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0章

3个月前 作者: 紫金陈
    第二十八章


    星期五,陈翔重新来到学校上课。


    早自修时,班主任魏老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和年级组长刘老师一起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他们并没提星期一晚上的事,这些拥有人生阅历的成年人很清楚,这学生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们的责任是帮他减压,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学习,早日考上大学,同学和老师依旧是你的同学和老师。


    陈翔感动得边哭边点头。


    在派出所关了三天,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从未经历过的处境,一度他被告知要刑事立案,这也意味着坐牢。他顿时万念俱灰,多年的苦读,在离大学仅一步之遥时,戛然而止。


    更有为了他每天起早摸黑摆摊的母亲,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不起关心自己的每一个人。直到昨天下午,他突然被告知可以回学校读书了,他几乎不敢相信,据说被他咬伤的那位副局长和城管局都不打算追求了,小小年纪的他压根想不到外面关心他的人为他所做的努力,他更不会想到,自己是否要被刑事立案的命运,仅掌握在领导的一句表态上。


    如果不是高栋那句“放了他”,他这辈子就将彻底改写;如果不是他那位物理老师刚犯下重案,高栋不想节外生枝,才说放了他,他这辈子还是会被彻底改写。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顾远以为是自己假冒海外媒体,用网络电话打进公安局,才使警方有所顾忌,放了陈翔。他压根不知道真正原因是自己那天晚上的杀人,才阴错阳差,救了自己的学生。


    中午吃过饭,顾远正在办公室备课,陈翔找到他,说想跟他私下谈一谈。


    顾远笑了笑,站起身,带着陈翔来到操场的偏僻一角,转过身,微笑地打量着他:“状态恢复得很快,怎么,想找我聊什么?”


    陈翔突然双膝一沉,在他还没跪下前,顾远就一把托住,道:“你这是干什么?”


    陈翔顿时眼睛红了:“小顾老师,同学和魏老师都告诉我了,这几天是你一直在为我奔波,还……还跟校长闹翻了,我……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1他眼泪在打转了。


    顾远拍拍他肩膀,咳嗽一声,他向来不习惯煽情感人的场景,想了想,道:“你是我学生嘛,当老师的不可能面对学生出事不管不顾,你可别这样,啊,我们现在是师生,以后毕业了是朋友。这件事也不光我一个人出力,魏老师和刘老师为你的担心不比我少。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学校这次对你留校察看处分,也只是形式上的,你不要多想,总之到下学期,处分一定会撤销的。加油,好好学习,你可是半只脚踏进清华的学生了。”


    陈翔感激地笑着点头。


    “对了,你家认识纪委的人吗?”顾远对沈孝贤居然打招呼要重判陈翔这么个学生很好奇。


    “不认识,”他顿了顿,咬咬牙,又说,“反正纪委的没有好人。”


    顾远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翔脸上露出了苦涩,又带几分坚强,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远搭过他的肩膀,轻拍几下,道:“能告诉我吗?”


    陈翔犹豫了一下,看着顾远真诚的关心目光,缓缓开口道:“我家本来住在绿湾乡,我爸是乡里一个村的村长。六年前,造公路占了我们村的地,上级安排了一千多万的补偿金,结果被乡党委书记江盛截住私吞了,只给我们村不到五十万。我爸为全村人去告状,告到县纪委去了。谁知县纪委书记沈孝贤和乡党委书记江盛是战友,纪委直接把举报信转交给江盛。江家当天就带了一群人来我家砸了个遍,又把我爸打伤。我爸伤好后,跑到市里告状,为此事不但又得罪江家,更得罪了沈孝贤。听说沈孝贤权力很大,最后不但把这件事压下来,还指示江盛要彻底把我家整得不敢乱说话。我爸伤好后,气不过,又去省里上访,这一次江盛把补偿款全部退回村里了,还受了处分,但过后没多久,我爸被人发现淹死在海塘里。乡派出所经过调查,说我爸喝酒后不慎失足落水。可我爸有肝炎,不能喝酒,他怎么会酒后落水呢?”陈翔的脸已经被气愤所憋红,只是此刻他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愤恨的目光。


