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镇啤酒有点儿爽

3个月前 作者: 咬春饼
    简晳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下午连续做了三台剖宫产,站得她腰酸背疼。


    回办公室换好衣服,陆平南给她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呢?”


    简晳等电梯,“刚下班,怎么?”


    那头歌声震天,陆平南声音也大,“你来紫提,六楼包厢,赶紧的。”


    简晳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可那边太吵,电话挂了。


    陆平南上个月阑尾炎动了个手术,手术虽小,但简晳还是担心他喝酒伤身。


    市一院离他说的地方倒不是太远,简晳剥了两颗奶糖先垫肚子,这个点车流少,二十分钟就能到。


    南区是成片的娱乐场,霓虹映夜。


    简晳找去六楼,一进包厢就被浑浊的烟味呛得偏头。


    里头嬉笑一片,“真的随叫随到啊!”


    有人吹口哨,“那啥,押输了的自觉罚酒!”


    简晳有点懵,满场子搜刮陆平南。


    陆平南醉醺醺地从人堆里站起来,耷拉着手指着她,“我,我说了你们还不,不信,这妞漂亮吧,老子让她来哪,她就得乖乖过来。”


    他动作夸张地挽起衣袖看表,“二十五分钟,没超时,就问你们服不服!”


    吆喝声,敲桌声:“服!”


    陆平南挺得意,踉跄着走向简晳,拽住她的手往里拉,“来来来,陪大家喝个酒。”


    简晳用力甩他的手,“陆平南你别犯病!”


    僵持之下,包厢里有了嘘声,“陆总魅力不行啊。”


    这话听着就刺激,陆平南酒劲上头,“闭上你的嘴!”他转过身看向简晳,压低了声音提醒,“都是我朋友,别让我丢面子!。


    简晳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陆平南被她盯得发毛,急躁道:“怎么了这是,玩玩啊,别扫兴。”


    陆平南的脸在明暗不一的光里显得格外模糊,简晳和他相识于大学,男人的模样还和以前一样好看,鼻挺眼亮,在哪都像自带柔光。


    简晳苦笑说:“我在手术室待了一下午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我怕你出事把车开成飞机,结果你跟我说,玩玩?”


    简晳边笑边看这个她喜欢的男人,顿时如鲠在喉:


    “陆平南,十年了,你能不这么欺负我吗?”


    简晳声色动容,陆平南被激得火气直窜,把酒杯往桌上一搁,“还来劲了是吧,脚是你的,车是你的,你接到电话可以不来,还有,你别总拿感情说事,我一早就摆明了立场,你自己一厢情愿!”


    包厢里杂音渐小,大家都望过来。


    陆平南挺直背脊,说话更大声:“简晳,男欢女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这里都是我朋友,玩不起就别来,高高在上摆脸子有意思吗!”


    他开口的时候酒味扑面,陆平南开了家小公司,学了不少商人的厉色,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像颗地雷炸得简晳目瞪口呆。


    “碍眼,你给我出去!”陆平南指着门。


    包厢门是敞开的,靠近大厅,看热闹的不在少数。


    羞愤直冲脑门,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待。


    ———


    穷奢极欲的声色之所,连电梯里都是璀璨的镜面墙。


    简晳低头进去,难受得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


    大一时,简晳对陆平南纯属暗恋,后来表白,他也不明着表示,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听起来是拒绝,细想又觉得有希望。


    陆平南就是有这种本事,在人模人样和人渣败类之间自由切换。


    想到这,简晳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旁边的女孩飞快地往后退。


    简晳擡起头,哑着声音说:“别怕啊,我不会吐出来。”


    说完她挣扎着站起,手术室站了一下午连饭都没吃,这会姿势突然变化,胃里塞了千斤顶似的,疼得她脸色骤变。


    “站稳了!”后背挨了道重力,这才没让简晳摔倒。


    但这力气……


    简晳“嘶”的一声,回头皱眉,“你打我干什么?”


    “打”她的男人个头高,眉目宽阔的样子藏不住吊儿郎当。


    他没说话,眼神不屑,倒是他身边的小青年笑出了声儿。


    走出电梯,林加再也忍不住,“差点没笑裂,燃哥你手劲也太不知道收敛了,人美女以为你打她!哈哈!”


    贺燃瞥他,“你嘴巴再张大点,可以吞吊。”


    “不是燃哥,你没事儿扶人干嘛?”


