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个月前 作者: 可蕊
    张大狗见她去按住弟弟,立刻向她扑了上来,狐女冷笑一声,因为张二狗的险些掐脱,她已经打算尽快结束这场争斗了。她出手如电,几招使把张大狗牢牢抓在手中,虽然张大狗力大无穷,在这个外表纤柔的女子手中,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来,给我杀了他!”狐女向张二狗说,“把他的头砍下来,他就再也不能欺负我,来,来呀,你是我的相公,你应该保护我,为我出气的,快来啊,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人了……”在她极具诱惑力的声音中,张二狗提刀的手反复交换几次,然后着张大狗走去。


    张大狗见弟弟满脸杀气,五观扭曲地走过来,双眼盯着正是自己的脖子。他又惊又惧又恨,拼尽了全力的挣扎。可是那个狐女的力量使他如同被蛛网粘住了的小飞虫,越挣扎,被子束缚的就越紧。


    张二狗已经走到了近前,向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张大狗忽然放弃了挣扎,低沉地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哽咽:“二狗,你要杀我……”


    张二狗眼看着他的脸上滚下一串泪珠,手中的刀稍一停顿,还是用尽了全力砍了下来,但是在快要落在张大狗的脖子上的一刹,他的手腕忽然一翻,砍刀改变方向,直取狐女的咽喉,狐女毫无防范之下只得把张大狗向前的推,让两兄弟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自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算躲了过去。可是她颈边飘下几缕断发还是说明了,刚才的情形对她而言有多么的凶险。狐女把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两眼发出幽光,双手伸出指甲,口中突出獠牙。她已经对两兄弟都生出了杀心,当然也就不必再在张二狗面前伪装出那副千妖百媚的模样了。


    看到那个绝色佳人瞬间化为了女妖,张二狗打了个机灵,狐女施加在他身上的媚术终于被完全的破除了。他一步冲到张大狗身边,伸砍刀向狐女一指:“大哥,她,她是妖怪……”


    张大狗喉中咕噜几声,表示他对弟弟清醒过来的喜悦。张二狗的脑子还不是十分清醒,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蒙蒙懂懂的,可是心里十分明白,眼前这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女妖对自己兄弟充满了恶意。他紧张地盯着妖女,现在他也知道怕了,不由自主地向张大狗的身后挪了挪身子。


    “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与我做对!”狐女现在可不再把张二狗这个“如意郎君”当回事了恨不得立刻把他们两个全部撕碎,然后生啖其肉,以抵消他们给她造成的挫败感。


    “哥哥,我们怎么办?”张二狗小声向张大狗问。他看到活生生的妖怪,人之常情地感到了害怕,首先生出的念头,当然是可不可以逃走。


    张大狗把他拦在了自己的身后,向着狐女摆出了攻击的架式。


    狐女真的动起手来怎么会把这个不成气候的僵尸放在眼中,双方交锋不出几下,她已经把张大狗一掌打飞了出去。砰的一声之后,墙上灰尘土乱落,张大狗把抹了泥灰的墙壁撞出一条裂纹来。张大狗见狐女又扑向张二狗,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狐女,结果还是不出几下便又被打倒,这次只听咔嚓一声,狐女居然徒手折断了他的一条腿。


    张大狗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狐女抓住了弟弟,大吼一声,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整个人象在冰上一样向前滑窜,一把抱住狐女的双腿,不但带着她冲出了几步把她死死抵在墙上,而且恨恨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头一扬,獠牙带动下了一大块衣服皮肉,然后俯头又咬。


    狐女疼地发出一声尖叫,挥手向着张大狗连砸数下,无奈对方就是咬定不放开。狐女也是一时受痛糊涂了,竟然没有使用法术,等她反应过来,抬手一个雷打张大狗的头上时,张大狗已经把她的腿啃出了一个大洞。


    掌心雷打在身上,张大狗发出闷闷地吼叫,身上顿时传来此肉焦胡的气味,可是居然硬是没松口,依旧死死地抱着狐女的双腿,死死咬着她的小腿肚。狐女又是接连两上个掌心雷,然后手指一划,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出现在她手中,晃动一下,向着已经被雷打的焦黑的张大狗刺下去。


    “铛……”的一声,张二狗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砍刀挡住了也的短剑。狐女收剑重新刺向张二狗,却被脚下的张大狗用力一拖,使她重心不稳地没有刺中。


