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支匪帮组成的队伍
3个月前 作者: 李达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死人脸竟然是和一支队伍搭伴进入的草原,这显然和他喜欢独来独往的个性不相符合。更让我惊奇的是,跟死人脸一起进入草原的,竟然是我们在郎木寺遇到的刀疤脸和金丝眼镜带领的马帮。这支队伍有二十多个人,闹哄哄的,在雪山下的一块草地上扎着一堆帐篷,帐篷外拴着七八匹马。
刀疤脸正躺在一堆干草上晒太阳,看到我后,一下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响指:“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秀才!秀才,这草原上的羊肉膻气不?”引得一群人跟着哈哈大笑。
死人脸走了过来,跟我并排站在一起。马上没有人敢笑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金丝眼镜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见死人脸,点了点头,然后跟一个手下安排了一下。手下马上给我递过来手巾和茶水,伺候得很殷勤。我累得要虚脱了,也懒得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金丝眼镜走过来,跟死人脸小声商议着事情。死人脸明显有些不耐烦,偶尔点点头,鼻子里哼两声。金丝眼镜明显很尊重死人脸,看到死人脸点头后,才客客气气地离去。
这支队伍都是粗鲁的汉子,装备齐全,粮草充足。大家肆无忌惮地调侃,咒骂着这里的鬼天气,有时候两个人还会在大家的吆喝声中干上那么一架。这种乱哄哄的气氛,在这个荒凉冷漠的草原中,让我感到一种家的温馨,还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地里连续跋涉了几天,终于能遇到一群活人,重新回到充满人气的环境中,我感觉就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刀疤脸也凑过来,给我扔了根烟卷,又让人给我弄了点儿吃的,跟我在那儿胡天海地胡扯起来。喝完酥油茶,吃了点儿干粮,我浑身暖洋洋的,感觉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身上。我和刀疤脸简单地说了一下行程,就说和猴子他们失散了,中途被死人脸给救了。
正说着,从旁边一个帐篷走出来一个人。我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一个熟人——我们在太行山黄河古道监督挖河时,遇到的谢教授。
谢教授看到我,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便招呼我去帐篷里,让我用帐篷里烧热的水洗干净脚。这里天太冷,要是脚保护不好,很可能会冻伤,那就麻烦了。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谢教授,我也有一肚子话要说,赶紧跟他去了帐篷。我脱下鞋子看看,脚底下磨得全是水泡,好多水泡又磨烂了,几乎粘在鞋上。我边用热水烫着脚,边和谢教授说话。
谢教授问我上次的黑棺怎么样了,黄七爷他们可好。那黑棺的事情太过古怪,再说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好跟谢教授说,就随便编了个故事混了过去。黄七爷他们的事情,更是惊悚,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谢教授这样猛然一问,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想起刚才在雪山上的历险,忙跟他说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巨大怪物,把话题给岔了开去。
谢教授沉吟了一会儿,说,距这里不远处有一座达古雪山,雪山上有许多远古时期的冰川。据说在那些冰川中曾经发现过一些冰河世纪的巨型野兽尸体,我当时在雪山上看到的,也许就是远古生物的巨大尸骸。
我心里想着,这底下都是积雪,要说是冰川下封住的远古怪物倒也说得过去,但老子明明看见那邪乎东西的眼珠子还能动。难道说这冰河世纪的怪物一直存活了亿万年?!不过这话我只在心里想想,怕被谢教授笑话,没敢说出来。
提到从前的事情,我想起黄七爷死在龟葬城里,心中又起了波澜,忙问谢教授知不知道黄七爷从前的事情。谢教授摇摇头,说他和黄七爷也就聊过一次,对于他的生平经历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是个怪人,不和任何人来往,但是对于黄河上的秘闻掌故却了如指掌。
我心里一动,问他有没有问过黄七爷,黄河下有铁链子的事。谢教授点点头:“这个事情,我倒是问过他。”我忙问他:“他怎么说?”谢教授说:“他对这些事情很忌讳,我再三询问,他才说了句‘这些铁链子并非凡物,凡妄动者必遭天谴’。”我疑道:“凡妄动者,必遭天谴?”谢教授点点头,说:“还记得当时我给你提到过的鬼眼人吗?”我说:“那些神秘的地下三眼人吗?”谢教授说:“是的。我总觉得那些神秘消失的鬼眼人,应该和黄河下的铁链有着一些神秘联系。”我搞不懂了:“铁链怎么能和鬼眼人有联系?”
