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信任

3个月前 作者: 咬春饼
    信任


    岳靳成向付佳希试探过很多次要办婚礼的事,但都被她否决。


    她说:“第一次结婚时,你没给我,再给我的,我已经不稀罕要了。”


    岳靳成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介怀与情绪。


    第一次领证时,岳靳成忙得分身乏术,当时的场景,说来也搞笑。


    岳靳成自己创业,岳家那边是指望不上,还时不时地给他使绊添乱。吃苦遭罪的那几年,付佳希是他唯一的动力和避风港。


    后来,公司逐渐扬帆启程,初具规模,各种框架架构提上日程,岳靳成还拿下了几个大项目,涉及的合同条款、利益分配事无巨细。


    那日,也是个阳光满溢的晨间。


    付佳希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岳靳成摇醒。


    “唔,干吗。”


    “起了,换衣服。”岳靳成已经穿戴齐整,从衣柜里拿出她的浅色T恤,“穿这件吧,浅色上镜。”


    付佳希云里雾里,“干吗呀?”


    岳靳成说:“领证。”


    她当时的神情,每一帧微小变化,他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像被蜜糖吸引住的蝴蝶,轻轻振翅,停于花瓣上。


    那是付佳希这一生,少女心最壮烈澎湃的时刻。


    “怎么这么突然呀!”一路上,付佳希欢快雀跃,明明没有擦脂粉,双颊却如晨曦里的淡淡暖阳。


    岳靳成说:“上午十点,法务会来公司明确权责划分,以及后续的一些权益所属。咱们把证领了,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利益共享人。”


    付佳希万万没想到,他们结婚的契机,竟然如此实在。


    “你不怕我结了婚,卷走你所有财产?”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永远不会破产。”岳靳成牵紧她的手,“你放心,你陪我过的苦日子,以后我让你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付佳希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办婚礼呀?”


    岳靳成说:“等我忙完这一阵,一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太绝对的承诺,很多时候都无期限。


    也许,有些女孩不期待婚礼这一环节,但付佳希对此有过很大的憧憬。


    岳靳成的事业步入正轨,日子越过越好,野心版图也随之扩张。他与岳家的斡旋谋权,这才正式开启。


    后来,他成功入主柏丰,一步步成为岳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时间更成了奢侈品。


    恰逢其时,付佳希怀孕了。


    婚礼更成了遥遥无期的寄梦。


    岳靳成心有亏欠,在失而复得的此刻,一声迟来多年的道歉,“佳希,对不起。”


    付佳希笑了笑,“以前,真的想要一场婚礼。那时候,我太依赖于你,全部的重心都在你身上。不是没有遗憾,但过了就是过了。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有没有婚礼,不重要了。你记住,你能有重新办婚礼的机会,也是我给你的。”


    她洒脱,独立,也学会释然。


    被动地等待接受,远远没有主动出击有安全感。


    她很爱这个男人,但也不会再把全部的梦想与之捆绑。


    专注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爱人。


    岳靳成深深为她入迷。


    他忽而低声,“你知道吗?”


    付佳希看向他,“嗯?”


    “你离开我的这几年,我一直在等待被你选择。”


    对于付佳希决定不办婚礼这件事,白朵表示不理解。


    “你小傻瓜呢,你就该大办特办,狠狠宰岳靳成一刀,让他长长教训!”


    付佳希哭笑不得,“他的都是我的,我宰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朵意外,“啊,他真的没跟你签什么婚前协议?”


    “真没。”


    “柏丰如今的资产真的很吓人的。”白朵稍稍有所改观,“算姓岳的有诚意。”


    付佳希笑,“两次结婚,他都没有跟我签过婚前财产协议。”


    白朵举杯相碰,“哎,兜兜转转,还得是你俩。宝贝,真心替你高兴。采访一下,你现在什么心情?”