    顾远紧紧地握住拳头,口中不禁道:“实在是畜生,根本不是人1


    “我爸死后,我考上县城的第一初中,我妈也到县里来打工,后来一直摆摊卖盐水鸡。谁知江盛的大儿子江华当上了城管队的队长,有次看到我妈在摆摊,直接把推车收走了,此后他在路上看到我妈,都要把车收走。这次已经是第五回了,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所以才做了错事。”


    顾远直直地摇头,大声道:“你没有做错事,换了任何人都受不了。”他顿了顿,放低声音,充满鼓励地看着陈翔,“只是你社会经验不够,做事不够聪明。记住,你有这样一位妈妈很了不起,你再忍几年,等你将来工作了,赚钱了,你妈妈会为你自豪的。”


    与此同时,顾远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孝贤会跟公安打招呼,要重判陈翔这学生。


    陈翔他爸当初几次告状,害他们不但把钱退回去了,还受了处分,于是甚至迁怒于陈翔这孩子。城管局的坚持,自然是因为那个江华,也一定是江家告诉了沈孝贤,当初害他们摔个跟头的人的儿子闹出大案子,所以才要彻底把人往死里整。


    好吧,沈孝贤,你该死,你儿子该死,你老婆该死,你全家都该死!


    你或许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没有人能整你,只有你整别人。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命只有一条!


    可是顾远心里又抗拒杀了沈孝贤,因为一旦那样做,叶叔的动机就一览无余了,接着也会查到自己,不管叶叔还是自己,都将走到命运的终点。


    第二十九章


    下午,顾远接到校长办公室电话,蒋亮要他去一趟办公室,有点事需要找他谈谈。


    挂上电话,顾远思索片刻,陈翔已经放出来了,蒋亮还找自己会有什么事?难道江华他们家又通过关系找到蒋亮,学校还是要开除他?可早上老刘明明说学校会对陈翔进行留校察看处分。


    顾远心中有些忐忑,想了想,好吧,如果蒋亮你玩阴的,早晚我也要玩你一回。


    他收拾一下心绪,朝教务楼走去,进校长办公室前,他又一次偷偷打开了手机录音。


    “顾老师,坐吧。”蒋亮出人意料地摆出了一张客气的笑脸。


    顾远谢了声,坐到蒋亮的对面。


    “顾老师,是这样的,有个问题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陈翔昨天被放出来了,今天也回学校上课,但是后续的处分问题你怎么看?”


    顾远微微皱眉:“早上刘老师不是说,给予留校察看处分吗?”


    “嗯……”蒋亮咳嗽一声,“一开始是这样的,但这也只是初步意见,教务组不还没最终决定嘛。”


    顾远直盯着他的脸问:“校长认为留校察看是处分轻了,还是重了?”


    蒋亮尴尬地避开他的眼神,道:“这次陈翔犯的错误是很严重的,这点你不否认吧?嗯……之所以公安机关不对他进行刑事立案,主要顾虑到他毕竟是我们宁县一中的学生。他人虽然放出来了,但他这本身行为是触犯刑法的,一个触犯刑法的学生是否适合继续在我们学校读书,这点还值得商榷。”他瞥见顾远的眉角正微微收缩,心中虽然甚是厌恶,却想避免再闹出上回老师训斥校长的尴尬,连忙补充道,“我个人的意见嘛,一个学生成材不容易,我们学校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县里有几个单位和领导跟教育局打过招呼,说是这样的学生不该继续留在宁县一中,最好是开除了,再不济让他转学到二中、三中去。我这边也很难办,所以需要问问你们任课老师的意思。”


    顾远忍气道:“我觉得不该开除,留校察看处分已经够重了。在这件事之前,陈翔一向品学兼优,每个学期都拿到奖学金,这样用功上进的学生很难得,开除他将是我们一中的损失。”


    “可是他毕竟碰了法律红线吧,这件事整个学校包括社会上都知道了,继续留他在学校,其他家长势必要担心自己小孩在学校的安全问题,社会上对我们学校的评价也会是负面的,这点你有考虑过吗?”


