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万分之零点六的概率，对于我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1


    江群群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努力地练习如何做一个暴发户。


    她对着镜子，练习各种眼神，以及潇洒的步伐。


    “眼神不够睥睨，明白什么叫睥睨吗？”杨轻舟不满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就是那种看到再昂贵的东西，你也要露出‘这什么破烂东西’的眼神！”


    江群群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了个哈欠，撑着眼皮做了一个眼神。


    杨轻舟恨铁不成钢：“你这是睡眼蒙眬。”


    “对，我就是想睡觉，明天再练吧……”江群群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杨轻舟冷笑一声：“哦，明天再练，后天我们执行计划？可能明天周阿姨会往理财App里投入二十万元。”


    “我不管……”


    “你再不练习，我就让你打喷嚏。”杨轻舟忽然说。


    江群群猛然清醒，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轻舟，同时心里涌上一股愤怒，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


    杨轻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有那个味道了，眼皮塌下来一点，就是‘睥睨’的眼神。”


    江群群气结：“你骗我？”


    “不骗你，你演技太差，我们要露馅的。”杨轻舟腹黑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口，“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明天七点我会把新剧本发你。”


    江群群气呼呼地转过身，走到门口又觉得不甘心，返回床边，拿起枕头往杨轻舟砸了过去。


    “金融小鳄鱼！”


    杨轻舟一边看着电脑，一只手敏捷地抓住枕头，躲过了她的攻击。


    他将枕头垫在腰后，看着她微微笑开：“给我枕头，是怕我腰疼啊？谢谢了，奥斯卡新人奖。”


    “你……”江群群举了下拳头，看到那个大灰狼的笑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赌气地转身走出房间。


    只是她在关上房门后，却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这样的杨轻舟，有点可爱。


    2


    第二天，江群群感觉自己没白练，入戏了。


    她装作无意，在手机上下单了各种奢侈品，还装作跟代购讲电话，问代购国外大牌护肤品的价格。周妈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目光一直往她那边瞟。


    “对啊，最近汇率是不太划算，要不然我加两单好了，那个……鱼子酱精华，给我拿5瓶，我要这个活动价格。没事，我用得完……”江群群一边吃着蒸饺，一边对着电话侃侃而谈。


    杨轻舟则早已完成了他的表演，一番“金融操作”之后，随便吃了几口早餐就回了房间。


    等江群群挂了电话，周妈凑了过来，两眼放光。


    “小江啊，你这消费力可以啊，小富婆。”


    江群群望着周妈眼神里的艳羡，明白她已经上钩了。她谦虚一笑：“没啥，周阿姨，我就是跟着杨总挣了点小钱。”


    “还小钱呢，你这一早晨的，花了有十万吧？”


    江群群笑着点了点头。


    周妈赶紧问：“你们这是什么项目？这么挣钱？”


    江群群简单明了：“杨总会押注，赌球呗。”她想起杨轻舟说过的话，不能太渲染，会让人觉得另有所图。


    “这么厉害？哎呀，多少的利润啊？”


    江群群压低声音：“也就是……翻一倍吧。”


    周妈睁大了眼睛，明显是激动起来了。


    江群群赶紧抛出欲扬先抑的一句话：“周阿姨，你也别太羡慕我们，各人有各人的门路，你也不错啊！”


    “啥门路，我这马上要结婚了，处处都要花钱。”周妈说起这个，脸上有些寥落。


    江群群顺水推舟：“阿姨，你这多让人羡慕啊，姐弟恋多好。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明贤惠，会打理内外的人。”


    说完，她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因为杨轻舟说过，女人一旦分享自己的感情生活，就等于开始交心了。


    周妈叹了口气：“结了婚不还要生孩子吗？我这把年纪，肯定是做试管了，到时候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江群群微怔，莫名就记起了杨轻舟昨天说的，顾捷不可能选择跟周妈结婚，不由得心中一阵惆怅。


    她苦笑一声：“这倒是啊……不过周阿姨，有了钱什么都好办。”


    周妈继续大倒苦水，什么不做美容脸要垮了，不多挣钱孩子以后没出路啦。江群群时不时地抬头看时钟，心里有些焦急。她记得杨轻舟叮嘱过她，和周妈的谈话一定要在十点半之前结束，否则被顾捷发现，他一定会从中作梗。


    终于，周妈话锋一转：“小江啊，你能带阿姨一起挣钱吗？”


    江群群眉心一跳，努力镇定下来：“阿姨，你这样信任我，我肯定不能不答应啊！”