    张二狗躲过了她快如闪电的一剑,马上双手握刀,向着她当头劈下去。


    两兄弟这样一上一下的抡番攻击,一时令狐女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空隙,狐女手指一弹,一道火光划过,张大狗的一双手臂齐肩而断,她飞起一脚把失去双臂的张大狗踢开,然后从腿上用力撕下那双手指已经扣到了她肉中去的手臂,咒骂着向张大狗扔了过去。


    张二狗声嘶力竭的大叫;“哥……”他两眼充血,把平日里的胆小懦弱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冲上去对着狐女就是一通乱劈,狐女抬手对他连扇了十几个耳光,然后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冷笑着收拢手指。


    张大狗单腿蹦过来,一头撞向她的腰眼,狐女身形一飘,便让他这一头撞在了墙上,在狐女手上乱蹭乱刨的张二狗趁势用手攥住了她的衣服,“唰”的一下扯下了她半副衣衫,露出了她雪白的肩背与红色的末胸。狐女虽然水性杨花,浪荡成性,可是被撕开衣服之后还是一愣,张二狗趁机挣开她的手,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张大狗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我决饶不了你们……”狐女在他们两兄弟手下连连受挫,羞怒交加,双手虚划,两兄弟飞起来跌向两方向,都重重地跌在地上,张二狗顿时被摔的喘不上气来,张大狗却是三肢伤残,一时也动弹不得了。


    狐女眼中尽是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光在两兄弟身上扫去,略一盘算便决定先从张二狗下手,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向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张二狗惊恐地挣扎着向后挪动身体,可是怎么躲避得了步步逼近的女妖,张大狗愤怒的吼叫着,却对于弟弟的处境难以帮助。就在狐女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准备伸爪挖出这个少年的心脏之时,突然张口发出一声惨叫。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透出一截剑尖。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剑抽了回去,带出了一大篷血花。


    狐女支撑着转过身,看到的是身后一个白衣男子,手持长剑又是一剑向着自己的前胸刺下来。宝剑再次恶狠狠的穿胸而过之后,想要反击的狐女发现自己一丝法力都提不起来,生命力正快速地从身体中流失,总是有着一身的本事,却一点都施展不出来。


    她难以接受自己会败在这样的情况下,败在这样的对手手中,跌撞着企图逃走,可是白衣男子不肯放过她,猛地从她的胸口抽回宝剑,然后伸手拍在她的额头上。狐女不由自主地张口,吐出了一颗光茫流转的珠子。那个白衣男子把珠子抄在手中,随手一推,狐女的尸体应势而倒,倒地之后衣裳委顿散落,露出里面一条火红的三尾狐狸来。


    张二狗已经爬了起来,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这事情突兀的转机。


    白衣男子手中举着那个珠子哈哈大笑:“胡七娘啊胡七娘,想不到你这个毒妇也会有今天!想不到老天有眼,让我今天可以手刃分人!哈……恶有恶报,老天有眼,胡七娘啊胡七娘,你身上背的累累血债,今天就都还了出来吧。”白衣男子不知道与狐女有什么样的深分大恨,一只脚踩着狐尸,一边纵声大笑了良久。


    在旁边看着的张二狗心中一动,他悄悄的靠近,装作在看那具狐尸的样子,忽然出手,一把夺走了白衣男子手中拿的那颗核桃大小,光彩夺目的珠子。


    白衣男子大仇得报,心情正在十分的激动之中,猝不及防之下被张二狗得手,等他愣了愣回过神来,张二狗已经冲到了张大狗的身边,把那个珠子塞进了张大狗的口中,催促说:“哥,快,快吃掉。”


    白衣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可是终于还是晚了片刻,张大狗已经一扬脖子,把那个光珠吞了下去。白衣男子又气又急,在张大狗身上踢了一脚吩咐:“吐出来!”


    张大狗只觉得一阵清冷的感觉随着那颗光珠滑入了腹中,可是还来不及对他的行为作出什么反应,腹中原本很舒适的感觉突然产生了变化,由冷到热,然后仿佛生起了一团烈火灸烤着他的五脏六腑,使他不禁痛苦地呻吟起来。张二狗见状大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谁让你这个小子那么‘聪明’居然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敢从我手中抢去给他吃。你也不想想,一个八百年道行狐妖的内丹,是他这个小妖怪吃得起的吗?看着吧,他马上就会被内丹反噬之力变成灰烬了。”说完抱臂而立,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自己害了哥哥!看着张大狗痛苦不堪的样子,张二狗跪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抱住他呼叫:“哥,你把那个东西吐出来啊,哥,你快吐出来!都怪我不好,我只会给你添麻烦!都是我不好……哥,你快把它吐出来……”只是现在的张大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吐出那颗妖狐的内丹了,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张二狗死死抱住他,似乎想从他身上把痛苦吸引到自己身体上来一样。


