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节剧中的女主角

3个月前 作者: 横沟正史
    十一点左右,多门修离开了金田一耕助的寓所。


    金田一耕助大致把多门修留下来的有关到过留言板前的人物表浏览了一遍。他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看在多门修一番辛劳的份上,其实他对这张人物表似乎已没多大兴趣了。


    突然,金田一耕助想到了抽屉里还放着刚才收到的挂号信件,于是他取出来用剪刀打开了信封,这才发现里面除了五万日元现金外没有任何留言。寄信人的署名为加纳悦郎,住址是在下谷,信也是从下谷邮局寄过来的,这是否意味着寄信人其实根本就不住在下谷呢?


    随即,金田一耕助将现金连同信封一并放进了卧室的衣柜里,正当他要掏出钥匙准备将柜子上锁时,电话铃响了。打电话过来的正是金田一耕助期待已久的加代子。


    “喂,是加代子吗?您现在是在哪儿打的电话?”


    “就是昨天给您打电话的地方。”


    “哦,是在五反田车站前面吧。”


    “先生,昨晚古川刑警到店里来了,他很严厉地盘问了我许多问题。”


    “哦,是吗?案发现场正好是您上下班必经之路,估计这一点可能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嗯,我也这么认为。现在我真的是苦恼极了……”“那么,您是怎么回答刑警提问的呢?”


    “没办法,我只好承认是经过了案发现常因为我怕要是有人看到我从那条路上经过,而我自己不承认那可就麻烦了。”


    “嗯,您那是明智之举。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对于这次杀人案件我可真是一无所知埃当看到报纸以后,我也是大吃一惊,反正我始终就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先生,这样会不会有麻烦?”


    “唉,这也是没办法嘛。相反,我认为这样做也许比较明智呢。”


    “一旦有什么事的话,先生,您可要帮帮我埃”“噢,这您尽管放心。”


    “我只是担心那事儿一旦见报的话……不就要说我是杀人犯了吗?先生,这就是我比较害怕的。”


    “怎么会呢?报纸上不至于会作如此报道的吧。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是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就放心了……我想暂时向店里请假一段时间,可是又不能静下心来好好休息……”“是埃如果报纸上登了您的名字,您可就得留神注意些了,在这之前,我想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您现在就不需要小心谨慎了……”“是,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噢,对了,先生,昨天从店里回来后,有件事我还是刚知道,就是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什么事啊?”


    “据说当晚臼井给我打过电话。时间大概是在深夜十二点半左右……”“啊?”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心里惊呼了一声。


    十二点半左右,正好是从臼井看到那辆可疑汽车逃离舟曳五谷神到他抵达“赤色风车”夜总会的那个时间段。也许臼井原本打算假如加代子在家的话,开车把她带去箱根的。可是不巧的是加代子当时并不在家,他预先的计划便泡汤了,所以他驱车到“赤色风车”后兴许就提不起兴致来了。


    “那么,这事您直到昨晚才知道的吗?”


    “是的,公寓里的阿姨忘记告诉我了。可是,昨天的晨报上不正好刊登了臼井的名字了吗?阿姨看到以后才想起来,她说当晚十二点半左右有人打电话找我了。”


    “也就是说是在您回来之前打的?”。


    “啊?这事臼井没跟警方讲吗?”


    “嗯,这情况他倒是没反应。我估计他是不想把您也卷进这件事情中去吧。”


    加代子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先生,您跟我讲实话,臼井真没事吧?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加代子,正如我昨天跟您说过的那样,电话里讲不太方便。不过,您不用担心。有迹象显示事情可能会向着出人意料的方面发展呢。”


    “您所谓的向着出人意料的方面发展指的是……”“噢,现在还说不清楚。其实您是我的客户,只要您提出问题我就不应该不说的,但是电话里讲不清楚,太复杂了。”


    “您说的有道理。先生,我想抽空到您府上慢慢讲……”“我想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在来我这儿商谈之前,您就每天这个时间给我挂个电话,我再跟您谈谈调查的大体进展情况……”“啊,那就多谢您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加代子,您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加代子考虑了片刻后道,“不,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噢,是吗。那您就明天再打电话给我吧。”


    金田一耕助搁下话筒后,脸上绽放出了不可思议的笑容。


    透过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到其间隐藏着深思与兴奋,俨然—副要将案件追查到底的模样。


    过了不久,金田一耕助用电话叫了辆出租车后正准备出大门时,管理员山崎从传达室的窗口探出了脑袋。


    “金田一先生,请您稍等一下……”


    “啊,山崎先生。昨天真是麻烦您夫人了……”“那里,哪里,没什么。我有点事想跟您说一下。先生,您很急吗?’’“不,还没到要争分夺秒的地步。您有什么事吗?”