    “我就知道小江你是个好孩子。这样，需要办什么手续，我马上去办。”周妈急不可耐。


    江群群赶紧稳住周妈：“阿姨，这事我得回去问问老大，就是杨总。这样，明天我跟你回复，可以吗？”


    周妈赶紧点头。


    江群群将面前的餐盘一推：“行，那阿姨，我先上去补觉了啊！”


    周妈热情地将她送到餐厅门口。


    说来也巧，江群群往外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顾捷。他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着卫衣，一边瞟着江群群。


    江群群一阵心虚，加快脚步上了楼。


    3


    江群群立即敲开杨轻舟的门，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很好，计划非常顺利，我们把周妈的钱全部拿过来交给周溪，任务就完成了。”杨轻舟一边敲击电脑，一边说。


    江群群还在担忧：“可是，万一周妈把这件事告诉了顾捷，怎么办？”


    “他应该有所怀疑，但周妈应该不会告诉他，毕竟她也明白，顾捷会反对。”杨轻舟还在看着电脑。


    江群群凑了过去：“你在写什么呢？”


    “刚拟完一份托管合同，让周阿姨觉得我们是专业的。还要跟周溪签订一份免责协议，省得以后说不清楚。”杨轻舟将电脑往江群群的方向转了一下。


    江群群弯腰看着电脑，没察觉领口太低，杨轻舟赶紧往旁边挪开眼神。


    “你这个写得还蛮专业的，让人不明觉厉。”江群群扭头看杨轻舟，“对了，咱们之间需要拟什么免责协议吗？嗯？你脸怎么了？”


    杨轻舟的脸上一片酡红，仿佛两块高原红。江群群吃了一惊，伸手去摸：“刚才还好好的，你不会过敏了吧？”


    “我没事。”杨轻舟扭过脸。


    “你不能讳疾忌医啊，过敏严重的话，要立即就医……”江群群歪着头往杨轻舟身边探去。杨轻舟猛然回头，鼻尖差点碰上江群群的鼻子，两人的距离骤然缩小。


    他的五官猛然变大，江群群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杨轻舟。他的眼睛乌黑深邃，皮肤细腻瓷白，睫毛微微颤动，居然带起一阵暧昧的清风，吹拂在江群群的脸上。


    江群群脸热心跳，赶紧往后退。杨轻舟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喀喀，我们明天，还要继续演一场戏。”杨轻舟随便找了个话题。


    江群群也结结巴巴：“演，演什么啊？你说。”


    “镇子上有舞蹈节，我们到时候请全场人喝啤酒，挥金如土，就更能让周阿姨深信不疑了。”杨轻舟说。


    “那，很多钱吧？”江群群没话找话。


    “几万块钱，周溪来出。她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江群群无语：“她这句话也太奇怪了吧。”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江群群尴尬地往门口挪动：“那个，既然都定好计划了，我就先回去休息，回头你把剧本发我。”


    杨轻舟忽然站起来看着她，眼睛明亮。有一瞬间，江群群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小小少年又回来了。


    “舞蹈节那天，最好穿当地服装。明天，你陪我去逛街吧。”杨轻舟说。


    江群群匆匆点头，再次草草道别，然后才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她摸了摸脸颊，发现皮肤滚烫。


    她想起明天要陪他买衣服的约定，忽然嘴角一弯。


    很像是……约会呢。


    4


    小镇上的服装店装修都很古色古香，衣服也很有当地的民族特色。不过，杨轻舟和江群群逛了一圈，却什么也没买。


    “这些衣服大同小异，穿的人太多了。”江群群很挑剔。


    杨轻舟走进一家店，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我觉得这件还好！”


    “这是我们第六次见到这件衣服，烂大街了好吧。”


    服装店老板是一个面容和蔼的光头胖子，他笑呵呵地看着杨轻舟，热情地往里让。


    “来来来，试衣间在这里。”


    江群群无奈地在休息凳上坐下，她也走累了。本来她对杨轻舟那件衣服不抱希望，但等到杨轻舟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她发现杨轻舟俨然一个俊朗非凡的少数民族小伙子。


    江群群看呆了。


    杨轻舟笑着对她伸开双臂。


    江群群鬼使神差地就走上前去，打算回应他的拥抱。然而他下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


    “好看吗？”杨轻舟问。


    原来他伸开双臂，不是拥抱，而是展示服装。


    江群群赶紧改变动作，拎着他的衣服左看右看：“我，我我……觉得这衣服太好看了……老板，多少钱？”


    老板在旁边嘿嘿地笑。


    杨轻舟勾唇一笑：“你觉得好看就行，不过，我突然觉得还是没什么辨识度，不好。”