谢教授点点头:“按照古书的记载,那些鬼眼人本事很大,不仅可以驱赶大型野兽征战,还能寻找到金子等贵重金属,可以说在那个时代掌握了非常强的财力和物力,别说是自保,就算是侵略其他小部落都够了。但是他们却藏匿了这些贵重金属,然后消失在了地下洞穴中。为什么他们整个民族在鼎盛时期突然消失了?他们携带的大量贵重金属又去了哪里?他们骸骨的尾骨又怎么解释?这些问题,那么多年来都一直没有答案。”
我说:“的确有问题。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地下受苦呢?”
谢教授说:“所以说,我一直怀疑,他们携带着贵重金属进入地下洞穴中,肯定有什么目的。”
我问:“什么目的?”
谢教授摇了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古人的思维和我们不太一样,好多时候很难理解。譬如一些古人追求永生,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不能理解的。”
我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随口说道:“谢教授,你看他们会不会和黄河底下的铁链子有关系呢?”
谢教授从眼镜上方看着我:“你是说,黄河底下的铁链子是他们制造的?”
我立刻脸红了:“我只是随便说的,我哪懂这些……”
谢教授摆摆手,认真地说:“有怀疑的精神总是好的,不管想法多离谱,都是值得表扬的。有些人主张思想高度统一,我觉得这是不对的。真理是越辩越明的,历史最终会证明一切对错……”
他也觉得自己说远了,挥挥手,自嘲地笑了笑,说:“人一老,就爱唠叨几句。不说了,不说了……小白,你刚才提出的观点确实有几分可能性。我们假设一下,这些鬼眼人将大量贵重金属隐藏在地下的山洞中,在那里将这些金属铸造成许多条粗大结实的铁链,然后用这些铁链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比如绑住什么水怪,或者是做成吊索一样的东西,去吊什么巨型东西。这件事情很重要,要让他们倾尽全力去做,将所有的财富和人力全部用上。但是最终这件事情还是失败了,所以整个民族都死掉了。黄河上只剩下了一些铁链,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他大笑着,拿下眼镜擦了擦眼镜片,说:“要是这一切真成立的话,那鬼眼人要做的事情,恐怕真是已经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这个谜恐怕要比鬼眼人是如何消失的更神秘。”
我也笑了,笑得苦苦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谜我们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猜测。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这些神话传说一样的谜团竟然牵涉到了我身上。黄河上的铁链,神秘的深渊大鼎,传说中的金门,黄七爷和我爷爷神秘的死法,金门祖师爷的真实身份,这一切恐怕要比那个神秘的混账鬼眼人神秘一百倍一千倍吧!
我又问谢教授为什么来这里。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感慨着世事难料,接着转向了其他话题。既然他有意回避,我也不好再问。不过看他的感慨,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也不会选择和这帮人混在一起。因为我和谢教授都没有向对方坦白,所以聊天也越来越尴尬,后来只好扯扯天气什么的。我待了一会儿,把脚上敷了药,就找个机会出去了。
猴子和宋姨的不辞而别,死人脸的神秘出现,让我无路可去,只好加入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我想着等他们出草原时,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这帮人匪气十足,一口苞米子味儿的东北话,像是东北大山里的胡子。不过解放后,胡子不都被围剿了吗,死人脸和谢教授又怎么会加入到这支队伍中来?这支队伍的目标明显也是大雪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选择猴子上山的道路,而是选择绕着大雪山转一圈,准备从雪山背后上山。
这支凶悍队伍的头领,竟然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金丝眼镜。这人平时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戴着眼镜,说话很有礼貌,但是队伍中的人明显都很怕他。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脸,见了他声音都会降八度。
刀疤脸见我加入队伍,倒还挺兴奋,说这次带我好好见见世面,别成天光知道念死书,死念书!只有谢教授像是有什么顾虑,摇了摇头,像是要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死人脸还是那副表情,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直接把我当成空气。
和刀疤脸混熟之后,我也偷偷问过他,他们到底来这里干吗。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刀疤脸对这个问题却很慎重,只是模糊地告诉我,他们这次要进入雪山。我再问他去雪山干吗,他就开始跟我扯淡了,说什么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狗日的吃好喝好不就成了,管他娘的为什么进雪山干啥!
