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定义不同，拒绝对接

    安贝按着太阳穴，从车窗吹进来的风，让她好过一些。


    她看见车子掠过了世贸中心、家友超市、太阳广场，她感觉这车开过头了。她问坐在身边的李破空，这是去哪？


    李破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安排。


    李破空的司机是个光头小伙子，车开得有点冲，差点闯了一个红灯，然后就在白金花园门前停下。李破空先下车，伸手牵安贝的手。安贝说，要喝茶还不如去我自己的店里。李破空看着她笑，他笑的样子坦然清朗，令人悦然。


    李破空扶着安贝的肩，穿过廊柱，走进灿烂夺目的大厅。安贝虽然脑子有点晕乎，但还是醒悟到自己和他正在前台要开房间。


    天哪，这是干吗？


    安贝往后退，她对李破空说，这个不行，我要走了。


    她发现脑子里被冰水淋了一下似的，晕劲儿瞬间消失了，她用手掌捂了捂脸，说，我走了，然后就往外走。


    李破空快步追过来，对她晃了一下装了门卡的信封，轻声说，嗨，都办好了呢。


    她让自己心里的慌乱沉下来，说，这是干吗，开房吗？


    她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房呀。


    这下轮到他反应不过来了。他的表情显示了这一点。在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人面前，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定义不同，对接不上？他轻扬眉毛，微微笑道，玩呗，反正玩玩呗。


    是的，玩玩呗。这是好多人心照不宣的，否则干吗相互搭腔黏糊，不就是觉得彼此瞅着有趣，那就玩玩呗，彼此Happy。


    他想我不会是遇到雏儿了吧，看她那样子也不是还需要启蒙啊。李破空的脑子也有些懵了，觉得有些费劲了。他就伸手来扶她的肩膀，想先哄哄。哪想到，安贝神经超级紧绷，她一反手，拧过他的手臂，用肘一下子把他击开了，他踉跄到了五米开外。我们说过，安贝小时候老爸林毅行请师傅教她学过拳法，说这世上流氓太多，防身有用。想不到，用在了这儿。


    李破空彻底愣住了。这女人是什么路子呀？好正经哟。他让自己对她解嘲似的笑，但他的笑容现在让安贝觉得有些狼狈。


    安贝转身想走，突然就看见鹿星儿不知从哪个方位飞扑过来，一拳打在李破空的脸上。他嘴里在说，我叫你再骗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李破空真的懵了，如果他来得及还嘴，可能会说，圣女贞德吧。


    酒店的保安在走过来。好多人在看过来。鹿星儿打人这有点过了。不愿意玩，不愿意开房，那就Byebye吧，打人没必要，又没非礼。定义不同，拒绝对接就可以了。安贝有些窘，拉起鹿星儿的手，就往大门跑。


    他们飞快地冲出酒店，一跑狂奔，鹿星儿回头说，保安没跟上来，没跟上来。


    但安贝还在跑，跑过了两个路口，到江畔了，这才停下来。安贝气喘吁吁，问鹿星儿，你怎么来了？


    鹿星儿告诉她，是乔娜让我打的赶来的。刚到门口，透过玻璃门，刚好看见你一个擒拿动作，一掌将那个男的击退了。


    击退？哪有这么夸张？！安贝咯咯笑起来。江水在夜色中闪着波光。好奇葩的经历。安贝想着乔娜和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李破空的构想，就笑得不可收拾了。呵，还单挑呢，独斗才是。她伏在栏杆上，对着这春夜的江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上这EMBA，真是上了一课。


    鹿星儿的眼睛里映着波光，他看着她，等她笑好。


    她注意到了他怜悯的眼神，于是对他睁大了眼睛。意思是，你怎么了？


    他轻声说，不容易。


    她没反应。


    于是他又摇摇头说，真的不容易。


    安贝说，你是说我找男朋友不容易？


    他点头，真心真意地说，要是这么不容易，换了我，就不找了。


    哟。她笑了，说，你这是打击我吧？我好不容易出动，你又来讽刺我了，是说我没人要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点，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说得不妥，但原本确实不是想说这个意思的，那么是什么意思呢？


    现在安贝酒劲已经过去，这一晚好像做梦一样，她得让自己心里亮一点起来，而他还在说沉重的东西。


    他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勇敢。


    有没有搞错？她笑话他，就你知道我勇敢，你还是在说我没人要，没人敢要。


    不是这个意思，鹿星儿嗫嚅道。


    安贝看着他笑，说，勇敢其实是说我屡败屡战，你真不会夸人。


    鹿星儿说不过她，忙不迭地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安贝笑道，是也没关系，说我没人要也没关系，真的，谁敢要，换了是你，你要吗？


    要要要，鹿星儿嗫嚅。


    安贝笑起来，有病啊，她按了按他的肩膀，说，会让别人昏过去的。


    鹿星儿也笑了，他明白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了。他告诉她，自己真心觉得她勇敢，虽然有时候看得出她也心烦意乱，但是……


    她打断他的话，说，我平时真让你们看出心烦意乱了？


    他说，那当然，平时你待在里间看书，我们能感觉你在心烦意乱。


    她说，那倒未必，你们多心了，别整天盯着我。


    她这么一说，他就有些语无伦次，想劝慰她，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就说，老大，如果找不好，那就暂时不找也可以啊，慢慢来。


    她说，你应该用这话去劝我爸。她向鹿星儿摊摊手，自己也觉得好奇怪，跟这么一个小毛孩谈这些谈得明白吗？她想，说这个不好玩，怎么说这个了？她看着他年轻的脸，自己再年轻一点的时候，这样的男生是怎样从身边飘过去的？


    她看见了他眼里映着的江水波光和一些悯意，心想，没必要为我的事想多了，再过两三个月，我的“间隔年”就要结束了，我们都要说再见了。


    她就想逗逗他，于是重拾了刚才的笑话，说，你刚才说“要要要”，那样子不要太傻哦。喂，说真的，姐如果再小一点，你要不要？


    他笑，要要要。


    于是，她放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