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无锡拉开抽屉扫了眼，看到几张粉粉蓝蓝的信纸，手拨开数了数，擡脚踢上抽屉。


    一个办公椅滑过来，一张八卦脸问：“嗨，我是灿灿的朋友！”


    无锡伸手道：“无锡，梁灿的姐！”


    这人笑道：“幸会幸会，我是窦鹏飞。原来是姐姐呀？差点闹误会了。”随手递了张名片过来。


    无锡道：“没事。”


    窦鹏飞笑问：“无小姐在哪家公司？”


    无锡道：“学校读研…，”


    窦鹏飞拍手道：“读研好啊读研好！我也打算考研呢？小无姐在哪所…，”


    “清华。”


    窦鹏飞激动的语无伦次，“哎…，哎呀学霸，我能留小无姐的微信…，”


    无锡点头道：“可以，回头让梁灿推荐给你！我这会手机没电了。”


    窦鹏飞笑道：“小事小事，以后若遇到不太懂的…，”


    无锡爽快道：“行，可以！”


    窦鹏飞拍手道：“太好了！我请小无姐吃饭…，”


    “不用，太客气了！”指着办公桌的花瓶道，“我弟就是矫情，桌上还摆几朵向日葵。”


    窦鹏飞压声道：“姐，你有所不知！我们灿儿人缘可好了，男女通吃老少皆宜！我们部门就有俩为他争风吃醋，别部门就不提了。”


    无锡沉默了半晌，“我弟有女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结婚有主了。”指着最右边办公桌，“粉紫色连衣裙那位，追我们灿儿可紧了，这几朵花就是她摆的。这女的不差钱，每天早上带几朵花给我们灿儿…，”止住了话，脚一借力，连人带椅子的滑到自己位置。


    陈美人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挎挎挎的往外走，身后跟了一众人。


    窦鹏飞又滑过来，“刚那人，我们老大背后的女人！还好她没看见你，否则肯定要带累灿儿。”


    无锡看着花问：“这女的送花我弟知道…，”


    窦鹏飞道：“灿儿又不傻！每天桌上都有新鲜花，他能不知情？”


    “我弟什么态度？”


    窦鹏飞想了下道：“灿儿不跟人玩暧昧，他挺洁身自好的。每天下班就回家。”


    “那个女生是谁？你不说有俩争风吃醋…，”


    窦鹏飞扫了圈，看了眼第三张办公桌。指着位端着咖啡杯，前凸后翘大长腿小蛮腰的妙女郎。压声道：“这位段数高明，等下你就见识了，她遇到灿儿就…，”话未落，梁灿拎了杯冷饮朝无锡过来，半途，被那妙女郎拦下请教问题。


    梁灿在她文件上写写画画，不时跟她解释些什么。妙女郎一脸崇拜双眼冒星星的看着他，趁梁灿不注意夺过他的冷饮，藏在背后笑看他，梁灿不知说了什么，这妙女郎讪讪的还给他，看了看无锡的方向。


    梁灿拿着冷饮过来，插上吸管递给无锡，从兜里掏出几小包零食放桌上，四下张望了眼，偷啄她唇道：“等我十分钟就好了。”扭头就往财务室跑。


    无锡翘着二郎腿闲靠着椅背，拽着朵向日葵的花瓣儿，拿支笔勾着冷饮袋子，连笔带饮料的丢进垃圾桶。


    …………


    梁爸指着十字路口，碰碰陈美人，“诶诶，那不是儿子跟锡锡？俩人傻站那干嘛？”


    陈美人瞥过去，无锡侧着身子面朝西，梁灿背着身子面朝东，俩人眼睛盯着车流，谁不搭理谁。


    梁爸傻乐道：“哎哟，俩人这是置气呢！”


    “你乐什么？”


    “不觉得好笑？小儿女闹别扭最有意思了。我记得咱那时候，我就食堂打了一碗饭，你跟我置了三天气，至今我都莫名其妙！”


    陈美人没好气道：“自个琢磨去吧！”


    梁爸嘟囔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子，有事闷到心里，让男人自个琢磨。琢磨对了就对了，琢磨错了就…，”


    陈美人扒他头发道：“别动，我瞧见根白头发！”


    梁爸咋呼道：“赶紧拔了拔了，我最讨厌白头发！伦家还年轻着呢！”


    ……………


    梁灿看着无锡，“好了吧！是我没事找事！是我无理取闹！这总行了吧！”


    无锡不鸟他。


    梁灿憋屈道：“你跟窦鹏飞聊的嗨的要死，还说我是你弟弟，我还不能问了…，”


    无锡打断道：“对！不能！”


    “你有理呗？我买的冷饮你丢掉！还要我把你微信推荐给窦鹏飞！你们还约吃小龙虾？你有理呗？”


    “冷饮是我不小心弄掉的！窦鹏飞要考研，他说有问题请教我，没我微信怎么请教？他表示感谢请我吃小龙虾，我拒绝不了小龙虾。”


    梁灿急道：“我们公司大把研究生，他为什么请教你？我…，我带你吃小龙虾，天天吃！”