刀疤脸不说,我也能看出来,这支队伍去雪山,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谁会千里迢迢千辛万苦跑来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按照猴子的路直接进入雪山,而是围着雪山绕一圈,准备在雪山另外一端进入。不过猴子到底要去哪里,我也说不清。现在在我眼里,猴子这小子越来越深不可测。他好像洞悉许多事情,却又不能跟我说,弄得神秘兮兮的。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他,他的脚印在雪山怪物那里就消失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还有死人脸下山时说过,这里还有一支队伍,那支队伍也是要去大雪山吗?
我对大雪山越来越好奇了,内心深处有一种暗暗的期待,那就是这支队伍会不会也和黄河有关系,说不定还能从这次雪山之行中打听到黄晓丽的消息。想起黄晓丽,我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对于这个姑娘,我心里的感情很复杂。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总共也没多少天。但是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着很深的关系一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黄晓丽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有着许多纠葛的老熟人。她最后离开时惊艳的哀婉的眼神让我觉得,是不是我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但是这段记忆却被我忘记了呢?
我不敢再想,索性去跟谢教授聊天。谢教授见我情绪低落,便向我介绍周围的景色。他指着前面一道道白线一样的河流,介绍着:“若尔盖草原虽然环境非常恶劣,但是也具有非常独特的美景。它地处黄河上游的大拐弯处,地质非常奇特。在青藏高原不断隆升时,它却不断下陷下沉,成为了一个独特的低凹地。因为四周群山环抱,这里成为了黄河上游一些大支流如黑河、白河、贾曲的汇流处,寒冷湿润,排水不畅,最后在若尔盖草原形成了一个足足有三十万公顷,中国最大的泥炭沼泽——若尔盖沼泽。”
他指着前方:“看,前面就是着名的黄河第一湾。”
我抬起头,前面是连绵起伏的山谷,山谷走势平缓,上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草,看起来像是一块无穷无尽的大草坪,既清新又美丽。大草坪上有着大片大片灿烂的油菜花、格桑花,远远看去,像是大草原上被划成了一大块一大块金黄色和粉红色的大格子。在一个个大格子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顺着山谷肆意流淌,将草原切成了一块块孤岛。河水清澈,舒缓又沉静,让人无法想象,这条沉静优雅的河流在流经了黄土高原后,竟然变成了全世界泥沙含量最大,像水泥一般黏稠浑浊的黄河。
看着碧蓝的天空,灿烂的花湖,我也情不自禁地走到河边。河边堆着一块块大石头,大石头像是腐烂了,外面的石皮剥落,石片打着旋儿绽开,一片一片,像是开了花。
旁边,死人脸也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些石头花。
谢教授朝他点点头。死人脸没理他,只是在那儿孤零零地站着,凝视着这些石头花。
我知道他的臭脾气,索性连点头都省了,过去找谢教授。介绍说,这一带是由各类奇石组成的石山,被称为“石头山”。在几亿年前这里并不是草原,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经过了数亿万年的演化,地质变动,从前的海底竟变成了石山。不仅是这样,甚至连石头都烂掉了,石头内部都被掏空了,丝丝缕缕,像山花一样烂漫,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
谢教授笑笑:“大自然的奥秘,是人类所想象不到的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死人脸也淡淡说了句:“物换星移,海枯石烂。”
我惊奇地看着他,想要拿他调侃几句,却见他正眯眼看着远处的雪山,眼睛里仿佛带着一丝忧伤。
我心里怦然一动,这个男人又有过怎样的经历呢?
谢教授在河水里洗净了手脚,这里的黄河水是清亮的,并不像我们通常以为的那么浑浊。
他抬头看着前方绿得像碧玉一般的草原,眯着眼说:“你看这草原多美丽,多富有生机,其实这也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你看,那些看似茂盛的草底下有好多深不见底的沼泽,人一脚踩下去,连个水泡都泛不起,一下就会陷入几米深的沼泽底下。‘人陷不见头,马陷不见颈’。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死伤无数。其中最危险、死人最多的,就是过草地。病疫、饥馁、湿寒、沼泽,说的就是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若尔盖草原沼泽!”