    白衣男子一直看着他们,到口的煮熟鸭子又飞走了,他的心中当然懊恼气愤,对这两兄弟的际遇充满了兴灾乐祸的情绪。可是看着看着,那兄弟两个狼狈不堪,痛苦不堪的滚动呻吟,他心中的一根弦被触动了,往事从脑海中闪过,令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走到张大狗的身边,一把把张二狗扯到一边。


    他把张大狗扶着盘腿坐好,自己坐在他的对面,把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一只手按在他的丹田,然后向张二狗大声吩咐:“去把他的手拿过来!”


    “啊。”张二狗还以为他要伤害哥哥,正准备去拿砍柴刀跟他拼命,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


    “去把他的手拿来按上,别等我改变主意。”


    “啊……”张二狗这才明白,这个白衣男子是想帮助哥哥,这种时候就算他还怀疑对方是别有企图,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连忙把张大狗的两条断臂捡了过来,按照白衣男子的吩咐分别按在张大狗的两肩上,然后坐在了张大狗背后,用两手死死按住。


    白衣男子开始为张大狗的体内输送法力之后,张大狗已经不象刚才那样的难受了,白衣男子用自己的力量缓缓化开内丹,然后开始向张大狗的全身输送:“不要抵抗,忍着点,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对于张大狗这样一个智力低下的妖怪,白衣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听得懂自己的话。而且接下来的过程会象剥骨抽筋一样的痛苦,虽然事先向张大狗说明,如果张大狗理解不了,或者自己承受不了,感到痛苦后开始挣扎的话,他也就会马上放弃救助对方的举动——对于自己会一时头脑发热而打算大量消耗自己的法力,帮助一个抢了自己到口的内丹吃了的家伙的行为,他自己现在还在深深的自责中,如果因为外因而终止的话,他会很高兴的这么做。


    张大狗出乎他意料的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也出乎他的意料的坚忍,在他用法力把内丹的力量化开,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张大狗的身体,让张大狗一遍又一遍的承受脱胎换骨的痛苦的过程中,虽然张大狗不停地在痛苦的嚎叫,但是硬是忍着没有动。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白衣男子收回手,声音嘶哑地说:“好了……”他的话音刚落,张二狗便手一松,在张大狗的身后倒了一下。


    刚才三个人连成一串坐着,内丹的法力从张二狗按着张大狗双肩的手或多或少地也在冲进他的身体,张二狗可是个凡夫俗子,那样的妖力侵蚀足够使他元气大伤,大病一场的了。其实张大狗的双臂在妖力第一次循环全身的时候已经接上了,只是那个白衣男子当时根本没有余心分心去告诉他可以放手了,于是张二狗就硬是举着那两条手臂,跟他们一起撑了下来。现在听说各个没有事了,心情一放松,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衣男子自己也十分的疲倦,坐在那里静静调息。


    这个时候的张大狗继续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全身的骨骼发出了哔哔啪啪的响声。他的样子与两个时辰前有了很大的变化,皮包骨头提身体已经生出了“肉”,虽然看起来还是个比较消瘦的人,可也不再是那个苍白的“骷髅”了。他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双眼也不再深深陷在眼眶之中,口中的獠牙收缩了不少,茂在了嘴唇之内,不仔细看只会认为他是长也一对“虎牙”罢了。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的他已经很象一个“人”了,而且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人。这使得他因为六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外表,而与弟弟看起来已经差不多的样子,不再象个代替了父母职责的哥哥了。


    “哥,你好了,你好了……”张二狗爬过去一把抱住哥哥,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几年中虽然两兄弟一同生活,可是张大狗的情形使得他与张二狗记忆中的哥哥完全不同。张二狗无日不盼望着哥哥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现在愿望一朝成真,他当然再也忍不住要把这六年委屈向哥哥倾诉了。


    “哥,你好了,咱们四回家去,咱们回老家去!”张二狗抹着泪建议。既然张大狗已经不再是那么可怕的样子了,他们当然就可以中故乡,回人群中过正常的日子了。这是张二狗一直以来的盼望。虽然张大狗闭目不语,可是他还是兴奋地絮絮说着自己的计划。


    “哥,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张二狗喜滋滋地筹划着未来。“我这几年靠卖野味、兽皮也攒了十几两银子,咱们回老家买几块地,收拾收拾老屋。我刻你从小和东庄的韩家二丫头订了亲的,咱们回去先要了嫂子,家里有个女人才象个家,然后咱们种地,嫂子管家……”


    “你以为一个僵尸,可以听得懂你说的这些话吗?”白衣男子的声音冷冷地飘来,当头给他倒了一盆凉水:“以为他吃了那颗内丹就不是僵尸了吗?你以为他不吃你,也不吃其他人吗?把他带到人类的村子里,一村的人够他吃几天的?你以为那些所谓的修道之士会放着他不管吗?”


