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展昱广依约开车来到汪佩柔的家，他明明已提前出发，却因停车位实在不好找，以致迟到了约三分钟。


    「叮当——」


    汪佩柔几乎是在门铃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将门打开，足见她早已等候他的大驾多时。


    「你迟到了！」一见到展昱广的人，她便忍不住举起手腕看表，还轻声抱怨，「你欠了我三分钟呢！」


    可他怎么又比那天她见着他时，多帅了几分？


    他今天穿着一袭名牌西服，让他浑身散发出一股贵气，教她几乎移不开眼。


    这……这个男人会不会太具男性魅力了点啊？这样好像有点不道德呢！


    「我会补足的。」展昱广微笑以对，双手背在身后。


    「佩柔，」他试着以最诱人的低沉嗓音唤着她的名，完全符合「情人限时专送」公司的服务宗旨。「你还不请我进屋去吗？」


    「哦！」汪佩柔这才从他唤她名字的遐思中回过神，赶紧后退两步。「请进。」


    展昱广很快以目光梭巡室内一遍，发觉这是间布置得很朴实，却充满了暖意的屋子，而这种简朴却隐隐带着风雅的感觉颇得他心。


    「我们先一起用早餐吧！」她急急的指着客厅茶几上的食物。「今天我们吃西式早餐，明天再改吃中式的。」


    既然付过钱，她当然会尝试跟他一起体验各种用餐情趣的。


    展昱广点头，却在汪佩柔转身之际唤住她。「佩柔，情人节快乐。」从背后拿出一束有着粉红、鹅黄、淡紫、浅蓝及艳红的玫瑰花束献给她。


    「好美……」霎时，汪佩柔感动得只差没掉下泪来，连伸手接过花束的动作都忘了。


    「再美，也美不过你，」他依照「情人限时专送」所制做的甜言蜜语语录说，「亲爱的佩柔，请你答应与我一起共度这属于我们两人的节日吧！」


    边说边单膝下跪，动作之顺畅就跟电影里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时一样。


    看来，他像是很习惯摆出这样的姿势。


    而这当然是他们「情人限时专送」公司里训练的动作之一。


    只是，单纯的汪佩柔哪里见识过？


    「我愿意、我愿意……」她忘情的直点头。


    「那……」他将手里的花束交到她手中后，这才看着一桌丰富的食物。「可不可以请柔柔先喂饱我空虚的胃呢？」


    柔、柔柔？！


    这也是在唤她吗？


    哦～～她好喜欢他替她取的昵称，感觉好亲密，害她就要误以为他真是她的百分百情人了。


    她赶紧将玫瑰花束摆在一旁，拉着展昱广坐在小茶几前。「阿广，」她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只唤他名字里最后一个宇。「看看你喜欢吃些什么？」


    展昱广却在乍听到她这么称呼他后，脸色有那么一丝不悦——她这样唤他会让他有回到公司被奴役的不舒服感觉，但那不悦的表情消逝得很快，快到就算汪佩柔看见，也会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柔柔，你能叫我阿昱吗？」他边尝着她亲手做的三明治，边提出自己的期望。「我想听我的女人这么喊我。」事实上，她是他恩准的第一个这么称呼他的人。