望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大草原,想着它曾经吞噬了那么多红军,我们心中也有些压抑。谢教授甚至摘下了帽子,对着草原静默,哀悼着当年永远留在这里的红军战士。
队伍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一点儿也不着急。大家整天打打闹闹,走不了多少路,看着天还没黑,就赶紧安营扎寨,埋锅做饭。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想去大雪山,而是在等待什么人。
就这样磨蹭了两三天,队伍终于到了大雪山背后的山脚下。在这里,已经能清晰看到雪山上缭绕的白雾了。到了河边,刀疤脸叫了一声:“不走了,不走了!娘的,今天就在河边歇脚!明天咱们再去雪山!”队伍稀稀拉拉地停下,有人开始搭帐篷,有人在河里提水烧水。
这时候,前面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队伍一下子乱了,几个人胡乱叫着。刀疤脸骂骂咧咧地叫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还有些犹豫,被他又是狠狠一通骂,叫嚣着只要裤裆底下有东西的,都他娘的跟他去!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和刀疤脸的关系已经不错了。这人虽然说话粗鲁,但人不坏,敢作敢当,像个梁山好汉。我过去问他怎么了,刀疤脸有点儿慌张,支支吾吾地说:“妈了个巴子,刚才有人说,在河边看见了一个弟兄!”
我说:“那有什么好激动的?”
刀疤脸神情古怪地说:“那狗日的……那狗日的前几天死掉了!”
“啊?!”我惊讶了,“他死了?死人怎么还能出来?”
刀疤脸叹息着:“咳,真他娘是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还是老子亲手埋的呢!”
我还是有点儿搞不懂:“那不对呀?”
刀疤脸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了个巴子,这鬼地方,死人都不安生!”
他想了想,还是把那几个人叫了过来,再三盘问:“狗日的是不是眼花了,把石头看成人了?那个人明明已经被埋了,怎么会跑出来?!”
那几个人明显被刚才看到的事情吓住了,都有点儿战战兢兢。他们喝了几口酒后才活泛起来,全都跳着脚赌咒发誓,说刚才去河边撒尿,觉得背后有人,一回头就看见那个人站在那里,那个子,那衣服,绝对是死去的那个兄弟!
一个人说,他当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然后……”他用一种惊恐的、严重走调的声音说,那个人慢慢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儿把他的胆子给吓破。那人衣服底下裹着的竟然是一副骷髅,连一点儿肉都没有了,竟然还冲他摇了一下头!说到这里,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金丝眼镜转向了死人脸:“小哥,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死人脸走到河边,仔细检查了一下河滩上的脚印,说:“有脚印!”
那个人又哆嗦起来,说:“看看,是吧!我说是他来了,就是他回来啦!”
刀疤脸也有些紧张,问:“大哥,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金丝眼镜冷哼一声:“鬼还能有脚印?!快带几个兄弟去追,我倒要看看,是谁想给我捣乱!”
刀疤脸这才恍然大悟,叫道:“妈了个巴子,吓了爷爷一身汗,原来被蒙了!弟兄们,快给我上!”
死人脸也走了过去,淡淡地说了声:“走。”
我跟过去,问他:“真有脚印吗?”
死人脸淡淡地说:“有,但是是脚骨印。”
我愣住了,想了一下才明白,脚印确实是存在的,但不是人的脚印,而是一行脚骨印记。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说,那个死去的人真的变成了一具会走路的骷髅?我突然想起当时和猴子在沼泽地上看到的骷髅人,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我刚想和死人脸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却漠然地看了看远处的雪山,径自回到帐篷里去了。
我有点儿担心刀疤脸他们,紧了紧衣领,拿了根竹杖,赶紧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是否会有什么发现。脚印歪歪斜斜地朝着大雪山走去,走了没多久,突然就消失了。大家警惕起来,四处寻找了一会儿,别说一具骷髅,就连块骨头渣子都没找到。
事情可真是邪门了,先是死去的人莫名其妙变成了能够行走的骷髅,这时候骷髅却再一次神秘消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什么都没留下来。大家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金丝眼镜朝刀疤脸小声说了句话,刀疤脸大声号起来:“回去,都他娘的回去!兄弟们晚上招子都放亮点儿,有情况就招呼一声,别他娘的着了道!”
