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尾声

    喧嚣过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他们面面相觑。


    莫行慎压抑了那么久，已经要被好奇心逼疯，拉着时八八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


    “你还拥有我被枪打中的记忆，对吗？”时八八不急不缓地问。


    莫行慎用力点头，他的表现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应当是使用复活卡时我们靠在一起，所以对你也产生了影响。其实，时间重来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之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时间重来？”莫行慎一头雾水，这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除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外面还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可以控制这个世界的人物以及剧情走向，而我，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你……应该感觉得出，我和你记忆中认识的白初寒有所不同。”鉴于上一次跟宋乾坦白让他精神崩溃的教训，时八八决定采取温和一点的解释方法，不至于让莫行慎也跟着崩溃一次。


    “外面还有一个世界？那你是谁？”白初寒的解释荒诞，却莫名让他心惊。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次他守在洗手间门口，她却在里面凭空消失，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那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我姓时，叫八八。”说起这个名字，时八八莫名心虚，不禁又一次吐槽自己不靠谱的老爹。


    莫行慎微微皱眉，没有就她的名字进行深刻探讨，只问：“如果你是时八八，那白初寒去了哪里？”


    “只要我离开，她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她给你送回来的。你看，婚都结了，以后你们可以开开心心幸福地在一起了。”时八八连忙解释，生怕他因为白初寒的问题跟自己翻脸。


    然而他只是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每次跟我待在一起都会很紧张，我让你这么有负担感吗？”


    时八八很诧异，他竟然没有追问白初寒的事情，语气反而带了一丝怨妇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你那么完美，让人有负担感是很正常的事情。”时八八吹起“彩虹屁”，莫行慎表情和缓了一点。


    “宋乾呢？他知道你的事情吗？”


    时八八端坐在沙发上，语气带了一点心虚：“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难怪你对他那么上心。你们世界的人挺厉害的，不仅能让人凭空消失，还能让人原地复活。我知宇宙无垠，有时也常常想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人存在，不承想竟然就发生在我身边。时八八，你觉得我怎么样？”


    时八八愣了片刻，眼见会谈气氛一片大好，莫行慎竟然意外接受了她的说辞，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她连忙回道：“你特别好，有见识有本事，长得好看还有钱，对女朋友一心一意，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顶多也就是过分听从母亲的话。


    “那你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莫行慎抬眸，眼中盛满星光。


    时八八心里惊诧，不知他的意图，弱声回道：“你不是已经有白初寒了吗？”


    她果然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莫行慎心里有点失落：“其实你也不错。”


    莫行慎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喜欢白初寒，好像生来他就应该对白初寒一见钟情，毫无道理可讲。可是这段时间与时八八的接触，让莫行慎某些被封闭的感情逐渐复苏，他喜欢时八八的灵动、调皮、勇敢，甚至她生气愤怒的样子，他都觉得格外生动。


    从前白初寒是莫行慎的理想妻子，可是现在不受控制的时八八，反而更让他心动。


    莫行慎不明白，怎么一切忽然就变了。


    “我脾气不好，长得也没白初寒好看，她跟你是最般配的。”时八八激动地喊了起来，瞧他这意思，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莫行慎无奈地笑了，她终归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按部就班的人生过惯了，他不想要再起波澜，何况他一直追求的不就是和白初寒回到当初吗？留不住的人，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莫行慎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时八八吞咽口水，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婚礼结束后，系统已经提示她可以离开，之所以她会坐在这儿跟他详谈，当然是为了宋乾。说好一起离开，那就必须一起走。


    “你还记得之前对我的承诺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有关宋乾？”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我拒绝呢？”莫行慎漠然地看着她，即便无法拥有，他也不想看到她与别人双宿双飞。


    “你不是一直讨厌他吗，如果他离开，就没有人碍你的眼了。”时八八着急起来，他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可是我更愿意看到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莫行慎说完，有种报复的快感。


    “如果他无法离开，那么白初寒也不会回来。”


    “你威胁我？”莫行慎眼睛一瞪。


    时八八腿一软，跪在他面前，哀戚地说：“不是威胁，我就是想求你。之前你明明答应我，无论什么要求都会为我办到，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撒娇，看得莫行慎哭笑不得。


    “既然我答应你了，自然会办到，不过我还有一个小要求。”他一向吃软不吃硬，本来也没打算真的为难她，语气便松了下来。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她眼睛立刻亮了，激动地看着他。