    付佳希晃了晃酒杯,叠着的双腿随着音乐节奏轻晃,“就……安心吧。虽然我现在,一个人也能过好日子。但有他在,我觉得心安。”


    就好像,无论去到多远的地方,都无惧迷路。


    半晌,白朵语气陡然变得谨慎,“宝宝,我觉得,你马上就会心不安了。”


    付佳希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


    不远的吧台处,岳少恒也在。


    他欲言又止,迟疑不前,最后,还是朝她走来,“我、我们可以聊聊吗?”


    白朵暴脾气,挡在付佳希身前,“有什么好聊的,聊你害她不够惨吗!”


    岳少恒咽了咽喉咙,“我知道,你和大哥复婚了。”


    付佳希轻轻拨开白朵,“没事,就一会会。”


    岳少恒刚从美国训练归来,肤色黑了不少,健康的生命力非常惹眼。


    “我在美国就听说了,你还是答应了大哥。”他自嘲一笑,擡起头,目光澄明,“恭喜啊。”


    付佳希语气淡淡,“恭喜你哥吧。”


    岳少恒抿了抿唇,“相比恭喜,我更羡慕。”


    付佳希及时泼灭他分叉的思绪,“你若叫我嫂子,我自然把你当弟弟看待。再没有任何别的可能了。”


    “我知道,我知道。”岳少恒喃喃轻语,“我只怪责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勇敢,不坚持。”


    付佳希径直打断,“岳少恒,你当初怎么做,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你明白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你。”


    岳少恒眼圈都红了,一八五的个头,在她面前,像一棵枯萎败落的白杨树,“求求你,别这么残忍,我真的不会再打扰你的。”


    付佳希不为所动,垂眸看向他,“我从没有喜欢过你,是你自以为是的误会,连累了我。”


    岳少恒面色憔悴,像瞬间漏蔫的气球。


    犹记得,大四那年去V大参加攀岩活动,碰到了在当志愿者的付佳希。付佳希那时很瘦,脸蛋小,忙上忙下,却有使不完的劲。


    岳少恒跟她套近乎,“同学,水在哪买?”


    “门口有自助售卖机。”


    “同学,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诶,你转身呀,不就在你后边?”


    “同学,我车钥匙丢了,我现在要参加比赛了,要不,你帮我找找?”


    “可以。”


    “咱俩加个微信,找到了你告诉我。”


    加上微信后,岳少恒时不时地邀约,看电影,吃饭,去户外登山。但付佳希都拒绝了。


    她委婉拒绝的,不仅仅是这几件事:“不好意思,我很忙,空余时间需要兼职赚学费,你这样的生活不适合我。”


    但岳少恒却理解成,是矜持的欲拒还迎。


    再后来,他从几个同辈那儿听到消息,说岳靳成交了个女朋友,还在上大学,挺年轻的。原本不当回事,也是,彼时的岳靳成,在这个家里毫无存在感。


    “对了,我这有照片,你们看不看?”


    “看呀!诶!好漂亮啊!少恒,你瞅瞅。”


    岳少恒不甚在意,敷衍瞥了眼,顿时荡魂摄魄。


    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开始,明明比岳靳成早认识她,为何没有一个好结果?


    “嫂子。”他不甘心,鼓起勇气问:“你真的,真的没有对我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好感吗?”


    付佳希皱眉,“你叫我嫂子的时候,不觉得再问这种问题,相当冒犯吗?”


    岳少恒失魂落魄地道歉,“对不起。”


    特意坐远了些的白朵,忽然紧张叫她名字,“付佳希!”


    付佳希几乎同时感觉到某种强烈的存在感。


    她擡起头,越过混沌不清的酒吧光影与人群,看到了几米处站着的岳靳成。


    岳少恒察觉异样,跟着回头。


    三个人,目光彼此交织审视,耳边音乐萦绕,气氛诡异僵硬。


    岳少恒喊了声:“大哥。”


    岳靳成微一颔首,从容走到付佳希身边,端起她喝过的酒杯,主动碰了碰岳少恒放在桌面上的杯子,“多久不见你人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回家看看父亲。”


    他仰头,抿了一口酒。


    果酒淡口,于他来讲,如解渴的甜水。


    岳少恒愣了愣,没有想象中尖锐的质问,反倒是宽厚的关心。


    “我白天到的,俱乐部还有些事要处理,明天再回。”


    岳靳成:“工作再忙,陪老人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了?”


