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星幡
3个月前 作者: 搬山道人
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今天的报纸,我开的这个袁氏私人侦探所冷清得有点让我郁闷,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因为无聊而饿死。我自小天资不高,勉强念了个三流大学毕业。可是,这年头大学生实在是不值钱了,所以我大学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在潘家园附近租了一间门面,仗着祖传的一点武术,开了个小小的私人侦探所,平时也就是帮一些人找找丢失的小猫小狗,甚至我还帮一个小学生找过丢失的铅笔盒。日子就在这么荒唐而无聊中度过……
"咦!"我的目光被北京日报中间的一排小字吸引:有一批珍贵的古董即将在北京嘉德拍卖行拍出。当然,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拍卖消息,我不是有钱人,自然也没有太多的钱去买古董收藏。是其中有一件古怪的拍卖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黑白色的图片实在看不清楚,那应该是一面小小的三角旗,可是旁边的小字却引起了我的兴趣——七星幡,那玩意看着怎么有点像是我门口陈瞎子的算命招牌。
据报上介绍,这个七星幡好像是唐代的东西,确实算是古董一件了,也许是唐代的某个算命术士的招牌,就像我的私人侦探所的门口,陈瞎子摆下的那个摊子一样,也用一块黑布写着几个字。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算命瞎子都喜欢弄些迷信的玩意儿吓唬人。
我摇头笑了笑,也许,陈瞎子那个招牌保留到几百年后,也算是古董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看这黑白报纸上的三角小旗,竟然越是有一种熟识的感觉,好像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低头努力的回想着……大概以前是在潘家园的某个摊子上看到的,没有在意?我家就在潘家园,自然常常可以看到一些稀奇古怪所谓的"古董"。
猛然,搁在旁边的电话铃急剧地响了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我忙着抓起电话,刚刚说了一个"喂"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巍巍颤颤的苍老的声音:"飞儿,是我!"
我闻言,嗖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恭敬地笑道:"爷爷,你有事吗?"不错,打电话过来的,就是我爷爷袁老先生,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他,因为我除了知道爷爷姓袁外,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够荒唐的。
我姓袁,单名一个"飞"字,自然而然的,我爷爷也姓袁,我自幼父母双亡,是爷爷一手将我养大的,可是,对于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袁老先生,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是我糊涂,而是我这个爷爷实在有点古怪。
爷爷在电话那头明显地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飞儿,你有空过来一下吗?"
"好!我这就来!"我利落地答应着,反正我这私人侦探所门可罗雀,也不会有什么大生意上门。出了门,我直接奔回老家,我老家就在潘家园,只不过不做古董生意,门口的房子租给别人开了个铺子。
我直奔后院,我的爷爷袁老先生靠在一张藤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脸上只剩下了一层黄黑色的皮包着骨头,佝偻着身体。事实上,我连爷爷的具体年龄都不清楚。
"爷爷!"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飞儿,你来了!"爷爷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被我一叫,似乎是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子才哆嗦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巍巍颤颤地说:"我们到屋里说话。"
我扶着爷爷走进房里,爷爷吩咐将门关上,我心中不解,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将门给关上,爷爷自己动手,把窗帘也拉上,整个屋子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我怕爷爷看不清,忙着按下了日光灯的开关。
爷爷扶着我的肩头走进他的房间内,爷爷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仅仅只有一张老式木头床,一张缺了一条腿,不得不借助墙壁摆放的三脚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把旧式的收音机,如今,在收音机的旁边,搁着今天的北京日报。
我看到那份报纸,不禁呆了呆,这两年做私家侦探,多少也学了一些破案推理——像我爷爷那个年代的人,不识字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从小到大,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看过报纸,在我的心中,爷爷和很多很多的老人一样,目不识丁。
可是,如今他桌子上搁着的这份报纸,却是显得无比的突兀,难道说,我的爷爷居然识字?
