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拍马屁,就要先爱上他
3个月前 作者: 鲁引弓
石峰说,要想头儿为你使力气,就得拿出谈恋爱的劲,动真格的,否则他凭什么为你豁出去?但是,和丁宁相比,“恋爱说”的段位还是太低。
我面前摆着那几本周年庆的图册,我再次看着那些人脸,想着李瑞的顾虑。是啊,想不到,一天天下来,一个个小角色竟也会成为让人犯难的角色,也会成为许多线路上的棘手点,竟也会像个大人物似的,身后牵扯着无数乱线,让人费劲琢磨。
我看着相片上那几张关键的面孔,我理解自己的无助,也理解了迄今为止他们与我所能构成的关系,即,没有关系。
我继续对着集体照第一排那些芝麻大小的人脸发愣。我的目光在绕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停在了李瑞脸上。
他在刺眼的阳光下微眯着眼,看起来有些机警、忧愁。这使他站在那些微胖的头儿中间像个文质彬彬的教师。我想,我只能认准他了。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另外一道光线。
那么,如何让他为我豁出一点力,担一次责任?
星期天,老同学石峰约我在“金钟盏”吃饭,我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纠结。
我说,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他们能将自己泡成头儿讲义气的兄弟,逛头儿的办公室就像逛商场一样休闲轻松,而我每当要求头儿的时候,即使他再熟悉,也好像开不了口……
石峰嘿嘿笑道:如果真想粘上领导,你还真得拿出逛商场的休闲劲儿来!
否则,怎么粘得成功呢?这和谈恋爱是一样的,一般地好,只能算是朋友,他怎么会对你讲情讲义,为你豁出去?
他说:真的,只有当你觉得和他腻在一起像休闲一样有趣时,他也才可能觉得和你泡好玩,把你视作义气兄弟,这和谈恋爱是一个道理。人嘛,总是不讨厌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我说:什么歪理,难道对付头儿还得像泡女朋友一样?
那当然。他丢了一根烟过来,说,头儿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你要拍马屁,让他为你使点劲儿,就得爱上他,动真格的,这来不得半点瞒骗和虚假。
我靠,这么说那些黏附上领导的人都爱上了他?
百分百,只不过因人而异。石峰说,有的人情感持续期长一点,于是显得执着、讲义气;而有的人超短,办完事后就如同过眼烟云了,于是显得势利,会利用人。但即便是后一种人,他在“跨步上篮”的那一刻,对头儿也是全情投入的。这和谈恋爱同理,要舍出自己,全情打动,他才力挺你。
我笑着摇头,说:如果我爱不上他怎么办?
老同学石峰是电台夜间节目主持人,长一张逗乐的铁嘴,语言能力极好。他说:你爱不上他,那是因为你还没从世界观的层面克服自己的障碍!
啥意思?
他说:别以为不和头儿热络就是清高,会和上司搞搞气氛就是谄媚。我今天下午看了个网上的帖子,说的是你现在即使把自己的傲骨抛给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要。朱自清不吃美国救济粮是有傲骨,但那起码是美国人愿意给他,现在你即使求人人家都不一定理睬,还谈什么傲骨?你干吗不说那个不给你关照的头儿才是有傲骨哪。
我靠,有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他笑道:其实往头儿那儿多串串门,又算得了什么?别太紧绷,头儿是什么,他们不也是需要交流的人吗?本来上班最主要的活儿就是做人,做人就是与别人嚼舌头,与别人嚼舌头并不总是与那些小不拉子嚼舌头,领导也需要你去交流的呀。如果你不上,自然就全剩下别人上了,而头儿还以为你天生淡漠、无趣。
看我傻在那里,他好像有了摧毁我智商的劲儿,说:有些人做死了也没用,而有些人啥都不做但照样做头儿的红人,过去我们称后者“会做人“,现在改称“情商高”了。“情感战略”在管理学上是有依据的,因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感情,因而对于头儿而言,带着情感的管理是不可避免的,谁都愿意与有感情的下属协作交流,所以“黏附头儿”或者说跟头儿发展工作内外的全方位私密友情是必需的,是工作的合理部分。换了你是头儿,你也一样有这个需要。我相信无论外企国企,都是同一个道理……
作为电台主持人,他言语中的机锋总是神出鬼没。他问我:你有没有注意过这个现象,那些鬼马精怪的“坏”上司,其手下的爱将大多是一些厚道实在的“好人”;而那种憨厚内向的“好好先生”上司,他身边的宠臣却大都是人品不怎么地道的“坏小子”?你想想,你们那儿是不是这样?