    很明显,蒋亮心里想的就是开除陈翔,这件事恐怕和江家、沈孝贤脱不了干系,否则现在人都放了,他也不会逆着学校老师的人心说出这番话。


    蒋亮也知道,开除陈翔一定会引起相关任课老师的集体不满,甚至引起高二年级全体教师的反弹,后果可大可校如果能把最关心此事的顾远摆平了,其他老师就不会冒出来再当出头鸟,开除陈翔也就水到渠成了。


    顾远思考了一下,道:“这方面的担心根本没必要,首先陈翔从来不是个会闹事的学生,不可能做出伤害同学的行为,我想没有家长会有子女安全方面的担忧。其次,如果我们学校留陈翔读书,社会上会认为我们学校愿意给犯错的孩子机会改正错误,评价反而是正面的。”


    蒋亮厌恶地瞥一眼顾远,道:“你的说法也是你自己想当然的,没有任何根据。”


    “这样吧,这件事我明白校长你也很为难,对陈翔的处理意见,我看不妨留到教职工大会上讨论,必要的话进行全体民主表决。”


    蒋亮冷哼一声,留到教职工大会上表决?这不是成心给自己难堪嘛!任课老师都对陈翔印象很好,各个课程组相互一沟通,表决大会上,岂不成了自己一个人跟学校全体老师唱反调?这姓顾的上回还说要在教职工大会上念检讨书,这次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了!


    蒋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顾老师,你知道公安局为什么放陈翔出来吗?”


    “因为他是学生。”


    蒋亮摇摇头:“光这个还不够,因为有海外的媒体,打来电话问这个案子,公安局不想多事,所以息事宁人,把他放出来。”


    顾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那又怎么了?”


    “这件事发生才几天,国内媒体都没有过问,海外媒体怎么会知道?这事谁做的?”


    顾远依旧面不改色:“可能有人告诉媒体的吧。”


    “你别骗我了。”


    “骗什么?”


    “一定是你干的,至少,你一定是参与者。”


    顾远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从不认识媒体。”


    蒋亮又故作轻松地笑了下:“陈翔家里都是农村人,不会这么快想到找媒体。学校老师里,你最关心他,你年纪轻,脑子转得快,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会第一时间去找媒体。”


    顾远眼睛动了下,还是坚定地否认:“没有,我真不知道会有媒体过问。”


    “顾老师,你放心,你也别紧张,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我知道你的苦衷,也知道你的最终目的,你觉得陈翔成绩好,希望他能竞赛获奖,甚至上清华北大,好为你争光。”蒋亮似乎吃准了顾远。


    顾远只能说:“校长,如果你一定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


    蒋亮把身体向后一仰,道:“好吧,不管是谁参与的,我只想说,找媒体这种事是很敏感的。但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深入调查了。我们再回头说说陈翔这件事,你知道,学校并不是孤立的,学校发展,要靠政府的支持。政府的意见,学校在很多时候是很难拒绝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你的态度。说实话,从我本人角度,这学生,我不太喜欢他,只要你同意学校的处理意见,过几年我一定推荐你评选高级教师职称。”


    蒋亮以为前面暗示威胁找媒体的事跟他有关,又画了“高级教师”的甜饼给他,他一定会就范,至少对开除陈翔能保留自己的意见。


    谁知顾远听完就站起身,道:“对不起,校长,不是所有老师都想着评职称的。我冒犯你的地方,我愿意道歉,愿意检讨,但让我同意开除我的学生,我做不到。”


    他直接转身离去,又一次让蒋亮身处目瞪口呆的尴尬中。


    好你个蒋亮,公安局都放人了,你还想把人往绝地逼!


    顾远快步迈回教学楼,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蒋亮已经不适合继续当校长了。


    第三十章


    星期六,县局还在加班加点,高栋已经几个星期没好好休息,他手下这批人也是一样,眼见离过年只有两个月,这案子若破不了,再闹出新的案子来,这一大帮人都不用过年了。


    高栋心急如焚,却只能表现出一幅成竹在胸,谁让他是领导。


    他安排了市局几个人查胡海平小区的监控,到了下午,终于传来消息,发现了目击者口中那个穿工作服的男子。


    高栋带着张一昂来到专门为物证科人员开设的办公室,仔细地看了几遍监控。


    这个监控探头装在胡海平单元楼不远处的路灯杆上,刚好能拍到单元楼门口的场景。


    星期日下午1点多,一个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子出现在镜头里,他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并且工作服里套着一件高领外套,外套领子立起。从男子现身,直到离开监控区域,他始终低着头,压根看不到他的面部特征。此外很明显,男子还戴了一副手套。可以说,身体几乎没一处皮肤暴露在监控中。


