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车技三

    “怎么怪？”钱总裁问。


    “大概就是特立独行那种怪。”蔺雨落心想：顾峻川才不会稀罕跟你一起吃饭呢。她一直送钱总裁到他车前,跟他挥手说再见。


    顾峻川之前就跟她说过，她馆里的教练都很好看,被这类人盯上,他要么私下会请某人吃饭，要是觉得值得，就花钱办张卡。钱总裁果真按照顾峻川的套路来了。因为晚上,他的新教练凉凉老师来跟蔺雨落请假,想晚上早点走。


    一般情况下蔺雨落不太会过问员工的私生活,这一天也一样，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s好像结婚了。”


    “是吗？”凉凉说了这样一句，走了。


    蔺雨落站在窗前，看到她走到路口，上了钱总裁的车。


    下班以后决定坐公交回家，换乘2次，近两个小时。顾峻川不在，她反正不着急回家。他电话打来的时候，蔺雨落忘记了撞车的事,顺手接起。顾峻川在对面听到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就问她：“你车呢？”


    “放馆里了。”


    “为什么？你不是要练车技？”


    “练累了，今天不练了。”


    顾峻川安静片刻，说她：“你说谎。”挂断了电话。


    蔺雨落还能沉得住气,反正他要几天之后回来，等他回来,她的车已经修好了。她打定了主意要跟顾峻川撒这个谎，不然他知道她撞车一定会火冒三丈训她。


    “明天开我车上班。”顾峻川没再问这件事,而是给她发消息：“车钥匙在门口抽屉里。你挑一辆顺手的开。”


    “哦,好的。”


    蔺雨落练车的时候开过两次顾峻川的小轿车,有他在一边监督,倒是很顺手，决定就开那辆。第二天独自上路的时候，蔺雨落觉得自己开的不是车，是人民币塔，就连想加她塞的车都少了。要么说钱管用呢！她自嘲。到了店里被同事围观起哄是不是顾总送她惊喜。蔺雨落没那个虚荣心，说：他敢送我这个，我就敢让他退了。


    大家就哄笑。


    喜欢顾峻川的那个姑娘那天刚好来上课，她一直以为蔺雨落不知道她是谁，所以这一天也凑上来夸奖：“落落店长车不错啊。”


    “我老公的。店里给我配的车昨天撞了。”蔺雨落对她解释。


    “哦哦。”


    蔺雨落在心里给她起的代号是“明艳姑娘”，因为她每次穿着青春妆容得体，整个人看起来很明艳好看。还有一个姑娘叫“大款姑娘”，应该是一个超级富二代，每次来上课开豪车拿着几十上百万的包。大款姑娘跟明艳姑娘不一样，第一次见面上来就问：“你是顾峻川老婆吗？给你五百万，离不离？”


    五百万呢，蔺雨落差点张口就说：离。要不是怕顾峻川弄死她，她真想拿了钱远遁。


    蔺雨落“离又不敢”的神情十分明显，大款姑娘甚至被她逗笑了：“我知道顾峻川为什么喜欢你了。你挺逗啊。”她没什么城府，无非就是父母跟顾峻川有合作，无意间认识了顾峻川。心里有点喜欢，又听说顾峻川结婚了，老婆是一个小店长，就过来逗闷子。


    这俩姑娘蔺雨落都不讨厌，她甚至跟大款姑娘很聊得来。那姑娘劲儿劲儿的，说话直来直去，挺可爱的。明艳姑娘呢，总是暗暗观察蔺雨落。


    蔺雨落在她心中是个“土人”，换上工作装的时候挺好，穿自己的衣服简直就是随性。蔺雨落知道她一定在困惑：为什么顾峻川会娶她？她甚至会替顾峻川感到不值。八成觉得蔺雨落用了什么手段。


    这一天明艳姑娘练完后跟蔺雨落闲聊。她问蔺雨落哪里人、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就当上瑜伽教练了？蔺雨落就跟她讲了大实话。她看到明艳姑娘的神情愈发震惊，尤其是听说她没读过大学，久久没接上话。