    江群群面红耳赤，讷讷地回应：“是啊，我也觉得是……”


    “要辨识度是吧？我这儿有！”老板忽然打了个响指，拿出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绝对辨识度最高！”


    那两件衣服重工复杂，上面钉满了钉珠，一个男款，一个女款。但江群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看是好看，但是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看就行了，老板，多少钱？”杨轻舟问。


    老板眯了眯眼睛，笑得暧昧：“给你们抹去零头吧，两套，一共两千块钱。”


    “这么贵……”江群群想砍价。


    杨轻舟拿出手机，调出支付宝的付款码。江群群正要阻拦，杨轻舟忽然靠近她耳边，轻声问：“你忘了吗？我们的人设。”


    对，他们的人设，现在是暴发户。


    “人设是有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小剧本呢？”江群群反问，“没有剧本，我怎么演啊？”


    “来不及写剧本了，只有给你的梗概。”


    因为时间关系，杨轻舟这次给她的不是剧本，而是一个梗概。江群群迅速在脑海中复习了一下梗概——


    舞蹈节上，等到主持人选择他们做幸运观众的时候，他们就向全场宣布：要请所有观众喝啤酒。在一派狂欢气氛中，他们就能打造出多金人设。


    “话是这样不错，可是还是很贵啊……”江群群还在肉疼。


    “不贵，我买了。”杨轻舟付款。


    老板笑得眼角细纹都出来了：“谢谢惠顾。”他又看向江群群：“小姐，你真的很幸福。”


    幸福？


    江群群只觉得莫名其妙。


    5


    小镇上的舞蹈节活动，是在一个小型的露天广场召开的。广场中央布置着舞台，座位上稀稀落落地来了不少游客。


    “我去买饮料。”杨轻舟说。


    江群群答应一声，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按照计划，周溪会带着周妈来到舞蹈节现场。于是，她四处张望，查看她们的身影。


    “群群？”周溪从远处走来，惊讶地打量她。


    江群群紧张地看她身后，周溪无所谓地说：“别看了，我妈在后面跟熟人聊天呢，顾不上看这边，不会露馅。”


    “我说呢！怎么样，好看吗？”江群群伸开双臂，让周溪看自己身上的民族风衣服。


    周溪没说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江群群。江群群被看得发毛，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正说着，杨轻舟过来，给了江群群一瓶饮料。周溪看了一眼杨轻舟，激动地跳了起来，脱口而出：“你们两个，要结婚啦？”


    江群群刚好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喷出一口水。


    “喀喀，周溪……你，你别乱说。”江群群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什么结婚？我们就是来参加个舞蹈节。”


    周溪语气古怪：“不是我乱说，是你们乱穿！你知不知道，你们这身衣服是我们这边的结婚礼服！”


    结婚礼服？


    江群群震惊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果然，这件衣服的底色是喜庆的大红色，因为有繁复的花纹和钉珠，她才没有意识到。


    难怪服装店老板会说她幸福，原来是误会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周溪的眼睛都红了。


    江群群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啊，我跟他就是买错衣服了。要是知道这是结婚礼服，我们肯定不买。”


    说着，她还偷偷瞄了杨轻舟一眼，发现他只是看着舞台，面容上不喜不怒，看不出什么情绪。


    “要不然，咱们别穿了吧？等会儿我们不还要执行‘任务’吗？”江群群试着跟杨轻舟商量。


    “对啊，你们不是还要扮演暴发户吗？”周溪的语气里酸溜溜的。


    “不冲突。”杨轻舟表情依然云淡风轻，“穿，为什么不穿？”


    那淡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周溪更难过了，擦了擦眼睛，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去。江群群“哎哎”了两声，她也没有回头。


    江群群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杨轻舟：“你怎么都不劝着点？周溪估计又要难受好久。”


    “长痛不如短痛，她会想明白的。”杨轻舟说。


    江群群无奈，伸出袖管：“但是这衣服确实很尴尬，距离表演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要不然我们回旅店把衣服换了吧。”


    “不用，我觉得很好。”杨轻舟喝了一口饮料，继续看舞台。


    很好……


    江群群头脑里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杨轻舟喜欢她？


    随即，她赶紧否认，这世上会有人喜欢一个怪物吗？


    江群群偷偷地看杨轻舟。舞台四周的彩灯扫过，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斓的色块，倏忽又迅速淡去。