    “我哥哥才不是僵尸!他只是生病了!现在他的病已经好了!你没看见吗,他的病已经好了!”张二狗叫了起来。


    白衣男子对他的自欺欺人只是一笑,但是看向了张大狗的目光,却多了几分警惕:“僵尸除了吃就知道吃,这样的妖怪在这片山林里,以后大家出入倒是真的要小心了。”


    “我哥哥不会吃人的!”张二狗愤怒地叫。


    “对,他也许不吃人,他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一般只会把人血吸干,”白衣男子休息的差不多了,不阴不阳地说,“别说你小时候没听大人讲过僵尸吃人的可怕故事。”


    “我哥才不是僵尸呢!僵尸都是吃人的怪物,我哥哥他是好人!我哥不是僵尸,我哥不是僵尸!他要真的是那么可怕的怪物,就不会照顾我这么多年了……他要真的是那么可怕的怪物,你就不会救他了……”


    “唉……”白衣男子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们也算是兄弟情深……我给你说个故事你们听不听?”也不等张二狗回答,便自顾自的讲起来:


    我在没有化妖之前,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兔……你知道吗,我们野兔的寿命都是不长久的,我们的天敌太多,自身又太弱小,可是我作为普通野兔,却活得很久,久到有机会成为了妖怪。根据有些模糊的记忆,在成妖之前我已经活了大约三十年——这对于野兔已经是长得吓人的数字了……


    张二狗小声咕哝:“所以老人们才说物久成妖。”


    白衣男子白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讲叙:我之所以可以活得这么久,全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哥哥不是只普通的野兔,他出生后不久,被一位僧人抱到寺庙中,听一位高僧说了七天法,所以它已经有了灵性。可是哥哥没有抛下同窝出生的我独自去修炼,而是把我带在身边悉心照顾。是哥哥带着我避开种种危险,冬天为我找食吃,夏天为我治病,我才一直活了下来。


    等到我成妖的时候,我哥哥已经可以使用一些小法术,变成一些其他动物,植物,甚至可以在天上飞行了。那个时候刚刚有了灵智的我对哥哥崇拜的不得了,所以拼命的修炼,希望自己可以象哥哥那么厉害。那段日子简单而平静,象我们那样的小妖怪,妖怪们懒得搭理,而野兽们已经惹不起我们了。我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一个小山谷中,每天修练之余吃吃草,蹦蹦跳跳,真是快活开心……


    白衣男子陷入回忆之中,嘴角露出了微笑,半晌之后才又开始说:大约一百年吧,我用了一百年时间学会了变化成人。一般来说,可以变化成人是一个妖怪修行有成的基本的标志。那个时候我与哥哥都自认为从今以后再也是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以以一个妖怪的身份抬头挺胸地生活了。于是我们游荡人间,寻道访友,自以为是的过了几年,却不知道在妖怪的圈子中同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象我们这样初化人形的小妖怪和那些有道行的妖怪相比,跟随野生中的兔子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怜那个时候的我们还飘飘自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四处乱窜。


    他长吧了口气:“有些事情,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们自以为是但也是快乐的日子,在遇到那个狐妖的时候结束了。你知道,野生的狐狸是兔子的天敌,可是那时候我们认为变成了妖怪就不需要再有这方面的顾虑了。而她又伪装的那么好,那分明是一个较弱腼恬的小姑娘,一心一意地要与我们结伴同行,我们怎么可以因为种族的原因不接纳她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她的媚惑之中的,只知道那时心中就认为她是世界的全部,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如同印在我心上,我为了她的一个眼神,可以做任何事情……


    听着这些话,张二狗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不久之前他还处于那种状态之下,如果不是哥哥敢来相救,自己一现在还沉迷其中,成了这个狐狸的玩物。


    那段日子里我已经把周围的事情全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也忘记了哥哥的存在。可是我们依旧是三个人一起出入,于是当她的我心中越来越重要之后,有一天,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她应该是我一个人的,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男性在她旁边转来转去。


