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新房

3个月前 作者: 咬春饼
    新房


    当然,付佳希的工作也不是事事皆顺意。


    频繁的出差,高强度的盯盘,让她很长一段时间神经衰弱,耳朵疼。并且伪装得很好,每每俞彦卿询问,吃否吃得消时,她都自信地说没问题。


    六月,付佳希随俞彦卿出差深圳,参加深交所的会议。晚上安排了酒会,一圈交际应酬下来,付佳希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背后冷汗直冒,目光也会短暂晕眩。


    她找侍者要了杯橙汁,以为是低血糖。


    九点多散场回酒店,出电梯,俞彦卿和她边走边聊明日行程,“约了刘教授十点,我们九点出发,记得带好译文。”


    他走在稍前,一直没听回应。


    转过头,就看到付佳希晕倒在地。


    “佳希!”俞彦卿惊惧,一把抱起她就往电梯走。


    医院离这幸而不远,做了检查,吸上氧,没别的大毛病,累出来的,眩晕症犯了。


    犯这病的时候,人相当难受,看着也吓人。付佳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闭着,一睁开就头晕目眩。


    料是俞彦卿这么沉稳耐得住性子的人,都有点失控,一次次地跑去医生那问情况。


    用上药,后半夜,付佳希好了些。


    她声音虚弱,第一件事倒还惦记着安慰人,“我没事儿,我有医保。不找你报销。”


    俞彦卿又气又想笑,“我他妈是担心钱的事吗?”


    付佳希听愣了。


    她表情一凝滞,俞彦卿立即紧张,“你,你又哪里不舒服?”


    付佳希说:“我第一次,听你骂脏话诶。还挺浑然天成的。”


    紧跟着,骂脏话比俞彦卿还要难听的人来了。


    岳靳成跌跌撞撞地推开病房门,一路风尘,满眼焦虑,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浅色衬衫被汗水浸透,脑门上全是汗,尽显狼狈。


    岳靳成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他对自身的要求向来高,衣品和身材,形象气质样样讲究。即使是落魄的时候,也永远整洁得体。


    付佳希一见着人,下意识地拿被子蒙住脸。


    岳靳成先是一记横眼扫向俞彦卿,恨不得将他吃了。


    俞彦卿手一推,“你别这么看我,我跟她说过很多次,别逞能,吃不消直接告诉我,我给她批假。”


    付佳希小声作证,“是的。”


    岳靳成气息急,极力忍耐着脾气,“自己的身体不要了?眩晕症就是累出来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付佳希乖乖应声,“我清楚的,我以为没事。”


    俞彦卿冷呵,“你清楚的不是要注意休息,而是死扛硬撑。”


    岳靳成走近,先是看吊瓶上的标签用药,确认无误。


    “你这两年都犯过几回了?”


    俞彦卿:“哟,原来是屡教不改。”


    岳靳成火大,“工作也要讲究方式和时间弹性,你一身蛮劲,能扛得住多少?”


    俞彦卿凉飕飕地附和,“扛再多,也感动不了中国。”


    付佳希狠狠瞪他一眼。


    俞彦卿平静道:“威胁老板,胆子不小,正好你丈夫在这里,我让他把你领回家。”


    付佳希垂着脑袋,识时务,眼下局势不妙,这两人明显统一战线,一唱一和联合对她。


    岳靳成说:“那不行,你这违背劳动法。”


    付佳希没忍住,笑出了声。


    俞彦卿双手一摊,实属无奈,“瞧见了吧,她的老板,是最不好当的。”


    岳靳成心有戚戚,十分认可,“你说得对。”


    付佳希倒是逐渐忘记了自己在生病,她费解,这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协作了?


    出院后,俞彦卿给她批了二十天假期,恰逢夏令时,行情的波动比较平稳的时间段。


    付佳希试探问:“真的只是休假,不是变相开除我吧?”


