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到原点

    小源觉得无奈，明明已经倒下去了，意识却还没有彻底消失。


    她真巴不得干脆晕死过去好了，不必再忍受这样的疼，说不定再清醒过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身体被抱了起来，她努力想睁眼去看，却使不上劲。手被人拉起来，手心涌入内力，这种绵韧醇和的内力是裴钧武的。他也和伊淳峻一样，不怕受内伤的给了她很多，让她的痛楚立减，她反震了一下内力移开手，不这样的话，他也许会一直给她内力直到他的真气全部消耗殆尽。


    小源也有些嘲笑自己，到了这时候，她竟然还产生了逃避的想法，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这可是命运给她的惩罚。


    她与伊淳峻在山上说什么要分开的时候，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要以李源儿的身份与他相伴终老。她逃避了萧家对裴家的亏欠，对裴钧武的亏欠，她自欺欺人地想，等霜杰馆的一切结束后，所有的烦恼也都结束了。


    深吸一口气，她睁开眼，原本以为会碰见裴钧武凝视着她的眼神，却没有……他搂着她半坐在地上，他的眼神没有光彩地飘忽着，什么都没有说。


    小源看了看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客人、下人……就连伊淳峻都走掉了。她坐直了身体，烦恼地看着裴钧武，他并不回应她的目光。


    “钧武……”她眉头紧锁，虽然她说了那样的话，他解开心结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你说的，我不会当真的。”他冷冷地说，“你不过是为了留住我。”


    “不，我是真心的。”小源垂下长长的睫毛，是对他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真心？”裴钧武都有些想笑了，他还怎么相信真心？“萧菊源”说真心待他，结果早就与南宫展苟且，彻头彻尾地对他布下一个谎言。小源之前也说真心，还不是喜欢上了伊淳峻？“你的真心让你能陪我多久？如果最终还是要离开，你不如现在就走。”他讥嘲地问，讥嘲他自己，也讥嘲命运。


    小源抬起眼，看着他，一字一顿：“一——生——一——世。”


    裴钧武听了竟然大笑起来。“真的吗？”他完全不相信，讥讽地挑眉看她。


    “关于萧家的秘密，你知道一些的吧。”小源沉着脸，只有说这些才能稳住她快要散碎的心。“光有歌诀是没用的。开动那个宝藏，每年只有一次机会，需要两样东西。”


    裴钧武收了笑，神情沉凝地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说起这些。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我父母为我挑选了你。”


    裴钧武看着她，手轻轻地颤抖起来，心里似乎燃起了小小的火焰。是的，他们是父母定好的一对儿。


    “既然我们要谈婚论嫁，我想，我该把什么都告诉你，包括我与伊淳峻的事。”她冷冷的述说着，从雨夜到湖边相遇，月夜下她的那个吻，花海里无奈又甜蜜的夜晚……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只是在讲述一个不怎么高尚的故事。甚至，她能眼皮都不撩的说，在那片花里，我把身子给了伊淳峻。只有用这样的语气，她才能说得下去。


    裴钧武的脸越来越苍白，眼睛却渐渐有了神采，她肯坦白，表情她真的下决心留下。


    她不敢中断，一但停下，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开始继续说。这个故事好象很长，真的说起来，也只有那么几句。


    说完了，她也愣住了……她的秘密，竟然彻底说完了？


    “钧武……你，还要我吗？”她压抑的各种情绪终于崩溃，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只要你不嫌弃……”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可笑可怜啊，她竟然要对他说这样的话，“我就陪着你一辈子。”


    他突然起身，狂奔而去。


    他跑远了，可是她并不担心，因为他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心里有她，就跑不掉了。


    她沉默的躺到木榻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即便是躺着也觉得累，疲惫不堪。


    伊淳峻走了进来，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才问：“好些了么？”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撩动人心，却把她的心弄得很痛。


    她平静地侧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还难受？”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皱眉跨前一步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她固执地抽回。他的脊背变得僵硬，“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干什么去了？”她看着他，他幽黑的眼睛，漂亮的面孔……让她觉得妖异又恐怖。


    他也探究的看了她一会儿，眉毛一挑，“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我干什么了。”


