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切起作用的利益

3个月前 作者: 儒勒·凡尔纳
    马丁-帕兹--第七章一切起作用的利益


    第七章一切起作用的利益


    然而萨拉依旧一个人呆着,只有焦虑和痛苦与之相伴!她把她的全部生命献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透过绿色的窗帘,她可以听到沉睡的田野传来的声音。带饰物的斗篷滑落的到她的手臂上,露出许多钻石在她的肩膀上闪闪发光。这些首饰又烘托出她那自负的和庄重的痛苦。人们可以把她看成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古典式衣服的当奴隶的美人。


    突然,她的眼光落到一个男人身上,这个人不声不响地溜到木兰花林荫道里。她认出了他:里贝尔塔,她的仆人。他好像窥伺看不见的敌人,一会儿躲在一座雕像后面,一会儿又躺在地上。


    萨拉害怕了,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只有她一个人,确实只有她自己。她又抬眼望花园,她的脸变白了,更苍白了!她眼前出现了可怕的一幕:里贝尔塔和一个大个子男人打起来,高个子把里贝尔塔打倒在地,只有窒息的喘气声,好像有一只粗壮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当她看到两个人又站起来,她鼓足了勇气,正要大叫……黑人则盯着他的对手……


    “你!你!是你!”他叫起来。


    他惶恐不安的跟着这个人。他们来到萨拉的阳台下。就在她要大叫之前,马丁-帕兹像陰间来的幽灵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由于被打倒在地的黑人在印第安人的膝下,这女孩弯着腰,处在马丁-帕兹的目光之下,她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你!你!是你!”


    印第安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


    “未婚妻听到欢庆的声音了吗?宾客挤在客厅里要一睹你容光焕发的芳容呢!准备当一个该死的人殉难品的人,是不是甘愿让这些贪婪的人大饱眼福呢?带着痛苦又苍白的脸,眼睛里闪着苦涩泪水的少女,怎能面见她的未婚夫呢?”


    印第安青年又无限温柔地说:


    “既然少女的心已死,她就应看得远,目光应超过她父亲的家、超过让她痛苦和哭泣的城市。在大山那头儿,棕榈树自由地昂起头,鸟儿自由自在地翱翔,男人们心胸开阔地生活,女人们精神焕发、心情舒畅!”


    萨拉朝马丁-帕兹抬起头,印第安人也立起身,把手臂伸向科迪勒拉山峰,为少女指出自由之路。


    萨拉感到自己受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引。这时她听到有人说话,有人靠近她的房间。当然她父亲要进来,也许还有她的未婚夫陪伴着!印第安人突然关掉他头上的灯……一种吹哨子似的叫声响起来,使人想起马约尔广场上听到的哨声,这哨声打破黑夜的安宁。少女失去了知觉。


    门突然打开了,萨米埃尔和安德烈进来了。已是深夜,几个仆人拿着灯火跑来,萨拉的房间已空了!


    “该死的泼妇!”混血儿叫道。


    “她在哪儿?”萨米埃尔问。


    “您应该对此负责,”安德烈-塞尔塔粗暴地对犹太人说。


    听了这些话,犹太人感到出了一身冷汗,直冷到骨头里。


    “帮帮我!跟我来!”他又大叫起来。


    几个仆人跟了过来,他冲到房子外面。


    马丁-帕兹飞快地逃并穿过了城里的大街。黑人里贝尔塔也飞也似地追着他们的身影。看样子并不像他要与安德烈-塞尔塔争夺这姑娘。


    离犹太人的住所200步远时,帕兹找到了几个随行的印第安人,他们是听他发出的哨声后聚在一起的。


    “到我们山里的牧场去!”他大声说。


    “到堂维加尔侯爵的住处去!”他身后的一个声音说。


    马丁-帕兹回过身去,看到一个西班牙人站在说话人身边。


    “不把这个姑娘交给我吗?”侯爵问。


    印第安人点头,低声说:


    “到堂维加尔侯爵住处!”他对随从们说。


    这些人跟着他向侯爵住处方向跑。


    犹太人家里一片混乱。萨拉失踪的消息如五雷轰顶,安德烈的朋友们加快脚步。他们在圣-拉扎罗市郊搜寻,匆忙地打听,但一无所获。萨米埃尔竟失望地抓头发。一整夜千方百计地寻找也毫地结果。


    “马丁-帕兹还活着!”安德烈-塞尔塔怒吼道。


    这种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警署马上被告知有人被绑架;最积极的警察开始追踪;印第安人受到严密监视;既然大家没发现这少女离开,这就明确地证实了最近要有反叛活动,这和犹太人的告发很吻合。


    安德烈大把地挥霍金子,他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城门守卫者断言没见任何人从利马出去;因而少女是藏在城里。


    里贝尔塔回到主人家里,经常受到盘问,但是,说他绑架了萨拉,没有人感到惊奇。


    然而,在犹太少女失踪中,安德烈看到的可以证明马丁-帕兹还活着的另一个人,就是桑伯。当他因印第安人发出的叫声而怔住时,他看见桑伯在利马大街上遛达。这叫声就是他熟悉的集合信号,因此,桑伯可能参加绑架少女的活动,并追随她到堂维加尔侯爵的住宅。


    西班牙人让萨拉从一扇只有他有钥匙的暗门进去,因而他的人一点也不怀疑。马丁-帕兹抱起这少女,把她放在一张躺椅上。


    当想回来的堂维加尔侯爵走正门来到萨拉休息的房间时,他发现了马丁-帕兹跪在萨拉面前。侯爵立即斥责印第安人的行为,印第安人则对侯爵说:


    “您看,我的父亲,我是多么爱您!啊!您为什么挡在我的路上?我们在我们山区已经自由了,我怎么能不听您的话呢!”


