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娘的教诲

    萧菊源背着小手，慢悠悠地跟着娘走进后园，下轿的时候娘没说什么，可她就是不敢一跑了之。她求救般看了眼站在轿边的爹爹，他只是送她一个“祝你好运”的眼色，然后自顾自走了，完全没有搭救她的意思。她就知道！爹永远很软骨地站在娘的那边！


    李菊心走到一株刚开放的胭脂点雪前，蹲下身极为呵护地摘除稍有枯萎的叶子。


    “呀！这株开花了，是娘最喜欢的呢。”萧菊源很狗腿地说，做足惊喜的表情。其实她早上就偷摘了一朵送给丫鬟小金，她喜欢上花匠长寿，天天嚷嚷着要打扮漂亮。


    李菊心长而翘的睫毛慢慢忽闪了一下，眼梢淡淡地瞥了女儿一眼，“似乎少了一朵。”


    萧菊源傻笑，每次娘这么看她的时候，她就知道瞒不过去了。其实娘微笑时候是最美的，可她暗自觉得娘淡漠瞥她的瞬间，她连心脏都不跳了，那种美是她无法形容的，怪不得娘被称为江湖第一美女。


    李菊心站起身，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难以言喻的韵致，偏偏她又是沉静而有些懒散的。


    萧菊源呆呆地看着娘，心生羡慕，年纪还小的她对美有着单纯直白的喜爱，她盼望着长大了也变成这样的美人。


    “小源，娘有些话要对你说。”李菊心抬手摸了摸女儿的粉嫩脸庞。“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要对自己说，你是萧鸣宇和李菊心的女儿，你什么都不怕，知道吗？”


    萧菊源犹豫地点头，听娘这么一说，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今天晚上会下雨，围困咱们的那个坏人就要动手，小源，你带着天雀剑从上次娘告诉你的那个秘道离开，秘道的尽头是蒙山的山腹，你在山洞里等我们。”


    “娘！你和爹不同我一起走吗？”萧菊源吓坏了，她从没想过要和爹娘分开。


    “傻瓜，别担心。”李菊心笑了，眼睛亮如雪山顶上升起的辰星。“爹和娘还有事，要做完才能去找你。”


    “我等你们一起走！”萧菊源撅起嘴巴，倔强地说。


    “听话。”李菊心掐了女儿的小脸蛋一把，“你留下，会分爹和娘的心。小源，我们可是各有任务，”李菊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哄过女儿她十分在行，“天雀剑是你爹爹的义兄裴福充送给我们的，是你和裴钧武定亲的信物，十分重要。爹和娘全力对付坏人，你就负责保护这把重要的剑。”


    “嗯！”萧菊源顿觉重任在肩，用力地点头。


    “孩子，娘平常对你说的，你都记得吗？任何事都要防备万一，当然，你不用担心，但是万一我和你爹没有去找你，你也不要惊慌，拿好天雀剑，就在山洞里等。娘给你带好七天的食物，七天内裴伯伯会到山洞来找你，他没见过你，但他会认天雀剑，所以这剑万万不能离身。他会带你去竹海，找我的师兄竺连城，你就好好跟着竺师伯学武。”


    萧菊源皱眉，“我去竹海，那你和爹呢？”


    李菊心笑了笑没有回答，若是他们没能去山洞，当然是遭逢了杀身之祸。“小源，你也长大了，娘说的话，你都该记住。我们总是被这些坏人骚扰，全是因为你爹爹的家传宝藏。如今我们忍痛放弃住了这么久的家园，也是想摆脱这沉重的负担，从此隐姓埋名。”李菊心叹了口气，原本是教育女儿，自己却先感慨起来。“人人都羡慕你是萧鸣宇的女儿，可这个身份未必给你带来好运。做个平凡的人……也是种幸福。”


    “平凡的人？”萧菊源有点儿看不上这个词，她对母亲的话半懂不懂，“我怎么会是平凡的人？”她想撩起袖子，“我有月王印……”


    “小源！”李菊心严厉地阻止了女儿，萧菊源没想到娘突然沉下脸，难得怒形于色，吓得提着袖子整个人傻住了。“娘已经再三对你说过了，这个秘密只有萧家的人能知道！即便平时和爹娘说话，也绝不能随便提起。”