    “那就请您进屋来谈吧。那事搁在心里头总感到憋得慌……”金田一耕助看了看山崎道,“噢,对,对,那我就……”管理员山崎屋里的煤球火炉上搁着一个大水壶,壶里的水正“嘶、嘶’’地翻腾着。两人隔着火炉刚一落座,金田一耕助便开口问道,“山崎先生,您说想跟我讲些事情……”“先生,其实是关于前来先生寓所的客人情况。不过,对您的客人说三道四,我觉得不太好意思……”说着,山崎先生果然难为情地垂下了头,“前天,有一个年轻女人到过先生府上吧。二十五六岁的一个漂亮女子……”山崎所指的正是夏目加代自。


    “噢,那人怎么啦?”


    “昨天,她又到您家去了吗?”


    “不,昨天她可没来……”


    “哦?那可就奇怪了。其实,昨天下午我正好有事要办就去了趟银行。喏,就是前头那家M银行,您应该知道吧?”


    “嗯,然后呢……”


    “在那家银行大门口,我突然看见了那个女人。当时,她恰好正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下车后,她便朝着我这边走来,我想她或许是去金田一耕助家的吧……所以我就没有太在意,随即进了银行。当然,那女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


    虽然金田一耕助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是听了管理员的这番话着实让他提起了兴致。


    “可是,大约十五六分钟后,我在银行里办完事走出大门时,又一次同那女人不期而遇了。她是从我们这个方向走出来的,因此,我想她肯定已经和您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噢,您瞧,银行前面不是有个名为‘贝拉米’的茶馆吗?后来,我又看到她走进了那家茶馆。于是,我就径直赶回来了。”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


    “回来后,吉江告诉我说,刚才有个蛮有绅士气派的人开车到金田一先生家去了,而那个女人却没来。”


    “山崎先生,您说这些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那么,大概是在几点左右?”


    “一点左右吧。因为我出去的时候,银行还在午休时间呢。”


    “哦,原来如此。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了,我想跟您说的大体就这些了。当时,我想那女人估计原先是打算到先生您家去的,可等她发现已有客人比她先去了以后,才会去茶馆等候的吧。我琢磨着她也许会过一会儿再回来,于是我便翘首期盼着,可是奇怪的是她到底也没来。”


    “您所谓的感到奇怪指的是……”


    “倘若那女人一看到开车进来的人后便知道是来找先生您的话,那不意味着那女人认识先来的那个人吗?如果不认识那个人的话,那么我们这儿可是有好多住户,她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是来找先生的呢?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大致把这些情况告诉先生比较好……”真不愧是金田一耕助所住公寓的管理员,似乎也具备相当的推理能力。金田一耕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哎呀,山崎先生,您告诉我的情况很重要埃真是多亏了您,我才解开了部分疑问死结。”


    “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嗯,很有参考价值埃真是太感谢您了。”金田一转身走了出去。


    他乘上出租车考虑片刻后,便对司机说道:“您给我开到茅场町去。”


    原本金田一耕助是打算直接去筑地的,但他在听了山崎先生刚才的一番叙述后,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准备马上去见一下臼井。


    臼井曾说过圣诞节前后他又得恢复训练了,他果然没有食言。金田一耕助来到位于茅场町的X·Y拳训练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臼井汗流浃背地在打沙袋。


    “啊,金田一先生。”臼井睁着惊讶的双眸,脸上现出了害羞的表情。


    “您是一个人来的?”


    “嗯,是埃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臼井听了明显表现得有些为难,但是他又没有一口回绝。


    “不过,我刚开始训练呀,需要很长时间吗?”


