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尔卑斯山上的来客

    清晨的太阳在大山之间洒下淡淡晨光，老枞树在微风中摇曳。海蒂被风声吵醒，睁开双眼，这些声音总是让她心里激动万分。这会儿她下了床，匆匆站起来，很快就穿戴整齐，梳好头发。


    她从小梯子上下来，发现爷爷的床已经空了，于是跑出屋外。老人抬头看着天空，想看看当天的天气如何。朵朵朝霞从头上飘过，但是渐渐地，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蓝、越来越深。不久，一道金色的光穿透高山，渐渐升起的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噢，多美啊！早上好，爷爷。”海蒂大声说。


    “你已经醒来啦？”爷爷伸出手回答说。


    海蒂跑到她心爱的枞树前，绕着它跳起舞，大风透过树枝在尽情咆哮。


    老人清洗完山羊，挤好奶，把它们从羊棚里牵出来。当海蒂再见到她的朋友们时，她温柔地抚摸着它们，而它们也差点要把海蒂挤扁在它们之中。有时候当小熊跑得太野的时候，海蒂会说：“可是小熊，你怎么像淘气鬼那样推我？”这句话就足够让小熊安静下来了。


    不久，彼得带着整群羊来到山上，那只快乐的金翅雀走在了其他羊儿的前面。海蒂很快就被它们包围，羊儿们把她推到羊群中间。彼得急着想和小女孩说句话，于是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赶着山羊们继续往上爬。当他走到海蒂身边的时候，他埋怨地说：“你今天真该跟我一起去牧场了！”


    “不，彼得，我去不了，”海蒂说，“他们随时都可能从法兰克福来。他们到的时候我必须在家里。”


    “你都说了多少次了。”男孩发起牢骚。


    “但我是认真的，”海蒂说，“你真的觉得他们从法兰克福来的时候我不在家也无所谓？你真的这么想吗，彼得？”


    “反正有大叔在家。”彼得大吼一声。


    这时，传来了爷爷那洪亮的声音：“为什么军队不继续前进了？是司令官的错，还是士兵的错？”


    彼得立刻转过身，不敢继续废话，赶紧领着山羊上山。


    自从海蒂再次回到爷爷家后，她做了许多她以前从未想过要做的事情。比如说，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把床铺整理好，然后在小屋里跑来跑去，把东西收拾整齐、擦去灰尘。她拿着一块破布把椅子和桌子擦得锃亮。爷爷会惊叹道：“现在我们家里每天都像周日一样干净整齐，看来海蒂没有白离开。”


    这天早餐后，海蒂开始干起她主动承担的工作，她比往常花了更长的时间，因为天气太好了，简直让人没法待在室内。明亮的阳光一次又一次想要把忙碌的孩子吸引到屋外。当耀眼的阳光倾洒下来，所有大山似乎都闪闪发光的时候，她怎么能待在家里呢？她应该坐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俯视山谷和周围的一切。然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任务，又急忙跑回屋里。不过没过多久，她又被呼啸的枞树给诱惑到屋外。爷爷一直在他的工作坊里忙着，只是不时地抬头瞅一眼那孩子。突然之间，他听到海蒂大喊：“噢，爷爷，快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走出屋外。他看着海蒂大喊着跑下山坡：“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噢，医生先到了。”


    当海蒂终于跑到老朋友身边的时候，他伸出了手，海蒂立刻握了上去。她心里满载着快乐，大喊：“您好吗，医生？我实在是太感激您了！”


    “你好吗，海蒂？但你为什么已经开始感谢我了？”医生笑着问。


    “因为是您让我再次回到家里的。”孩子解释说。


    这位先生的脸就像被阳光点亮似的，他当然没有料到会在阿尔卑斯山上受到这样的欢迎。恰恰相反！因为他很肯定海蒂估计都认不出他了，所以悲伤地爬上山来，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美景。他想自己肯定不会受到欢迎，一定会让海蒂大失所望的。但和他预期的刚好相反，他看到海蒂抬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感激和爱。当他开口的时候，海蒂还挽着他的胳膊。他说：“海蒂，来吧，带我去见你的爷爷，我想看看你住在哪里。”


    他像一位慈爱的父亲一样拉着海蒂的手，但海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朝山下看了看。


    “但是克拉拉和奶奶呢？”她问。


    “孩子，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会使你很难过，它也让我同样难过，”医生回答说，“我不得不一个人来，因为克拉拉一直都病得很重，无法旅行。当然，奶奶也没有来；不过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当白天变得更长更暖和的时候，她们一定会来看你的。”