    莫行慎一脸严肃地将脸凑过去：“亲我一下。”


    这、这是在调戏她吧？


    时八八因太过震惊，愣在原地没动。莫行慎明明知道她不是白初寒，怎么还做出这番举动？大哥，你的深情人设呢？


    对方呆呆傻傻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莫行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眉眼里全是笑意。他主动靠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时八八慌乱之余不忘办正事，她飞快取出男主角意志卡递到莫行慎手中。


    “你只要心里默念让宋乾离开就行。”


    “这能管用？”他拿着小卡片，摸起来很光滑，金属质感，带着淡淡的蓝色荧光，他依然不敢相信一张小卡片有如此大的力量。


    “别管这么多，你先按我说的做。”时八八就怕他反悔，连忙催促。


    莫行慎闭眼，试探着念了一句。突然，一道蓝光闪过，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寻常。


    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他就是能觉察出这世界上少了一个人的气息，这种感觉实在太微妙了。


    时八八仰头看着他，着急地问道：“他出去了吗？”


    莫行慎犹犹豫豫地说：“好像……离开了。”


    “这么快！”时八八激动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慌慌张张地拨通了连熊的电话。


    那边的回复是，宋乾忽然晕倒失去意识，现在已经被送往医院。


    一切来得太快，她自己都反应不及，只能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宋乾离开了没有？”


    系统说话慢悠悠，语调幽怨：“应该是离开了，我看侦探区的系统灯都暗了，你也赶紧走吧。我好像中病毒了，出去之后你记得叫人赶紧把我修复好，我现在有点难过。”


    时八八得到答复，开心得跳了起来。她主动扑进莫行慎的怀里，眼角有泪花在闪烁，哽咽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莫行慎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我……也要离开了，祝你和白初寒幸福。”时八八眼底蓄满泪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再见了，这个奇妙的世界。


    “很高兴遇见你，时八八。”他在她耳边呓语。


    一滴泪从她眼角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察觉到怀中的人慢慢失去了意识。


    她面容安详，呼吸均匀，如同睡美人一般，可是他很清楚，时八八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她眼珠子动了动，在他怀中缩了一下，莫行慎低头轻轻吻在她的眼睛上：“白初寒，欢迎回来。”


    宋乾离开的时候，还在跟连熊聊案件细节，忽然一股电流猛烈冲击他的脑子，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等再度睁眼，他正躺在会议室里，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宋乾只觉头痛欲裂，按着太阳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赶忙推门跑进来，见他醒了，露出笑脸：“谢天谢地，老大你终于出来了！”


    宋乾还没从上一个情景抽离出来，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本来风启集团的投资商想要废除侦探线，你不是先一步进到游戏里试玩吗，他们看你玩得不错，觉得侦探线有点意思，就撤回了原先的决定。”


    “我还有更多惊喜要跟他们讲，快把资料拿过来，准备开会。”宋乾心里狂喜。


    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最出色的游戏项目策划人。


    时八八终于在自己熟悉的房间睁开了眼，那本书还在枕边静静躺着，在游戏里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一时还没适应真实的世界。


    下意识地拿起手机一看，她心里有点震惊：“竟然才过了一天！”


    游戏里的时间过得真慢，她以为过了好几年。


    “原来回来是这种感觉。”她起身在自己小小的出租房转了一圈，脑子还在发蒙。那些人真真切切在她生命里出现过，如今一觉醒来，竟然如同黄粱一梦，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不知道宋乾怎么样了，他安全地回到现实了吗？他……还会记得她吗？


    时八八心里变得不自信。镜子前是一个面容苍白、身材娇小的女孩，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皮肤有些病态白，五官还算清秀，但如果和白初寒那样的大美人站在一起，立刻变成路人甲。想到这里，她暴躁地揪住了头发。


    现实中哪里来的主角光环，宋乾会喜欢这么平凡的她吗？


    她很想立即跑出去找宋乾，又有些胆怯。如果她变得更优秀，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时八八开始了新的生活方式，每天跑步健身让自己变得阳光活力，克服心理障碍出去找工作，想早日摆脱无业游民的身份。


    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宋乾的面前！


    半个月后。


    风启集团新的游戏发布会全网直播，瞬间引爆一股新的游戏狂潮。


    英俊的宋乾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很快俘虏了无数迷妹的心。电视里的他，身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光亮，看起来神采奕奕，气质体态都非常好，与“侦探宋乾”判若两人。脸还是那张脸，可整个人的气质不一样了，时间过去这么久，时八八更加没自信去找他。