    无锡摆道理，“别人虚心请教我问题，教养使我不能拒绝。咱们换个角度，你若被部门同事频频请教问题，这问题全公司都会，你难道没想过，她为什么请教你？”


    梁灿摇头，“我没想过。”


    无锡意味不明道：“这就对了！鹏飞请教我问题，我还要考虑他的动机？这不瞎扯淡！”


    “咱…，咱们俩情况不同，我那是部门同事。你们这是…，”


    无锡打断他，“立刻马上把我微信推荐过去，不要干挠我日行一善！”


    梁灿瞪着眼，“我不推荐！”


    “你必须推荐！”


    梁灿喊道：“我哪惹到你了！你故意气我！”


    无锡冷笑道：“有理不在声高。自己不可理喻就别倒打一耙！”


    梁灿涨红着脸说：“我不可理喻？是你故意气…，”


    无锡烦道：“行，你自己说，我为什么故意气你？”


    梁灿委屈道：“我怎么知道…，”


    无锡一字一句道：“今儿这街还逛不逛？不逛咱就回，别在大街上丢人！”


    静默了半晌，梁灿赔小心道：“逛啊，你不是想吃日料…，”


    无锡看着霓虹灯，“没心情了，我想回家睡觉。”


    梁灿拉她手道：“锡锡，我哪错了你就说嘛，我一定改的，你别跟自己置气。”


    “我没置气。”


    梁灿看她脸色问：“你是在这等我？还是一块去停车场？”


    无锡轻吁口气道：“这等吧。”


    梁灿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牵她手，“咱俩一块！”无锡跟着他进了停车场。


    梁灿侧身帮她系安全带，俩人对视了秒，梁灿低头啄她唇，连啄了几口，“不要生气了，嗯？”


    无锡抚着他脖子，咬上他唇。


    车滑行在红绿灯前，梁灿握住无锡的手，扭头看了她眼，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吻。直到后车鸣喇叭催，梁灿才红着脸坐回来，系上安全带行驶。


    无锡轻咳了声，“好好开车，别做小动作。”


    梁灿“哦”了声。无锡低头玩手游，梁灿看了她眼，咬着嘴角克制住欢喜。停稳车下来，梁灿牵着无锡往电梯口走，行至半途，把无锡拉到角落低头吻。


    无锡吃着生鱼片，梁灿笑眼看她，咬着嘴角道：“有些人说好了，她不可以再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我没莫名其妙。”


    梁灿投降道：“好好，是我莫名其妙。”


    无锡看看他，夹了块寿司放嘴里嚼，眨眨眼不说话。


    梁灿倒了杯清酒给她，无锡推开不喝，梁灿歪头看她，“又怎么了？”


    无锡放下筷子，再没胃口吃。


    梁灿反省着自己哪错了，无锡喝着茶道：“这些打包吧。我们去商场买行李箱。”梁灿“哦”了声。


    无锡问：“该订票了吧？”


    梁灿点头道：“不急，高铁票好订。”


    无锡剥着支口香糖，“提前订吧。开学都赶上那几天…，”


    梁灿看她问：“你把身份证给我，咱俩订…，”


    无锡打断道，“梁叔送你吧，那几天我正有事。”


    梁灿愣了半晌，别看眼道：“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能去。”


    无锡看着他问：“你使什么脾气？”


    梁灿瞪着眼看她，“我没使！”


    无锡干笑，“莫名其妙！”


    梁灿点头，“对对对，我莫名其妙！”


    无锡进了家箱包专柜，挑了款大号箱，朝梁灿问：“颜色怎么样？”


    梁灿道：“随便。”


    导购开了票给无锡，梁灿要过去付款，无锡越过他就往收银台。


    无锡回头问：“买两身秋装吧？”


    梁灿拉着行李箱说：“太早了，国庆长假就回了。”


    无锡点头，“行，那洗漱毛巾…，”


    “上海有卖的。”


    无锡看到内衣专柜，进去挑了几款，问梁灿，“颜色怎么样？”


    “嗯，好看！”


    ………


    无锡系着安全带，漫不经心道：“上海的学妹漂亮，大长腿小蛮腰…，”


    梁灿发动着车说：“北方姑娘是大长腿，南方娇小。”


    无锡又道：“娇小玲珑的才可人，吴侬软语温婉细腻，哪像咱们北方女人，个个王熙凤。”


    “王熙凤是金陵人，现南京。”


    无锡闭眼假寐，不理他茬。


    梁灿忽的开窍，抿着唇道：“老师学校的学弟身材棒，嘴也讨喜，怕是眼花缭乱…，”


    无锡睁开眼道：“是啊，过几天会有一批新生入学。”


    梁灿把车靠边停下，回头看她，“你看上窦鹏飞了？从公司出来你就看我不顺眼。我站你们旁边催了几次下班，你才不情不愿的下楼。丢掉我的冷饮，想要窦鹏飞微信，约吃小龙虾。又说一堆南方学妹漂亮的屁话…，”


