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讲和

    苏络回到韦家，好些天寝食难安。一方面担心姐姐误会，一方面心有不甘。


    她是仰慕贺敬尧，却没想过献身这种肮脏手段。凭什么贺敬尧对姐姐总是和颜悦色，对她就不假辞色？


    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嘲笑自己做事还是缺少狠劲儿。假如那晚她把心一横与贺敬尧成就好事，她的命运是不是就有转机？


    假如她直接把照片寄给韦家二老，让他们看看儿子的德性，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进退两难？


    韦太太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冷笑，很想告诉她：你韦家这辈子都不会有后，得断子绝孙。


    如今摆在她面前就两条路：一、用照片狠狠敲韦家一笔，潇洒离婚；二、找个男人怀孕，让韦仕庭认作孩子，一辈子把韦家捏在手里。


    韦仕庭对她恨之入骨，只差没找人杀了她。她要是选择第二种，不但牺牲自己的贞操，还得跟韦家玉石俱焚，一辈子提心吊胆。


    沉思了整整一夜，她决定和韦仕庭讲和。她和他都没有退路了。韦仕庭是对不起她，可她终究做不出狠绝之事。


    夜深人静，苏络和韦仕庭坐在书房里，门关得严紧。韦仕庭带着血丝的眸子看向苏络，这段时间，他为照片的事惴惴不安，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把照片和底片给我，我们离婚，我给你三十万，还有城西的一套房子。”


    加上之前给苏络的现金和股权，他认为赔偿给苏络的已经够多。


    “韦少爷就值这个价？”苏络冷笑，“韦仕庭，你骗了我三年，我现在还很仁慈地替你保守秘密！”


    他咬牙，神色阴冷道：“不许惊动我的父母，你若能做到，我给你筹够一百万，不能再多。”


    韦仕庭名下的资产有限，韦老爷子并没有放权。


    “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我们离婚后若我发生什么''意外''或少根头发，我有的是办法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事。”


    “那你最好躲起来，别让我找到。”


    韦仕庭迅速写支票，连房契一起推到苏络面前。


    “底片。”


    苏络把准备好的底片交给了他，此前她颇有心眼地剪下其中一帧，连录音器一起存在银行保险柜。


    韦仕庭当面把底片烧毁，连同心里的郁结之气烧干净。


    “滚出韦家，爸妈那边我自会解释。”


    苏络看着手上的支票，心里五味杂陈。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走出韦家的大宅，没收拾任何东西。


    天时已近年底，深夜寒风呼啸。她抓紧身上的外套，看着前面漆黑一片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翌日，她坐着黄包车到了公证处，签下离婚协议书。三天后，档案寄到她的临时住处，上面有韦仕庭的签名盖章。


    她就这样离婚了，恢复了单身，没有特别高兴，没有报复前夫的快感，只有淡淡的如释重负的哀伤。


    苏络一个人在街道上游走，周围的物事沾染湿气。抬头望去，飘飘洒洒的是今冬的初雪。


    一年就这样过去，她是时候回杭城了。


    时至年关，大帅府派人两次来催，让贺敬尧回去吃团年饭。


    苏眉做不了主，只等贺敬尧回来做决定。这些天他早出晚归，军中的事情特别多，苏眉不好说什么。


    他告诉苏眉，东洋人蠢蠢欲动，北方政府腐败混乱，有官员跟东洋人勾结，天下怕是不太平了。


    “你总顾着军中之事，大帅府的人请了好几次了，我们到底去是不去？”


    他揉揉她的发，眸色深沉道：“千户长生一直记恨我，只是苦无下手的机会。现在北方乱了，东洋人在建立伪政府，之后必定挥师南下。”


    “你说我该不该提前北伐？”


    苏眉讶异贺敬尧竟跟她讨论政事，沉吟一会儿，道：“把东洋人赶出华国，固然甚好，可这样西南军阀和大帅府那边，就会成为你北伐的隐患，你的后顾之忧。”


    兵家之道，最忌两线作战，后院起火。


    “眉儿真聪明。”他亲亲她柔软的唇，脸色依旧冷峻。


    “敬尧，跟元帅府和解吧。”她认真地看着他，“不管你们之前有何恩怨，大敌当前，难道不能放下芥蒂，一致对外？”


    他失笑，抚摸她白嫩的脸庞道：“你觉得我应该跟元帅府联手？”


    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她温柔道：“你不是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苏眉是最了解贺敬尧的人，许多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心里的心意。


    元帅府释放善意，他要借结婚之事向外界传达资讯，元帅府与督军府在同一阵线，如此他可避免两线作战。


    至于西南军阀，冯帅有意招贺敬尧为女婿，表明只要他娶他的小女儿，西南愿跟江城结盟，共同对抗北伪军队。


    他不屑透过联姻定江山，但目前形势，他需全盘考虑。没让苏眉知晓，免得她心里不踏实。


    “眉儿，形势有些复杂，时局不稳定，我们的婚礼也许要推迟。”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我们先回老宅，让列祖列宗承认，嗯？”


    决定了回大帅府，贺敬尧便着人回去报个信，翌日就要出发。


    苏眉斥他是二愣子，回家不知准备些礼品，好歹多年未回，那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他笑着夸媳妇贤惠，以后两边的人情往来，就交给苏眉。


    苏眉在周容周敏的陪同下，到新天地挑选礼品。反正是自家的东西，省去利润送给大帅的各房不用花很多钱。


    贺军要准备打仗，军费可是要紧张的。苏眉想着日常能省则省。比起贫困的百姓，他们的生活已经奢侈富足，不如把现银积存起来，待到日后战乱，帮补民生或家计会大有用处。


    她给贺林山挑选了西洋进口的顶级雪茄，给贺夫人准备了自家研制的高阶护肤品及西洋精品丝巾，给二房、三房太太准备了参茸海味礼盒，给四姨太、五姨太准备了化妆品，给贺敬尧其他兄弟各家送了精致的礼盒套装。


    “你的兄弟有孩子么？”苏眉命人将礼物放上车，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贺敬尧。


    “老二好像有个女儿，老三有个儿子吧。”他挑眉，邪笑着将她拉进怀里，“咱们赶紧生一个，你要儿子还是女儿？”


    “呸，没正经。”她抓住往旗袍内探的手，“我是说有孩子，就带些玩具零食之类。”


    “你做主就行。”大手不死心，非要探到里头的滑嫩。


    “眉儿，我饿了。”


    他把她扛在肩上，任人儿脸红着捶打。在仆人羞赧闪躲的眼神中，大步走回房间。


    敌不过贺敬尧的纠缠，她娇喘着被压了数回，摆出各种羞人的姿势，直至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二人闹了半天才去浴室梳洗，换好干净的衣裳。


    苏眉让周敏在商行挑选了一条女孩的洋裙，一副男孩的玩具。待一切整理完毕，下午六点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