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门要债

3个月前 作者: 咬春饼
    贺燃特意晚了两分钟才离开,简晳已经没了影。


    “燃哥,咋这么久!”林加一见人就咋呼,“我都上了三趟厕所。”


    贺燃左手一伸,两根手指戳住他的胸口,把人给定住,“洗手了没?”


    “我又没用手指擦屁股,洗什么手啊。”林加嘿嘿笑,“开玩笑的,洗了洗了。”


    贺燃摸烟,“行了,我接到消息,姓张的会去金单大厦,明天早点起。”


    金单大厦在市中心,他们是去要债的。


    说起来,贺燃做这行也有两个年头,专帮老板收烂账,欠债的都是老油条,对付的手段也少不了。


    俩人骑着小铁驴回牙蹄路,百来米的一条道到头,像是一个掀了盖的盒,尽头连着天,月夜当空仿佛触手可及。


    他先送林加回家,隔老远就看见门口停了辆越野,双闪灯亮了一下,从车窗伸出个光头脑袋,咧笑时,左眉那道刀疤像是会动的蜈蚣:“哟,燃哥也在呐。”


    林加打招呼,“阿龙。”然后从摩托车上蹦下来。


    林加站在越野车旁,和光头谈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点头。


    交谈很简短,光头拍了拍林加的肩,“那行,在家等通知,小子好好干。”


    要冲贺燃摆手,“燃哥,走了啊。哦对了,昨天喝酒的时候嘉爷还念叨你呢,特盼着你回去当左膀右臂。”


    贺燃叼着烟,要笑不笑,“嘉爷擡举,承蒙他还看得起,改天见着他了我再亲自道谢。”


    光头嘿嘿两声,开车走了。


    “燃哥,那咱明天九点见。”林加从兜里摸出家门钥匙。


    贺燃呼出一口烟,长腿撑着地,问:“姓龙的找你啥事?”


    林加“嗨”了一声,“没事,说是缺人手找我看两天场子,就两天。”


    贺燃眉头皱出一道褶,半信半疑。


    林加直拍胸脯,“这不刚好有空,挣点闲钱,咱们要债的正事儿保证不耽误。”


    贺燃身体前倾,似警告,“他们那伙人什么样,你心里得有数,别走弯道儿,弯了,就直不回来了。”


    林加嘿嘿笑,“哥,你不就直回来了吗。”


    贺燃脸色微变,林加赶紧的,“放心吧,我明白,哥你早点回,别让外婆等急了。”


    林加转过身,手里的钥匙叮咚响。


    贺燃叫住他,“少钱了跟我说。”


    林加背影一顿,稍纵即逝,转身笑哈说:“我妈身体最近特争气,没吊事!不差钱。”


    林加爹早死,剩个一得了尿毒症的老妈。这些年的辛苦钱都花在了医药费上。眼见着再过俩月,林加媳妇儿又快生了。


    贺燃望着他精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发动摩托车。


    ———


    第二天简晳早班,不到八点,诊室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市一院是三甲医院,妇产科向来人多,简晳年前从急诊调到门诊,每周还有两天手术。九点一过,做完检查的又都拿着结果来看诊。


    “宝宝发育得挺好,符合孕周,注意胎动。”终于只剩最后三个产妇,手机响。


    简晳拿起一看,是陆平南,她犹豫半秒还是接听,“喂,什么事?”


    陆平南一顿咆哮,“你别太过分!”


    简晳一头雾水。


    陆平南:“昨晚你浇了我一头的啤酒还好意思跟人诉苦?你弟大清早的跑来我公司闹,有病就去看病,别他妈发神经!”


    陶星来是她弟弟,二十出头,性格带炸,生得一副好相貌,立志成为影帝。进圈一年,如今还只混在四线小鲜肉水平。


    简晳皱眉,跟病人示意抱歉,然后走到窗户边。


    陆平南火气大,噼里啪啦一阵叫。简晳听明白了,陶星来知道了昨晚的事,气不过找上门报仇,骂他臭不要脸。


    眼下,陶星来正当着合作伙伴的面,一个人可劲儿地表演。


    “就你这人品还做什么生意,去当人渣里的弄潮儿吧!”


    陆平南捂着手机,一边克制不住怒意,一边悄悄地从侧门溜身逃走。


    “你赶紧过来!把你弟弄走!”


    简晳最后隐约听见陶星来的声音,“渣男你还敢跑,站住……”


    挂断电话,简晳迅速处理完剩下的病人,然后驱车赶去金单大厦。


    ———


    十点,金单大厦地下停车场。


    石柱后边不起眼的角落,黑色摩托车停在两辆小车的间隙里。


    “燃哥燃哥,那个是不是?”林加擡了擡鸭舌帽的帽檐,指着电梯口问。


    贺燃眯眼一看,确定是欠债的人,“对。”


    他摘了嘴里的半截烟,碾熄在地上,把口罩迅速戴好,“他的车就是前面这辆大众,等人到车门,我们就上去。”


    林加操起唬人用的铁扳手,“好嘞!”


