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妖

    吴闻背对夜桥镇，向着树林深处的幽密发呆。一袭人影掠入吴闻视线，吴闻端详了一会儿，长呼一口气说：“捕头，是你啊……吓我一跳！”


    吴闻憨厚地摸了摸脑袋，说着：“捕头，你昨天暗中嘱咐我查的事，肖凝已经飞鸽回信了。这是肖凝的飞鸽书信，你看看。”吴闻将一长团纸条递给黎斯，黎斯瞧着，眉头不自觉往一块凑说：“果然如此，根据黎斯信上所述，事情绝非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失窃案，我们面对的对手也不会只是一个窃贼。只是，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吴闻，你传书给肖凝，让他帮我调查一个人……”


    吴闻伏耳过去，不住点头，黎斯悄声将事情说完，突然一个白影晃在黎斯瞳孔里，他猛地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黎斯话未落，人已冲出，吴闻也紧随其后。白影消失在玉河边，黎斯心中堵闷：自己已是第二次追随这个神秘白影来到玉河畔，又接连第二次失去了他的踪影，莫非这白影真是水中妖怪，可遁形匿迹不成？黎斯心中突然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他缓缓走到玉河边，眼神凝在河面之上，果然，浅浅玉河河水之下，藏着一条隐藏的桥路。


    吴闻也跟了上来，跟随着黎斯的目光发现了这条隐匿的水中石桥，不由脸上挂着些许兴奋，说：“捕头，这就是你说的那条石桥，那对面岂非就是那片往生林？”


    黎斯点头说：“是不是，过去便可知。”


    两个人小心翼翼点踩着石桥过到对岸，只是对岸的情况远非黎斯所说那样，虽然也有一片浓郁树林，却是普通的栖息植物，并不是往生竹，而穿过这片树林，已然看见几户依河而居的夜桥镇居民，树林里更没有黎斯说的巨大庄院坟茔，两人无所获，重新回到了玉河边。吴闻眼尖，在河边树影里发现了什么，黎斯赶上去一看，不由一愣，树影下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精巧短小的小舟。


    吴闻左右瞧瞧，见不到半个人，不由纳闷说：“怪了，谁把这小舟栓在这里？”


    吴闻说着，却没瞧见黎斯面上神情此刻特是古怪，困疑当中竟带着少许的慌乱。黎斯的确有些乱，因为他望着这条小舟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夜玉河里向自己招摇的鬼手，黎斯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他突然走上几步，解开了栓在河树上的小舟。吴闻道：“捕头，你要干吗？”


    “乘舟游河，你来不来？”黎斯微笑说。


    黎斯还没等到答复，吴闻的人已经跳进了小舟。黎斯收起舟绳，同吴闻两人一舟，缓缓行向玉河腹地。玉河风景的确美丽，黎斯一路行来，见到了许多自己从未见过的河中瑰丽之花，还有白腹黑羽的水鸟，花鸟河光，如此静心的美卷，铺展在黎斯眼中，如何能让人不感叹。


    “好美。”吴闻赞说。


    行舟半个时辰，河中突然浮现一条条黑色的死鱼，放眼而去，皆是翻白肚的死鱼，玉河也瞬间由美卷变成了水中修罗地狱。黎斯捞起了黑鱼，检查过后说：“这些鱼都是被毒死的。”


    吴闻的目光从一条条死鱼身上辗转而过，突然叫道：“手，人的手！”


    鱼尸中间，映现出一只惨白的人手。人手如同一截生出水面的白藕，立即闪入黎斯跟吴闻眼中。，黎斯脑海中轰一下想起了那双水中鬼手，他猛地摇摇头，喝说：“救人！”


    人手一点点沉沦，就在完全落入水中的一刹，黎斯抓到了这只手，一股寒意顺着这只手袭上黎斯全身，黎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将这只手连同手的主人一并拉出了水面。


    露出水面的是一张少年的脸，黎斯瞧他样貌，不由诧异地问：“是你？”


    少年竟是黎斯认识的，千宫玲珑酒阁里的小伙计。黎斯还记得他的模样，问道：“你是玲珑酒阁的小伙计？”


    少年蜷缩在小舟一角，浑身打着冷颤，望向黎斯点头说：“我叫小奇子，正是玲珑酒阁里的小伙计。”


    “这玉河河水冰冷刺骨，你怎么会掉入河水里的？”黎斯道。


    “我，我……”小奇子先是支吾，随后说：“捉鱼，对了，我用网捉鱼时不慎跌进了玉河。”小奇子很肯定地点头说，但目光却不敢同黎斯对视。


    黎斯转望河面上漂浮着的无数死鱼，淡淡一笑：“真的？满河的死鱼何须再用渔网？小奇子，我刚刚救你一命，作为回报，我希望听到真话。”


    小奇子缓缓抬起头，望着黎斯犀利的目光，慢慢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小舟舟弦上，微光灿烂，黎斯目光收紧，将物件捏在手掌里，竟是一片金叶子。


    在舟尾站立着保持小舟平衡的吴闻脱口道：“这难道就是天危镖局失窃的……”吴闻还未说完，黎斯已摇头示意他噤声了，吴闻这才发觉自己嘴太快，转过身，不再多说。


    “这金叶子你从哪里得来的？”黎斯问。


    小奇子指了指河面说：“是从一条死鱼肚子里发现的，我当时都傻眼了，这才鬼迷心窍地来玉河捞这些死鱼，但没想到却遇到了水妖。”


    “水妖？”黎斯蹙眉问。


    小奇子很肯定地说：“夜桥镇的人都说这玉河里有水鬼妖精，我还不相信。但方才，我好端端站在河岸边用渔网捞死鱼，突然有一只手从河里伸了出来，将我拽进河里。你说，这不是水妖是什么！”小奇子望望周围水域，心有余悸地说。


    “捕头，还有人在水里。”吴闻突然喊了一声。


    黎斯回头，在铺满死鱼的黑沉沉的玉河水中，倏然，又伸出了一只苍白的人手。


    这只人手上布满了鲜血，鲜血持续滴落，将周围水面浸染成殷红一片。


    是谁？——是人，是鬼，还是妖！


    黎斯将小舟靠近，一点点靠近那只黑水之中的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