    “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够了。我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场所跟您谈谈……”“啊,是嘛。”臼井走到旁边一个年长的好像教练模样的男子跟前,耳语了几句。很显然,那个男子反对臼井中断训练,做出了抗议的手势。于是,臼井便心不在焉地冲着金田一道,“先生,现在正好是一点……”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训练馆正面悬挂着的电子钟上。


    “一点半……迟一点的话到两点前,先生您可要让我回来训练埃”“噢,不会耽搁到两点的吧。我只想稍微问您点事而已。”


    “行,那您就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马上就来。”


    臼井跑出去后,那位教练厌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脸绷得紧紧的,一言未发。旁边两三个拳击运动员,好像拳击新手模样的人正专注地练习着,击打着沙袋。他们看到金田一耕助后,几个人都一齐停了下来,均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怔怔地盯着金田一耕助。


    臼井换了套鲜艳的方格花纹的西服跑了出来。


    “先生,那我们就走吧。”


    从X·Y拳训练馆出来,步行不到五分钟便有一家西餐馆。


    虽说不是那种很有档次的餐馆,但是股票经纪人等也经常到这儿来。


    臼井将金田一耕助领进了二楼的包间。


    “先生,您午饭……”


    金田一耕助是在十点左右才吃的早饭,因而还不觉得怎么饿。但是,过会儿还得去筑地署,一想到在那煞风景的会议室里吃东西实在是没兴致,于是他便回应道,“是啊,那就在这儿填饱肚子吧。”


    “好。这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可要填饱肚子是绝对没问题的。要知道像股票经纪人这样的可是相当讲究吃喝的噢。”


    金田一耕助浏览了一下男招待送过来的菜单,点了猪腰嫩肉、法式面包、咖啡和水果后,转向臼井问道,“阿银,您要些什么?”


    “我要是吃那么多的话可就麻烦了。我要一个苹果,再来些水就行了。喂,阿正。”早已是这家餐馆熟客的臼井亲昵地冲着男招待吩咐道,“我跟金田一先生有事情要谈,您不要让任何人随便进来。”


    “明白了。”


    男招待退出去后,臼井重又谨慎地关上门。


    “先生,您要跟我谈的事……”


    “噢,在谈正事之前,首先我要向您表示谢意。今天早上装有现金的挂号信件我已经收到了。您所提到的X女士倒是个经济状况蛮不错的女人嘛。”-臼井故做吃惊状道,“先生,您可别说笑埃您总不会是为了取笑我才特意赶来的吧?”


    “我可不是笑话您噢。我本想回寄张收据的,但是我注意到就算信件寄了出去,可收件人地址不明的话还是会被退回来的,所以我才跑来向您致谢。要不,就在这儿给您写张收条口巴?”


    “那就不必了。”


    “好,好。那您下次要是有机会碰上X女士,或者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请转告她五万日元我已如数收到,我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和希望的。”


    “先生,警方对于X女士的真面目……”“好像还没有吧。再说我也不太清楚。”


    臼井大胆地微笑道,“先生,您真是信心百倍埃”“嗯,彼此彼此。您不也正是因为当初充满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干出名堂来,现在才会成为一个职业拳击运动员吗?”


    “我算服了您了,先生。”臼井连忙低下了头,“噢,对了,您说有事要问我?”


    “其实我想问您关于时间的问题。”


    “关于时间的问题……”


    “前天您告诉我说,您逃离舟曳五谷神的时间是在晚上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吧?”


    “嗯,是的。那……”


    “然后您就直接去赤坂了吧?”


    “当然是啦。”


    “可是,您说是在凌晨一点不到一些的时候开车到了‘赤色风车’夜总会。照这样说来,从西银座开着凯迪拉克到赤坂就需要四十到五十分钟时间。就算是在白天一点钟光景的话,我想您这种年轻气盛的人也不会花那么长时间吧。再说,您这么年轻,难道还是个安全驾驶主义者?要知道,您当晚开车带着X女士去箱根的路途上车速好像就蛮快的嘛……”臼井试探性地看了看金田一耕助的脸庞后,迅速将视线移了开去,“先生,车在中途出了点故障……”“我可不想听您跟我胡扯。”金田一耕助温和地打断了臼井,“如果您不想再给X女士添麻烦的话,您就老老实实地把情况全都讲给我听。噢,在您说之前,首先我要说明一下此种场合我所处的立常现在坐在这儿跟您谈话的金田一耕助并非是与警方合作的伙伴,而是您以及X女士绝对信赖的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因此,我在此问您的问题,我没有逐一要向警察汇报的义务。这一些,我希望您能够明白……”‘“先生,真对不起。”臼井率直地埋下了头。


    “其实,我之所以隐瞒情况也是为了不想给人添麻烦。当晚,我在去赤坂的途中打了个电话。”


    “往哪儿打的?”


