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3个月前 作者: 映彤
    樊家


    幽暗的灯光、香醇的美酒、精美的佳肴,在宽敞简雅的餐厅内,童湘云己备妥丰盛又精致的晚餐。


    龚安曦穿著chanel的高贵洋装,那套正是樊帷冈转送给她的礼物,手提包内,则躺著一件她精选的生日礼物。那是她省吃俭用,勒紧裤带,打算回报给他的礼物。


    三人一进餐厅,童湘云一脸笑容的迎上前,“帷冈,你们终于来了,喔,安曦,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龚安曦拉了拉过膝的裙摆,“不过长度太长,还没改。”


    衣服是他为湘云买的,湘云个头比她高,龚安曦穿来自然比较长。


    说完,龚安曦释出甜笑,眼神不自觉的转向樊帷冈。


    樊帷冈脸色一沉,默不作声。


    童湘云见状,瞧出端倪,随即笑答,“一定是帷冈送你的,长度虽长了点,不过你身材匀称,穿起来很高雅、漂亮!”


    “咳咳……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樊帷冈拒绝她们将话题绕在龚安曦的衣服上。


    “好,各位请坐。”


    丰盛的美食就在眼前,坐定位的樊帷冈,对著一脸善柔的童湘云,发出感谢:“湘云,今天让你辛苦了。”


    龚安曦愣了半晌,这是第一次,她听见樊帷冈会向人……道谢!


    半年来,她的烹饪技术、专业洒扫,从未得到他的肯定和道谢,然在湘云为他准备的庆生佳肴前,却听见他虔诚的感谢……意外的,她的心如遭撞击般,闷痛难捱。


    童湘云举杯,微笑的对大家敬酒,“哪里,哪里!还要谢谢今天的寿星,肯带大家来捧场!”


    “铿”的撞击声,正式拉开了今晚庆生的序幕,“生日快乐!”


    “安曦、邵大哥,你们要多吃一点!”童湘云说著。


    “好。”龚安曦泛出一抹笑,然醇酒一入口,酸涩却浮上心头。


    “这些菜好像都是帷冈的最爱。”邵彦成检视了一遍,贪嘴的用手夹了一块牛肉入口,“好吃,好吃。”


    “谢谢。”童湘云开心的回以笑容。


    湘云一笑,樊帷冈嘴角便弯起;樊帷冈一笑,龚安曦唇畔的梨窝便浮现。一如骨牌效应般,只不过湘云笑得随兴,樊帷冈笑出自然,而她却笑出被孤立的寂寞。


    “从小,我和大哥很调皮,湘云初到我们家时,我和大哥最喜欢找她的麻烦。尤其每年三人生日时,我和哥哥都会想出各种难题,强迫式的互相庆生,譬如丢蛋糕人战、泼水大战,做人肉沙堡……”樊帷冈提起童年往事,笑意浮现。


    “每年三个人的生日快到时,他们兄弟满心期待,精心布置,而我每次都惊心胆跳的在倒数日子。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生日时,帷冈说什么寿星要礼物就要自己寻宝,然后家里一熄灯,我兴高采烈的在黑压压的大房子里寻宝,结果却被扮鬼的帷冈吓哭了!”


    童湘云说到这里,樊帷冈咧嘴一笑的接话:“后来,躲在另一个房间的大哥听见湘云哭,连忙顶著吸血鬼面具急急跑出来,没想到安慰不成,反倒让湘云哭得更大声。”


    “你们好坏,买的道具太逼真了……”


    童湘云一句,樊帷冈又接一句,一句又一句,睑上满布童年时的欢笑回忆。


    三人的笑容轮流挂上脸,龚安曦总是垫后的那一个。她似乎难以融入他们的童年回忆,只能被推到最底层,独饮酸涩。


    “不过,后来湘云变聪明了,她总是有办法摆平我们。”樊帷冈说完,眼神扫过龚安曦,最后停在童湘云脸上。


    想起童年旧事,童湘云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从我进樊家拥有两个哥哥开始,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别人来得幸运,虽然帷颃和帷冈表面上很调皮,可是私底下,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只要他们有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完成,毕竟我欠他们兄弟太多,知恩报恩也是应该的。”


    从小就住在孤儿院的童湘云,比同龄的孩子来得世故成熟,从踏进又大又漂亮的樊家起,她就懂得感恩。


    “湘云姊,你真是个懂事的女孩。”龚安曦再牵出笑容,赞扬她的世故成熟的同时,也羡慕她得到樊家兄弟双倍的宠爱。


    在场的人,只有邵彦成看出端倪,抬眸,一见安曦眼中对樊帷冈发出的关注,他才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重要性。


    “哎呀!湘云,都什么时代了?小时候帮他们兄弟庆生胡整也就算了,现在都以身相许给帷颃,对帷冈的知恩报恩,可免则免了!”