    就连乐逍遥私底下与他单独相处，且将他吃得死死的时候，他也没准乐道遥这么叫他。


    那有什么问题。


    「阿昱。」她立刻从善如流。


    「乖，柔柔来，喂我喝咖啡。」他才刚解决完一份三明治，手已控制不住的又抓了个汉堡。


    在过去三十年里，他早上可是从来没这么有食欲过。


    汪佩柔听他左一声柔柔、右一声柔柔，叫得如此亲密，心都快滴出蜜了，现在听到他的吩咐，当然赶紧递一杯咖咖到他眼前。


    可他却摇摇头。「不是这样。」


    咦？不是这样？那是要怎样？她不解的瞅望着他。


    展昱广因手有点油腻，便直接以臂膀将她的头勾了过来，以充满情欲的眸光看进她的眼里。「用嘴喂我。」


    当下，汪佩柔羞红了整张俏颜。


    「我……」就算心底想，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她怕自己会笨手笨脚的啊！


    「不想吗？」他没忽略她羞怯，惊恐、害羞的表情，那在在吸引着他，让他更想在这一天里好好的疼够她。


    顺便也印证一下，她对他的吸引力是否只限一日而已？


    「不、不是……」她嗫嚅的想解释，「是、是不会！」


    太好了，她就跟他想的一样清纯无瑕。


    如果他真想将她收为自己的女人，她目前算是合格的。


    「没关系，我教你。」他不介意做她的人生导师。


    「可……」她却突然避开头，只让他的唇瓣轻触到她的嫩颊，「可不可以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展昱广本来就该让她在今天这一天里为所欲为，所以，他无异议的说：「当然可以，事实上你想问一千个、一万个问题也可以。」


    她……才没那么多问题要问呢！


    再说，她了解他那么多干么？


    将来，他俩就只会像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相遇，她才不想因知道他太多，而在日后过度想念他呢！


    所以，她很有原则的说：「不，只有一个问题。」


    「问吧！」他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抛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你、你有相机吗？」她问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将问题问出口。


    可他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她竟然在他与她调情之际，问他这种有的没的无聊问题？！他忍不住掏掏耳朵，想知道自己的听觉有无问题。「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我……」汪佩柔虽然知道自己很杀风景，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她的痴心妄想，「我想请你帮我照几张相……你有相机吗？」


    照相？


    她还真是扫兴，什么时候不好拍照，偏偏在他想指导她接吻时提出这个要求来？！


    但他却无法拒绝，谁教他今天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要宠她上天的好情人呢！


    再加上，她那期待的目光是那么诚挚，让他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我是有相机，不过放在车上。」现在，他能教她如何接吻了吗？


    「那……」她怯生生的鼓足勇气，不好意的抬头问他，「你能现在去拿吗？」


    展昱广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接错线，还是自己发烧以致神志不清，他居然就这么放下手里的食物、心底的欲望，乖乖的听她话，出门去拿他放在车里的相机。


    他……光是走到停车位，就需要二十来分钟好不好！


    唉！他怎么会替自己找了个这样折腾人的客人呢？


    汪佩柔则是趁他不在时，满心喜悦的将那束玫瑰花束插在数个小花瓶中，顿时，屋里增添了几分蓬勃的朝气。


    啊～～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让她几乎忘了过去那陪她无数年的孤独寂寞……


    「叮当——」


    当门铃声再次响起，汪佩柔立刻冲去开门，以为是展昱广回来了。「阿～～」却发现是公司总务课那几个同事。


    「陈、陈哥……」不要在今天出现吧！汪佩柔忍不住在心里祈求着。


    小陈无可无不可的问：「汪汪，我们几个临时决定去淡水逛逛，碰巧经过你家，所以我们就顺便来接你。」


    之所以邀汪佩柔一起同行，实在是因为他们几个大男人事后有反省，觉得那天对她太过残忍，才会决定如她所愿，带她到外面疯一天。


    「对啦！汪汪，没事看你耍耍宝和闯点祸，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就是说，那天听同事说你都下跪了，还是没人肯带你一起去过情人节，这真是太没天良了！」


    就因为从过去到现在的半年多里，她从来都是帮人不求回报，他们这回才会好心的想回绩她一次，「你就快点准备准备吧！」


    「呃～～」汪佩柔当下只能在心底叫苦。


    真是的，他们这群哥儿们要不就早点决定陪她，要不就始终如一的不甩她，干么突如其来的想找她一起出游呢？


    人家她现在已经有伴了，也让她不感到寂寞孤独了耶！


    更重要的是，她还付了钱呢！


    「那个……」还好她是女生，有个很好用的藉口，「我、我今天……不是很方便出门耶！」顺便将两手掩在下腹以明示众人。


    「做女人吗？」小陈立刻了然的说，「那真是太好了……不，我是说那真是太不巧了，你就好好待在家休息吧！」


    但至少有来过，表示他们还是够义气的哥儿们，明天进公司后，相信她还是会乖乖任他们使唤才是。


    汪佩柔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心底的大石才落下。


    「呼——好险！」万一被他们发现展昱广的存在，她一世清白的美誉岂不毁于一旦？


    莫名的，她原想在回公司后大肆宣传她也是有人陪的心境，竟在瞬间改变了！


    她就是想将属于展昱广的一切深藏在心底，当作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只想一个人在日后孤寂时，独自回味他就好。