爷爷说:"飞儿,把房门也关上。"
我依言关上房门,心中更是感觉不对劲,爷爷今天好生古怪。爷爷扶着桌子,在唯一的一张木质椅子上坐了下来,吩咐道:"飞儿,你到床底下去,将那个描金红漆箱子拖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爷爷的床底下居然有红漆描金箱子?我心中好奇,也顾不上床底下满是灰尘,当即就钻了进去。果然,正如爷爷所说,床底下有一只红漆箱子,四周都有金色的油漆描着很古朴的花纹装饰,只不过灰尘满布,而且红漆已经斑驳,不复当年的华美。我扫了一眼,由于自幼在北京潘家园长大,我判定这只箱子应该是晚清时期的产物,算是古董了。
我将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说实话,这箱子居然挺沉重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好奇地问道:"爷爷,你这箱子可是古董啊……"
爷爷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点头说:"不错,二十五年了,足足二十五年了,飞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你把箱子打开。"
我闻言,抹去红漆描金箱子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从这厚厚的灰尘上可以看出来,这箱子确实有好多年没有人动过,爷爷说有二十五年之久,想必不假,可是,接下我就犯愁了,这红漆描金箱子上,居然挂着一把旧式的铜锁,将箱子锁着。
虽然这样的锁还不至于难倒我,可是,这可是爷爷的东西,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来硬的。但爷爷也真是奇怪,让我开箱子,居然不给我钥匙。
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用两根手指敲着桌子,淡淡地说:"飞儿,我自幼教你习武,难道你连这样的一把铜锁都打不开?"
我一呆,心想我不过怕毁坏了你的铜锁,哪里有那么孬,这样的锁,别说是一把,十把也难不倒我。我眼珠子一转,满屋子里寻找着可以开锁的工具,爷爷又说:"飞儿,别使用蛮力,里面的东西贵重得很。"
贵重得很?我一听之下,不禁两眼冒金光——会是什么呢,宋代的瓷器,还是羊脂美玉?殷商的青铜器?宋徽宗的画……不能怪我胡思乱想,要知道,我自幼在潘家园长大,触目所及,可都是古董,虽然是百假一真,可也算是自幼耳濡目染。既然爷爷说不能使用蛮力,我也只能用这些年从木头那边学来的旁门左道的法子,取出自己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根特质的小小细铁丝。
我将铁丝伸进那铜锁的锁孔内,左右旋转了片刻,正如爷爷所说,这铜锁有了年代不开启,里面都已经锈迹斑斑,我拧了片刻,也没有能够拧开。满屋子里找了找,也没有找到润滑油什么东西,无奈,只能将铁丝在自己的头上擦了擦——人的头发自然分泌油脂,在没有润滑油的条件下,也只能将就着用这个了。
"啪"的一声,铜锁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精神一振,有点迫不及待地取下铜锁,双手托住箱子的盖子,微微用力向上一抬,箱子盖就很轻易地被我打开。
"啊……"可是,将在那只描金红漆箱子打开的瞬间,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竟然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爷爷的描金红漆箱子内,哪里有什么古董,最上面,居然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子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爷爷的床底下居然藏着一只描金红漆箱子,更没有想到,箱子内居然藏着一个死人骷髅头。我毕竟自幼习武,又开了两年的私家侦探所,胆子比普通人要壮上一点,因此,在起初的震惊后,我很快就冷静下来,索性就坐在地上,打量着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箱子内的死人骷髅。
这具骷髅表面的骨色已经发黄,显然不是近期的东西,我不禁松了口气。虽然爷爷在床底下藏一个骷髅头很不正常,可是,只要不是爷爷谋杀了什么人就成。从骷髅的表面上看,至少也得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我抬头,仰望着爷爷,我发现我越来越是不了解这个将我一手带大的爷爷了。
"飞儿,将那个骷髅取出来,把下面的东西拿过来给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的语气变得冰冷,阴森森的在房间内回荡着。
我心中一惊,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小心地双手捧起那个骷髅头,看着它那黑洞洞的眼窝子,我心中就忍不住寒气直冒。不是我胆小,只怕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陡然知道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中,居然珍藏着这么一个玩意的时候,只怕胆子都不会比我大到什么地方。
我颤抖着双手将那个骷髅头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旁边的地上,这才发现,箱子内还有别的东西,也对,这么大的箱子,总不会只装一只死人骷髅头吧?原本垫着骷髅头的下面,是一副发黄的青花布包,似乎包裹这什么东西。
"把那个青花布包给我!"爷爷阴森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小心地伸手探入箱子内,取出那个青花布包,布包很轻,不像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我用手捏了捏,薄薄的一层,似乎是书本子,当即恭恭敬敬地送到爷爷手里。
爷爷接过青花布包,放它放在桌子上,小心的一层层打开。终于,爷爷将最后的一层包裹也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让我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七星幡!