    “你懂什么?”樊帷冈朝他吼著。


    霎时,邵彦成皮皮挫的,像只受惊的老鼠般,[怎……么了?”难道他说错了?


    “再怎么说,湘云也算是我们家的一分子,生日聚餐,理所当然。”


    是啊!理所当然,可龚安曦呢?你可把她当自家人看?邵彦成翻白眼瞪他,想说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未料,龚安曦反牵唇一笑,“是啊!邵大哥,再怎么说,湘云姊已经是帷冈的大嫂,家人藉著生日相聚,本来就理所当然嘛!”


    龚安曦的话,倒巧妙的提点了在场的人。


    邵彦成一听,转忧为喜,恨不得跟龚安曦来个击掌!


    是嘛,是嘛!湘云是帷冈的大嫂是事实,樊帷冈也别想冀望什么。


    当龚安曦转向樊帷冈,他已收束笑容,摆明不满她明确的提点。


    “安曦提醒了我,帷颃不在台湾,我得负责双人份的庆祝,尤其,生日最不能免俗的,就是帮寿星准备礼物。”童湘云拿出一大一小的咖啡色精致礼盒,递给樊帷冈,“喏,生日快乐。”


    樊帷冈打开大盒子,里面是一双咖啡色的休闲鞋,童湘云笑称:“这是帷颃送给你的。”


    “谢谢。”樊帷冈收下礼物,道谢。


    “樊大哥真贴心,安曦,你有没有带礼物过来?”邵彦成朝她眨眼问著。


    “呃,有啊!”龚安曦笑咪咪的回答。


    “我也有。”邵彦成也兴匆匆的准备拿出礼物。


    然樊帷冈的黑瞳,却专注在另一个咖啡色的小纸盒上。


    “回家再看嘛!”童湘云保持神秘的说著。


    “现在看,这是我们以前的规定。”樊帷冈坚持。


    再打开小纸盒,龚安曦在乍见里头东西的同时,伸进提袋内的手,突然顿住。


    樊帷冈手上拿的,是一个设计简雅的棕色长夹!


    湘云买的礼物跟她一样,都是皮夹……


    “喜欢吗?”湘云问著。


    樊帷冈点了点头,嘴角上扬。可不知为何,心中却不像从前那般的期待欣喜。


    [哇!是lv的,品味独具……”邵彦成在一旁,羡慕的口水快流下来。


    “距离上一次送帷冈皮夹,已经好几年了,我想新皮夹你应该用得上。”童湘云贴心的说著。


    “很别致,我喜欢。”


    [那安曦,你准备的礼物呢?”擦完口水,邵彦成回神又问。


    樊帷冈收好棕色长夹,精眸探向龚安曦。[你怎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是我告诉她的。”邵彦成自己招认,“快,安曦,快拿出来。”


    龚安曦顿了一顿,樊帷冈瞅著她,内心隐隐期待著。


    “对……对不起……我忘了带出来。”心底的闷痛告诉她,此时此刻,她必须将礼物暂时压下。”什么?怎么会?!你……”邵彦成不相信的叫著。


    几个月前,安曦还曾询问他帷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若按常理判断,她应该早做好准备了。


    怎么会凸槌?这……没道理啊!