我张大了嘴。
他说那些精明的“坏”上司正因为自己鬼马,所以洞悉人性,就无法容忍周围人鬼马,所以对憨厚者才放心。而那些憨厚内向的“好好先生”上司为什么喜欢“坏小子”呢?一方面是因为性格互补或者好人易骗;另一方面是因为“坏小子”善于钻营,对“好好先生”情感开发较为容易(只要你主动敞开,“好好先生”就往往会觉得你在乎他,甚至觉得你越主动对他就越哥们);再一方面就是“好好先生”管理上的功利需要。因为“好好先生”也未必都是笨蛋,他对人也有自己的直觉,之所以爱用“坏小子”,是因为“坏小子”会帮他咬人,他自己的性格做不到这一点,但管理有时需要咬人的猛招。于是,他就借力“坏小子”,而最后由他自己进行协调——这是题外话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靠,石峰你成人精了。
他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观察过那些善于上位者,发现他们的方式虽千差万别,但万变不离其宗,即,与谈恋爱差不了多少。因为涉及感情的事在发生模式上本来就大同小异,只是发生的理由、领域不同而已。有时与婚恋有关,有时与管理有关;有时是对女人,有时是对上司,有时是对部下……
我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么说我得拿出谈恋爱的劲头去上位了?我得像泡女人一样去泡头儿了?
他也笑晕了。他告诉我这年头他正学着从正面去看待事儿和人儿。他说:现在流行的价值观是你想做好人,那你得比坏人更坏,这才可能保存了自己并在最后做成了好人,否则在你成为好人前早已被坏人踩得稀烂;同理,如果你想清高,那你得比谄媚更媚,这才可能保留你的清高。
你这些是从哪里看来的?
石峰笑道:也只有我们这样的,才这么东想西想的,那些善于上位的,早就凭直觉一声不吭地上了。
星期三下午,公司召开项目成果总结会。
我突然发现,与丁宁的生猛相比,石峰的“恋爱说”还是段位太低。
这个总结会,主要是总结一个由公司负责的政府拨款乡村公益项目的业绩。该项目由虞总直接牵头,前不久,他带队跑了不少山村。
我有幸见证丁宁当众狂拍虞总马屁的功力。
开始的发言者大多说得平实,轮到丁宁开说时,立马不同凡响,他说的全是细节——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看见农家真苦,带队领导摸着孩子单薄的衣服,托起他们的小碗,眼含泪水。此情此景令人震动,让我们更明白了这次下乡的用意……”
“我们从水鸣村出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了。天上下着大雨,前往溪湾村要走山路,山陡地滑,带队领导扭伤了脚,脚背都肿起来了。不少同事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要不要继续奔赴溪湾村?我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时候带队老总一挥手,说:走。在雨中大步流星地迈开了脚步。我们就跟着走……”
全场无声,不少人鼓着腮帮子,估计在吃吃地笑。开始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因为我们小时候写表扬稿就是这种腔调,但后来我一眼瞥见虞总有些害羞地低着头,我就差点笑出来,赶紧起身去洗手间。
我回来的时候,虞总已在做最后总结。作为带队领导,他顺着刚才发言者的座位一个个表扬过来。我留意着他该如何夸奖丁宁,但他突然从丁宁这边跳了过去,表扬下一个,再下一个,他表扬了好些人。
我有些纳闷又觉得幽默,但没想到,在虞总快讲完了的时候,他好像实在忍不住了,回转过来狂表扬丁宁,一直表扬了二十分钟。
看见了吧,拍马屁,一定要当众拍!