    海蒂完全惊呆了。她不明白，自己脑中已经勾勒得那么清楚的那些事情怎么就不会发生了呢？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一头雾水。


    海蒂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毕竟是下来接医生的。她抬头望着她的朋友，被他那悲伤而阴郁的表情所触动。自从上次见他以后，他变了好多！她不喜欢看到人们悲伤的样子，尤其是善良和蔼的医生。他一定是因为克拉拉和奶奶没能来而感到伤心。为了安慰他，海蒂说：“啊，春天很快就到来了。到时候她们肯定会来的；那时她们就能多待一阵子了，这会让克拉拉很高兴的。现在我们去找爷爷吧。”


    她和老朋友手拉手爬上山去。一路上，为了能够让医生打起精神，她一遍又一遍地向他描述了即将到来的夏日时光。他们来到小屋后，她很高兴地对爷爷喊道：“她们现在还没来，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来的！”


    爷爷热情地欢迎他的客人，因为海蒂早就告诉他很多关于医生的事情，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陌生人。他们三人都在门前的长凳上坐下来，医生把他来访的目的告诉了他们。他低声对那孩子说，有些东西很快就会送到山上来，这些东西会比他的来访带给海蒂更大的快乐。会是什么呢？


    爷爷建议医生，如果可能的话，就在阿尔卑斯山上度过这美好的秋天。就在村子里租个小房间，而不是住在拉加茨。这样，他就可以很轻松地每天走到小屋，跟着大叔在山上到处走走。医生接受了这个计划。


    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风也停了，只剩下一股甜甜的微风轻拂过大家的脸颊。


    大叔站起身来，走进小屋里，然后搬着桌子和他们的午餐走了回来。


    “海蒂，进屋去把餐具拿来摆在桌上。我希望您不介意我们的简单便饭。”他转向客人说。


    “我很乐意接受这个愉快的邀请，我敢肯定这里的午餐会很美味。”客人说完，俯视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山谷。


    海蒂来回跑个不停，因为能够招待她那善良的保护者让她快乐无比。没多久，大叔端着热气腾腾的羊奶、烤奶酪和在纯净的空气中风干、切得很薄的深红色肉干出现了。医生的这顿午餐吃得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顿饭都香。


    “是的，我们必须把克拉拉送到这儿来。她能获得多大的能量啊！”医生说，“要是她有像我今天这样的胃口，一定会变得更健康，身上也会多长点肉的。”


    这时，可以看见有人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向他们走来。到了山顶，他放下包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医生打开袋子说：“海蒂，这是从法兰克福给你带来的。来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海蒂害羞地看着这一大堆东西，直到那位先生打开盒子，拿出带给婆婆的蛋糕，她才高兴地说：“噢，现在婆婆可以吃这些美味的蛋糕了。”她拿起盒子和胳膊上漂亮的披肩，就准备跑下山把这些礼物送去，是爷爷和医生劝她留了下来，把剩下的礼物先打开。她惊喜地发现了烟草和其他礼物。两位男士一直在聊天，这时孩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这些东西给我带来的快乐，并没有亲爱的医生的到来给我带来的快乐多。”两位男士都笑了。


    太阳快落山时，医生站起身来，开始往山下走。爷爷拿着盒子、披巾和香肠，客人拉着小女孩的手，他们一起漫步走下山。当他们来到彼得的小屋时，爷爷让海蒂去屋里等他。临别时，她问道：“医生，您愿意明天跟我一起上牧场吗？”


    “非常乐意，再见，海蒂。”爷爷把所有的礼物都放在门前，海蒂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个大盒子和香肠搬进屋。她把披肩放在婆婆膝盖上。


    布里吉达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当她看到那根巨大的香肠时，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大的香肠，而现在香肠真的属于她，她可以自己切了。


    “噢，婆婆，你肯定很喜欢这些蛋糕吧？看它们多柔软啊！”孩子大叫道。她吃惊地发现，婆婆对那条冬天御寒的披肩更满意。


    “婆婆，这是克拉拉送给你的。”海蒂说。


    “啊，他们是多善良的人儿啊，能够想到我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太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拥有一件这么上好的披肩。”


    正在这时，彼得撞进门来。


    “大叔在我后面就来，海蒂必须——”他走到这儿就走不动了，因为他的眼睛直盯盯地看向了香肠。不过海蒂已经和大家说了再见，因为她知道彼得想说的意思。虽然现在大叔每次路过那间小屋都会进去，但她知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海蒂，快来，你该回去睡觉了。”爷爷隔着敞开的门喊道。他拉着海蒂的手跟大家道了晚安，在闪烁的星星下，他们散步走回家，回到他们宁静的小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