    俞彦卿无语,“就算要解雇,也会遵照合同,按流程进行。”


    付佳希放了心,“你是好人家的老板。”


    俞彦卿:“想夸自己就直说。”


    付佳希笑了笑,又问:“那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我不忙。”他说,“我也休假,准备带橙汁自驾游。”


    回头听付佳希说了这事,岳靳成留了个心,“他的那辆车不好跑山路,底盘太低,如果他需要,从我这挑一辆越野去开。”


    反正大G扔在车库也吃灰。


    俞彦卿倒也乐意得很,欣然接受,说正好,这会再去买辆新的,时间也来不及了。


    晚上,付佳希看他很难得的,似是在玩手机,随口一问:“你也开始刷短视频了?”


    “嗯?”岳靳成擡起头,“没,和俞彦卿聊了会。他问我车在哪改装的,改得很好。”


    “他到哪了?”


    “进川藏线,现在已经到成都了,正在吃火锅。”


    付佳希好奇,“你什么时候和他冰释前嫌了?”


    “百分百确定,你心里百分百装着我的时候。”岳靳成说:“俞彦卿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有个性。”


    “等等,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付佳希掰着手指头细数,“说他性格古怪,不合群,犀利,是个很难搞定的对手。”


    岳靳成不慌不躁道,“认知片面,承认错误,及时纠正。”


    付佳希:“……”


    如此能屈能伸,难怪你能当总裁。


    “对了,明天。”岳靳成说:“我们去选套房。”


    “什么?”


    “新房。”


    付佳希反应过来,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真的不用了。这儿住得很好。”


    岳靳成淡声,“哪里好,你这房子就两间房。”


    “两间房不够了?怎么,你还想单独睡一间?”付佳希睨他一眼,“行啊,都不用等明天,我们今天晚上就去看房。”


    岳靳成:“……”


    其实选个房子也不是多难的事,岳靳成名下的房产太多了,国内海外,她想住哪都有栖息地。


    难的是搬家,想着要重新布置就头大。而她目前住的这套小户型,对岳靳成来说,确实有点憋屈。


    付佳希说:“要不就搬去你住的那套吧。”


    檀公馆确实很适宜,也是两人分开前的住处。


    但岳靳成却不同意,淡淡道,“那套房子风水不好。”


    付佳希不认可,“哪里不好了?这几年你的事业明明发展得很好。”


    “好什么好。”岳靳成看向她,“我那房子就不能两个人住,住了就会丢老婆。”


    两人第一次的婚房就是檀公馆,承载过美好回忆,也有离婚前的各种争执与崎岖。印象里,两人很少有大开大合的争吵,只有力不从心的冷战,与望不到天明的漫漫黑夜。


    付佳希笑着说,“你别迷信,以后不会了。”


    岳靳成说:“我不冒险,等我年龄大了,你再跑掉,我就追不动了。”


    付佳希捏了捏他的脸,眼睛带笑,轻声说,“我怎么觉得,你没自信了?”


    岳靳成递给她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现在才发觉?”


    付佳希双手合十,佯装抱歉,“怎么办,谁让我这么优秀。”


    岳靳成被她逗笑,“嗯,罪魁祸首。”


    最后,“新”房还是搬去了檀公馆。


    付佳希利用这一个月的假期,将房子添置了些软装,最大的改变,就是换了一整套偏暖色调的窗帘。这也成了点睛之笔,装潢没变,但走进来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付佳希系着围裙,口罩手套装备齐全,正收拾屋子。


    岳靳成脱了外套,拿过她手里的抹布,自然而然地帮衬干活。


    “做了一下午?累不累?你让管家叫钟点工不就好了?”岳靳成够身高,稍稍踮脚,就能把高处的柜体擦拭干净。


    “不累的,很满足。”付佳希发现了不少惊喜:“咱们之前的东西,你都还收着呢?”


    刚谈恋爱时,两人看电影的旧票根,依稀可辩影片名,《全球热恋》。她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精心化的妆容一点都不漂亮了。


    岳靳成问她,电影好看吗?