    萧菊源讷讷点头，还没从娘的训斥中缓过神。


    李菊心有些心软，柔下语气，“小源，你爹是后蜀皇族，萧家的秘密牵扯实在太广，你要谨记娘的话，不然我们这次诈死嫁祸的举动就彻底白费了。还有……”李菊心有些忍笑，“这话实在是说得太早了些，这次我们去了竹海，裴家的小子以后就会总陪在你身边了，他是我和你爹帮你千挑万选的夫婿，一定会对你很好，但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为什么？”萧菊源有些不解，爹就是娘的夫婿，所以在她幼小的心里裴钧武对她就会像爹对娘那么好，“爹爹不是就把秘密告诉你了吗？”


    李菊心听了微微一笑，容色倾城，“所以他是个情痴啊。”谈起萧鸣宇，李菊心的眼里漫起情愫。萧鸣宇对她的爱是炽烈而毫无保留的，他曾说过，即便她卷了他的宝藏跑了，他也认了。正因为这样，她选中了他，虽然与两位师兄相比，他文武双缺又麻烦缠身。“他把秘密告诉了我，就等于把刀柄递给我，自己握刀刃，如果我想，其实可以随时偷走萧家宝藏对么？”


    萧菊源不答话，虽然娘只是给她讲道理，只是假设，她也觉得绝不可能。


    “你对所爱的人说出这个秘密，就等于陷入了双重危险，如果他背叛你，你就会既失去爱人又失去宝藏，变得真正一无所有。孩子，不要冒着个险，男人大多数靠不住。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有**，反而会平安和乐一辈子。”


    “嗯，好。”萧菊源点头，这番话对她来说太莫名其妙，她只是为了让娘放心才满口答应。


    “娘告诉你的秘密，教你的口诀，只能告诉你的孩儿，一定记牢。”李菊心看着女儿，不禁叹气，毕竟她还太小，这些对她太复杂也太沉重了。


    萧菊源乖乖地走上来拉她的手，央求道：“我们去找爹吧，我想他了。”


    李菊心爱怜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小滑头，明明是对她的说教厌烦了。


    娘俩走进花厅的时候，萧鸣宇正坐在矮凳上煞有其事地凿刻一块石碑，弄得满地是碎屑。


    “你又在干什么？”李菊心皱眉，管了小的，大的又成精了。走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石碑上刻两行字：生同寝，死同穴。李菊心啐了他一口，“你刻这个干什么，多不吉利。”


    萧鸣宇嘿嘿笑，“做戏做全套吗，不论如何将来是没了萧鸣宇和李菊心这两个人了，留下这个，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


    李菊心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大家？”


    萧鸣宇有点儿泛酸，“就是把你当心上人的那些混蛋们么，包括你竺师兄和蓝师兄！”他忿忿特意指出。


    李菊心有点儿想笑却绷着脸，“我的两位师兄你怕是瞒不住吧？你太恩将仇报了，竺师兄的威名保了我们几年安好，要不是他这次闭关，高天竞敢来吗？”


    萧鸣宇拍碑而起，胡搅蛮缠地嚷嚷：“要不是他，说不定早就来一个像老高这样的二傻子！你都嫁给我了，他和蓝延风还不肯好好娶个媳妇，他们是什么意思！”一提起妻子这两位名震江湖的师兄萧鸣宇就气不打一处来，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上回给菊源定亲也是，我就看慕容家的小子不错，你和他非说裴家那个闷罐子好！才多大啊，一副小老头德行，估计将来和竺连城一模一样，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个屁！”


    李菊心实在忍不住笑，反驳他说：“是给你女儿选夫婿，也是给他选徒弟啊，他当然要说话的。再说慕容家的小子太过顽劣，不如裴钧武沉静聪慧，就只根骨上说，也比慕容孝好得多，连竺师兄那样眼高的人都说他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将来会把菊源照顾好的。”


    “武功好就能决定一切吗？那你干嘛当初不选他！”萧鸣宇醋坛打翻又开始提老账。


    李菊心甜蜜一笑，萧鸣宇看着她顿觉火气已经没了一半，更那堪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缓缓地说：“因为我遇见你了呀。”


    “那倒是。”萧鸣宇眉开眼笑，连一边的萧菊源都鄙视地瞧了他一眼，爹也太好哄了吧！


    屋外传来阵阵闷雷，眼看要下雨，萧菊源得意地笑起来，娘又说准了，娘似乎什么都知道，她一定是个仙女。


    “好了，办正经事吧，把下人们都叫到正厅，再晚恐怕有危险。”李菊心看了看阴暗的天色，语气完全没了刚才的轻快。


    萧鸣宇点头，脸色也沉重了起来，叫管家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