    江群群回过头，努力压下内心的感动。可能杨轻舟还是那个疏离的杨轻舟，他只是将她当作工具人。


    一个能击退周溪爱慕的工具人。


    可是这个时刻还是很美妙。美妙到让她觉得，一生有这样的一瞬，就已经足够。


    表演很精彩，加上精美绝伦的舞美设计，引起了观众们的阵阵掌声。但是，江群群基本上没有看表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杨轻舟身上。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看杨轻舟，然后再迅速看向舞台上。如此往来，乐此不疲。


    直到表演间隙的时候，有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你好，恭喜两位已经被选为幸运观众，上台互动的话可以获得礼物哦。”


    “幸运观众？”江群群凑到杨轻舟耳边，“你安排的？”


    杨轻舟点头承认：“安排得有点仓促，可能需要我们临时发挥。”


    “别紧张，重在参与嘛。接下来，让我们再挑两个幸运观众……”工作人员四处搜寻。


    “两位，请上台。”主持人在台上发出了邀请。


    江群群和杨轻舟一同走上舞台，此时他们才看到，舞台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大屏幕，上面直播着记者采访的画面。


    主持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真是郎才女貌，请问你们来自哪里？”


    杨轻舟胡诌了一个地名后，主持人又问：“那你们的职业是？”


    “金融。”杨轻舟扭头看了看江群群，补充了一句，“她也是。”


    “哇，两位真的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主持人已经完全将杨轻舟和江群群当成了情侣。


    江群群有些羞涩，忽然听到主持人问：“请问这位小姐，你喜欢我们刚才的节目吗？”


    江群群根本没认真看节目，闻言蒙了一下，只好干笑：“你们的舞蹈非常精彩。”


    主持人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喀喀，戏曲很好听。”杨轻舟纠正。


    主持人更尴尬了：“先生，女士，我们刚才表演的是杂技。”


    江群群和杨轻舟同时愣住。


    “哈哈哈，看来两位都没有认真看节目啊，是在干什么呢？”主持人试图用开玩笑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我们，就在看表演啊……”江群群心虚，用胳膊肘捅了捅杨轻舟。


    她指望着杨轻舟能说个一两句转移话题，没想到这厮居然比她还尴尬——他一言不发，面对镜头居然词穷。


    在江群群的印象里，杨轻舟还是第一次这样沉默寡言。他该不会是，跟她一样，也走了神，没有认真看表演吧？


    江群群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而主持人此时再次转移话题：“谢谢两位，不知道两位有什么心愿呢？”


    杨轻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着江群群。他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明亮如星，而内里汹涌的情绪，不可名状。


    只见杨轻舟上身微倾，对着话筒，语气轻柔：“说起我的心愿，我想先说说我这个人——其实我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我总是遇到小概率事件。”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观众的兴趣，全场屏气息神。


    “我因此有了几个外号，小概率先生，狗血男生，等等。我也经常中奖，捡钱，踩线过红灯……可能你们听到这里都会羡慕我的幸运，但我本人并不这么觉得。因为，我曾经因为这个能力陷入过深深的苦恼。比如，面条里出现菜青虫的概率是三百分之一，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个很低的概率。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每买三碗面条，就会遇到菜青虫。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苦恼？”杨轻舟语气轻松。


    台下气氛轻松起来，有人轻笑。


    江群群惊讶地看着杨轻舟，在她的印象里，这还是杨轻舟第一次承认，他很不喜欢“小概率事件”这个特殊的能力。


    他也为此苦恼过吗？也因此将自己看作是怪物吗？


    “不过，我现在很感激上天给我这种特殊的能力，哪怕让我经常买到过期商品，在面条里吃到菜青虫，我也心甘情愿。”杨轻舟忽然话锋一转。


    江群群有些莫名，台下观众也面面相觑。


    杨轻舟淡淡一笑：“那是因为，在人的一生里，只有0.00006%的概率能够遇到真爱。也就是说，167万人中，只有一个人会遇到真爱。这个概率很小很小，但是——”


    他重新看向江群群，眼睛里都是深情。


    “但是我不一样，我因为总是遇到小概率事件，所以我比别人更容易遇到真爱。0.00006%的概率，对于我来说就是百分之百。也因此，我不再讨厌我这个特殊的能力。”


    江群群愣住了。


    “现在，我可以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了。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爱的人共度一生。因为这个小概率的特殊能力，是一个让我感到幸福的能力。所以——我希望观众都能来祝福我们。今天，我也打算请在场的全部观众们喝啤酒！不醉不休！”