受到骷髅怪的影响,整支队伍都紧张兮兮的,原本闹哄哄的队伍也安静了下来。篝火比以前多点了好多处,火苗乱蹿。大家身边都放着武器,围着火堆小声说着话。我本来想找刀疤脸说说前几天经历的骷髅怪事件,但是刀疤脸却被金丝眼镜叫到了帐篷里。后来死人脸和谢教授也被叫进去了,好久都没出来。
我自己坐在那儿无聊,溜出帐篷,想找个荒僻处撒尿。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我回头一看,就见一条巨大的黑兽蹲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那草原又湿又滑,我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弄了满身的泥水。
这时候,那巨兽突然叫了起来:“汪!”
我一愣,这怪兽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我半信半疑地回过头去一看,那只黑兽竟然是黄七爷的那条黑狗。我大吃一惊,这条黑狗不是跟黄七爷去了地下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难道说,黄七爷他还没有死?
我忙招呼它,它却直勾勾地看着我,后来突然站起身,甩甩尾巴朝着草原深处走了。我一个激灵,这黑狗难道是带我去见黄七爷吗?我忙跟上它,在草原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没多久它就没入了一人深的草丛中,看也看不到了。我小声呼唤着它,只见远处都是黑压压的草地,风吹过时瑟瑟地响。在这荒凉苦楚的草原中,到哪里去寻一条狗?
在冷风中待了半晌,我也有点儿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当时黄七爷的黑狗明明跟他去了地下的裂缝中,即便是出来,也是在三门峡一带,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跑到这若尔盖草原中来?
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我收紧衣领往回走。草原深处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狗叫声,声音刺耳狰狞,拖着很长的音节,最后却戛然而止,就像一匹野兽在拼命嚎叫时一下子被人割断了喉管。
我吓了一跳,想着不会是黄七爷的大黑狗遇到危险了吧,便从地下摸了块石头,循着声音往远处看着。远处,月光冷冷清清地照在草原上。草原的水泽上升起了一股股白雾,雾气弥漫,影影绰绰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看似平静的草原深处,不知道在黑暗中潜伏了多少危机和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担心起了猴子和宋姨。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到了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金丝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朝着草原深处看着,难得说了句话:“这是藏獒临死前的惨叫声。”
听他这样一说,我更加紧张了,问他:“不都说藏獒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野兽吗?难道还有什么能伤害到它?”
“嗯。”他淡淡地说,“都说藏獒是草原上的霸主,其实它也有恐惧的时候。每当遇到巨豹、藏马熊、雪崩等不能抵抗的灾难,它都会发出这样凄惨的叫声。”
金丝眼镜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和刀疤脸那帮无法无天的人相比,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人竟然会是一群亡命徒的头领,实在让人想不到。
金丝眼镜看着远方的草原,草原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淡淡地说:“看来,草原里出现了藏獒都惧怕的野兽啊。”我也很感慨,刚想说点儿什么,他却转身走了,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不出是兴奋还是担忧。
我也摇了摇头,开始往回走。走了几步,我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子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宋姨的时候,那只藏獒就是这样吠叫着,声音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响,但是声音中的狰狞和疯狂都和现在一模一样。我开始以为,这是藏獒遇到主人后高兴的叫声,现在看来并不是,原来那竟然是一种恐惧到了极点的声音。
可是,宋姨不是它的主人吗,为什么它却像是遇到了完全不可抵抗的灾难一样恐惧呢?都说藏獒是最亲近主人的,即便宋姨对它不好,打它、虐待它,它最多也就是远远躲开,不应该发出那样恐惧的声音。难道说宋姨并不是它的主人?就算宋姨不是它的主人,它应该也不会发出那样绝望的叫声啊?难道她是恶魔不成?我站在草原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扯淡。风吹得我全身冰冷,看看黑黝黝的草原,生怕那里钻出来什么怪物,干脆回帐篷那儿去了。
帐篷那儿生了好多火堆,我在找死人脸,不知道他在哪里,突然被人一把拽住了。原来是刀疤脸,他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一身国民党军的旧帅服,披在身上,我刚才还真没看出来。
他正坐在火堆旁烤火,一口咬开一瓶白酒,使劲儿咒骂着:“妈了个巴子,这鬼天气可真冷!来,来,秀才,咱们整两口!”