    无锡挑嘴角，佩服的说不出话。


    梁灿打开微信道：“我现在就把你微信推荐给…，”


    无锡盯着他，“你不推荐不是人！”


    梁灿憋了一路气死了，手机往后座一甩，“你说，我哪惹到你了！我错了我改行不行！”


    无锡拉开车门往前走，梁灿追上去，“你不是来公司接我的，你是来气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东一句西一句的戳我心！上一秒还温柔似水，下一秒…，”


    “是你先戳我心，我没戳你心！”


    梁灿喊道：“我戳你心？你说话不昧良心？”


    “你喊什么…，”


    梁灿红着眼道：“我生气！我要气炸了！我快要爆了！”


    无锡喊道：“你气？我不气呗？我看你是嫌我了！嫌我不温柔似水，嫌我不前凸后翘！嫌我不吴侬软语！骂我不可理喻，说我移情别恋…，”


    梁灿气沸了，原地蹦了两下喊道，“无…，无…，何无锡你笨蛋！这些蠢话全是你自己说的！”


    “你骂我什么？你敢骂我王八蛋！”


    “我…，我没…，我是王八蛋！”止住了话，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头埋在胳膊里一颤一颤。


    无锡踢他，“王八蛋，你不是要推荐我微信？你不推荐不是人！”


    梁灿气的直喘粗气，车钥匙塞给她，“你开车回家，我走路回家！咱俩谁也不要理谁！”


    无锡拽住他T恤，瞪着眼问：“看吧看吧，逼出你实话了吧！”


    梁灿脱掉T恤扔给她，光着膀子往前走。


    无锡扯住他胳膊，“你气什么喊什么？咱有理讲理…，”


    梁灿捂着耳朵，“我没理我没理！都是你的理！”


    无锡拿T恤抽他，“你王八蛋！你狗崽子！我收到的情书可多可多了！你居然拈花惹草招蜂引…，”


    “谁沾花惹草招蜂引蝶？”


    无锡气呼呼的往车上走不理他。


    梁灿拽住她喊，“你个笨蛋说清楚，谁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出门撞死！”


    无锡回头骂他，“你有病吧你！你不会说人话吧你！”


    梁灿喊道：“对对对，我不是人是狗屎！”


    无锡踹他道：“我的情书多你十倍…，”


    梁灿喘着气道：“屁咧！我情书差不多一百封！十倍就是一千封…，”


    无锡喊道：“我有我有我有！我多你一万倍十万倍一千万倍不止！”


    梁灿捂着耳朵，“扯牛皮扯牛皮！”


    无锡气的推他，“你走路回家！咱俩谁也不要理谁！”


    梁灿哄她道：“好好好，你是我的一千万倍！”


    “滚蛋！你别再理我！”


    梁灿拿T恤擦了把汗，瞪着眼问：“你因为情书生气？”


    无锡愣了下，弯腰找了块小石子砸他，“你有病啊你！别让我看见你，烦烦烦透了！”


    梁灿顺势坐在路边，T恤扇着风，理着逻辑问：“我戳你哪了？谁诬陷我拈花惹草？你在哪看见我情书…，”


    无锡缓着情绪，喝着水道：“我没说这些！”


    梁灿举手指道：“就是你说的！”


    无锡一字一句道：“谁说谁不是人！”转身从车里拿出包，站路口拦出租，“刚你说的，咱俩谁也不理谁，谁理谁王八！”


    梁灿一字一句道：“我没说这话，谁说谁不是人！”


    无锡红着眼圈道：“你是不是人干我何事！”


    梁灿幸灾乐祸道：“这块拦不到出租。”


    无锡骂道：“干你屁事！”


    梁灿夺过她手里的水，仰头咕咚咕咚的喝光，吧唧嘴道：“真甜真好喝呀！”无锡吁口气眨眨眼，往前挪挪不理他。


    梁灿蹲在她脚边，指着前边的大片凸起，“那是片野墓地，清明节这块停了几十辆的车。”又指着栋烂尾楼，“那房子烂尾没钱盖，听说有人从楼上跳…，”


    无锡一脚把他踹翻，梁灿瞪着眼道：“别以为我骗人，你拿手机网上查查…，”


    无锡扭头往前走，被自己的鞋带绊了下。梁灿蹲过去帮她系鞋带，“我感觉有股阴风，咱们俩回家随便置气，我给你跪…，”话未落，一滴泪落到他手上。


    梁灿看见她抹泪，起身道：“锡锡，你想哭就痛快哭，哭出来就不憋…，”


    无锡擡腿踢他，梁灿任她踢，不躲不避。


    无锡用手背抹泪，梁灿拿T恤抹泪。


    无锡骂道：“你有脸哭？”


    梁灿哽咽道：“我控制不住眼泪…，我憋了一晚上了！我怕你看不起人，嫌我没出息！可我看见你哭，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我马上要去上海读书了，我心里已经很难受…，我高高兴兴的约媳妇逛街，我招谁惹谁了？你们当着我面又是加微信又是小龙虾，我要是走了…，”说着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擦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