    这句话如同火药，瞬间点爆全场。


    明明是一场很普通的嘉宾互动，硬是变成了爱的宣言。台下观众纷纷吹起了口哨。


    “看来这对新人非常想要和大家分享他们的幸福，让我们热烈地祝福他们！”主持人脸都红了。


    “哇，很好的一场演讲，我都感动了！”


    “你说，他真的总是遇到小概率事件吗？我总觉得他是编的。”


    “你管他是不是编的呢？我觉得他很真诚……”


    台下观众开始议论，不过这种议论很快就淹没在一片震天的欢呼声中。因为提前安排好的厂商已经运进了成车的啤酒。工作人员蜂拥着上前，将啤酒分别发给观众。


    远处，周溪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啤酒，递给身边的周妈。周妈顾不上开啤酒瓶，只顾着望着台上的杨轻舟，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从直播的大屏幕上，江群群看到了周妈的反应，他们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但是……


    他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究竟是剧本里的台词，还是他的真心话？


    “杨轻舟，我接下来的台词是什么？”江群群踮起脚尖，试探地低声问。


    杨轻舟顿了顿，镇定回答：“你只要害羞地笑就可以了。”


    江群群的头脑瞬间清醒。


    是的，这只是一个任务，只是一个剧本。戏里他们挥金如土，戏外他们就能取得周妈的信任，然后曲线救国，帮周溪保住不少财产。


    关于身上的婚礼服装，刚才的告白，全部都只是台词罢了。


    戏里戏外，都只是戏，不能当真。


    “知道了，我接下来会演好的。”江群群语气有些生硬。


    杨轻舟一愣，想说什么，江群群已经说出口：“接下来，我们的手要攥紧一点才能像那么回事吧。”


    江群群没在意杨轻舟的表情，露出职业化的笑容，然后拉起了杨轻舟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


    “群群……”杨轻舟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温柔笑开，靠近她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不同意！”


    这个声音犹如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将温馨的气氛击得七零八落。


    江群群循声望去，发现一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站出了观众席。因为微微低头，她看不清楚这个小伙子的面容。


    “哈哈哈，这个观众真是幽默。他们的爱情，不需要别人的同意……”主持人非常尴尬，打算圆场。


    小伙子却径直离席，气势汹汹地往舞台上走来。江群群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他的步伐有些眼熟。


    小伙子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让江群群熟悉的五官。


    他，居然是姜礼浩！


    江群群脑中顷刻间电光石火，迅速看向观众席。远处的周溪向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姜礼浩要来。


    姜礼浩的表情十分古怪，笑容浮于表面，满脸的醋意。


    江群群赶紧求助地看向杨轻舟。杨轻舟淡看她一眼，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姜礼浩快步走上舞台，没有搭理主持人，而是直接拿过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他直接向杨轻舟发问：“你说你是学金融的？”


    语气里的不屑十分强烈。


    “是。”


    姜礼浩再次发问：“你请大家喝酒，是因为你很幸福？”


    “是。”


    姜礼浩的面色更阴沉，冷笑着质问：“你们两人，是情侣？”


    江群群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


    她望向观众席，发现观众都在议论纷纷。更关键的是，周阿姨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这么多天的筹谋，全部毁于一旦！


    杨轻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抢过姜礼浩的话筒：“这位先生，希望你能给我们祝福。”


    “江群群，你别被这个渣男给骗了！”姜礼浩抢过话筒，气愤地看着杨轻舟，“你觉得这样作秀很好玩吗？你们都是大四快毕业的学生，在这里假装社会成功人士？”他指了指大屏幕，“想上电视对吧？想出名对吧？周溪估计都要抑郁症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弄这些把戏？”


    姜礼浩的声音并没有传遍全场，因为就在杨轻舟抢过话筒的那一瞬间，他就关掉了话筒的开关。


    江群群劝说：“姜礼浩，有什么事下了台再说，行不行？”


    “你们是心虚了吗？江群群，你是不是被他洗脑了。他不喜……”眼看，姜礼浩就要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只要有杨轻舟在场，再有人说出“喜欢”两个字，她就会打喷嚏，然后发生惊天逆转！


    江群群赶紧扯起脖子上的眼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在眼睛上。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周围忽然“啪”的一声，陷入黑暗。


    而姜礼浩也说出了那句完整的话：“……他不喜欢你！”


    黑暗中，她捂住胸口，心脏怦怦地乱跳，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打喷嚏。


    此时，观众开始议论纷纷。


    “停电了，怎么停电了啊？”


    “说好的啤酒狂欢呢？还有爱的告白呢？”不少观众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江群群的内心涌起了一阵阵恐惧。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杨轻舟的声音：“别怕，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声音温暖软糯，让她的心安定了一下。江群群试探着摘下眼罩，这一次，她真的没有打喷嚏。