我闲着也是闲着,盘腿坐在火堆旁,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事情,乱糟糟的,也没说什么。
刀疤脸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辣得他龇牙咧嘴的,骂着他娘的鬼地方,连个下酒菜都没有!这时候要是有盘牛肉、猪耳朵,那可就美啦!他把酒瓶子递给我:“秀才,整点儿?”
我心里乱糟糟的,看着刀疤脸豪情万丈的样子,也来了热情,想着去他娘的一堆破事,管他什么黄河不黄河,索性一醉解千愁。我一把接过酒瓶,咬咬牙,说:“整!”对着瓶子灌下去一大口。酒很烈,像一道火油一样,顺着嗓子一路烧到肠胃里,辣得嗓子当时就哑了。我咳嗽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像火烧的一样烫。
我俯下身子,掐着喉咙使劲儿干咳起来,感觉嗓子像被一把钢锯锯过来锯过去,辣得嗓子都要断掉了。
刀疤脸哈哈大笑,跷起大拇指:“说你小子是秀才,还真他娘的对!不会喝酒你逞什么能啊?不过老子喜欢,老子就喜欢有种的人!”
他夺过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也在那儿嗷嗷直叫。他把大衣脱掉了,光着半扇膀子,在那儿翻着行囊,想着能不能找出来点儿下酒菜。他胸膛上长满了黝黑的胸毛,身形像门板那么宽阔,看起来像是一只在暮色中找食吃的黑熊。
到底,他还真找到了一堆军用罐头。我看了看,上面写的都是形状古怪的外文。刀疤脸说那都是苏联军的东西,他们以前在东北打过老毛子,他们的东西好,罐头应该也不错!我们两人在那儿就着罐头喝酒,一口口酒下肚,像一道道火油滚过肠胃。肚子里像着了火,浑身都热了起来。我心里热乎乎的,朝着草原看,茫茫的草原上空像是下了一层雪,白花花的。
这时候,我发现在稍远处的草原中,死人脸站在夜空下,正朝着远处看去。我有些好奇,揉揉眼,朝那儿看了看。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我能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那是我们要去的雪山。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怪叫。
这时候,刀疤脸在那儿催着我使劲喝呀,喝呀!我也来了劲儿,学着刀疤脸,把外套脱了,粗着嗓子嚷嚷着,觉得周围温馨又可爱,连刀疤脸粗犷的大脸看起来都亲切多了。
刀疤脸跟我扯了一会儿闲话,后来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问我:“秀才,我其实一直搞不懂,你他娘的怎么也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我看看他。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还真没机会仔细想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猛然被刀疤脸这么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是呀,我来这儿干吗?他娘的,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了!
你让我怎么说?难道说,我被一个朋友骗了,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后来我那个朋友又遇到了他母亲当年的朋友,结果他们抛下我,自己去大雪山上了?这事情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估计我要是说了,刀疤脸一准儿会认为这是个蹩脚的笑话。我只能看着他,苦涩地一笑,摇摇头,说这件事情很扯,我也说不清楚。
刀疤脸以为我不方便说,也没生气,还拍拍我的肩膀,一副理解我的样子,说没事没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都有不好说的时候!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这个……刀疤脸大哥,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自己也实在弄不清楚……他娘的,我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拉过来了,他却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很可笑。
刀疤脸却没笑,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叹了一口气,说:“都他娘的差不多啊!谁不是被稀里糊涂拉进这个事情里的?”
我听他话里有话,当时酒劲儿也上来了,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们,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吗?”
刀疤脸小心地朝旁边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使劲儿朝火堆里啐了一口唾沫,小声说:“唉,这件事情吧,其实俺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啥。但是老大说要来,那咱们就来呗!不过就这疙瘩地方,俺实在看不出来能有啥宝贝。唉,先熬着吧。这破地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到头呢!这他娘的鬼天气,都折了好几个兄弟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刀疤脸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来,也稀里糊涂地被人给骗了吗?他说的死了几个兄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路上还遭遇过什么事情,才会有伤亡?我再问他,他却死活都不愿意说了,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知道多了不好。这水太深了,让我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后,别多问,也别多管,只要出了这片草地就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再也别来这里了。
说完后,估计他觉得言语有失,在那儿跟我扯东扯西,讲了好多他们父辈闯关东、杀虎擒熊的事情。说着说着,他身子就歪倒在地上,很快打起了响亮的鼾声。我也撑不住了,眼皮沉得像要塌下来。我摇摇晃晃刚钻进帐篷里,外面突然伸进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腿。
我吓了一跳,瞌睡一下消失了,想要大叫。这时候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闭嘴!”