    我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与我产生这同一种念头的,可是我可以确定,不知不觉之中,我们两兄弟已经开始相互憎恨对方、防备对方了。在不知不觉中,如果他消失了,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的念头已经在我们的心底扎了根。现在回想,那个狐妖当时为了挑拨我们两兄弟之间相互仇恨,真是用尽了手段,而我们也就老老实实地让她牵着鼻子,一步步走到了兄弟相残的地步……


    白衣男子手握拳,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们兄弟……”张二狗小心翼翼地问,“你们……”


    “对,我们自相残杀……”白衣男子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把张二狗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成的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打两段。


    ……我们两兄弟两个终于有一天打了个你死我活,那时我们早已忘记了对方是自己生死相依的兄弟,一意要把对方杀死。而那个狐妖就在旁边,快乐的看着这一切,对她而言,这样的事情就好象一台大戏一样,可以令她十分的开心吧……


    张二狗想到自己与哥哥刚才的局面,心中更是发冷。


    ……虽然使出了全力生死相搏,可是我的实力毕竟是不如哥哥的,于是最后失败的那一个便是我,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最后一刻,哥哥心中又对我这个弟弟保持了一丝感情吧,所以最后的那一剑仅仅刺穿了我的小腹,没有让我立时毙命。我倒在血泊中,看着哥哥与她相拥而去,觉得自己的心被搞走了一样……


    白衣男子再次长叹一声,露出一抹苦笑:“那时我觉得,失去了她还不如死了的好,可其实,我正是因为那样才捡了一条命。我在荒原中挣扎着,呼唤着她的名字,对哥哥发着毒誓,说要把他碎尸万段,说要把她从哥哥手中抢回来。也许恰恰是这种念头支撑着我,在伤势那样严重的情况下我竟然硬是挺了过来。


    等我的伤势好转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因为远离了那个狐妖,已经从媚惑中解脱,回忆前因后果,我越想越害怕,她分明是有意地要控制我们兄弟,现在我侥幸捡回了命,可是我哥哥还在她的手中,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伤害?狐女想要把他怎么样?虽然我很害怕再次落到那个妖狐的手中,但我不能不去救哥哥。


    我鼓起勇气四处寻找她的下落,终于在又花了几个月时间后,终于找到了我的哥哥。


    那时的哥哥已经被她吸尽了精气,又因为没有了利用价值,被她随意抛弃了。我见到他时,他已经皮包骨头,奄奄一息。可怜到了那种时候,他还在念念不记忘地挂着那个害了他的狐妖,他看都不看我这个弟弟一眼,口中叫着她的名字,拼着最后果的力气向前爬,口口声声要去找她,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衣男子讲到这里,不能掩饰自己情绪地抹着泪水,张二狗也不禁陪着唏嘘。“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报仇,除了偷偷跟踪她,自己拼命修炼之外,我深知自己的道行与她相差太远,所以时时在等待着机会,我相信多行不义必有报应,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狐女的皮就放在一边,白衣男子用脚踩,恨意未消地说:“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这个狐狸精。”


    听白兔精讲完往事,张二狗长出了口气,看来自己与大哥是运气好,幸亏有这个白兔精也要打狐女报仇,不然自己兄弟二人现在一定成了这个狐女的盘中之餐,板上之肉了。他却不知道,其实这个狐女留意到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寻找机会报仇的白兔精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要狐女与这对兄弟发生冲突,自己好在其中浑水摸鱼。不过张二狗就算知道,恐怕心中对这个妖怪还是充满了感激。毕竟是他就了自己两兄弟的命,而且在自己恩将仇报的抢走了他要吃掉的内丹给了哥哥之后,他还是不计前嫌的救助了哥哥。


    白兔站起来伸展手臂说:“我要走了──他快醒了,我可不想再打一场,你也快点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他眼睛看着的,正是一直在那里不动不语地吸收那颗内丹的张大狗。


    “我哥不会跟你动手的,怎么说你也是救了我们。”张二狗自信地保证,“他有时候虽然有些时候脑子不清楚,可是我劝他他总是听的。”


    “呵呵……”白兔冷笑一声,“他听你的?现在他一睁眼,保证第一个就扑向你,把你当作一顿美餐──你说不会不知道,僵尸最喜欢吃的就是人吗?”