散会后,“愤青”张野和我同路回家。他说:过去的马屁精大都是在背地里玩,现在这招不灵了,现在一定要当众拍,这样才有效。
张野笑道:这样领导在众人面前才爽歪歪,你自己恶心点和周围人看着你恶心点都不要紧,领导爽歪歪才是硬道理。领导为什么爽?这是因为领导觉得自己在场面上有人挺,领导坐在那儿,他说出一个想法,心里想着的就是快有人来挺啊,快有人来挺啊……
我想,是啊是啊,刚才开会的时候,与虞总一直不和的常务副总老蔡从会议开始就一声不吭地在埋头看报,浑身散发着对立的气息,现在突然冒出个丁宁当众狂拍自己,虞总怎会不感觉温暖?虽然虞总未必真的喜欢把肉麻当有趣,但他需要温暖。
我对“愤青”说:那些高手干得真像周星驰一样,真猛。
我想,如果丁宁是我,再加上自己与李瑞原来的那点交情,估计他早就搞定李瑞,让他为自己说话了。
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具备丁宁这种挑战极限的能力,我想要不自己试一下石峰所讲的“恋爱说”吧。
“恋爱说”虽荒诞不经,却开始在我心里萌芽。让我惊讶的是它并没带给我太多不适和畏难的感觉。这可能与黏附的对象是斯文的李瑞,而不是钟雷或虞总有关。
接下来的日子,我隔三岔五地往李瑞的办公室里走,要么拿着新到的期刊,要么拿几本信息资料室新购的图书。
我告诉他,这期《财经》有一篇猛料。另外,我最近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俄罗斯的译著《寡头》,挺有意思的。
李瑞看着那些书,向我笑道:对啊,你平时是该向我们推荐推荐的,现在书多得都不知道读什么了。
开始我还顾虑自己这样老是去他那儿串门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因为他现在的部门可不是资料室或工会这样的边缘地带,而是一个比较热门的部门;我现在找他聊聊,可不是一年前没有心事的谈天,而是有事相求。
但慢慢地,我也就无所谓了。因为我有点急了,还因为我一旦习惯了之后,也就不再觉得有多不自在了,人一旦没了不自在的感觉,逛头儿的办公室就真的像逛超市了。有时候我坐在信息资料室里,想着想着,脚步就自然地往他那里去了。
而且逛着逛着,我还发现,头儿每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其实是孤独的,他需要有人找他谈天,这是他把握办公室那些人头的信息和情绪的重要渠道。
所以,上班的时候,领导们一般不会厌烦你有事没事地前去汇报点什么(事实上,当你为屁大的事儿去请示他时,他往往不会厌烦;而等到你真有大事需要他挑担子的时候,他往往会很烦)。所以,你如果没事尽可以去找他,如果你实在没什么事好谈的,那就谈谈自己的心情吧。这样谈着谈着你会发现自己和头儿越来越亲,谈着谈着你会敞开自己,你也会感觉到他明白了你把他视作可依赖的人,他挺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办公室里衍生了人情产品。
有一天,我甚至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打小报告,因为它更出效果。它以告密的方式制造了酷似“忠诚”、“依赖”等的产品,从而为彼此营造了一种从“部下”到“准密友”的氛围。
有些事情,如果你“经营”了,你甚至可能发现它的乐趣;开始的一些拘谨,一旦习惯了,就可能被消化成自在,即使要你喊他“娘舅”,都没太大的心理障碍。
由此,我回顾自己当初在钟雷主任那儿时的状态,那时我觉得没事老黏附着头儿干吗,更何况作为小字辈,找头儿唠嗑好像不太自在。而现在我明白了钟雷可能不这么看,从他的角度,可能会觉得我这小子不是头大,就是不懂事理,不冷不热,恃才傲物。他哪会想到你作为一个青涩者内心的腼腆和局促?他身边有的是簇拥着他的人,他觉得你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跑得很勤,但李瑞对我心里想的事,却只字不提。
我知道对于一个内敛、被动惯了的人而言,这理所当然。但这么不咸不淡地谈图书谈国事,何时才能激出义气情感?如果说恋爱是需要培养的,难道这事也得慢慢来?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和他交流的真正切入口,居然是钟雷。关于钟雷的话题让我靠近了他的情绪阀,以此稍微靠近了他的内心。
其实,无论是以前我们同在钟雷那个部门,还是后来在信息资料室,还是他在工会时,在我们的交谈中,他从来不提“钟雷”这个名字;但现在,我发现他会有意无意地套我对钟雷的看法。
这或许是因为现在他与钟雷平级,并且是相互竞争的两个部门,还因为他曾经郁积在心里多年的块垒。
当我体会到这点时,我就放开了自己的顾忌。当我越表达对钟雷管理价值观的不认同时,我越能感觉到他潜伏着的共鸣。当两个原本交情不太深厚的人,共同议论另一个人时,他们会显得很近乎。
但他的话语姿态是含蓄的,一如他斯文的脸。
有一天,我在走向李瑞办公室的走廊上,被钟雷看见了。
他说:哎,鼎柱啊,好久没见了,你在忙什么啊?