    两名保安拿着手电筒冲上台前，将姜礼浩拖了下去。姜礼浩还在叫嚷着“杨轻舟你是个骗子”，却力不从心地被拖走。


    面对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主持人叮嘱杨轻舟：“小插曲排除，杨先生，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只听杨轻舟“嗯”了一声，然后江群群感到他将自己的手轻轻牵起。


    “江群群，我们继续。”他居然俯身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江群群只觉得耳中一阵酥麻，像电流般流遍全身。她往台下望去，只见工作人员早已启动了停电预案，给在场的观众发送了许多小手灯。小手灯像一颗颗小星星，亮在夜色里，仿佛是一颗又一颗的小星星。


    一束顶光落下，正洒在杨轻舟和江群群身上。望着足下的光圈，江群群一时间有些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手已经被杨轻舟轻轻地牵起。


    灯光将他的脸庞照得雪白雪白，他犹如一尊俊美的神像。他唇角微微一弯：“群群，跟我一起跳舞。”


    与此同时，优美的音乐也及时响起。几乎是不容拒绝地，江群群的身体随着杨轻舟翩翩起舞起来。她感到自己像是一阵风，飘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到处都充斥着一种不真实感。


    “放轻松，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杨轻舟说。


    江群群身体一僵，脸红了。杨轻舟见她没有动作，轻笑一声，抬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粉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撒落在他们的肩膀上，整个场面的气氛如梦似幻。江群群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你花了多少钱？还有，穿这身衣服跳交谊舞，是不是太违和了？”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我高兴。”


    江群群闭上眼睛，弯起嘴角。


    她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但在她内心深处，却还是入了戏。


    6


    后来，江群群都不记得舞蹈节是怎么结束的。


    她只记得和杨轻舟跳完舞之后，便和台下的观众们一起开始了啤酒狂欢。她跟着喝了不少酒，最后酒劲上来，整个世界都开始醉醺醺地蹦迪。


    彩灯炫目，在眼前胡乱涂抹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又化为万花筒里的五彩斑斓，在她的世界里炸开，化作璀璨光点。就这样循环往复，世界为之疯狂，她也索性放任纵情。


    在梦里，江群群的思绪带着她回到了小学。她记得小区楼下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有一组司马光砸缸的石像。


    有一次，小学时的江群群和小区里的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偷偷地钻进那个大石缸里。她以为自己可以从石缸的洞里钻出来，结果不小心卡在洞口，怎么都钻不出来。


    她急得直哭，又怕丢脸不敢喊人。后来，杨轻舟经过花园外面，她像看到救星一般将他喊过来，结果却被杨轻舟好一顿嘲笑。


    “你是cosy吗？我看你特别像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哈哈哈。”他对她进行无情的嘲笑。


    “你到底帮不帮忙？你不帮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江群群气得哭。


    杨轻舟憋住笑，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那我救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江群群气得指着石缸旁边的司马光雕像：“你学学人家司马光，无偿大义拯救小伙伴，你不觉得脸红吗？”


    “哦，我没这种觉悟。”杨轻舟站起身，假装要走。江群群赶紧喊住他：“别走，我给你好处还不行吗？”


    杨轻舟这才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挪动，协助她先将一部分肩膀挪出来，然后钳住她的腋下，将她从石缸洞里一点一点地拖出来，像是匠人认真地对待一件完美的瓷器。


    重新站在地面上之后，江群群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后警惕地看着杨轻舟。他看着她笑，笑容里有些促狭。


    “我丑话先说前面，你不许狮子大开口。”江群群警惕地捏紧自己的书包。她在心里预估，杨轻舟至少要让她请三顿肯德基。


    没想到，杨轻舟摇了摇头：“不用了，逗你玩的。”


    “真的？”江群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我还是请你吃肯德基……的鸡米花吧。”


    杨轻舟站住看她，很认真地说：“真的不用。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一听到不用请鸡米花，江群群兴奋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每次想到这个关于一辈子的承诺，心里就暖洋洋的。她想，既然许诺了一辈子在一起，那怎么可以不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级呢？她要努力地学习，争取跳级，和杨轻舟在一起。


    江群群这个人有个倔脾气，轻易不承诺，但是承诺了就一定要履行。


    那段时光沾染了蜂蜜的甜香，在梦里循环缠绕。


    江群群是笑着睡着的。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来。睁开眼睛，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将白色纱帘照得透亮轻盈。