    “我哥哥才,才不是僵尸……”张二狗心虚地反驳,口气未免不怎么地坚决。


    “他不是僵尸?他不是僵尸你给他吃狐狸内丹?不怕吃死他!”白兔精讥讽地说道。


    张二狗低下头无话可说,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哥哥的异样,这么多年下来,他何尝不知道哥哥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是他怎么能承认这一点?一旦承认了,岂不是说明他连最后的一个亲人也失去了。所以他一直在心底催眠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哥哥只是生病了,他没有死,没有变成僵尸,而只是生病了,只是多攒钱,多给他吃药,吃补品他就会好起来,两兄弟就会这样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白兔精的活把他的谎言全部打破了,张大狗确实已经死了,在带着他逃出赵府的那一天,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在大雪封盖的山林中,身受得伤的他已经死在自己的怀中了。只是当弟弟被恶狼包围的时刻,心有不甘的张大狗的一分魂魄生生的借着弟弟的血挤回了自己的身体,化为了一只僵尸跳起来保护弟弟。虽然保护弟弟的念头支撑着他,使他没有吃掉张二狗,还一直在张二狗的身边保护、照顾他,可是僵尸就是僵尸,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已经不再是张二狗的哥哥,那个憨厚、倔强的乡下少年张大狗了。


    “就算他是僵尸又怎么样!他依旧是我哥哥,我才不再乎他是不是妖怪!”张二狗有些气愤地冲着打破了他的美梦的白兔精喊,“只要我们两兄弟可以在一起过平安日子,我才不管哥哥是人是妖呢!这也不关你的事!”


    “好心当作驴肝肺……”白兔摇头叹息,“你以为他这次醒来,还能记得你是他弟弟?”


    张二狗一惊:“什么意思?你给他吃了那个狐女的内丹,他的法力必将会大增,妖气当然也会大增,相对的,做为人的部分就被抹杀掉了,等他再醒过来,你看到的将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僵尸,而不是你那个似妖的哥哥了。”


    “我不相信……”张二狗的声音有些发抖。


    “信不信由你,他这次醒过来,一定急于吃东西,你就等着看看他吃不吃你吧,我可要走了,跟他再斗一场,没意思……”说着白兔精出门,一晃不见了。


    张二狗看着已经收敛了身上的黑气的哥哥,心里也不由开始打鼓,现在的张大狗已经一改那种皮包骨头毫无血色的样子,反而变的脸颊丰满,皮肤白皙中适红润,如果看他现在的样子,谁也不敢说他其实是一只僵尸,也许吃了那么厉害的内丹,哥哥已经变回人了。张二狗在心中幻想着,见张大狗双眼眼皮轻轻跳动,便低声呼唤“哥哥,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没有?”


    张大狗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双目缓缓睁开,闪着幽光的双眼落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你,你没事吧?”张二狗心中也有些忐忑,于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叫唤。


    张大狗的情况其实正如白兔精所预言的。现在他的法力大增,已经不再是一只刚刚异化的僵尸了,现在的他可以不畏阳光,也可以施展一些从狐妖内丹的记忆中感知到的小法术,而随着他进一步的修炼,他的能力会越来越强,毕竟有八百年道行的狐妖内丹足以令他有天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不过也因为如此,做为僵尸的他已经开始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以前,做为一个没有多少智力的僵尸的时候,张大狗残留的意志不控制这具身体,现在,这具身体本身的力量已经足以产生意志了,自己会把之前属于张大狗的思维,压制到了微乎其微的状态。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在前的少年是自己百般呵护的弟弟,他只是感到自己非常饥饿,仿佛几百年没有吃东西了一样。他的身体内部的巨大变化,使得他现在需要大量的能量来补充、消耗。而运好的是,睁开眼就看到了美味……


    张大狗双眼死死盯着张二狗,不由自主地舔着嘴唇。


    “哥哥,哥哥……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二狗啊……哥……”张二狗在张大狗的逼视下步步后退,他从哥哥的眼睛里读到的不是往日的关爱,而是一种看到了烤猪、炸鸡、酱牛肉般的神情,他不由地害怕起来。也许刚才的白兔精说的是真的,哥哥他,他要吃了我……张二狗又惊又恐,转身向门外逃去。此时的张大狗岂能让到了口边的美味逃走,一个箭步便抓住了他的肩头,板过他的脖子,对着微微起的血管,张口便咬了下去。


    张二狗见张大狗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对自己咬了下来,心中一片冰凉,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害怕,眼泪一下子不流了下来。