    “银座西二丁目的蒙帕纳斯酒吧。”


    “打给夏目加代子吧?”


    “先生!”


    臼井一下子紧张起来,眉宇间露出了恐惧之色,“先生,加代子……噢,不,夏目加代子您认识?”


    金田一耕助正想作肯定回答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男招待端盘子进来了,于是两人暂时中断了谈话。看到臼井面前仅放了个苹果盘,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慨道:“从事您这种职业的人,在饮食生活方面可是大受限制p阿。”


    “那正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我却偏偏是个很贪吃的人。哈,哈……”臼井故意饶有兴致地笑着,然而笑声听起来却是显得那么干涩无味。


    男招待一走,臼井重又亲自关上了门。


    “先生,您请用。咱们边吃边谈吧。先生,您认识加代子吧?”臼井眼神透露出恐惧和不安,整个人都明显有些发颤了。


    金田一耕助一手握着刀叉,一边说道:“那我就不客气猛吃啦。”他平静地继续道,“警方似乎比我更早开始注意上夏目加代子了。”


    “先生!”


    “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您和江崎珠树以及夏目加代子两个女人间的三角恋爱关系,大伙儿都知道吧。正是由此而带来了负面影响,案发现场舟曳五谷神又处于有乐町到蒙帕纳斯的路上。据说,夏目加代子已承认她正好是在江崎珠树被杀的同一时刻经过那条马路的。”


    “先生!”


    臼井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难道,难道是加代子她……”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凭我的感觉,加代子不会是杀人凶手。不过,我还得听听您反映的情况。当晚,您往蒙帕纳斯挂电话时,有没有清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没有。我当时觉得挺难为情的……原打算假如是加代接电话的话,我便自报姓名。”


    “那么说来,您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加代小姐已经离开酒吧了?”


    “嗯,正是如此。尔后,我就把电话打到了五反田的公寓。


    加代平常是住在五反田的名为‘松涛馆’的公寓。”


    “可是,当时她还没回到公寓吧?”


    “对。于是,我便心烦意乱地开车去了赤坂。”


    “假如加代小姐接到了电话,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本来打算把她叫出来后,找个地方好好地谈上一个通宵。


    当听说江崎珠树好像正处在金门刚的监视之中时,我感到很不高兴,而且江崎珠树经常跟我说金门刚是个极端好色的男人。”


    “这么说来,如果加代子在家的话,您是打算与她重修旧好吗?”


    臼井听了,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那么说的话,我好像比较轻佻。不过,我的确是对不起加代。刚才先生您说杀江崎珠树的不会是加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真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埃可是,假如万一……我指的是万一埃一旦是加代杀了江崎珠树的话,那可都是我的责任,就好比是我让她杀人的一样。”


    “您这么说,是不是指当初您抛弃加代移情别恋到了江崎珠树的身上?”


    “也有这种因素。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比这更重要的原因……”


    臼井稍稍踌躇了片刻,“加代她已经怀孕了!”


    蓦然之间,金田一耕助吃惊得宛如两肋被人顶了把匕首一般,送往嘴边的插着肉片的刀叉也停在了半空,他禁不住惊讶地盯住了臼井。


    臼井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我从加代嘴里得知该情况后,感到麻烦死了。于是,我便叫她去进行刮宫手术。


    先生,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埃加代还这么年轻,一生小孩不就要失业了吗?而对我倒是没多大影响。要是两人真心相爱,年龄上的差异根本就不成问题。不过,拳击运动员的将来可是有诸多不稳定因素的呀。何时可能会成为残废,何时头部受伤变成个白痴,何时被迫离开拳击场等等,那可都是些未知数。就算太平无事地干下去,拳击手的运动生涯也是极为短暂的。所以我劝加代说,如果想要孩子的话,将来再生也不晚,可是尽管我费尽口舌,加代就是听不进去,宛如一部爱情电影中的女主角。”


    “爱情电影中的女主角……”


    臼井的脸又红了起来,“这样说她,搞得我好像是个色鬼似的,我也感到过意不去。加代则表示:‘将上天恩赐给我们的孩子就这样轻易打掉,这么残忍的事,我坚决不干。如果因为这惹您不高兴,而要抛弃我的话,那我就独自把小孩生下来,也可作为我们恋爱的纪念,而且我会和孩子过一辈子。’呵,呵,先生,您看,她的表现不正如<眼泪)这部电影中的角色吗?”