    男子进入监控时,手里抱着一块用纸板包裹的东西,那东西形状是个平的物体。男子站在单元楼门外时,停留了一些时间,此时他背对着监控,看不到他在做什么。高栋猜测他应该是在按门铃。


    片刻后,他拉开了门,同时用手里的东西挡住会自动关上的门,返身到旁边花坛里拿了块石头,抵住门。他捡起地上的东西,进入单元楼,没过几秒钟,空着双手出来。


    再过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男子再次拿了同样一个用纸板包裹的东西,走进监控里,他又走进单元楼,几秒钟后还是空着双手出来。


    如此,一共进行了四次,最后一次男子除了依旧拿了一块纸板包裹的东西外,还挎了一个工具包,他进入单元楼后,踢开地上的石头,关上了门。


    下一段监控隔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2点半,男子打开单元楼的门,离开了。这次他只挎了一个工具包,之前出现过的四块东西都不见了,说明那四块东西都留在单元楼内。


    高栋点上一支烟,看了几遍监控,隔半晌,吐了口气,问:“这家伙始终没露脸,看不到长相,单元楼的电梯监控有没有查过?”


    “查过了,没发现此人。可见他一定是走楼梯上去的,没坐电梯。”


    “果然如此,我明白了。”


    张一昂不解问:“老大,你明白什么?”


    高栋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石板是裂成几块,并且用瓷砖胶粘合一起了?”


    张一昂茫然摇头:“想不通。”


    “本来我也想不明白,看了这段现场监控,我知道了答案。这样一块重六十多斤的石板,一般人都搬不动。他要把石板弄到六楼,只有走楼梯,或者坐电梯。他为什么没坐电梯,而是走楼梯呢?因为电梯里都有监控,虽然他戴着鸭舌帽,又把领子立起来,但进入电梯后,监控离他很近,就算拍不到他完全的脸部,至少身体上或衣着上的一些特征能够近距离很清楚地拍进去,他不想多此一举,冒这个险。选择走楼梯嘛,问题是六、七十斤重的石板,一个人搬上去谈何容易。于是他就把石板敲成了四份,每份约十五斤,用纸板包裹后,一块块抬到六楼,再拿出石板,用瓷砖胶粘合起来。瓷砖胶粘合后,过五分钟强度就足够牢固了。此时,又成了一整块的石板。”


    张一昂嘴巴微微张起,显得很惊讶。凶手连把石板搬上去这个小环节上都做得如此细致,又想出用高空落物砸死人的谋杀计划,实在太可怕了。


    他想了片刻,道:“老大,既然凶手是通过楼梯把石板搬到六楼的,也就是说他来回走了四次楼梯,需要花费挺多的时间,我们找找单元楼里的居民,说不定有人刚好那时经过,遇到了他呢?”


    高栋摇摇头:“没用,遇到了又怎么样,如果换成你下楼时遇到一个装修工从旁边经过,你记得住他的长相?这事都隔了六天了,就算当时真有人走过,你现在去问,对方一定连当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个装修工都想不起来了。何况刚才监控时间内,并没有居民从单元楼里走出,而且这种电梯房,大家一般都坐电梯,很少会走楼梯。”


    张一昂无奈点点头,高栋说得很对,人眼不是照样机,你生活中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陌生人,没人会记得上午街上遇过谁,更不会记得别人的长相,除非是特别奇形怪状的人。——当然了,如果天生爸妈对不住你,给了你一张外星人的脸,谁见你都过目难忘,你还去玩犯罪,这被抓到就别怪公安机关太厉害了。


    旁边一名年轻的小警察问:“老大,这男的似乎是先按了单元楼的门铃,随后门开了,会不会楼里住了他的同伙,同伙按了有线门铃,给他开的门?”