    令她意外的是，新游戏名称叫《侦探笔记》，竟然是把侦探线作为游戏主打，原先开发的言情区反而成了彩蛋和副本区。难道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


    《侦探笔记》上线后，以其生成独家记忆的不可复刻性占据了游戏领域的半壁江山，侦探线案件设置别出心裁，兼具推理与娱乐性，获得一批推理爱好者的推崇，而做副本的言情区以其精美的画风和浪漫的言情氛围吸引了大批女性玩家的加入，一时间人人都在讨论《侦探笔记》。


    游戏的火爆，让风启集团又扩大了规模。时八八试着投了一份自己的简历过去，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面试邀约，这让她既紧张又激动。


    害怕见到宋乾，又想见到宋乾。


    时八八就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走进了风启集团。她东张西望一番，并没有看到宋乾的踪影，心里有点失望，只能自我安慰他现在是总经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人，安心准备面试才是正理。


    谁知刚一推开面试间的门，时八八就愣了，宋乾就坐在面试官的正中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脑子里“轰隆”一下就炸了，犹犹豫豫地走过去，要说的话全给忘了，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宋乾嘴角上扬，拿着她的简历，憋着笑问：“你叫时八八？”


    他一句话就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时八八忽然想起宋乾没见过自己真正的模样，瞬间腰杆又挺直了几分，只要装作不认识他就可以了。她不说，他肯定猜不出来。


    “对，时间的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八。”


    “名字有点特别。”宋乾笑着。


    其余几个面试官听到这个名字都在憋笑，但专业素养让他们忍住，脸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滑稽。


    宋乾没有当面戳穿她，按照正常流程走完面试，还郑重其事地留下了她的作品。


    时八八面试的是原画师的岗位，她的画风与《侦探笔记》十分契合，都是走暗黑系路线，画面有风声鹤唳的观感，其实他一早就看中她了。


    面试完之后，时八八飞速逃离，脑子里一片糨糊，都怪宋乾出现得太突然，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太丢人了！


    刚出风启集团的大门，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过来。


    “时八八，干吗装作不认识我？你还欠我一顿饭呢，该不是想赖账吧？”宋乾轻快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时八八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认出我了？”


    “时八八，你这么傻，以后我可怎么办？”宋乾站在后面，看到她受惊吓的模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和游戏里一模一样，别说时八八这个冲击性的名字，就是改名换姓他都能一眼瞧出来，这个傻姑娘。


    时八八听出不对劲，一转身，他已经近在咫尺。


    “时八八，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低声问道。


    “你……你不也没来找我嘛。”时八八瓮声瓮气，脸颊通红。


    “一直在忙新游戏的事，何况找到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宋乾十分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这些事都不谈了，你欠我一顿饭，我饿了。”


    他长得高，长腿一迈，时八八只得小碎步跟上去：“你不面试了？”


    “你都面试完了，我还待在那儿干什么？”宋乾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可没有义务要去帮忙面试，还不是为了早点见到她。


    “那个游戏不是叫《恋爱初体验》吗？怎么换了？”时八八满肚子疑问，不停追着他问。


    “因为男主角觉醒而不受控制，言情区已经自成一个小世界，所以没办法做恋爱游戏了。”


    “莫行慎觉醒了？他怎么觉醒的？”


    “还不是因为你告诉他世界外面还有一个世界，他那么聪明，一旦自己想通，系统就无法控制他的行动和感情。他一意孤行带着白初寒去过隐居生活，白初寒本身性格又软弱，所有事都以他为先，导致系统连男女主角都召唤不回来，言情区自然没法玩了。”


    时八八满脸惊讶：“我以为游戏重置后他就不记得这些了，看来侦探身上的bug确实很强大。对了，bug你们解决了吗？”


    “不仅解决了，还保留了它的特性变成游戏主打特色，因为它，游戏才拥有了不可复制性。”


    “那……”


    时八八还想问，被宋乾打断：“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们第一次约会能不能浪漫点？”


    她话语一顿，脸红得跟火烧一样：“我……我就是想问问，今晚吃什么？”


    宋乾笑得一脸灿烂：“什么都可以，但有一样不能缺席。”


    “什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