把轮椅吹走的那阵风。他正等着接受应得的惩罚。”


    奶奶非常吃惊，因为她发誓彼得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坏孩子。他为什么要把轮椅弄坏？大叔告诉她，自从克拉拉出现在阿尔卑斯山上以来，他注意到这个男孩就有变得越来越生气的迹象。他告诉奶奶从一开始他就怀疑那个男孩。


    “我亲爱的大叔，”老太太生动地说，“我们不能再惩罚他了。我们必须要公平。当克拉拉抢走海蒂时，他很难受，海蒂一直以来都是他最珍贵的宝物。当他不得不日复一日、孤单一人坐着，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情绪，驱使他干这种坏事。这是相当愚蠢的，但是当我们生气的时候都会变得愚蠢。”


    女士又走到男孩身边，他还是吓得浑身发抖。


    她坐在长凳上说：“来，彼得，我告诉你一件事。别再发抖了，听我说。你把轮椅推到山下去，想要把它弄坏。你很清楚这是不对的，应该受到惩罚。你尽力想要掩饰，不是吗？但是，如果有人认为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那他就错了——上帝总是知道的。当他发现一个人试图隐藏他所做的坏事时，他就会唤醒那个人心中的小护卫，这个护卫不停地用刺刺这个人，让他不再有一刻安宁。他不停地对那个作恶的人说：‘你马上就会被发现的！你的惩罚马上就要到了！’——于是他的快乐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不安。彼得，你是不是刚有过这样的经历？”


    彼得点点头，懊悔不已。他确实刚经历过这一切。


    “你犯了一个错误，”奶奶继续说道，“你以为弄坏克拉拉的轮椅会伤害到她。可碰巧你所做的事情给她带来了最大的益处，如果她的轮椅还在的话，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尝试走路。如果她留在这里，她甚至可能每天都到牧场上去。你看见了吗，彼得？上帝可以把坏事变成对受害者的好事，并让做坏事的人受到困扰。彼得，你听懂我的话了吗？当你想再做一件坏事的时候，要记住那个看守你的小护卫。你愿意这么做吗？”


    “是的，我会的。”彼得回答，仍然害怕那个还没有离开的警察。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老太太最后说，“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我的孩子，因为我要给你一样东西，让你记住你法兰克福的朋友们。你的愿望是什么？你想要什么呢？”


    彼得抬起头，用吃惊的圆眼睛盯着奶奶。他对状况的突然变化感到困惑。


    奶奶又催问一次彼得想要什么，他终于发现自己躲过了那个可怕的人。他感到最沉重的负担从身上落了下来。他现在知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最好马上坦白，于是他说：“我也把那张纸弄丢了。”


    奶奶想了一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说：“这就对了。有错误马上承认，然后就好解决了。现在，你想要点什么？”


    于是，彼得可以选择这世界上他想要的任何一样东西。他的脑子发晕了。他眼前出现了在梅恩菲尔德集市上的一切美好事物。他常常站在那儿好几个小时，看着那些漂亮的红色哨子和小刀子。不幸的是，彼得连这些东西一半价格的钱也从未拥有过。


    他站在那里思考着，拿不定主意，直到一个好主意突然涌了上来。


    “十便士。”彼得说出了他的决定。


    “十便士的确没多少，”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大又圆的塔勒[1]，在上面放了一个二十便士，笑着说，“现在我来给你解释一下。一年中有几个星期，在这里的钱就能换多少个十便士。一年里的每个星期天，你都可以花一个十便士。”


    “一辈子都可以吗？”彼得天真地问。


    奶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大得把两位男士也给吸引过来了。


    奶奶笑着说：“我的孩子，如你所愿；我会把它写在我的遗嘱里，然后我的儿子，你也要写进你的遗嘱。听着！牧羊的彼得，只要他还活着，每周就能得到一个十便士的硬币。”


    塞斯曼先生点了点头。


    彼得看着他的礼物，神圣地说：“感谢上帝！”然后他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他的内心如此轻松，感觉自己就像能飞起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享用了一顿大餐。午饭后，以前从未如此活泼的克拉拉对父亲说：“噢，爸爸，如果你知道爷爷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好了，要花很多天才能给你讲完；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噢，但愿我们能够回报他对我恩惠的一半就好了。”