    但很快,贺燃发现那人身边有随行的,晚了几步从电梯口出来,西装革履,小白脸的长相。


    贺燃拧眉,“操。”


    倒不是因为多了人不方便行动,而是那人昨晚才会过面。


    正是陆平南。


    贺燃压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对林加说:“换法子,用泼的。”


    林加拎起准备好的红鸡血,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们刚准备行动,右前方又横过来一辆吉普,贺燃靠了一声,“凑热闹呢!”


    人从驾驶座里蹦下来,亚麻色的裤子挽了个边儿露出脚踝,最闪眼的是那身豹纹大衣。


    陶星来气质上佳,穿得gay里gay气也不显得突兀,拎着墨镜的手一指,直接把陆平南拦了下来。


    离得远,贺燃只看到他们是在争吵,但具体的听不清。


    林加:“燃哥?”


    贺燃想了想,说:“行动。”


    贺燃拎着扳手,林加提起桶子快步向前。


    陆平南和陶星来骂战不休,那位欠债的一边看热闹,突然肩膀一重,他回头,对上贺燃的脸。


    宽大口罩把贺燃的长相遮了大半,他嗓音沉下去:“你就是王老板?”


    欠债人不明所以:“是啊,我是啊。”


    一旁的陶星来和陆平南也暂停争吵看了过来。而最先反应的竟是陆平南,他一见贺燃打响指就知不妙——


    贺燃身后的林加猛地向前,把满桶的鸡血往王老板身上泼。


    与此同时,陆平南为求自保,条件反射般地将陶星来给推了出去。


    鸡血四溅,嚎叫炸天。


    “我草你大爷陆平南!我这身貂巨他妈贵!”陶星来最近在一个古装剧里演男五,吊亚经验不少,于是连蹦带跳敏捷躲开,只沾了两滴在脸颊。


    “啊呀喂!别,别打我,别打我!”


    王老板口鼻里全是鸡血,看贺燃拎着铁锤立马求饶。


    贺燃半蹲身体,拍了拍他的脸,“见着这锤头了吗?砸核桃特好使,欠的钱赶紧还,不然下次就往这开瓢。”


    又弹了弹对方的脑瓜子,“听清楚了?”


    那人吓得腿软,哆嗦着话都忘记说。


    陆平南拿出手机,“叫保安!”


    贺燃横眼一扫,目光如刃。


    “有,有种别走!”陆平南被这记眼神震了下,强装冷静。


    贺燃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微弯也知道他是在笑,而且这笑极尽轻藐。


    突然,拐口转来一道车灯。


    “哥,有人!走!”林加飞快捡起桶子。


    贺燃会意,刚欲迈脚,那车却一把甩在他们前面拦住了去路。


    白色奥迪,简晳推门下车,“你们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


    贺燃一声:“我操!”


    简晳看到他,顿住,举在耳边的手机本能反应般的收了回来。


    “打啊,挂了干什么,抓住他们!”陆平南瞧见她挂电话的动作,不可置信。


    “你他妈吼什么吼!”贺燃眼神凶悍,指着陆平南。


    就这一对视,陆平南瞬间反应过来,“是你啊……”


    贺燃眉浓,眼廓狭长十分好辨认,陆平南认出来了,冷笑道:“难怪不报警了,老相识啊。昨晚一个递啤酒,一个往我头上倒,两个人挺带劲!”


    简晳握着手机,表情冷了下去,贺燃也一时无言。


    陆平南窝火,那份屈辱压根没散,阴阳怪气地说:“我说简晳,你就算在我这受了挫,也别自暴自弃啊,瞧瞧你现在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败类,渣子,掉不掉价你!”


    “陆平南!”简晳出言打断,“说话别太难听。”


    “我难听?”陆平南指着贺燃,“你认识的人做事就不难看啊?往人身上泼鸡血,跟踪恐吓,真牛逼,真有素质!对了,你们干这行要不要考个证什么的?我公司保洁员的儿子,初中没毕业,麻烦你给介绍下这工作。”


    贺燃很安静,表情未见一丝波澜。


    简晳却捏紧了拳头,白净的指节绷成了淡青色,她有些恍然,像是突然抽身而出的看客,看着陆平南这张英俊的脸,却说着最刻薄的话。


    她竟然爱了这个男人十年?


    简晳的指甲掐进肉里,越掐越用力。


    贺燃看着她渐红的手,皱起眉头,然后走过去,“拿着!”


    那把恐人用的铁锤,被硬塞进了简晳手里,手里有了东西,她便没法再掐自己。


    简晳擡眼看贺燃,他却轻描淡写地移开目光。


    电梯口处突然骚动,一群保安往这奔来。


    陆平南幸灾乐祸,扬了扬手机,“为民除害。”


    贺燃动作迅速往摩托车前跑,但出口的地方已经被简晳的车给拦住了,摩托根本走不了。


    “燃哥,怎么办?”林加着急问。


    贺燃左右环视,真没逃的地儿了。


    突然——


    “上车。”简晳说。


    她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还愣着干吗?”


    贺燃迟疑两秒,但很快做出决定,对林加说:“走!”


    装鸡血的桶子,口罩扳手全部丢进车,贺燃坐上副驾,门还没关紧,简晳油门一踩“轰”的声飙车而出。


    陆平南脸色铁青,保安队长气喘吁吁赶来,“陆总,人呢?”


    “来得这么慢。”他恨的咬牙切齿,“你们吃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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