我被他吓了一跳,小声问:“死人脸,你要干吗?”
他没说话,身子一挤,像一条鱼一样钻到了我帐篷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揭开帐篷的一角,往外看。
我一下子困意全无,赶紧也趴过去,心想这小子在看些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月色凄迷,外面是黑黝黝的天,远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草原上雾气迷茫,顺风飘荡着,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死人脸这小子一惊一乍地干吗呢?
我刚想问他,他却一下按住我的脑袋,使劲儿把我往地上按。我大怒,想着这孙子,怎么把你白爷我当猴耍?!我拼命挣扎着,使劲儿撑起头,刚想给他一拳,一抬头却看到迷迷茫茫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一下子停止了挣扎,紧张地趴在地上小心看着那个黑影。黑影像是一个人,从雾中缓缓走过来,身影越来越清楚,身子摇摇晃晃,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
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看了看死人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黑影,手也渐渐放松,让我可以抬起头来。
我死死盯住这个黑影。能让死人脸这么忌惮,说明这个黑影肯定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是草原上的怪物,或者就是游荡在草地上的僵尸、骷髅怪之类的。
我觉得刺激极了,虽然很可怕,但是我一路来也见了几次,并不觉得太害怕。而且有死人脸这样的高手在这里,我也很放心。特别是宋姨说过,这些东西虽然古怪,但是只要我们的篝火不熄灭,它们是不会上来攻击我们的。我看了看外面,篝火还很旺盛,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是我想错了,那个黑影并不是所谓的怪物,而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在那儿骂骂咧咧地撒了泡尿,就回帐篷里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死人脸是不是疯了,难道半夜三更让我偷看别人撒尿吗?
我看看他,他还是死板着脸,却用手指了指黑影身后的地方。那里是光秃秃的草地,除了几块大石头,什么也没有。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往外看去。再远处就是广阔的草原,草原上飘荡着一些白雾,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到。这草原那么深远,他想让我看什么呢?
我忍不住小声问他,他却指着旁边那块石头,说:“那块石头。”
我狐疑地盯住石头看了看,月光透过云层,一层清淡的光晕铺在石头上,令石头显得光洁圆润。但那就是一块牛头大的圆石头而已,这里多的是,有什么好看的?我有些恼火,这家伙半夜三更把我弄出来,难道就是为了邀请我在月下赏石?况且这月光、圆石也不美,赏个屁石头啊?!
死人脸却淡淡地说了句:“石头上有一个影子。”
“影子?什么影子?”我一愣,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我再仔细看过去,那块光秃秃的石头上果然有一块比其他地方暗了不少。我使劲儿睁眼看,才发现石头上确实像是印了一条影子,形状看不清楚,就像是一条巨大的爬虫趴在石头上。那条影子的颜色比石头稍微暗一些,要是不特别仔细去看,肯定会认不出来——就算觉得颜色有点儿不同,也会觉得是石头上的花纹。我往周围仔细看了看,周围都是光秃秃的草地,连稍微高一点儿的杂草都没有,更别说小树了,那黑影又是哪里来的?我使劲儿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看,确认那块石头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那肯定不是什么东西映射在石头上的影子,那影子是单独存在的。
我又回想了一下,白天我们去寻找骷髅痕迹时,我专门仔细看过那块石头,石头上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影子。难道说,那影子是个有生命的东西,它不仅是独立存在的,还能自由移动?
想起宋姨说过的影子怪事,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东西会不会真像宋姨说的那样邪门,能无声无息地把人吞噬掉?我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影子怎么可能吞噬掉人呢?
我紧张地问:“那石头上好像还真有条影子,那是什么鬼玩意儿啊?”
死人脸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那个影子。
我见他那样子就生气,但还是忍不住问他:“那影子那么淡,你怎么看到的?”