不错,爷爷的青花布包内,包裹着一面小小的三角小旗,原本杏黄色泽似乎已经黯淡不少,小旗上着两个字"开阳",爷爷似乎极是激动,颤抖着双手捧着那面小小的七星幡,递给我说:"飞儿,这可是我们袁家祖传的宝贝啊……"
我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爷爷,这小旗有什么用处?"事实上这个时候我更加在乎的是——这小旗能够卖多少钱?刚才忘了扫一眼拍卖会上的标价了,发财了……发财了……我强行地按捺下内心的激动。
爷爷闻言,也不答话,将包裹下面的另一样东西递了给我,我刚才全部的心神都被这面小小的七星幡吸引,满脑子都是人民币乱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包裹内还有别的东西,直到爷爷将那本薄薄的、线装古书递到我手中的时候,我不禁一呆,本能地接过来一看,刹那间就傻了眼——
古书的封面已经泛黄,可是上面的字迹却是清清楚楚——七星阴阳秘笈,旁边还有四个小字"搬山道人"。
我不明白这七星阴阳秘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笈?更不知道所谓的"搬山道人"又是什么人。心中好奇,正欲打开古书看个究竟,却听得爷爷说:"飞儿,你别别忙着看,我问你,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吧,这次拍卖行拍出的那枚三角小旗,是不是与你手中的小旗一摸一样?"
我脑子里轰隆一响,爷爷想要干什么?卖了它换钱?
我扑到桌子上,慌忙地展开报纸,找到了那一页,虽然是小小的黑白照片,可是照片上那面小小的三角旗,岂不正与我手中的七星幡一模一样?而且,报纸上介绍的名称也相同,难道爷爷想要说,拍卖会上这次卖的七星幡是假货?
但这不可能啊,我知道这家拍卖行名声很好——拍卖的古董更是经过专家层层把关鉴定,所以,绝对不会有假货出现。它介绍说是唐代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是宋代的。如果拍卖行内的七星幡是真的,那么爷爷保存的这面七星幡,就有可能是假的!
"好像是一样。"我说,"这个报纸上是黑白照片,看不分明,除非能够见到真物,否则是无法分辨的。"说着,我按捺不下好奇心,又问,"爷爷,这个七星幡到底有什么用处?"
爷爷看了看我,良久才苦笑道:"避邪的!"