    岳少恒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一个人开车来的?”


    “没,几个朋友攒的局,就在那边卡座。”


    五六个年轻人,静悄悄地看着,岳靳成目光扫至,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怵怕。


    岳靳成侧了侧身,轻声征询付佳希的意见,“少恒的朋友,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付佳希欣然,挽住他手臂。


    就这样,两人郎才女貌,从容大方地走了过去。


    岳少恒怔在原地,看着登对的背影,心里的窟窿似被填满。


    在光影里,他们相互依偎,尊重与爱意交织,似竖起铜墙铁壁,二人世界无坚不摧,旁人再也探不进。


    岳靳成将兄长的身份实践得淋漓尽致,稳重,包容,给足了岳少恒的脸面。


    他今日没开车,带了司机。


    一路倒也不沉闷,接了十分钟的工作电话,全英文沟通,付佳希听得懂,是为了材料报价的事。


    接电话时,岳靳成也始终未曾松开过她的手。


    “朋友的农庄新翻修,有没有兴趣带儿子去看看?”讲完工作,他又自然而然地与她聊生活。


    付佳希眨了眨眼,嘴角浅含笑意,不说话。


    岳靳成猜测,“不想去?那好,我们再换个地方。你想去哪?”


    付佳希失笑,也不藏着,“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是指少恒?”岳靳成也笑,“又为了他不高兴,他还不够资格。这亏吃了一次,一生受教,不会再犯第二回。”


    付佳希轻声:“你信我吗?”


    “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你爱我。”岳靳成斟酌了几秒,严谨纠错,诚恳坦白,“我们没有离婚前。”


    付佳希嗯了声,“认识你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就那么一点点的事。后来,你带我回了岳家,我没有面对这么多亲戚的经验,太年轻了,没有经验,别人下的套,上赶着往里跳。”


    岳靳成握紧她的手,“委屈了。”


    付佳希忆苦思甜,心态倒也乐观,“换做现在,我想,我一定能做得比以前好。明辨真伪,见招拆招。哼,谁认输还不一定呢。”


    岳靳成笑出了声,“当家主母的风范出来了。”


    付佳希嗤声,“难听。”


    岳靳成说,“只要你想,你永远是一家之主。”


    付佳希挑眉,“岳总,你信不信,给我时间,你那个位置我也能坐得定。”


    “我信,但你不必。”岳靳成平静道,“这个位置太累了,你不要再吃苦。”


    付佳希难言触动。


    不是贬低讽刺,不是嘲笑她大言不惭。


    他那么相信她,觉得她当然可以做好。


    他不是说,你不行,你做不到。


    而是,不想她吃苦。


    浓情蜜意总适合在深夜发酵酝酿。


    岳靳成嫌她躺着太累,这一次,索性换在了飘窗上。


    他说,这个高度正好。


    他跪着,不伤腰。


    付佳希脸红燥热,脚尖轻踹他肩膀,“你可以闭嘴了。”


    “嘴怎么能闭,闭上了,还怎么……”


    “岳靳成!”


    岳靳成笑如风流浪荡子,偏还语气无辜,“我努力了一整晚,还不配被叫一声老公吗?”


    付佳希呵声,“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呗。”


    岳靳成可能等的就这句话。


    下一秒,握住她的脚踝,把人往下扯。


    掌心在她膝盖间,巧劲微施。


    他低头前,沉声应,“哦,那我只能更努力了。”


    付佳希揪紧被毯,下方传来的声音像细腻浅翻的浪花,温柔绵长。


    “这回够努力了吗?可以叫一声老公了吗?”


    “哦,还不够啊?”


    眼看他又要继续,付佳希连忙改口:“够了!老公!”


    岳靳成乐的,“什么语气,视死如归似的。”


    付佳希后知后觉,唔……又上了他的圈套了。


    非常热衷于一种姿势,是我们专一的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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