    缓一缓!龚安曦在心里呐喊著。她为他准备皮夹的用意,一方面除了补偿她不小心丢弃他珍藏的皮夹外,一方面也默默祈望,能获得一份恒久的爱情。


    然当他拆开湘云送给他的礼物,眼中释出期待和愉悦时——


    她知道,她必须压下这份沉痛,压下这份礼物。因为,她暂时还取代不了他心中的最爱。


    她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


    当下,龚安曦用笑容遮掩怅然的心,“我忘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回去再拿给帷冈就好,反正住同一屋檐下,很方便的。”童湘云按住龚安曦的手安抚著,却没注意到她心绪的波动。


    “嗯。”龚安曦点点头。


    “不必多礼了,你没送也没关系。”龚安曦若无其事的回答,不知怎地,反令樊帷冈胸口充塞失落。


    是没获得她的礼物,而觉得有股怅然,还是经过一夜情,仍得不到她的重视,感觉如被捧上云端,倏地又掉入冰雪中,又冷又痛?


    [怎这么说?”邵彦成不平的帮腔。


    “她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不必破费。”也许心里舍不得她为他花钱,可是肉麻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意最重要。”邵彦成说著。


    “礼轻情意重。”童湘云说著。


    如果他不注重她的礼物,那么他会重视她的心意吗?


    她真的可以进入他的心吗?


    说到底,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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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被冷落的黑色长夹,暂时被搁在抽屉,送不出去。


    该改送其他礼物吗?她犹豫著。还是……等三年、五年或十年后,棕色长夹被他用旧了、磨破了,再将她这黑色长夹送出去?


    可她会在他身边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再三个月,也许只剩五天……


    “安曦,过来。”樊帷冈唤著她。


    他在唤她!仓促的,她盖上盒子,关上抽屉,收束心情,走进主卧房。


    今晚,他的嗓音特别感性,眼神似乎有那么点特别,“这给你。”


    他手上捧著一个鞋盒。


    打开盒盖,它有著尖尖翘翘的楦头,看起像小丑表演穿的鞋。


    不!不对!那是目前最流行的女巫鞋。


    樊帷冈将鞋子摆在地上,“你穿穿看。”


    “我……”龚安曦抬眸,意外的望著他看。“不对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没送你礼物,怎好让你送我?”


    [谁规定寿星不能送人礼物?谁规定一定要等到你生日,我才能送鞋子?”樊帷冈霸道的说著。


    “可你怎么有这鞋?”难道这是他为她买的?还是……


    “快穿!”他不耐烦的催促。


    鞋子是大哥从大陆托运回来给湘云的,湘云要他带几双给安曦,他知道安曦不习惯穿流行的鞋子,只带了一双回来。


    坐上他的大床,欣喜的,她将脚套进鞋里。


    “合脚吗?”帷冈瞅著她的脚问,又用手碰了碰她的鞋尖。


    “啊——”她轻喊一声。


    “痛吗?”樊帷冈伸回手,紧张的问著。


    “嗯,有一点,第一次穿有点不习惯。”大脚丫的她,不曾穿过高跟鞋,更遑论穿这种楦头尖尖的女巫鞋。


    然读著他眼底的担心,龚安曦唇畔却漾起笑意,再痛,她都能忍受。


    “多穿几次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


    他是在乎她的,否则,他怎会送她鞋?思及此,方才的怅然,已被抛到脑后。


    “这双鞋,正好可以搭配那套雪纺纱。”所以他特意挑了这款。


    “嗯。”点点头,她笑弯了两道眉。


    “该脱下来了。”


    “等一下嘛!”她要习惯它的存在,她要拉长这份喜悦的感受。


    迈开脚步,她像个小鸡般,发出咯咯的笑声,欢乐环绕满室。


    樊帷冈如鹰般一把攫住她的腰,制止她在室内奔跑。


    “笨蛋!”他咆骂的声音,彻底宣泄了他的担心,“这样跑,不扭断脚才怪!”


    笑岔了气的她,被撂倒在床,双脚的束缚快速被他脱下。


    这蠢女人,竟跑得那么开心,瞧瞧,才一会儿工夫,白皙的脚趾头已泛红了!


    一阵心疼袭上胸口,樊帷冈不自觉的伸手,揉揉她的脚趾。


    温柔的抚触自趾间传来,龚安曦双腮嫣红,双脚本能的一缩。


    “别动!”她愈动,两腿被锁得更紧。


    轻柔的按摩,自脚趾传至全身,初尝被他疼惜的滋味,令她沉浸甜潮,全身不由自主的舒缓、放松。


    见她如小猫般乖顺,他的黑眸很自然的沿著她修长的小腿,移至莹滑洁嫩的大腿,顿时想起她和他交缠缱绻的那夜……


    该死的!光是看她匀长的双腿,就能激得他全身血脉沸腾!不自觉地,按摩的大掌已控制不住的转为爱抚。


    娇吟的声音,不安扭动的躯体,更鼓舞了他的进击。情欲之火如燎原般,窜至他全身,令他难以理智思考。


    他要她!