我反复地看着手中的这枚小小的七星幡,暗想着这玩意大概和现在的一些平安扣、长命锁一样,都是起一个避邪的作用,只是名字实在起的不怎么样,一点震撼力都没有。
爷爷见我只是反复地看着那面七星幡,忍不住又说:"七星阴阳秘笈乃是是我们袁家的祖传风水秘技,可是,七面七星幡,如今就剩下我手中的这么一面了……"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七星幡上那两个字上,"开阳"那不是北斗七星中的第六星吗?爷爷几次提到七星阴阳秘笈,莫非这七星幡居然包涵了天文地理,有鬼神莫测之功?我一面想着,一面再次翻动那面三角小旗。
"当年,你父亲出了事,我带着你来到北京……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让我袁家的祖传绝学失传,也不会再教你七星阴阳秘笈,仅仅传了你一点武功做防身之用,免得你将来步上你父亲的后尘。"爷爷低声说道。
什么?我闻言一惊,小时候我见别人都有父母,自然免不了要问爷爷,我的爸爸妈妈呢?爷爷告诉我,爸爸患了疾病去世了,妈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父亲的死,居然与七星阴阳秘笈这等邪术有关,虽然爷爷解释说是风水玄术,可在我心中,这玩意就是邪术……。
我从小生与新中国,长在社会主义新社会,自幼信奉唯物主义,自然不相信什么阴阳风水邪术,本能地认为不过是一些江湖骗术,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我是爷爷接下来说的一切,却让我震惊莫名,简直就无法相信,假如这话不是从我爷爷的口中说出,我只怕会把那人当成是神经病。
事情发生在先安徽琅琊山的某个小村庄,别看现在琅琊山是风景区,风景秀丽得很。可是穷的地方还是有的——何况是二十五年前的安徽?而且,据爷爷说,琅琊山可不都是风景区,穷乡僻壤的多得是揭不开锅的地方。
话说,在安徽琅琊山的某个山区内,有着一个陈家村,村子不大,仅仅只有二十多户人间,村子四面都是竹林野树,导致荒冢孤坟无数,仅仅只有一条土路通往山下,与不远处的小镇子相连,避免了与世隔绝。
陈家村、陈家村,顾名思义自然是陈姓的人家多。可是在村子的尽头,却有着一户姓袁的人家,战乱年代逃荒过来的,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在陈家村人的帮助下,搭了三间草棚,在这里安下了家。
这袁老头带着儿子,在村上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渐渐的,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要忘了他们是外来户,而这袁老头还懂得一点医术,村子里的人有个伤风咳嗽什么的,大病才去镇卫生所,小病就找袁老头看看,弄点草药吃一下了事。
二十多年过去,袁老头的孩子也长成了壮小伙子,名字叫袁浅析,娶了房媳妇,就是村子里陈老汉的闺女。原本,一家子虽然穷一点,也算是过得幸福了,而且,第二年,媳妇就有了身孕,眼看袁浅析就快要做爸爸了。
偏偏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造化弄人——那几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最后的两年,红卫兵简直有点疯狂,歇斯底里地四处批斗,陈家村实在是太穷了,所有的村民都是穷了好几代的贫民,实在找不出什么人可以批斗。
但这群红卫兵还真是荒唐,陈家村北面,有着一座山神庙,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修建的,有什么用处?当年还有人会去庙里烧住香,求个平安什么的,但在解放初期,连年的战乱导致的后果就是穷,山神庙也就经久失修,已经倒塌大半,那个年代,普通人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去修庙供神?