    堂维加尔侯爵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极大的不安抓住了他的心,他肯定受到马丁-帕兹的爱戴。


    “有朝一日,萨拉离开您的家,回到她父亲那里和她的未婚夫那里时,至少您在世界上有一个儿子和一个朋友。”印第安人叹息地说。


    说上述话时,帕兹的泪水滴到了堂维加尔的手上,这是这个人的第一次流泪!


    堂维加尔侯爵对这样一个受尊重又顺从的人加以训斥,说明他把少女当成了客人,她真神圣!他不能控制自己去赞赏一直消失的萨拉;他开始爱上被他突然改变了信仰的萨拉,他肯定喜欢把她嫁给印第安青年。


    当萨拉睁开双眼时,她惊奇地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我是在哪儿呢?”她恐惧地问。


    “挨着一位让我叫他爸爸的仁慈的先生,”马丁-帕兹指着一位西班牙人回答。


    被印第安人的声音拉回正常感觉的年轻姑娘,用颤抖的手捂着脸,一下子哽咽了。


    “退下去,朋友,”堂维加尔对年轻人说,“请退下去!”


    马丁-帕兹慢慢地走出屋子,与西班牙人握了握手,长久地看着萨拉。


    于是,堂维加尔对这可怜的女孩子儿进行和蔼可亲的安慰;她听到一席表达光荣、崇高和美好情躁的话。少女专心地、信服地听着,她明白了她逃脱了多么可怕的危险;她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西班牙人照管。但是,在夹杂着叹息和哭泣的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堂维加尔明白她那颗天真的心,正眷恋着那个被她称作救命恩人的人。他劝萨拉休息一会儿,他像父亲那样关怀照顾她。


    马丁-帕兹已明白了,荣誉使他要投入的事,尽管有风险和危险,他不想在堂维加尔的屋子里过这一夜。


    因此,他走出去了;他充满激情;全身的血在沸腾。


    他在大街上还没走百步,有五六个男人就向他扑来,尽管他顽强自卫,最终还是被绑了起来。马丁-帕兹发出了绝望的喊叫,这声音消失在黑夜里。他以为落入自己敌人之手,他最后还思念着年轻姑娘。


    不久,印第安人被投入一间屋子。有人打开他的遮眼布。他环顾四周,自己却处在小酒馆低矮的大厅里,他的弟兄们已在准备不久后进行的暴动。


    桑伯、马南加尼和其他人把他围起来。他的眼睛放射出怒火,他在绑架他的人们这里,看到大家都有愤怒的目光。


    “我的儿子不怜悯我的眼泪,”桑伯说,“既然让我这么久以为他死了?”


    “在暴动的前夕,我们的首领马丁-帕兹应该呆在敌营里吗?”


    马丁-帕兹既不回答他父亲,也不回答马南加尼。


    “这样,我们最重要的利益就会断送在一个女人身上!”


    说了这些话,马南加尼又靠近马丁-帕兹,一把匕首握在他手里,马丁-帕兹甚至不去看它。


    “让我们先说,”桑伯说,“我们很快就要行动了。如果我的儿子不带领自己的弟兄投入战斗,我会知道现在向谁报复他的背叛。注意!犹太人萨米埃尔的女儿并没被藏得那么好,以致会逃脱我们的仇恨。我的儿子将会反省,况且,他要受到死刑、流放、或在我们领地内流浪的惩罚。他无法免除他的痛苦。反之,假如他为他们恢复我们古老的家园和昔日的强大,马丁-帕兹这个众多部落的首领,将把幸福和光荣献给他的未婚妻。”


    马丁-帕兹保持着沉默;但是,一场激烈的斗争在他脑中展开。桑伯刚刚道出的这一番话,触动了这个骄傲的人的心弦,在他面前摆着两条路;一种是疲劳、危险和绝望的生活,另一种是幸福、光荣和受尊敬的生活;他不能犹豫不决。但是,他会放弃堂维加尔侯爵,侯爵崇高的理想是使他致力于秘鲁的安定!


    “噢!”他看了看父亲的想到,“如果我抛弃他们,他们会杀掉我和萨拉!”