    她仰起头，立即感受到了宿醉之后的沉重感，整个脑袋像是灌了铅。她吃力地坐起上身，扭头看到床头柜居然放着一杯柠檬水，立即拿过来喝下。柠檬水凉润而下，让她灼热的嗓子舒服了许多。


    喝完，江群群才想起了什么，四处观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居然又是在杨轻舟的房间！


    “不是吧，我又梦游了？”她跳了起来，迅速检查自己的衣服。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身上居然换了一件陌生的女式睡衣。


    谁给她换上的……


    难道？


    杨轻舟的声音从地上幽幽传来：“放心吧，你没梦游，我也很君子。”


    江群群被这个声音吓得跳下床，结果一脚踩到软绵绵的“垫子”上，整个人往前趴去，眼看就要撞到椅子上，腰部却被人一把搂住。


    她的额头，距离椅子一角只有3厘米。


    江群群惊魂未定，努力平衡了下身体，低头看到一双肌肉结实的手臂抱住自己的腰部。她回头看杨轻舟，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站起来，揪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是周溪。”


    杨轻舟坐在地上，身下铺着一张被子。可见，他昨天的睡姿就像一条大白虫卷起树叶，蜷缩着睡的。


    “那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群群有些心疼地看着杨轻舟的地铺。虽然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是在上面打地铺，也是很容易惹上寒气的。


    然而，杨轻舟却误会她是避嫌，脸色微冷：“当然是为了照顾你，你昨天喝醉了，我怕你呛死在睡梦里。”


    “谢谢你。”睡衣有点短，江群群使劲扯了扯下摆。


    杨轻舟挪过目光，淡淡地说：“自己酒量多少不知道吗？我照顾你差不多一个晚上，你说吧，要怎么报答我？”


    江群群莫名其妙地就想起昨天的梦境，梦境里的小时候，杨轻舟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她脸颊有些发热，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哦，报答啊……那和上次一样吧？”


    “上次？”


    “对。”


    “上次是哪次？”


    “就是上次……”江群群有些心虚。


    杨轻舟疑惑地观察江群群，一双眼眸犀利无比，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心事：“说清楚，上次，到底是哪次？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群群急着转换话题，想起一事，忙问：“就是上次，以后再告诉你！哦对了，姜礼浩……他人在哪里？”


    “放心吧，都安排妥当了，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跑出来影响我们的计划的。”杨轻舟站起身，开始整理衣服。


    江群群四处张望，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杨轻舟睨她一眼，扔过来一个塑料袋：“你的衣服拿去洗了，这是周溪借给你的，你去换上。”


    “可是我带了很多衣服啊？”


    杨轻舟白了她一眼：“大小姐，你昨天是吐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的。现在他们还在打扫房间。”


    难怪……她是躺在杨轻舟的房间里的。


    江群群赧颜，猫着腰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周溪借给她的衣服居然是一条蛋糕裙，这阿宝色的搭配，乡土风的设计，别提多难看了。


    “周溪……”江群群咬牙切齿，脑海中出现周溪恶作剧般的神情。周溪这个损友，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让她在杨轻舟面前出糗。


    但是她也没办法，只能换上这条裙子，然后走出了卫生间。


    杨轻舟换好了衣服，凝眸看到江群群，忽然弯起嘴角。


    “很丑吗？”江群群恼火。


    “好看。”


    “不可能，这就像一块粉色大蛋糕。”江群群气不打一处来。


    杨轻舟笑得眉眼弯弯：“真的好看。”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江群群很没出息地红了脸。


    为了挽回面子，她咳嗽两声，才说：“你很有当渣男的潜质。”


    “谢谢夸奖。”杨轻舟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个文档，“这是今天的小剧本，收拾好就走吧，我们还要继续演戏。”


    江群群翻了个白眼，点开手机，忍不住吐槽：“这写剧本的功夫，你是跟姜礼浩学的吧？”


    “天赋。”他脸皮很厚地回答。


    7


    整理好衣服，江群群和杨轻舟来到隔壁的房间，意外地发现周阿姨居然在里面打扫卫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阿姨，不好意思，昨天让你见笑了……这打扫起来很累吧？”


    “不要紧，我们做服务业的，不就是这样吗？”周阿姨眉开眼笑。


    江群群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帮忙收拾垃圾袋。周阿姨赶紧上前制止：“别啊，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收拾？”


    “周阿姨，你歇着吧，我自己慢慢打扫，反正这个房间我也是要住的。”江群群还在谦让。


    周阿姨笑得暧昧：“你们开一间房吧，我给你们升级到最好的，这个房间我得尽快打扫出来让给其他客人了。”