可是,红卫兵就连这座已经坍陷了大半的山神庙都不放过,说是封建社会迷信产物,无论如何也得推翻它。于是从村子内每家每户,挑选出壮丁来,第二天就带着锄头铁锹去了山神庙,很快,在尘土飞扬中,山神庙彻底地倒塌了。
本来,这事情到此就算过了一个段落。可是,偏偏陈家村有个秃头二狗,喜欢旁门左道,白天他也参加过推倒山神庙的事,就留了神,这山神庙虽然已经倒了,可是,神台上还有着一个黄澄澄的香炉,两边还有着铜制的烛台,顶上的横梁还是很结实的,他心想若是扛回来,还是可以派个用处。
于是,秃头二狗趁着这天天黑,再次摸向了山神庙。山神庙的后面就是一片乱葬岗,中国的那些年动荡不安,附近死了人,都是往山上一埋了事。所以,到了阴雨天,远远地就见着鬼火森森,飘离不定。
那天是个阴天,秃头二狗喝了几口老酒壮了个胆子,趁着夜色跑到了山神庙。接下来的事情,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秃头二狗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秃头二狗的婆娘阿秀眼见丈夫一夜不归,就嚷了起来,陈家村不大,这么一嚷,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于是,大家四处开始寻找秃头二狗,最后在山神庙终于找到了秃头二狗。
不过找到的仅仅是秃头二狗的尸体,他已经七窍流血,脸色紫涨,双目圆睁,死在当地。当时就把他婆娘阿秀吓呆了,然后就扑到了秃头二狗的身上,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众人见此状况赶紧帮忙,虽然秃头二狗死得不明不白的,但不管怎么说,人死升天,死者为大。乡亲们一边有人跑镇子上去报案,一边就帮着阿秀把秃头二狗抬回了家。
那时候,人们根本就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七手八脚地将秃头二狗的尸首抬回了家,帮着阿秀开始操办起丧事来。民心淳朴的山里人谁也没有细细地追究秃头二狗的死因,可是,其中前往已经废弃的山神庙帮忙的袁浅析却发现了一点点的异样。
这个秃头二狗的死相实在是不同寻常,尤其他注意到了一点,秃头二狗在死后,双手还紧紧地握住拳头,似乎极是紧张,双目圆睁,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恐慌。七窍流血、脸皮紫涨都像是中毒的现象。
但在已经废弃的山神庙,哪里有什么毒物?众人都已经离开了山神庙,袁浅析却再次回到这里。山神庙的背后就是一片荒芜的坟地,高低大小不同的坟头一个挨着一个,别说是夜里,就算是白天,看着都是鬼气森森,让人不由自主地胆寒。
但让袁浅析愕然的是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这山神庙的位置四面衔山,紧紧环抱在一起,似乎就是风水上说的聚宝盆位置。他心内还不相信,当即爬上高处,四面看了看,果然,以山神庙为中心,四面皆是山势环绕。更令他惊讶的是,南面与北面山势蜿蜒起伏,以山神庙为中心,形成了双龙抢珠的格局。这可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啊。
但是,他再看东西两面,顿时就变了脸色——东西两面山势断裂不整,零星散开,看似乎是毫无规律可寻,可是,仔细一看,东西两面的山势连在一起,隐隐形成了北斗七星的轨迹,若果真如此,那分明就是七星鬼穴。
一个地方,一面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双龙抢珠,两方龙气聚集一穴,当真是灵力充沛。可是,另一方却由北斗七星天象巧妙的结合,构成了传说中的七星鬼穴,也是仅仅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凶煞之地。
为什么同样的一个地方,南北与东西两面,竟然有着这等差异?袁浅析百思不得其解。袁家祖上精通风水玄术,他父亲袁老先生更是出名的风水大师。
袁老先生怕袁浅析年轻气盛,所以,虽然教导他寻龙望气,辨风点穴之术,却素来严禁他擅自使用,更是不准他外传,所以,陈家村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袁家人竟然懂得风水玄术。
袁浅析看了片刻,还是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决定回去找老头子袁老先生讨教。袁浅析回家不提,且说镇子上接到村民的报案,匆匆派了人过来调查,这可是一件大事,人命关天啊!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群有点疯狂的红卫兵再次赶了过来,他们哪里有事就往哪里钻。但这些红卫兵什么也不懂,先去山神庙看了看,出事现场已经被破坏,再去二狗家转悠了一圈。
可惜,二狗家仅仅只有两间草棚,是贫民中的贫民。二狗死了,家里就剩下她媳妇阿秀与一个才五岁大的儿子。这群红卫兵不翻腾点什么来,就满心地不舒服,眼见着村民都忙忙碌碌地帮着阿秀办丧事,而将他们忽略,于是遍寻出花头来,说是山神庙下面一定藏着什么反革命分子,伺机想要搞破坏,无论如何也得将这些人找出来。
红卫兵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可能国民党的残余分子,就躲在山神庙下面的什么密道里,说得有声有色的。
村民无奈,在红卫兵的强烈逼迫下,带着锄头铁锹,再次前往已经倒塌的山神庙,扒开表面的一层浮土,发扬着掘地三尺的精神,开始挖掘起来。这袁浅析刚刚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找父亲说明情况,就接到他大舅子大牛的通知,让他带着锄头铁锹去山神庙结合。