    臼井干笑着,听起来有些许凄凉。


    “就因为这,您生气了吧?”


    “对,我大发雷霆。于是,我便对加代说:‘随便您,我不跟您交往了。就这样一赌气同她分厂手,和江崎珠树好上了。’我想加代也许是吃醋了,招呼都没打便独自跳槽到蒙帕纳斯去干了。这样一来,我更火厂,所以直到那天晚上之前我都对她不闻不问……”“后来您又因为金门氏的关系,对江崎珠树产生了厌烦情绪。这样一来,您又想和加代重归于好……是这么一回事吧?”


    “对,是这么回事。”臼井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所以,我就估算好加代回家的时间后,准备再给她挂个电话。可是,路上碰上的那个人(意指X女士)……我一向她发出邀请,她竟然二话没说,便爽快地上了我的车……本来我是开玩笑说的,没想到她……”臼井略带吃惊地叙述着他的隐私,一边苦笑着无奈地耸.了耸肩。


    正当金田一耕助快要吃完之际,男招待把咖啡和水果送了进来。直到此时,臼井才发觉自己要的苹果还未碰过,于是便急忙咯吱咯吱连皮啃了起来,露出了一排雪白的漂亮牙齿。


    “噢,臼井君,我还想问您一件事……”待男招待离去后,金田一耕助又继续问道:“您之所以隐瞒当晚打电话的事情,是怕连累加代吧?”


    “嗯,正是如此。她挺着个大肚子,一旦遭牵连的话,还要受警察的欺负,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当晚,您是在哪儿打的电话?”


    “我用的是公用电话。”


    “哪儿的……”’


    “是啊,我在哪儿打的呢?我逃离舟曳五谷神后,便开车往数寄屋桥方向去了。去的路途中,我发现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便突然想要给加代挂个电话。”


    “是嘛。多亏此次案件,我对那一带的地理形势也变熟悉了。现在我就画个地图出来,看过以后您再告诉我大致位置。”


    金田一耕助掏出笔记本,画好地图后,臼井犹豫了片刻后道:“大概是在这个十字路口吧。我是从银座往丸之内方向开的,所以才在这一带发现了公用电话,当时我把车停在了这儿稍稍过去一点的地方。”


    臼井所指的地方正是泽田珠实跑出来的那条马路。金田一耕助不由得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大概是在几点?是不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呢?”


    “我跑进电话亭的时候大概是在那个时间,打完电话出来一看表已是十二点三十五分了。”


    “您在电话亭里待了那么长时间?”


    “蒙帕纳斯那边正好占线,怎么也打不通。打通以后,我又往五反田挂了个电话,又碰上占线……”“那您待在电话亭里的那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吗?有没有发现有个女子从您面前跑过去呢?”


    “啊,对,对。打往蒙帕纳斯的电话后来总算接通了,可惜加代不在。紧接着我便往五反田打,又是占线,我只好待了一会儿。就在等候期间,外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无意之中往外看,我发现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子从电话亭前走过。乍看之下,背影跟江崎还比较相似,令我大吃一惊,但是,一看脸蛋就发现明显还是不一样的,那个女子怎么了……”“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一辆汽车紧跟在那个姑娘身后?”


    “哦,那辆汽车?”臼井猛地一惊,重又审视了一下金田一耕助。


    “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嗯,当时我感到蛮奇怪的,那辆车紧跟在那女子身后开过去的时候,我打往五反田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可不巧的是加代还没回家。失望之余,走出电话亭正准备开车之际,我又发现刚刚从电话亭前开过去的那辆车正好从丸之内方向开了出来,又从我旁边经过,径直往银座方向驶去。看起来,那辆车的确就像是刚才看到的那辆,而且慌不择路地开走了,于是我便驱车往数寄屋去了。喏,喏,就是这条岔道。”臼井指着金田一耕助地图上教堂旁的一条岔道继续道:“当时我发现这条岔道上的阴暗处有人在吵吵囔囔的,所以我估计刚才逃跑的肯定是肇事车辆,后来我就开车前往赤坂了。”


    臼井似乎还没有看到过泽田珠实事件的相关报道。


    “您还记得那辆车的车型吗?”