    高栋冷笑一声摇摇头:“楼里住着他同伙的话,还能让你们监控中查出谁搬来的石板?他何必要一次性连续搬四次石板,他隔几天带一块石板上去,用纸板包住,你根本想不到里面会是石板。”


    这位刚加入刑警队,还在实习期的小警察天真地问:“可是他按了门铃后,就有人给他开门了,怎么会给陌生人开门呢?”


    这个问题高栋都不想跟他废话,心里想着张一昂破这种大案,怎么把队里笨得跟猪一样的人都给带上了。


    张一昂只好尴尬地向自己这位手下解释:“你随便去任何一幢底下装了有线门铃的单元楼,按一下上面的门铃,不管哪户有人在家,跟对方说你是网络公司的,进去检查网络盒,请开下门,都会开的。”


    高栋眼都不瞥一眼那个小警察,把张一昂叫到一旁,低声道:“你见过叶援朝本人,他个子高矮胖瘦怎么样?”


    “大概一米七出头点,挺瘦的。”


    “和监控里这人呢?”


    “体型上倒没看出多少差距,老大,你还在怀疑叶援朝?”


    高栋抿抿嘴:“这问题我很难回答,那天江伟跟我说的情况我也告诉过你了,两次谋杀都没涉及被害人的财物,两个被害人间无直接经济往来,可见都是仇杀。叶援朝是目前我看过的所有人里,犯罪动机最强的一个,也是犯罪能力最强的一个。虽说还没有证据指向他,可是……嗯……现在破案进入瓶颈期,任何可能都不能轻易排除。”


    “可是两起案子除了被害人都是单位一把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的相似点,暂时还不具备并案的条件吧。何况,这人走路姿势跟叶援朝不像,叶援朝有点瘸腿。”


    “你说两起案子其实并无关联,这点我也有想过。第一起案子手段极其凶残,第二起案子表面看是起意外,手法和风格差别太大了。有可能是跟胡海平有仇的人,看到王宝国被杀后,搭车杀人,做掉了胡海平,手法上差点误导我们是一起意外,就算被我们查出不是意外,这搭车杀人也容易将我们的侦查突破口往第一个案子上引,把罪责赖到杀王宝国的凶手上。”


    “对啊,如果事实真是那样,我们把两起案子合并,误以为是同个凶手,于是从犯罪动机上判断,注意力集中在叶援朝,这不就容易办成死案了嘛。”


    高栋点点头:“我明白,如果是同一个凶手,跟王宝国和胡海平都有仇,那么犯罪动机上叶援朝最强。如果两起案子无关,各有凶手,那么有可能是王和胡各自的仇人,不关叶援朝的事了。但我考虑了一下,叶援朝这边还没法完全排除嫌疑,你最好再深入调查调查。”


    张一昂道:“老大,我有个自己的想法,这两起案子中,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调查王和胡的人际关系上,查他们有哪些仇人,哪些仇人有足够的犯罪动机,会不会方向错了?也许真正的凶手并不在人际调查的名单上,如果凶手是个仇视社会的家伙呢?或者凶手曾经遭遇过政法系统不公正的处理,一直怀恨在心,报复社会?”


    高栋摇头否认:“这是不可能的。报复社会的心理因素是发泄,要把事情闹得越大,犯罪手法越残忍,他心里的不满才能得到发泄。王宝国被杀,影响够大,手段够残忍。但胡海平案子呢,凶手设计很巧妙,很像一个意外事故。这就完全排除了报复社会的可能。”


    张一昂点头认同他的判断,又问:“老大,我们怎么调查叶援朝?”


    “你们问也问了,再去直接问也没有用。如果他真是凶手,他做过侦察兵和刑警,反侦察能力一定很强,回头我打电话从市里再调几个有经验的老刑警,对他跟踪一段时间。另外,你们这几天查监控也很辛苦了,再辛苦几天,把小区其他监控和小区外的路面监控再查查,一定要找出拍到这人面部特征的画面。今天这番监控让我想明白了石板用瓷砖胶粘合的原因,但胡海平案子还有几个疑点没解决,包括六楼窗外墙角的那块铁皮是否和案件有关,还想不明白。嗯……先等你们这边的结果吧。”


    高栋吐了口气,他心里很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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