    她没打算让他曝光——他只能是她一人的！


    这样的独占心里，让她自己都觉得好讶异。「一定是他表现太好，而我也很满足的关系。」


    一这么想，她开始觉得今天她最好躲在外面比较保险，免得再有同事上门。


    唉～～都怪她自己，先前干么那么死缠活缠，非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共度情人节呢？


    跟展昱广在一起后，她才深深体认到——女人还是应该只跟男人单独过情人节比较好，最好没有人来搅局。


    当展昱广拿着相机回到汪佩柔的住处，却见桌上的早餐已收拾一空。


    「咦？我还没吃饱呢！」他讶然的问，「怎么收了？」


    汪佩柔却紧张兮兮的提出要求。「阿昱，我、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出去走走？」展昱广是真的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你刚才不是说想在家里拍照，留下一些纯真的回忆吗？」


    怎么才不过一个钟头不到，她就改变心意了？


    看来，女人很善变这句话还真是没错呢！


    「我……」她还是很想在家里留影作纪念，可她又好担心再有鸡婆的同事登门造访。「我——」她一副好为难的模样。


    展昱广当然不会拒绝她了，拜托，他好歹也从事「情人限时专送」工作近三年，一直很有敬业的精神，当然是唯客人命是从啦！


    「没关系，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好好陪她一整天的。


    「那个……」汪佩柔终于想出解决之道，「还是先留在家里拍照好了，可如果、如果……」她欲言又止。


    「如果怎样？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一定全力配合。」他会尽量做到让客户满意。


    「真的吗？」这样她就放心了。「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人按门铃，我们就假装没人在行吗？」


    咦？这小妮子莫非是交游太广阔，一到假日就会被狐朋狗友抓去玩吗？


    可不对啊！虽然先前的想法莫名让他不悦——他很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忍受她有异性朋友的可能性——但他又转念想到，她要是有男朋友，哪还需要找上「情人限时专送」呢？


    「0k，都听你的。」他轻声说，打算更用心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只因他发觉自己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毕竟，她是第一个让他忍不住想关心的女人，他想对她做更深入的了解，以决定她是否适合他。


    只要一确定她是，他就不会放她溜走的。


    「谢谢。」一听到展昱广会全力配合，她心头七上八下的大石总算放下。「那我们开始拍照吧！」


    于是，她开心的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摆出迷人的pose，让展昱广不停的替她留下一个个影像。


    但这还不是挺奇怪的事，让展昱广感到不解甚至迷惘的是，她每拍完一张照片，便拿出笔记本记录一次，她……是在搞什么花样？！但基于工作守则，他还是很用力的忍住不问。


    「就快好了。」在厨房围着围裙拍下最后—张照片，汪佩柔很开心的边做着笔记，边指挥着展昱广，「我们现在可以出门了。」


    怎么可能？


    他都还没送她第二个情人节礼物，哪会轻易出门？


    拜托！虽然他在「情人限时专送」公司只算是打工一族，但他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对于公司里的每项规定，他都会竭尽心力遵守好吗？


    像是在情人节出动时，他们可是得依例送出三样大礼——


    首先是鲜花素果，鲜花是送年轻美眉，素果当然是送给中年美女喽；其次是亲吻爱抚，亲吻是针对初尝情滋味的青涩美眉，爱抚当然是针对猴急的荡妇喽；最后的大礼当然就是将他自己送出去罗！


    「等等。」所以他必须制止她，「别那么急。」


    气氛是需要培养的，他准备多花点时间让她感受一下瞹昧的氛围，让她情不自禁的沉醉在他的西装裤下后，再送上一记热吻。


    可她真的好急啊！


    她好怕其他同事会再来登门拜访呢！


    「走啦～～」她拉着他，想将他拉到门外。


    展昱广没想到她的性子这么急，在她的百般催促下，只得先赶紧送出一个吻。


    就在他猿臂一伸，将她拉近怀里时，门铃响了起来！


    汪佩柔的身子也在瞬间——僵住了！


    他下意识想询问来者何人，反正他人已站在大门后，可才张开嘴想问，她已不顾一切的踮高脚尖，直接以唇瓣覆住他的。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他发出声音。