我说:没忙什么呀。
他微微笑着对我摇头:我们一个部门做了八年哪,一旦不在一起了,现在就连面都不太碰得上了。接着,他掐了一把我的后颈,说:还好吗?我说:挺好挺好。
我听见他嘴边掠过一句:好好好,有得吃。
虽然和李瑞主任曾同处一个办公室那么多年,但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琢磨他是怎样一个人。
当他带着微笑略微有些走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太看得懂他。
我还发现,与淡然的外表相比,他其实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他考虑问题的前提是“摆不摆得平”、“别人会不会多想”。
所以,随着我真正走近他,我就越明白他不会真正出手帮我。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看得太多,在办公室诸多争锋中,他悟透了。而就他的内心来说,他是打不起精神的,也是不想多事的。他习惯性地回避着各类问题,当他实在避不开时,他就和稀泥。
所以我认同办公室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不是一条害虫,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一条益虫,因为他温和,了悟人心,与人为善,不像钟雷那样有攻击性。
当然,也有人认为他为人处世太“圆”,比如钟雷在李瑞上位之后,就在外面公开议论李瑞:他每天来上班做的最主要的事,就是树立让人无话可说的口碑。
写字楼里谁都知道钟雷和李瑞当年曾经是对手,前者压了后者好多年。所以钟雷的话里包含了他惯有的蔑视。但,没突出的业绩又怎么样?这里又有多少人有业绩了?再说,业绩好坏本来就见仁见智。更何况,你没见他每天也在忙着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所以,换一个视角看,钟雷对老部下李瑞的讥讽,也可以被视作是对钟雷自己的反讽。有人说:你想,钟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做得很累却得罪了不少人;而李瑞没见他做出啥,用无为就收获了好人缘。所以,从“投入产出比”看,钟雷真该郁闷死,他能力虽强,但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当我和李瑞论谈起钟雷时,我心里暗想:这两个人,与这个时代众多暧昧一样,如要清晰评价,还真是个棘手的话题。
比如,以李瑞看重的“摆不摆得平”、“别人会不会多想”为例,仔细想一下,其实让人找不到北:一方面它代表你想顾及方方面面的情绪和利益,但另一方面即使你想破脑袋,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开心。更何况,如果什么事都想一碗水端平,那还真的就什么也别干了。
而对钟雷来说,就算他从不顾及诸如此类的问题,就算他习惯强势地表达个人好恶,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操练的这套“亲疏法则”在办公室日常运作中有它古怪的生产力,因为它能制造不平衡,从而形成下属间的作用力。比如,他会豁出去帮人。当然,前提是那得是他的人,他这种着力相助“自己人”的风格,会让下属们趋附跟风,所以他就会形成一个跟班人群,就会构成一个团队,就会有做事的效率。他就有在一个涣散的大环境下依然能办成事、做出业绩的能力。
当然,不是他的人,不属于他团队的人,也会因此嫉恨他。
什么是这个时代的判断?在这写字楼里,就像打牌的算法,一天天下来,越来越晕乎了,一天天揣摩下来,不可能不猜疑和犯晕。
于是,一天天下来,谁都不可能与小鸡肚肠绝缘,谁都不可能不是俗人。
现在我不觉得这么东猜西想有多么俗气了。
我真正的问题是,多数时间里我不太开心。
当我觉得去综合部几乎无望的时候,人力资源部突然通知我去综合部上班。
这只从天而降的大号馅饼,使我遏制不住心里的惊诧和狂喜。我对李瑞说:谢谢你了。
他正要出去开会,一边拿桌上的笔记本,一边扬了一下眉,说:哎,哪里哪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些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好。
到下午的时候,我就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我从岳海蓝那儿听说了这只馅饼的来历:原来人力资源部裘主任力托网络部陈心语,阚副总力托苗杰宏,这事就变成了一只摆不平的皮球。于是,它被踢到李瑞这边。李瑞把球踢回去的同时,也顺便提议了我这第三人选方案。虞总眼睛里波光一转,刚好做平衡,谁也不得罪。他说:是吗?这小伙子在钟雷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又应公司要求去了信息资料室修内功,现在换一下也好,有利于部门之间思维方式的激活。以后要常有这样的轮岗。
我由此捡到了这只馅饼。当然,我也明白,这只馅饼也不能说是凭空砸中了我的脑门,它也有我努力的因素,李瑞在关键时提了一下我,这已经很不错了,说明我没白费劲。
我想,这次到综合部后,要继续和他走近,好好谢谢他。
我在信息资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过去。
林娜在那头瞅着我。她伸出手指,向我做了一个“V”形。
她说:我们说过,比一比谁先离开这里,你赢了。
我突然有点难过。有些情绪,已经有些时日觉得它过去了,现在它又升起来了。
我向她摇头,也在向自己摇头。我说:你会赢的。
她站起来,向我走过来,脸上有些忧愁。她说:我比你难,哪一个部门会要一个已经有级别的人去他们那儿,这不是堵了别人的路吗?
黄珍芝又去医院了。在这空寂的信息资料室,我听见自己安慰林娜的声音:这不是由哪个部门说了算,而是由老大说了算。
林娜走到了我的身边,她伸出手臂,说:拥抱一下,别忘记了我还在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