    他们再度袒裎相见,汹涌的情潮,再次将他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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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揉揉腰,槌槌腿,昨夜的欢爱上让她付出全身酸痛的代价。


    然这是甜蜜的代价,她愿意深情承接它。


    龚安曦双颊泛著幸福的红晕,安慰自己:他们一同做爱,一同吃早餐,一同分享生活的点滴,一起拥有过彼此……这些都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拾起在帷冈生日聚餐时曾经破碎的心,修修补补,她又拼凑出一半的希望;再期待,另一半的心,和她一样,想望幸福,合奏圆融。


    伸伸懒腰,今天,又是个美丽的早晨。


    打算起身准备早餐的她,猛地,被他强劲有力的长臂拦住!


    一翻身,他全身的重量再度压上她,满布情欲的眼神,似乎有意让她今天下不了床。


    她没有推拒,羞怯又心喜的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爱抚。


    激情过后,她依附在他温暖的怀中,他则嗅闻她的发丝,眷恋著她带给他的温存。


    几番云雨,他竟舍不得她再做粗重的活。想告诉她,找个钟点女佣替代她,却又担心,她会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他像艘迷航的大船,误入绮情的漩涡,找不到清晰的方向。


    也许他正困在迷失中,也许他害怕找到方向……


    安曦之于他,是个热情的好听众,也是个航行中,带动欢乐的爱情鼓手。


    在独航中,她一路带给他生气、欢笑;她让他懂得什么叫人生,也知道如何重新过生活。


    但他总是难以面对自己的感情——


    做朋友——对她的回忆,教他尴尬。


    做情人——对她的定位,仍旧模糊。


    然一旦掉入激情漩涡后,更觉亏欠她过多。


    于是,他尽可能去弥补,弥补她对他的喜好和迎合。


    “下个月十号,你有空吗?”


    “主人,有何差遣?”她俏皮问著。在他心中,不管她是扮演一个称职的女佣,或者是冒牌礼物的角色,她似乎只有承受各种情绪的义务。


    “你猜。”他点了点她的鼻端。


    “你要请客?”


    “不正确。”


    “到底是什么?”她期待又心焦的问著。


    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欢乐气氛。


    樊帷冈恋恋不舍的移开她的娇躯,拿起电话,“喂。”


    “湘云,什么事?”他的声音凝聚关注,长臂一收,抽走她的温暖,坐直了身。


    “你是说最近联络不上大哥?他不在广州吗?好,别担心、别著急!他可能工作忙,你别担心了。”


    切断通话,樊帷冈迅捷的又拨出一通国际电话。


    龚安曦屏息,望著他纠结的眉心和一脸担忧,心也跟著惴惴不安。


    “怎么了?”


    “大哥他已经错过回台的时间。”找不到人,他挂上电话。


    “可能是工作的关系。”


    “他人在广州,但每天会和湘云通电话、传电子情书,每隔两天,他会托花店送上一束郁金香给湘云,五个月来,未曾间断。现在不但电话找不到他,电子情书失去踪迹,连郁金香也不再出现了。”


    “难道……樊大哥包二奶?”下意识的,龚安曦做出这样的臆测。


    “别瞎说!”樊帷冈警告她:“千万别在湘云面前提这种事。”


    “我知道。”龚安曦吐了吐舌头,心底压著酸涩,告诉自己,此刻,她和他正站在同一阵线上。“不然我们帮帮湘云姊的忙。”


    樊帷冈沉吟半晌,随即回应:“明天,你去花店订郁金香,两天一束,记得用大哥的名义。”


    “好。”


    “我会设法找到大哥,查出他失去音讯的原因。”樊帷冈的眼底盈满担心,话语净是著急!


    多羡慕湘云,可以让他欢喜愉悦,也可以让他牵挂担心……


    如果有一天,她也出现失去爱人的危机,那么谁会为她担心挂虑?


    默默的,龚安曦收纳他眼底的担忧,劝慰自己,但愿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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