    “我亲爱的孩子，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克拉拉的父亲说，“我一直都在想有什么办法。我们得用某种方式表达我们最大的感激。”


    于是，塞斯曼先生走到老人面前，开始说：“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以对您说一句话吗？我敢肯定，当我告诉您，我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真正的快乐时，您一定会相信我。如果我不能治好我的孩子、不能使她幸福，我的财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主的帮助下，您使她痊愈，您给了她新的生命。请告诉我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我知道我永远报答不了您，但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会去做的。您有什么要求吗？请告诉我。”


    大叔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并且一直都注视着这位快乐的父亲。


    “塞斯曼先生，您可以放心，克拉拉的康复所带来的喜悦已经给我带来了回报。”大叔坚定地说，“塞斯曼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只要我活着，我就有足够的钱养活我和孩子。但我有一个愿望。如果它可以实现，那我这辈子就无忧无虑了。”


    “请说吧，我亲爱的朋友。”克拉拉的父亲催促道。


    “我年事已高，”大叔接着说，“活不了多少年了。我死后给海蒂留不下什么东西。除了我，这孩子只剩下一个亲人，这个亲戚甚至还有可能占她的便宜。塞斯曼先生，如果您能向我保证，海蒂永远不会迫于生计、流落街头，您就报答了我为您和克拉拉所做的一切。”


    “我亲爱的朋友，这不用您担心，”塞斯曼先生说，“这孩子是我们的家人！我现在就能保证，我们会照顾她的，这样她永远也不需要养家谋生。我们都知道她不适合在陌生人中间生活。尽管如此，她还是交了一些真心的朋友，其中一位很快就会来了。克拉森医生正在处理他在法兰克福的最后一笔生意。他打算接受您的建议搬到这里来生活。和您还有海蒂在一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孩子身边会有两个保护她的人，而愿上天保佑您俩都可以长命百岁。”


    “愿上天保佑！”奶奶补充道，她和海蒂一起加入了他们，温柔地握了握大叔的手。她搂着孩子说：“海蒂，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什么愿望？”


    “是的，我有个愿望。”海蒂高兴地说。


    “告诉我是什么，孩子！”


    “我想要我在法兰克福的那张床，那张床上有三个高枕头和又厚又暖和的被子。这样婆婆在床上就足够暖和，不用披披肩了。噢，如果她不用脑袋躺得比脚还低，呼吸困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海蒂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她真的很着急。


    “噢，天哪，我差点忘了我打算做什么了。海蒂，我很高兴你提醒我。如果上帝赐给我们幸福，我们必须要想到那些身处于贫困之中的人。我立刻就发电报要他们把床送来，如果霍滕麦尔小姐马上寄出来，两天后就能送到。我希望床到了之后，那个可怜的盲眼婆婆能睡得更好。”


    海蒂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老妇人带去这个好消息。很快地，大家都决定去看望婆婆，她已经独自一人待了好久了。然而，在下山之前，塞斯曼先生透露了他的计划。他提议和母亲以及克拉拉一起去瑞士旅行。他会在村子里过夜，以便第二天早晨把克拉拉从阿尔姆山上接下来，出发去旅行。他们会先从村子里前往拉加茨，然后再去更远的地方。电报将在那天晚上寄出。


    克拉拉的感觉很矛盾，因为她并不想离开阿尔卑斯山，但是去旅行的想法让她兴奋。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们都下山去了，大叔抱着克拉拉，她不可能冒险走这么长的路。下山的一路上，海蒂告诉老太太她在小屋的朋友们——冬天他们不得不忍受寒冷以及他们只有很少的一点食物。


    当一大群人到来的时候，布里吉达正在把彼得的衬衫挂起来晾干。她冲进房子里，对她妈妈喊道：“他们都要离开了。大叔也要走了，还抱着那个瘸腿的孩子。”


    “噢，真的是这样吗？”婆婆叹了口气，“你看到他们是不是把海蒂带走了？啊，要是能再握握她的小手能有多好！啊，我真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就在此刻，房门猛地一下被推开，海蒂冲进来紧紧地抱住婆婆。


    “婆婆，试想看看，我那张有</a>三个枕头和厚厚被子的床要从法兰克福送来啦。奶奶说过两天就到。”