    蔺雨落也问她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她出于职业习惯，觉得明艳姑娘是一个有潜力的客户。这才知道明艳姑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专业模特，常年在各大秀场走秀。二十三四岁的姑娘，正值人生好时候，接触的人层次又丰富。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蔺雨落大概知道她是怎么认识顾峻川的了，八成是有工作交集，但她没有细问，因为觉得这太过冒犯。明艳姑娘只是观察她，尚未对她进行过任何言语上的骚扰，这对她还造不成困扰。


    但蔺雨落透过明艳姑娘，大概估算了顾峻川的异性魅力值，爆了。


    快下班的时候明艳姑娘问蔺雨落：“可以搭个便车吗？”


    “行啊。去哪？我送你去，我刚好在练车。”


    “谢谢你。”


    “客气什么。”


    蔺雨落给明艳姑娘展示了她的车技，平稳缓慢小心翼翼，碰到不好好开车的却要跟人家较劲。她只字不提顾峻川，明艳姑娘假装问她先生是做什么的，她说：卖衣服的。


    明艳姑娘就笑，想了想也对，可不就是卖衣服的吗？她拉下遮光镜补妆，一根红色长发落到她腿上。她捏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蔺雨落的发色，状似无意说：“我看你不染头发。”


    “我染发膏过敏。”


    “哦。”


    明艳姑娘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拿起手机拍张照，开了车窗把那根头发扔掉。在她看来，顾峻川的婚姻也不过如此，副驾上不定坐过什么女人，而他的老婆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她竟然同情起蔺雨落来，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老公出轨了。


    下车的时候对蔺雨落表示感谢，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如果她是蔺雨落，自己老公出轨她知道也会装不知道，毕竟从下面爬上来不容易。车撞了还能开老公的豪车，下班了能住大房子，好歹算是有了个保障。


    在她看来，这场婚姻就是蔺雨落的无限妥协。因为不管束、不过问，人又本分，男人喜欢。


    明艳姑娘突然对顾峻川没什么兴趣了，有的话也无非就是她的好奇心，他脱掉那身皮以后到底什么样啊？所以她一改往日的谨慎，给顾峻川发了一条略显轻佻的消息：刚刚搭你爱人的车，顺道补个妆。妆镜里夹着的头发跟你爱人发色不一样，顾总以后可要小心了，别被抓现行。


    顾峻川看到消息第一反应是红头发？你别是来碰瓷我的吧。对方适时发过照片来，然后玩笑一句：“我帮你处理了。”


    顾峻川没回她，而是去问高沛文：“你上次限号借我车去接人，什么发色？”


    “？红色？”高沛文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红色。案子破了，顾峻川懒得搭理明艳姑娘，一个字都没回她。却不知那明艳姑娘参加完聚会，喝了点酒，上了头之后，想起蔺雨落来竟然觉得她可怜。


    她那状态摆明就是不知道她老公出轨了。


    所以她给蔺雨落发了条消息：“你老公出轨了。”


    蔺雨落回她一个问号。


    明艳姑娘说了红头发的事，还找出最近参加l活动的红头发模特来帮蔺雨落破案。一时之间热血上头，想帮蔺雨落手刃渣男。


    她喝多了，打字眼花，就给她发语音，语气透着醉意。她跟蔺雨落说这种事他们圈子常见，好多已婚男的勾搭好看姑娘，尤其像顾峻川这样的，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股子姿色就横行霸道。她让蔺雨落沉住气收集证据，这段时间哄着顾峻川给她买车买房转账，离婚的时候狠狠敲他一笔，诸如此类。


    蔺雨落听明艳姑娘的语音，快要笑死了。她没因为顾峻川疑似出轨而心慌，反而被这么一个醉酒的姑娘逗笑。虽然她接近她目的不纯，但她酒后表现出来的真实，让蔺雨落一下子觉得她可爱起来。