    张大狗的牙齿刚刚触及他的皮肤,一道白光穿窗而入,迎面打向了张大狗。


    张大狗现在已经不再象以前那样,会被阳光造成极大的伤害了,可是对于阳光的畏惧在他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即使他因为吃了一颗狐妖的内丹法力大增,印在心底的那种畏惧也不能一下子就消失。见到强光迎面照来,他下意识地闭眼,用手护住脸面,并且后退了一大步。趁这个时机,一条人影冲了进来,拉住张二狗便飞出了窗口,等张大狗再睁开眼,眼前的美味已经无影无踪。


    “吼……”张大狗咆哮一声,把屋顶震得瑟瑟地落下尘土,他手臂一挥,把墙里打了个大洞,腿抬,又把床板踢得粉碎。这栋小小的木屋在他的发泄下,不多会便化为了一堆碎木板,张大狗站在小屋的废墟上仰天长叫,声音震动了整个山林,一群飞鸟从他附近的树上惊起,飞向了远方……


    张二狗被白兔精拎在手中,他们正站在远处的棵树顶,眼看着哥哥亲手毁掉了兄弟俩多年居住的地方。眼看着自己亲手打的墙壁,修的屋顶一一碎裂,张二狗泪流满面,这时的张大狗发现了狐女残缺不全的尸体,拿在手中大嚼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白兔精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叫你把我到口的内丹抢给他吃,叫你不听我的话早早的逃走,要不是我心肠软,你这会子已经被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张二狗泣不成声,看着远处废墟上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送你出山,你自己在这山林中一天也活不下去。”白兔精本着救人救到底的想法说,他毕竟还是心软,口中说的的厉害,却不能真的抛下张二狗不管。


    “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跟大哥在一起……”张二狗大哭着拒绝他的好意。没有了哥哥自己能去哪里?自己又如过活?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他会不会真的就此成了一个可怕的吃人妖怪,如同过去奶奶讲的古老故事的妖怪一样,残忍凶暴,最后却总会被救苦救难的世外高人除去?“哥,哥……你不能这样,你不是个妖怪啊……”张二狗的哭叫随着风远远传出,正在大吃的张大狗似乎听见了什么,蓦地站了起来,竖起了耳朵,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麻烦……”白兔精可不愿意张二狗把那只僵尸引了来,他是这片山林中的“住户”,可不愿意惹上僵尸这么个对头,以后的生活中可是多添加许多不便的,妖怪们之间的关系,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扬手一拂,张二狗应势昏睡了过去,白兔精把张二狗拎在手中,向着有人烟的地方掠去。


    张大狗顺着风中的气味追了几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号,并且把目光盯上了一只在林间跳跃的小鹿……


    “恭喜恭喜,曹大,你选了个好女婿啊。”


    “老曹头,今天你可得好好喝几杯,养老女婿上门,可是喜事一桩啊。”“二小又精明又能干,人又实成,你们老曹家烧了高香,他才肯给你们当上门女婿啊……”


    曹老汉家小小的院落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院子中开出了七八桌酒席,庄刻人家虽然穷困,可是桌子上也是有酒有肉,难得一见的丰盛。曹老汉身穿一件崭新的衣服,在院子中,屋子里的宾客们之间来往应酬,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之情,张二狗身穿新郎官的大红衣服跟在曹老汉的身后,出出进进,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他的脸上却有一抹的茫然,笑容也有些僵硬。


    过了今天,自己就真真正正的是这个小山村的一份子了,自己将有新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子,有和前几年完全不同的生活。将来会有自己的子女,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就将这样终其一生,过去的种种事情,也不过象一场梦境一样,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最后变得毫无痕迹。其实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太平日子吗?只不过与自己计划中不同的是,将要过上这样的日子的人变成了自己一个,而没有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大哥……


    那天,张二狗被白兔精带走,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这个小村庄的村口。白兔精早已不知去向,可是他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大包不下三百两的银子──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想来是白兔精放在他的身边的。


    张二狗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回山林中,再去找哥哥,一定要把哥哥唤醒,让他记起自己是谁,让他变回以前的哥哥。可是走了没有几步,张大狗对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来时的景象便又浮上了心头,那个时候张大狗的神情,他的眼神中的贪婪与食欲令张二狗打了个寒颤,收住了步子,颓然地坐在了村口的树桩上。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整整大半天水米未进,身上又有与狐女搏斗的时和张大狗留下的伤痕,坐下来之后只觉得自己又累,又饿,又浑身酸疼,心中更是伤悲、后悔、茫然种种滋味一股脑的混杂在一起,不由地痛哭了起来。