    海蒂以为婆婆会高兴得不得了，但老太太微笑着，脸上却带着些许悲伤说：“噢，这位夫人人真好！海蒂，我知道她带你一起去我应该替你高兴，但我想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是没有人说要带海蒂走啊。”奶奶听到这些话，和蔼地说。她紧紧握住老妇人的手，继续说：“这是不可能的。海蒂会和你待在一起，让你开心。为了能再见到海蒂，我们每年都会来阿尔姆的，因为在这里，我们得到了很多上帝的恩赐。”


    婆婆听到这些话，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开心得泪流满面。


    “噢，上帝对我实在是太仁慈了！”婆婆深深地被感动了，“像我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妇人，让这么多好人替我操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卑微的老太太得到这样的怜悯和仁慈，更能坚定我们对天父的信仰了。”


    “我亲爱的婆婆，”塞斯曼太太说，“在天国的上帝面前，我们都是同样悲惨、卑微的；他若忘记我们，我们同样会遭受苦难。——但现在我不得不和您告别，明年我们一到阿尔姆山上就来探望您。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说完，塞斯曼太太握了握婆婆的手。耽搁了好久，奶奶才能离开，因为婆婆一遍又一遍地感谢她，祈求上天保佑她和她的家。


    塞斯曼先生和他的母亲继续往山下走，而克拉拉则被抱回山上，在小屋里度过她的最后一夜。


    第二天早上，克拉拉在离开心爱的地方时流下了热泪，她曾在这里感到如此快乐。海蒂用明年夏天的计划安慰克拉拉，告诉她到时候会比今年夏天更快乐。然后塞斯曼先生来了，大家说了最后几句告别的话。


    克拉拉边哭边突然说：“海蒂，请代我向彼得和山羊们问好！请特别代我向小天鹅问好，因为在我的康复过程中它帮了我好多。我能给它什么呢？”


    “克拉拉，你可以给它寄盐来。你知道它多喜欢盐的。”海蒂建议说。


    “噢，我肯定会的，”克拉拉表示同意，“我会给它寄上一百磅盐，作为我的问候。”


    是时候离开了，克拉拉可以自豪地在父亲身边骑着马。海蒂站在斜坡边上，挥着手，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克拉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床已经到了。婆婆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不用多久，她就会比以前更强壮的。奶奶没有忘记阿尔卑斯山上寒冷的冬天，她给牧羊人的小屋寄来了许多暖和的被子和披肩。婆婆现在可以把自己包裹起来，不用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


    村子里正在修建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医生来了，目前住在他之前的住处。他接受了大叔的建议，买下了海蒂和她爷爷去年冬天住过的那片废墟。自己的那部分，医生正在按照大房子原本的样子，重建成华丽的公寓。而大房子的另一部分则是为海蒂和她的爷爷而准备的。医生知道他的朋友是个独立的人，喜欢有自己的住处。当然，大家也没忘了小熊和小天鹅，它们将在为它们建造的坚固羊圈里过冬。


    医生和阿尔姆大叔的交情越来越好。当他们监督房子的施工进展时，通常会聊起海蒂。他俩都盼望着有一天能带着他们快乐的孩子搬进这所房子。他们同意一起分享和分担海蒂给他们带来的幸福和责任。当医生告诉大叔他将为孩子提供一个富足的未来时，大叔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那感情之深，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现在爷爷的心是无忧无虑的，因为如果他离开了人世，另一个爸爸会照顾海蒂，代替他爱着她。


    当我们的故事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海蒂和彼得正坐在婆婆的小屋里。小女孩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要讲，彼得尽力不漏掉任何细节，他们聊得如此入迷，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渐渐挤向快乐婆婆的椅子附近。整个夏天他们几乎没见过面，其间发生了太多神奇的事情。他们都很高兴又在一起了，很难说这群人当中谁是最快乐的。我觉得布里吉达的表情比任何一个人都显得更高兴，因为海蒂刚刚给她讲了“永远的十便士”的故事。最后婆婆说：“海蒂，请给我读一首感恩和赞美的圣诗吧。我觉得我必须要赞美和感谢上帝，感谢他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的恩赐！”


    [1]德国旧银币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