    “水星。①”


    ①水星:美国生产的一种汽车。


    臼井立即清晰地回答道。


    “啊,是吗。您好像蛮有把握的嘛!”


    “先生,您要知道,我可是碰到两次。当第二次看到时,我还吃了一惊,我想,该不会是刚才停在拐角处的那辆车一直在跟踪我吧,所以我就看得比较仔细。”


    “是同一辆车吧?”


    “这我不太清楚。停在舟曳五谷神那儿的时候,由于光线太暗,所以看不清车型什么的,至于水星汽车,虽然与它两次擦肩而过,但是由于当时该车驾驶室的灯是关着的,所以没有看清驾驶员的脸。”


    “车牌号码呢?”


    “……我倒是记不得。不过,我能确信那辆汽车是白色车牌。”


    “哦,是嘛。多谢您了。”


    金田一耕助喝完咖啡后,一边静静地剥着橘子皮,一边陷入了沉思。臼井顺着金田一耕助的双手看过去。


    “金田一先生,那辆车是否和此次事件有什么……”“那个嘛,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我认为您讲的这些情况对此次事件的解决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好,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谈,您打算如何处理和加代的关系呢?”


    “先生!”臼井沉默片刻后,还是无精打采地摊了一下双肩道,“您以为我是个挺自私的家伙吧?您要是这样看的话,我电没有办法……可是,我顾虑重重也没办法呀。而且,那种时候,我心目中最可信赖的还是加代埃”“姐姐和老婆,她可是身兼两职埃”“先生,您倒是蛮了解实际情况的嘛。”臼井苦笑道,“我当初得意之时真是有点腻烦她了,可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只有她能依靠埃虽然她是从事那种职业的女人,但是人却很老实,内心坚强,而且也蛮有思想的。”


    “那么说来,您是准备与她重归于好了?”


    “如果加代愿意的话。”


    “那她肚里的孩子,您打算怎么办呢?”


    “没办法啦。尽管我觉得做父亲还为时过早,但是倘若加代想生的话,我也就随她了。虽然我这个快要做父亲的年纪轻轻,自己还吊儿郎当的。那样一来就得想方设法抚养一两个小孩子了。”


    “您是不是意思说准备结婚?”


    “结婚的话肯定会遭到周围人反对的,但是我是不会管别人怎么看的,我自身都已深切体会到社会的复杂。”


    “您周围有些什么……”


    “先生,请您直说吧。”蓦然问,臼井用略带气愤的眼神注视着金田一耕助。


    “先生,您别想用话套出我不愿说的事情,您刚才不是已经暗中看过我的左手了吗?没错,我是左撇子。就是因为报纸上讲杀江崎珠树的凶手好像是左撇子,所以大伙儿看我的时候眼光都是怪怪的。这并不是由于我敏感,X·Y拳击俱乐部的老板木下先生亲口对我说:‘如果是您干的话,您给我痛痛快快地去自首,我陪您一起去……’虽然我坚持说不了解情况,案件与我无关,可是他们就是不信。这样一来,我根本就无法专心地投入到训练中去,尽管明年早春就要参加拳击锦标卫冕赛了。”


    臼井愈说愈激动,金田一耕助只是静静地倾听着。等到臼井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金田一耕助强调道:“您就对木下先生这样说。”


    “呃?”


    “就说根据我金田一耕助唐·吉诃德式的推理,虽然臼井银哉是个左撇子,但他并不是杀人凶手。”


    “先生!”


    “我还要跟您说件事,也是同样的理由……虽然在这儿还不方便讲,但是同样的理由可以判断,夏目加代子是个女性,她也不是凶犯……您就这样跟他说,这是金田一耕助先生推理得出来的结论,哈,哈,哈……”“先生!”


    “臼井君,麻烦您一下,能否按一下铃把男招待给我叫出来?我们分手吧,你还要去做你的事情,我也很忙。”


    臼井茫然地看了金田一耕助片刻后,微微颤抖地按下服务铃,感动得一言不发,脸色更是僵硬得宛如石头一般。


    离开西餐馆与臼井道别后,金田一耕助用公用电话拨通了五反田的“松清馆”。


    碰巧加代子正好在家,金田一耕助把刚才与臼井谈话的情况告诉了她,并嘱咐她今天一整天哪儿都不要去,待在家里等他再挂电话过去,加代听后答应了。


    紧接着金田一耕助便乘车赶往筑地署了,然而事态却正朝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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