死人脸淡淡地说:“我看到它从水里走出来,一直走到石上。”
我浑身的寒毛都起来了,看来那影子还真是活物,而且连水都不怕。我用手摩挲了一下头皮,使劲压了压,紧张地问:“那东西……会不会过来?”
死人脸略带些嘲讽地看了看我,说:“他怕火,不会过来。”
我这才稍稍放了心,心里还是大有疑问:“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鬼?”
死人脸不耐烦地说:“它怎么可能是鬼!”
我更加惊讶了:“不是鬼,难道还有这样的影子人?”
死人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见过这样的人?!”
我的脸有点儿挂不住,怒道:“不是鬼也不是人,那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死人脸的脾气却意外地好了,他点了一下头,认真地说:“它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我看这死小子是修炼成仙了,雷打不动;又看着那黑影还趴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想着要不要趁着死人脸这样的高手在,冲上去把那黑影给活捉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死人脸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淡淡地说:“没用,它是抓不到的,也杀不死。”
我更加紧张了,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捉不住杀不死?难不成它是一颗煮不烂、砸不碎的铜豌豆?这时我想起刀疤脸还在外面睡着,不行,得赶紧叫醒他,别被那黑影害死了。没想到和死人脸一说,他却不屑一顾:“没事,找的不是他。”
我问:“那找的是谁?”
死人脸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找的是你。”
我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说:“啊,是我?怎么会是我?!”
死人脸说:“也可能是其他人。”
我说:“啊,那到底是谁?!”
他温柔地看着我,笑容诡异,缓缓地说:“你猜?”
“我操!”我一下跌倒在地上,连吐血的心都有了。死人脸这小子,开始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感情,跟他认识久了我才发现,他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甚至有时候也会跟人开个玩笑,但是都很冷,冰冷,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不过他每次开玩笑,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样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块冷冷的冰、一块死硬的石头,或者是一个从深渊中爬出来的人形怪物。但是他开玩笑的情况很少,他一般只偶尔说一句,然后又恢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那古怪的黑影在石头上趴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慢慢移动,先从石头上下来,又在石头周围徘徊了一阵。我使劲儿睁大眼睛,能看到草地上有一块人形的黑影在缓缓移动。我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要命,想着它要是胆敢靠近刀疤脸,我一定要冲出去,先救人再说。好在它也许是惧怕着篝火或是其他什么,在篝火外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摇摇晃晃地移开了,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我才松了一口气。死人脸站了起来,示意我跟他走到小河边。看着月光下的流水,他问我:“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死人脸为何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在山上遇到我时为什么不问?而且这死小子的表情还那么严肃,好像老子欠了他八吊钱一样。他娘的,现在是个人就问我为啥来!你问我,老子问谁去?
没等我回答,死人脸却淡淡地说:“明天要去雪山了,你回去吧。”
我吃惊了:“回哪儿去?”
死人脸说:“你爱回哪儿回哪儿,就是别留在这里。”
我说:“我自己怎么回去?走不到一半路,就肯定得死在路上。”
死人脸说:“我会给你一张地图,你虽然很笨,但是应该还不至于饿死。”
这死小子明显就是不想带我走,我一下子怒了,叫道:“那么危险的话,你为什么还在这儿?谢教授为什么还要在这儿?”
他看着雾气凄迷的河水和远处迷蒙的草原,眼神中有些忧伤,好久才叹息道:“好多事情你不明白……我们是早命中注定的。你快回去吧……”
我很少见到他这么忧郁的样子,刚想安慰安慰他,他却转眼间又摆出了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死人脸,让我这种弱者最好赶紧回去,不要拖了他的后腿。我看着他那副臭脸色就来火,索性不再问他,自己噔噔噔地回去了。
费了死劲,我才将刀疤脸拖到他自己的帐篷里。刀疤脸睡得像摊烂泥,呼噜打得震天。直到我把他安顿好,他还没醒过来。折腾完这些,我回到帐篷,临睡觉前专门看了看,死人脸依然孤单单地站在水边,忧郁地看着远方。远处是雾气迷蒙的草原,再远处就是神秘的大雪山。巍峨高大的雪山在黑暗中隐隐露出一个轮廓,月光照在雪山上,像是一匹潜伏在草原中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