等到袁浅析到了山神庙,得知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红卫兵想要挖开山神庙地基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样的地方,下面绝对有古墓。天知道这样一个集聚了大凶阴煞与大吉的奇异风水之地,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古人的墓葬制度,实在诡异,有时候,风水宝地或者是大凶阴煞之地,都有可能成为养尸宝地。可是,他心中明白,如果他将自己的那一套风水玄术说出来,只怕立刻就会成为批斗的对象。
无奈之下,只能伴随着村民,开始用锄头挖土,心中一百个祈祷着——千万别出事。
可是,袁浅析越是怕出事,还越是有了事情——地基向下挖了大约一米多深,日头已经偏西,大家强烈要求收工回去,明天再挖。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大牛,也就是袁浅析的大舅子,一铁锹下去,居然挖出一堆暗红色的线状东西,大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东西,忍不住就叫了出来:"有情况……"
那群红卫兵闻言,忙着就涌了上来。袁浅析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他仅仅只看了一眼,不禁暗叫一声不好——大牛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他却看得分明,那是头发,死人的头发,而且是埋在地下多年了。
在村民中,多少还是有一些见识的人,当即就有人认了出来这暗红色的东西是人类的头发。没有谁会无聊地在地下埋一堆头发,所以,有头发必定有尸骸。这个山神庙的地基下面,藏着尸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当即红卫兵就来了精神,其中有个领头的,姓廖,平时大家都叫他廖队长,大声吆喝着众人继续挖下去。
众人中,胆小的都不敢动,可是又拗不过廖队长,当即几个胆大的,比如袁浅析的大舅子大牛与村子内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不信这个邪,又几铁锹下去,铁锹带上来一些腐朽的木质东西,经过村子里的老人辨认,下面似乎有棺木。
廖队长吩咐众人别碰伤棺木,先把表面的土铲除,人多好办事,片刻功夫一具已经有点腐朽的棺木的表层就呈现在众人眼前。棺木表面的浮土已经让众人用铁锹铲得干干净净,可以看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一具很普通的棺材,以前有点家底的人家老了人,都是用这样的棺木入殓。
但袁浅析不明白,既然有棺木,尸体不是直接埋在土中,那么为什么刚才大牛会挖到头发?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地下山,三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天空中,几颗明亮的星星,顽强地探出了脑袋,如同是黑夜中的鬼眼,冷冷地看着下面忙碌的人。
既然有棺木,那就代表着人家是正常安葬的,那时候淳朴的山里人都迷信,掘人家祖坟是会遭遇报应的。虽然众人都不知道这棺木中的人是谁,为什么为埋在山神庙的地基下面,可是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实在没有必要翻尸倒骨地折腾人家。
所以,很多人都打着退堂鼓,不想挖了。而更有一些胆小的,因为惧怕尸体,加上秃头二狗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的,死状惨不忍睹,心里已不由自主地胆寒。
红卫兵的廖队长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硬是要将棺木挖出来看个究竟。陈家村的村长陈老头实在看不过,解释说,这棺木腐朽不堪,看样子已经入土多年,断然不是新近之物,还是不要动为好,把土埋上算了。
可是,红卫兵素来嚣张惯了的,怎么听得下去,其中有个少不更事的小伙子,流里流气的模样,对着陈村长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反革命,又说什么包庇国民党的残余分子。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陈村长当时就蒙了,连连分辨,不敢再说什么,廖队长志满意得,一声令下,挖——继续挖。
几个壮小伙子无奈,挖吧。大家沿着棺木四周将泥土挖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满天的星斗,当真的星光灿烂。
袁浅析擦了把头上的汗水,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斗,今天的北斗七星似乎是分外明亮,与东西两面的山势遥相辉映,七星光芒汇集一点,正好对着七星鬼穴,而鬼穴的正确位置,正好就是这具已经腐朽的棺木。
"不好……"袁浅析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可是又说不出来,憋着心中干着急,当即拉过老村长问道,"今天是初几?"