    “让我的儿子回答我们什么呢?”桑伯急切地问。


    这是因为马丁-帕兹对他们的方案是少不了的;他对城里的印第安人享有崇高威望;他可以随意支配他们,只要发出信号,就可以带领他们赴汤蹈火。因此,他必须恢复自己在起义中的地位,才能保证起义的胜利。


    桑伯命令解开捆绑帕兹的绳子,马丁-帕兹在他弟兄们中间又恢复了自由。


    “我的儿子,”印第安人端详着他说,“明天,在阿芒卡埃斯的庆典时刻,咱们的弟兄们像雪崩一样冲向没有武器的利马人。这是科迪勒拉的道路和城里的路,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明天!明天!你用匕首刺死不止一个杂种,你就自由了。”


    “进山!”马丁-帕兹大声命令。


    这印第安人又变成了这些拥戴他的,有着深仇大恨的印第安人了。


    “进山!”他又说了一遍,“我们的敌人该死!该死!”


    太阳升起来了,晨曦中,科迪勒拉山里的印第安人的头脑们举行了秘谋会议。


    对于这可怜的青春女郎而言,这些阳光既不欢乐,也不明亮,她哭着祈祷。侯爵让人通知若阿希姆神父到他家来;这个高尚的人在那儿碰到了他可爱的悔悟者。当少女跪在他的脚下,倾诉她心中的焦虑和悲伤时,她是多么幸福啊!


    但是,萨拉不能在西班牙人家里住更久。若阿希姆神父把这层意思对堂维加尔说了,他不能打定主意,因为他为更大的忧虑所折磨。马丁-帕兹怎样了?他从这所房子逃走了。他落在敌人手里吗?啊!在这焦急的夜里,他离开她而去,令西班牙人多么遗憾啊!他带着一个父亲的热情和冲动去寻找帕兹,但并没有找到。


    “我的老朋友,”他对若阿希姆说,“姑娘在您身旁,心里踏实了。在这痛苦之夜,请您不要离开她。”


    “但是她父亲正在找她,她的未婚夫在等她!”


    “一天,只这一天!您不知道,这个姑娘过得是什么生活。一天,只一天!但至少是我的心和上帝为我的儿子命名的一天!”


    若阿希姆神父又回到少女身边。堂维加尔出去了。在利马的大街上急奔。


    西班牙人对城里的嘈杂声、活动和喧闹感到无比惊奇,这是因为他忘记了6月24日是圣-约翰日,阿芒卡埃斯正在搞庆祝。邻近的大山上披上了绿装,布满了鲜花;居民们或步行、或骑马或乘车,前往离利马2公里的高原;从那里,游人们可以大饱眼福;混血儿和印第安人共同庆祝节日;亲人们和朋友们三五个人一伙儿快活地走着,都带着干粮,弹吉它的人走在前面,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就着最普通的亚拉维和依兰饮料。这些快活的旅游者没完没了地呼喊着、挑逗着、争先恐后地在玉米地里、首蓿地里走,穿过香蕉园时香蕉就落到地上;他们穿过漂亮的柳树林荫道,很快就来到了果香混合着山野清香的柠檬和柑橘林里。整条路上都有流动小摊向游人兜售榨汁饮料和玉米饮料,人们喧闹着,嘻笑着痛饮这些仿制饮料。骑马的人在人群中蹦跳着,比着速度和灵活。从轮敦舞到米斯米斯舞,从伯勒罗舞到撒马居卡舞,都是热情奔放的舞蹈,在黑人眼里,卡巴勒罗和桑巴使人激动和诱人。维格拉的声音很快就烟没在舞者的狂乱中了,歌手、乐师们也狂喊乱叫着,把舞者刺激到疯狂的地步。观众们拍着手跺着脚,一对对精疲力尽的舞者倒在了地上。


    在这个来自小山花名称的节日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激情和自由,然而,在人群愉快的呼喊声中,从来听不到有谁生气相骂打架的声音,几个身穿闪光凯甲的骑马人手持长枪,在各个地点的人群中维持着秩序。


    利马社会各阶层的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这样的欢乐可以持续到整个七月份。跳踢-舞的漂亮女孩微笑地碰碰那些不把脸遮起来,勇敢地面对兴高采烈的骑马男人的俊俏姑娘;而当人群到达阿芒卡埃斯高原时,一片欢呼声回响在山谷。


    旧王都就展现在观众的脚下,它的带有令人惊异的排钟的排钟楼和塔尖巍然插入云天。圣彼得、圣奥古斯汀教堂及主教堂,把人们的眼光吸引到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屋顶上;圣多明戈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其圣母像两天以来都遮盖着帷幔——,比其邻近镂空的尖塔还要突出;在右边,太平洋在西风吹拂下,它那蓝色的沧海,波浪起伏着;从卡劳到利马,人们可以看到印加大帝国的遗迹;在东边,莫罗-索拉尔海角,环抱在倾斜的丘陵里,是这幅画中最壮观的景色。


    因此,利马人对这些令人赞赏不已的景点从来不厌倦,而他们沸沸扬扬的赞美声,每年都响在圣克里斯托瓦尔和阿芒卡埃斯人的耳畔。


    然而,就在他们无忧无虑地享受风景如画的美景,陶醉于不可抑制的欢乐时,一个陰险的、残忍的、令人伤心的悲剧,正酝酿在科迪勒拉冰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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