    「叮当——叮当——」


    门外的人像是不死心似的，拚命的想将门铃按坏。


    门内的两人却很怪异——他，被她莫名的举止给吓到，一时忘了反应；她，则是一方面恼恨自己突兀的举动，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让门外的人发觉她在家。


    就这样，他的嘴与她的一直黏在一块儿，久久没分开。


    而她……不好意思的尝到了他的味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幸福感觉啊！她甚至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展昱广的神志这才恢复正常，单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辗转啄吻，让她得以换换气。


    「别紧张……」他轻声低喃。


    可她好怕他发出声响被门外的人察觉，于是更用力的将嘴紧紧贴住他的，害他差点也跟着窒息了！


    「汪佩柔，是你自己吵着要跟我、求着要跟我，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却胆敢不在家，哼！给我记住。」门外传来恶狠狠的咒骂。


    是她的顶头上司陈怡静。


    汪佩柔当下好想变成一只没事就爱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那样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呜呜……她先前为何要那样大力的去拜托同事带着她一起共度情人节啊？


    而更奇怪的是，那些明明斩钉截铁拒绝她的同事们，为何要临时改变心意，不事先通知一声就跑来找她呢？


    害她白白花大钱去买情人……


    可眼前的情人，还真是让她意乱情迷呢！


    直到门外的咒骂声停歇后，汪佩柔紧张的情绪才缓缓放松，也才意会到现下的羞人状况——


    她娇小的身躯全被他搂在怀中，她的唇舌全被他含在口中……


    「不——」她含糊的说，却说不清楚。


    展昱广最先的打算只是想先尝尝她的味道，作为晚上两人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的前奏，没想到他竟愈吻她愈觉得上瘾。


    他不是没吻过女人，更不是个爱接吻的人，事实上，若没有必要，他甚至连吻都懒，就直接上床办事。


    可她，却跟他吻过的女人大不同。


    她尝起来是这么甜，比蜂蜜更有滋味；她闻起来是这么香，比花朵还要浓郁；她摸起来是这么嫩，比丝绸还来得滑腻……


    他从未亲吻女人而感到欲罢不能，可她，让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在脑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应该就是她了！


    所以，当她试图摆脱他的唇时，他竟无法接受。


    「柔柔，」他含着她的唇瓣说话，「别停——」


    可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已被他吸干，她再无法忍受。「唔——我……」


    再不放开她，她就快挂点了！


    而他当然知道一个全然没接吻经验的青涩女孩的困扰——


    「柔柔乖，来，跟着我吐气、吸气……」从跟她的嫩唇接触的刹那，他就明白她绝对是个从未有接吻经验的女孩，而他很乐意当她的「吻学」指导教授。「把舌头伸出来……像我一样——」


    他贪婪的舔着她的唇、吸吮着她的舌、吞咽着她甜蜜的津液……


    可汪佩柔已是头昏脑胀。「我……我不能——」


    她好紧张、好胆怯、好心慌……以致连手脚该放在哪都不知道，而这样的反应却让见惯女人的展昱广，愈来愈想多疼她一点。


    「亲爱的柔柔……」他边吻着她，边温柔的在她耳边喃语着，「你现在就这么不知所措，那晚上……」


    他故意顿住话语，让她消化完他所说的每个字，然后才将话说完整，「晚上你要如何自处？」


    是她自动上门说想买个情人来作伴的，她得勇敢点啊！


    虽然……他确实会因她的没有经验而更加体谅她、恩宠她，但她还是得靠自己踏出成为女人的第一步。


    「这事没什么好紧张的啊！」


    汪佩柔听进了他的话，原本过度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


    对啊！她是在紧张什么？！


    不过就是跟男人共度情人节，她该好好享受这与众不同的一天，而她是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愈这么想，她的情绪变得愈和缓，跟他亲吻的感觉也愈来愈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内心深处。


    呵～～她要一辈子记住这样幸福的滋味。


    「嗯～～」她逐渐敞开心胸与他亲吻，还不忘接了句，「我都付过费了，当然该用就用咩！」


    其实他该立即抗议的。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没将她当成客人过耶！


    但他没有多加解释，只因，他可以感受到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他不想又害她紧张了。


    可他压根没想到，他的体谅在日后竟被她当成了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