    说着，她嗔怪地推了江群群肩膀一把：“小年轻不是应该干柴烈火吗？关系都确定了还这么害羞。”


    江群群尴尬得无地自容，杨轻舟的反应倒是很正常，微微一笑：“谢谢阿姨，不过不用升级了，我那房间住着挺好的。”


    “是啊，再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江群群感觉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杨轻舟忽然开口：“群群，你让周阿姨收拾吧，咱们还有事情要忙。”说着，杨轻舟已经坐在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在这之后，杨轻舟给江群群递了一个眼神，暗示她开始表演。


    江群群也是非常意外，本来她打算去食堂找周阿姨的，没想到周阿姨自己出现在房间里。她立即进入演戏状态，对杨轻舟说：“好的，我看时间也到了。”


    杨轻舟点头，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当然，又是之前的路数，“理财App”里的余额迅速飙升。


    周阿姨凑了上去，谄媚地笑着说：“杨先生，我听小江说你现在在做大生意，你看……阿姨也想发财，你们教教阿姨呗。”


    江群群心里一个激灵，来了精神。


    鱼终于要上钩了？


    她看向杨轻舟，杨轻舟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群群，去倒两杯水来。周阿姨，你先坐下。”


    周阿姨立即端正神色，坐在杨轻舟的面前。


    江群群赶紧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在周阿姨和杨轻舟的面前。杨轻舟两手交叉放在膝上，气质冷峻周正：“周阿姨，我这个是高收益，高风险，你可要想好了再跟。”


    “跟，我跟啊！”周阿姨赶紧表忠心。


    “你要跟多少？”


    周阿姨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我先跟三万块钱吧？”


    杨轻舟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江群群露出为难的表情：“周阿姨，我们一天的利润都不止三万元呢。”


    周阿姨咬了咬牙：“那你们要多少？”


    “怎么样也要三十万元吧。”杨轻舟目光重新回到电脑上，仿佛并不在意周阿姨。


    周阿姨反而被勾起了好胜心，再次豁了出去：“我跟！三十万元就三十万元。不过，咱们得有个合作方式吧？”


    杨轻舟淡淡一笑：“这是两种合作模式，一种是我们付固定利息给你，等于是你借钱给我。第二种是我帮你代管，利润分配，赚得越多，你分得越多，我也提成越多。周阿姨，第一种收益小，但肯定保险很多，第二种就需要你和家人商量一下了，毕竟高收益的同时也有高风险，不知道你想选哪种？”


    周阿姨反而冷静下来，半晌没说话。


    江群群紧张万分，有些担心周阿姨会打退堂鼓，甚至有些看不懂杨轻舟的操作。这个节点上，跟她提什么协议啊？要知道人是很讨厌做选择的。有些人为了不做选择，宁愿放弃。


    “我先看看协议？”周阿姨试探地问。


    杨轻舟点头，从皮包里拿出两份协议，放到周阿姨的面前。然后，他将右手放在其中一份协议上：“阿姨，你选吧。”


    周阿姨拿起两份协议，分别看了看，最后选择了右边那份协议。


    杨轻舟淡淡一笑：“这份协议，是第二种模式，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阿姨相信你们。”周阿姨笑眯眯的。


    将周阿姨送离房间后，江群群拍了拍胸口：“幸好她选了第二种，要不然我们真的不好收场。”


    “其实，我本来就暗示了，她应该选第二种。”


    “你什么时候暗示的？”


    杨轻舟抬起右手，认真地看着：“这叫冷读术，就在我将右手放在协议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她进行心理暗示，让她选择我按住的那份协议。”


    江群群对杨轻舟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以你的水平，你可以当一个恋爱大师。”


    “只想恋爱，不想当大师。”杨轻舟一笑。


    江群群想了想，又有点担心：“不过，周阿姨会跟顾捷商量吗？如果顾捷撺掇周阿姨，让她反悔了，我们岂不是白演戏了？”


    “不会，周阿姨现在更相信我们。”杨轻舟淡淡一笑。


    江群群切了一声：“我不信。”


    “你不信，那打个赌怎么样？”杨轻舟说，“谁输了，谁就打地铺。赢的那个人睡床。”


    “你……”江群群惊愕。


    打地铺？


    “你忘了吗？”杨轻舟笑得像个斯文败类，“咱们为了演戏就要住一间房。这间房嘛，我估计十二点就得退了。”


    江群群这才想起周阿姨的自作主张，不由得有些羞涩。


    今晚，就要跟他共居一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