    蔺雨落问她是不是还在那里喝酒，对方答是的，她就开车去接上她，把她送回家。明艳姑娘已经认定顾峻川是个渣男了，就在车上把他那些风言风语全说给蔺雨落听。什么从前他玩得花，看上什么人在保姆车上就能做；说他换女朋友像换衣服等等。


    明艳姑娘一边说一边问蔺雨落你信不信？蔺雨落没法跟醉酒的人讲道理，就敷衍她信，我太信了。顾峻川什么人我太清楚了。回头我好好收拾他，让他净身出户！


    这个小插曲蔺雨落没跟顾峻川提。


    顾峻川却提前杀回来了。机场离蔺雨落瑜伽馆近，他拉着登机箱就去了瑜伽馆。蔺雨落恰巧去了东安商场看帐，其他人说她下午还会赶回来，下班前要给大家开会。


    “你们店配的那辆车呢？”顾峻川问。


    “就是店长撞的那辆吗？”


    撞车了。顾峻川心里一紧，又想起蔺雨落这两天的话术：家里非常好，你趁着这次出去多去几个地方，不然回来之后再隔离什么的，不方便。总之一直怂恿他别回家。感情是怕他发现她撞车了。


    晚上见到蔺雨落以后一直板着脸。这状态蔺雨落很熟，他要发脾气了。到家之后对他伸出手：“抱抱。”


    顾峻川上前拥抱她，又亲她几口，见面仪式结束了可以吵架了。


    是顾峻川先开的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你尽量不要开车？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吗？你撞车了！还好人没事！你开什么斗气车！你配开斗气车吗？”


    这蔺雨落可就有理了，她脖子一扬：“我没开斗气车！我被追尾了！”


    “你被追尾了证明你车距车速掌握不好！你还不承认！”


    “你技术好你撞车！”蔺雨落吼回去，趁着顾峻川还没说下一句，她扔出杀手锏：“我还没说你呢！你出轨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别血口喷人！”


    “我都有证据了！”蔺雨落非常严肃：“我告诉你，有姑娘已经找到了我面前，你车里的红头发怎么回事？你在保姆车上就能跟人做怎么回事？你带姑娘出海玩大的怎么回事？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跟你分房！”


    蔺雨落吼他一通，见他愣了，转身就奔浴室走：“还是好好想想吧你！等我洗完澡出来你自己给我编。”


    锁上浴室门的时候蔺雨落捂着嘴笑，顾峻川要气死了。她像做坏事得逞的小孩，一边哼歌一边冲澡。为了消磨时间，还好好用磨砂膏和浴刷把自己刷得香喷喷的。


    她出来的时候顾峻川还坐在沙发上，生了大气了这下。蔺雨落非常感谢明艳姑娘帮她躲过撞车这一劫，还把顾峻川的“出轨把柄”送到她手里。


    她坐在顾峻川旁边，发尾还嘀嗒着水，脸红扑扑的，人故作严肃：“说吧！”


    “说什么？”


    “你出轨的事？”


    “你相信那些屁话？我车上拉出轨的女人还留下证据，带人出海、保姆车上随便做，你信这些？”


    “你别管我信不信，我要听你说。”


    “你要是让我证明自己没出轨，那你真是看错我了。我随便你怎么想。”


    顾峻川抬腿去冲澡，然后回床上关灯睡觉。他才不会为那些狗屁话解释，但蔺雨落不信任他让他更生气。


    门开了，蔺雨落蹑手蹑脚走进来，爬到床上。顾峻川转过身体背对她，她从他身上翻过去，人紧紧扒着他，头钻进被子里。


    他被她微凉的手掌握住的一瞬间就盎然起来，但他还在生气，又转身到另一侧，蔺雨落又追过去。


    她太懂怎么拿捏他了。


    舌尖一抵，指尖用力，他就哼了一声把她捞起来，换他消失在被子里。


    蔺雨落在黑暗中轻声地笑，她说：“我才不信那些话，你嫌保姆车发挥不出来，出海需要你浪费时间。他们瞎话都编…”蔺雨落咬唇哼了声，已然忘记要说什么话。


    热气腾腾的顾峻川，用自己烘烤她，将她微凉的指尖含热。


    蔺雨落故意闪躲，身体匍匐，被他拽了回来。


    “你车技不错。”顾峻川说：“几天不见，水平见涨。”