    她说不好看,全球热死!!


    他哈哈大笑。


    还有确定关系后,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攒了兼职钱买的墨镜的包装盒。这是一个已经停产的国产品牌,但质量样式一点也不过时。


    “这些你也留着?”付佳希整理衣帽间时,从他的表柜最下层发现的。


    岳靳成嗯了声,“是你来看我的车票和机票。”


    那时候,他经常出差,付佳希想他想得不行,他就给她买好票,说你来。


    付佳希揉揉眼角的湿意,小声问,你不会不来接我吧,陌生地方我害怕。


    岳靳成说,放心,你下飞机后,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见上面了,她如小鹿一般,脚步轻悦,快速奔向他怀抱。


    “我没骗你吧。”岳靳成抱着她,笑得英俊好看。


    “骗我了。”付佳希噘嘴:“下飞机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明明是空乘。”


    岳靳成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的错,晚上你想怎么办我?”


    付佳希红脸,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岳靳成愣住,一瞬间,全身如过电。


    都不必等晚上,领着她回去酒店,迫不及待地等她来办。


    “还记得这个吗?”岳靳成从精致的方形收纳盒里,拿起一张卡片。


    付佳希失笑,“嗯。保证书。”


    两人某一次的吵架。为了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付佳希负气说要分手。


    岳靳成被吵得头晕脑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暂时性耳聋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不作数。咱俩先冷静,我回公司改个合同,晚上八点回来,到时候你还想吵,我们再继续。”


    结果他八点回来。


    付佳希的行李箱、衣服鞋子都搬空,她真的走了。


    岳靳成急得不行,开着车满大街地找。


    而另一边,白朵晃了晃还在不停响铃的手机,“真的不接啊,你别把他急死。”


    付佳希生着气,眼睛红通通的,“再让他急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再接。”


    白朵抚额,“不懂你们小情侣。”


    等十分钟后,再接起电话,却是一道陌生声音,好心路人急切道:“赶紧来吧,你朋友的车被撞了!”


    那一次其实挺惊险的,被一辆货车追了尾,冲击力太大,岳靳成的车差点侧翻,幸亏撞到石柱才稳住。但岳靳成的额头被碎裂的车窗玻璃划破,很长的一道血口。


    付佳希在急诊哭得稀里哗啦。


    岳靳成痛得要死,但仍开着玩笑,“行了行了,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你男朋友去世了。”


    付佳希急急去堵他的嘴,“胡说!”


    岳靳成牵扯伤口,龇牙咧嘴,“哎哎哎!谋杀亲夫了。”


    付佳希呜呜地哭,“对不起对不起。”


    小可怜,哭得岳靳成也心疼,但为了避免后患,还是有必要加深她印象。


    “多大的姑娘了,跟我吵个架就离家出走啊。”他问,“以后还这样吗?”


    付佳希乖乖地摇了摇脑袋。


    “你就是个小骗子。”岳靳成循循善诱,“我该怎么相信你?要不咱俩,写个文书,最好有法律意义上的保障?你觉得呢?”


    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只差没将“领证”两字写在脸上。


    付佳希坚定地点了下头,“嗯!我这就写个保证书!”


    岳靳成:“……”


    旧物勾回忆,往事历历在目。


    付佳希看着当年这张“保证书”,嘴角浅浅上扬。


    “你这么记仇啊。”她轻哼,“这些黑历史都被你保留了。”


    岳靳成低声,“不是黑历史,是……我被你爱过的记载。你离开我的那几年,我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头疼失眠的时候,就拿它们出来看看,只有看着它们的时候,我才有一种,真正在活着的感觉。”


    付佳希心口一窒。


    “所以呀,你根本不用介怀迷信这套房子的风水。”她眼角微微泛红,“在这里,我爱你的证据那么那么多。”


    岳靳成擡手,指腹轻轻压了压她眼角,“岳太太,请你以后,继续赠予。”


    付佳希温柔笑应,“付先生,请你余生,妥帖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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