老村长无端地挨了红卫兵一个老大的巴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正捂着脸缩在角落里,叹了口气说,今天是是三月初七……
袁浅析听了,心中明白,这具棺材只怕不简单,棺材虽然腐朽,可是正对着东西方向摆放着,而今天偏偏又是初七日,农历初七,阴气最重,这样的棺木,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今天晚上开棺。要开棺,也得等到明天大日头底下,借一点阳刚之气,压住七星鬼穴的阴气。
正当袁浅析心中筹划着找一个什么样合适的借口去游说红卫兵的廖队长的时候,突然听到大牛惊叫一声,当时就一蹦三尺高跳了起来,袁浅析见状一惊,只当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也顾不上掩饰,一个箭步就蹿了上去,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妹夫,你看……快看,那是什么……东西?"大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具已经有点腐朽的棺木。
袁浅析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原本毫无异状的棺木缝隙内,居然长出密密麻麻暗红色的线状物体,应该就是刚才大牛一铁锹挖出来的东西。
袁浅析半眯着眼睛,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层淡淡的红气在周围闪开,心中大惊,知道不好,忙着拉着大牛连连后退——尸气,好厉害的尸气,看样子自己原本的推断是正确的,这等诡异的风水墓穴,最后果真成了养尸宝地。
众人见状,虽然不能像袁浅析一样看到淡红色的尸气,可是,出于对未知物体的恐惧感,还是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就连那些原本嚣张无比的红卫兵也一样忍不住后退。
但是,红卫兵廖队长在退后几步后,感觉很没有面子,当即就扯过旁边的一个村民,恶狠狠地吩咐道:"怕什么怕?难道有反革命分子打过来的时候,你们也逃跑?"说着,他硬是不顾村长与众人的劝说,要将棺材打开。
"我来吧……"袁浅析眼见事情已经无法避免,当即偷偷地将一颗药丸吞了下去,想着让别人莽撞开棺,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他有祖传的秘药,可以应付一下尸毒。
红卫兵廖队长看了看袁浅析,点头应允,袁浅析举着铁锹走了过去,暗红色的线状物体已经密密麻麻地挤出棺材的缝隙,衍生出有一尺来长,说来也奇怪,这东西长得飞快,可是长到大概有一尺来长的时候,居然就停止了生长。
袁浅析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等诡异的事情,刚才仗着祖传的秘药,一时冲动说要开棺,如今却禁不住两腿打战,于是先用铁锹去触动了一下那些暗红色的线状物体。
出乎意料,这暗红色的线状物体,真的如同是死人的头发一样,毫无生命力,一动也不动,甚至很是脆弱,就如同是被埋在了地下百年腐蚀的死人头发一模一样。袁浅析试探了片刻,没有丝毫反应,他即不敢用手去碰棺木,于来将手中的铁锹一锹就伸进了棺材的缝隙内,用力地向上一撬。
只听着棺木发出一声让人牙印发酸的声音,棺盖被撬开了一面,露出黑黝黝七寸长的棺材钉。
"啊……"大牛就站在袁浅析的身边,突然惊叫出声。
袁浅析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他,只见大牛不知道从谁手中弄了一只手电筒,正对着被撬开的棺材缝隙,而在棺材的缝隙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伸了出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了?"红卫兵廖队长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