    “过奖了，你也是。”蔺雨落再躲闪他，他追过去，将她的头按进枕间。


    他还在生气，动作不轻。蔺雨落喜欢这偶尔的“粗暴”，但她表现出不情愿，以激发他更大的怒火。太刺激了，她想：根本不只顾峻川玩的花，是我们。


    他们总在这样的时候探索出更快乐的瞬间，但最终都会回归原始状态，因为蔺雨落喜欢最后的时候抱着他，顾峻川喜欢最后的时候亲吻她。每当他啃咬她嘴唇用力，听到她呜咽的声音，他都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百次。


    结束了，蔺雨落闭上眼睛，听到顾峻川问：“你车撞什么样？”


    蔺雨落心想：果然是顾峻川，他可能被左右一会儿，但不会一直被左右。就叹了口气：“嗨，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车屁股撞凹了。”


    顾峻川将她拉向她，吻落在她耳后，声音都颤了：“这样撞的吗？”


    蔺雨落闷哼一声，手伸到脑后勾住他脖颈，回身吻他：“比这个狠。”


    “这样吗？”顾峻川猛然用力，蔺雨落点点头。


    “在我没确定你可以前，我不允许你自己开车。”顾峻川的手扣着她的一起下移，诱哄她：“听到了吗？”


    “好的。”蔺雨落这个时候很好说话，她自己都没当真。手被顾峻川左右着，耳后是他讲的羞人话：


    “喜欢这样吗？”他的手覆在她手上，交错的指尖让人崩溃。蔺雨落头埋进枕间，人抖起来：“喜欢。好喜欢。”


    后来她说：“喜欢你的人也太多了。”


    “我没法左右别人到你面前。”顾峻川说：“我所有的社交状态都是已婚勿扰，不跟人闲聊，下班就想着回家，我这样如果还被怀疑出轨，那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不出轨的男人了。”


    “我知道。”蔺雨落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魅力？”


    “变成秃头大肚腩？你杀了我行吗？”


    蔺雨落仔细想了想，不太想顾峻川变成大肚腩，也不太想他变难看，因为男的猥琐跟外貌没有本质关系。既然如此，他还是保持现状，至少她每次看他都会觉得这男人皮囊真好，看着真顺眼。


    但她其实不太会处理这些接踵而来的事。


    她的处理方案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像“明艳姑娘”、“大款姑娘”这样的人，蔺雨落不仅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喜欢。


    蔺雨落在婚姻半年多就要面对这些，她觉得这也太狗血了一些。最狗血的是下一天凉凉教练上班，上课状态非常差。蔺雨落就问她怎么了？


    她说：有钱男的恶心起来也是没谁了。她第一次跟钱总裁出去吃饭，到地方才发现参加的人很多。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饭局。至少在正常的饭局上，没人会盯着朋友带来的女性看。


    真了应了顾峻川说的那些套路了。


    她车是在几天后去取的，开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钱总裁在停车。他走到她车前绕一圈，问她：“不是说过顾总一向大方，为什么不给你买辆好车？”


    蔺雨落背起自己的帆布包，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在他眼里，顾峻川不舍得为她花钱，连辆好车都不舍得给她换。他知道个屁啊！她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


    但顾峻川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要给她买安全性能好的新车。原因是她车练得不错，可以开好车了。蔺雨落不肯买，顾峻川说那我买，买了你开，蔺雨落说买了你也给我退了。顾峻川不信，偏要挑战蔺雨落。


    蔺雨落急了，跟他吵了2020年最后一架，她说：只要我车技好，三轮车我都能漂移！


    “闭嘴吧你可。”顾峻川笑她：“你懂个六漂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