    “是不在乎了。”她冷笑，“我要嫁给裴钧武了。”她简单利落的说。


    伊淳峻嗤笑了一声，“还有点新鲜的没有？我都听腻烦了，还是那两个字：休想。”


    “其实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她紧紧攥紧拳头，对他说出狠话，疼的到底是他还是她？


    “是么？”他又出现那种暴戾的眼神了，“我不这么想。”他一甩袖子，被他虚掩上的门嘭得砸向两边的墙。他跨上床来，蛮横的骑在她身上。“你再敢对我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就当着裴家上下要了你！我看裴钧武怎么娶你！”


    小源无动于衷地看着身上的他，甚至还笑了笑，“灭凌宫主，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个吗？我已经把咱俩的事，告诉裴钧武了。”


    她看见了他眼睛瞬间闪过刺眼的凌厉寒光。


    “你知道？”他看着她，缓缓从她身上退开。


    “被人揭破秘密的感受如何，宫主？”她冷笑。


    “我是谁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我的心给了你，这就是一切！”伊淳峻狠声说，像是宣告。


    “你是怎么知道那歌诀的？”她努力呼吸，让脸色尽量平静。


    “萧姬告诉我的。”他突然很坦白，很懊恼。


    “萧姬？她为什么会告诉你？”小源疑惑地看着他。


    “萧姬近些年很喜欢和我师父在一起，自然与我很熟悉。”


    “她告诉了你，你就毫无顾及地昭告天下么？”小源为此真的很伤心，或许现在她就需要他伤了她的心，这样分别变得容易一些。


    伊淳峻不答。


    “能不能告诉我，萧姬现在在哪里？”小源知道他不会把心里的秘密和盘托出，索性也不再追问了，换了个话题。她找了萧姬很多年，因为能力有限，一直无疾而终。


    “她很好，就快来中原了。你不找她，她也要找你。”伊淳峻的脸色越来越青，声音也越来越沉。


    小源点了点头，萧姬是爹爹同父异母的姐姐，算起来还是她姑姑。


    “我们的事……”伊淳峻冷酷地笑，“裴钧武不在乎么？”


    小源又不说话了，她也没有把握。


    “李源儿，你别想的太容易，我伊淳峻的女人谁也别想再碰！这话我对你再说最后一遍，你是我的，已经是我的了。难懂么？”


    “不难懂，可我不愿意。”她说，“伊淳峻，你总是让我太害怕，你的那些秘密，你的身份，你的所有都让我太累！”


    他冷哼，“你累什么？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和钧武早有婚约……”


    “婚约？为你们定下婚约的人，早都死了！”他站起身，气恼地拂了下袖子。


    小源的表情一冷，他竟然这样说起她的父母？


    伊淳峻暗悔失言，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频频在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他的脸色也缓和些许，又坐回身，不容她反抗地拉住她的手，“裴钧武的事交给我，他不是懦弱的人，只要过了这一个坎，慢慢就会恢复了。你不必把什么都扛上身，裴家庄的血债我已经在安排了，迟早加倍讨回，这也算对裴钧武的补偿，回头再把裴家庄原样修复。”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裴钧武走了进来，显然都听见了。


    伊淳峻直直看着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你想要什么？”他挑了挑嘴角，“除了她，什么都可以。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裴钧武冷冷讽笑，“我们已有婚约，她是我的妻子。”


    伊淳峻的眼睛又泛满杀意的眯起。


    “够了。”小源烦恼的坐起身背对他们两个。“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伊淳峻，一开始我们就约好了，我想要裴钧武的人，你想要擎天咒。”


    伊淳峻浑身一震，一声不吭的瞪着她的背影。


    “继续你的计划，事成之后，我给你擎天咒，我们也算……求仁得仁。”


    伊淳峻紧紧咬着牙，太阳穴的筋都迸了出来。


    他转身向外走，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休想！”他扔下一句嘶吼，人便不见了。


    小源松懈下来，人疲倦地倒回榻上……刚才她说，求仁得仁？似乎是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裴钧武沉默了一会儿，“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启程去竹海。”


    小源嗯了一声，也好，总不见得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裴钧武和伊淳峻还争夺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