    贺燃掏出烟盒,拿出一支咬在嘴里,“你小子想的那点龌龊事我还不知道?我要是想泡妞,就刚才那情况,压根不会出手扶,直接让她撞老子怀里。”


    林加直点头,“亲密接触大法好,这个好。”


    “好你个蛋。”贺燃重重弹了他脑门,“把欠债的人给我盯紧了。”


    贺燃是专职要债的,这几天接了个单,一水泥公司的老板欠了债主六十多万不还,债主说了,只要他们能要到钱,按两成的比例付报酬。


    他们盯了三四天,基本摸清欠债人的情况。刚在六楼盯梢,无意听见一喝高了的男人放大话,说是半小时内,能让一大美女随叫随到。


    贺燃当时坐在大厅沙发上打牌,简晳从电梯里一路跑过去的时候,他闻到了长发飘然的香味。


    柔柔软软的,大概是兰花。


    林加还在絮叨个没停,“赚到这笔钱,我要去换手机,阿坡7得了。”


    贺燃被他蹩脚的英语整得发毛,“好好说话,来,教你。”


    他抽烟,在烟雾里眯缝了双眼,“跟哥念,艾——粉——儿——7。”


    林加笑得前俯后仰,笑了一会突然打住,“燃哥,燃哥,那女人。”


    贺燃漫不经心地侧头,咬着烟,烟灰聚了好长一截没有弹。


    是简晳又返了回来。


    “我喝了酒,没法开车,我在二楼等你。”


    “我八点才从手术室出来,一天都没吃饭就来见你,代驾?我没带钱。”


    她边出电梯边给陆平南打电话,故作凶状却还是藏不住让步的妥协。


    可说着说着,简晳声音扬高:“陆平南!”


    这声喊叫,凶悍,愤怒,委屈。


    看戏的人收敛了笑意,贺燃把烟夹在指间,烟气慢吞吞地升空。


    简晳握着手机,眼眶子通红,那边绝情地把电话挂断。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十来秒,泪眼模糊,起先还能咬着唇不哭声,但一偏头,正好撞上旁边人的眼神,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简晳蹲在地上,长发垂顺遮眼。


    没多久她就站起身,左右环视,最后目光落向桌上的空酒瓶。她走过去,顺手操起一个,掂了掂觉得不够,又拿起另一个,然后疾步如风到电梯处,按了六楼。


    “去报仇了啊?”林加感叹,“酒瓶子往人脑上砸呢。”


    贺燃又拿出一支烟出来抽,第一下没点着,他转头吩咐林加:“我有东西忘拿,你大厅等我。”


    然后转向也往电梯口去。


    ———


    简晳重回包厢,啤酒瓶背在身后。


    陆平南揉了把脸,极不耐烦,“你还想干吗?”


    简晳努力平复呼吸,“我要你向我道歉。”


    “没事吧简晳。”像是听到大笑话,陆平南乐极了,“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刚才那话没听懂?多大的人了,成熟点行吗?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是特别假正经,玩不起。”


    简晳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心底最后那点侥幸和容忍在崩盘。


    陆平南眯缝了眼睛,看到了她手上的酒瓶,“嗬”了一声,“想用这个打我啊?”


    简晳握着空瓶,手心冷得冒汗。


    陆平南跟她杠上了,袖子一捋手搁腰上,阴阴地笑道:“来来来,往这儿打。”


    他又换了个姿势,用食指戳自己的脑门,吼她:“有本事就往这儿砸!砸啊!谁不砸谁孙子!”


    简晳原本只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如果陆平南答应送她回家,如果陆平南愿意说一声对不起,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原谅。


    简晳心凉,在他的咄咄逼人下,手跟抽了力气似的越来越虚。


    脚步正软,手心突然一空,酒瓶竟被人抽走。


    简晳急忙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挨近她,声音不耐且嫌弃:“有点眼力成么,你拿错东西了,这瓶子是我的,你用这个!”


    贺燃咬着烟说完,往她手里塞进一瓶开了盖的啤酒,满当当的酒水随着动作晃荡了些出来。


    像是有了一个台阶让她能够安稳落地,简晳举起手,把整瓶的啤酒对着陆平南的脑门倒了下去。


    “我操!简晳你傻了吧!”


    陆平南气急败坏地甩头,酒水顺着头发丝儿狼狈地下坠,这啤酒还他妈是冰的!


    简晳把酒瓶丢到地上,抽出纸巾擦手,最后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狠狠甩向陆平南的脸,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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