    幼年丧亲,家破流亡,与哥哥乞讨为生,却又被奸人拐卖,在赵府受尽凌辱,好不容易逃出那个牢笼,哥哥却为了保护自己送了命,哥哥对自己手足情深,化为了僵尸还要竭力地保护自己,可是自己却自作聪明,把那颗狐女的内丹拿给他吃,结果弄得现在,哥哥变成了真正的妖怪,自己也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由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终于他的哭声惊动了一个人。


    “韩家小哥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曹大正好早起下地,远远看见一个坐在村头哭。这个小村庄一共三、四十户人家,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关系,而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平时相互之间也是守望相助共度难关,曹老汉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受长辈的责备,正躲在这里哭泣。这里已经出了村子,距离茫茫的山林不远,村子中的野兽时不时的会游荡而来,可不是一个小小少年应该独自来的所在。曹大正打算上前安慰几句,把这个孩子送回家去,走近了却发现在哭泣的根本不是村里的少年郎,而是那个时不时会到村中兜售皮毛的山中猎户韩小哥。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怎么会来到村头痛哭,连忙上前询问。


    “曹大叔……”张二狗抬头看见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哽咽几声,却越发哭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居然一头栽倒,昏在地上。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曹家的床上。曹家父女对他细心照顾,请医熬药,但是也用了大半个月时间,张二狗才能下床行走。这期间曹家你女并没有追问张二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世代居住于山中,他们明白山林中隐藏着多少险恶,少年身上的伤痕,血迹,已经说明他的经历决不愉快,他们知道少年应该还有一个父亲,可是少年自己狼狈的出现在村口,又这么长的时间不提自己的亲人,那种可能的悲剧使得曹家父女已经不忍开口再问。


    张二狗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之后,曹大托村中的一位长者上门,来向他提出了招他做上门女婿的要求。


    曹家父女都是好人,他们善良、朴实,对张二狗也关心信至,只看张二狗昏睡的几天之间,身上的衣服被他们全换上了洁净的新衣物,但是身上那一大包足以砸死人的银子却分文未少。他们花了许多的钱财为张二狗求医问药,却没有开口向他要一文钱,张二狗就知道,能遇上这样的好人家是他的运气。而且,拥有一个安祥和美的家庭,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曹二姐也许不象那狐女一样,有着惊人的容颜与娇媚,可是她纯朴善良,必然会是一个贤妻良母,自己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有这样的亲事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张二狗考虑了几天,便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


    从今天开始,自己将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半子。上要孝敬岳父,下要爱护妻子,将来还要养儿育女,背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过的生活对自己而言,将成为一场遥远的往事,可是自己真得要就此把哥哥忘了吗?自己就这样自顾自地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让哥哥在山林中做一只妖怪,自生自灭吗?自己就这样把唯一的亲人扔在山林之中,而忘了他对自己的付出与牺牲吗?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哥哥现在是一只强大的僵尸,他根本不记得张二狗了,一看见张二狗,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吃了他。面对已经变成妖怪的张大狗,他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类又能做什么?僵尸可是要吃人的啊。


    张二狗象个木偶一样跟着曹大进行着婚礼的流程,心中想的,却全是哥哥的事,哥哥现在还没有吃过人,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吃人的,吃人之后,他就会距离原来的那个善良、老实的张大狗越来越远,成为更加可怕的妖怪,而且……


    张二狗忽然想到,张大狗所在的山村距离最近的村庄,就是此刻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山村,如果张大狗已经不再畏惧阳光的话,他为了寻找可口的食物,会不会一路找到这里,然后……


    张二狗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客,看着大人孩子那一张张快乐的笑脸,脑海中闪现的,却是一只力大无穷,爪牙锋利的僵尸冲入村庄,大肆杀戳的情景,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善良可亲的曹氏父女,平宜近人的老村长,爱絮叨着表达关切的邻居大娘,可爱调皮的小顽皮,漂亮娇俏的小丫头……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


    张二狗鬓角出汗,不敢再想下去了。


    曹大心里高兴,喝的不免多喝了几杯,此时说话已经不那么利落,开始有点大舌头了。正向几个亲戚拍着胸脯吹嘘他自己的眼光有多么多么好,才会选上了张二狗这个女婿,张二狗看见里屋门口有个红色的身影正躲在门后,有些担扰地向外张望着。张二狗知道,那是今天的新娘子曹二姐,她一定是担心向来贪杯的父亲会趁机多喝,才会不顾新娘子的矜持,偷偷出来观察吧。张二狗想到这里一笑,走上前去为曹大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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