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库克群岛
3个月前 作者: 儒勒·凡尔纳
样板岛从马德兰湾出发六个月来,一直航行在太平洋上的诸群岛之间。在这美好的航行之中,能出什么事故呢?每年这个时候,热带地区的海域宁静无风。在南北回归线之间,信风吹拂,并无异常。再说,即使出现狂风暴雨,也不能摇撼亿万城坚固的基础,无法波及两个港口、公园和田野。狂风一过,暴雨便住。从“太平洋明珠”上看水面,几乎看不到任何风雨的痕迹。
有了这些条件,又担心起生活过于单调了。但是,巴黎人首先宣称没什么。在这茫茫的海洋上,相继出现的岛屿定能让人乐此不彼。已经走访过的群岛中有夏威夷群岛、马克萨斯群岛、帕摩图群岛、社会群岛,以及在取道北方之前,还将走访的岛屿有库克群岛、萨摩亚群岛、汤加群岛、斐济群岛、新赫布里底群岛,以及其他岛屿。在不同地方的每一次停泊,都能获得一次观光游览的良机。从人种学角度上讲,航行所到之处都是非常有意思的。
至于“四重奏”,他们怎么能有抱怨呢?即使想抱怨,他们有时间吗?他们怎么可能滋生与世隔绝的想法呢?在两个大陆之间的邮政服务,不是定期的吗?满载的油船几乎是定期驶来,为工厂运送燃料。何况在不到二周的时间内,还有轮船驶抵右舷港或者左舷港。不仅在那儿卸货,而且还送来报刊杂志,以供亿万城的居民消遣使用。
毫无疑问,艺术家们的报酬都是按时付给的,这说明公司财大气粗,用都用不完。他们兜里装满了成千上万的美钞,越挣越多。在合约到期的时候,他们将成为大富翁,富得流油。他们在这儿的确受到热烈的欢迎,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便为先前在美国大陆的旅行演出而抱憾,虽说那些演出的效果“相对一般”了点。
“看看,”一天弗拉斯科兰问大提琴手,“你对样板岛的成见消除没有?”
“没有,”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回答说。
“可是,”潘西纳补充说,“当我们巡回演出结束时,我们的钱包便可爱啦!”
“钱包是可爱啦,但是还应该保证能带回去才够!”
“你能保证吗?”
“不!”
对此,还能作何回答?然而,他们每季度的酬金均用汇票汇到了美国,存入纽约银行的保险箱,为什么还对钱包不放心呢?真是冥顽不化,疑心太重。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听之任之。
事实上,现在的前途似乎空前的可靠。双方的竞争仿佛已经进入缓和时期。赛勒斯·波克塔夫与他的助手们早已为之鼓掌。自从在市政大厅的舞会上出现了那场“重大事件”之后,总管便使出浑身解数,四下奔走。不错,沃尔特·坦克登与蒂·科弗利小姐的确跳了舞。但是能否就此得出结论,说两家的关系就不那么紧张了呢?回答是肯定的,詹姆·坦克登与他的朋友再也不谈自己的计划,即:将样板岛建设成为一个集工业与商贸为一身的岛屿。最后,在上流社会中,这幕舞会轶事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一些有识之士从中看到了两家的接近,或者说不止是接近,是某种接合。这种接合将弥合双方个人与集团之间的分歧。
如果这种预测成为现实,如此般配的青年男女都可能感到满足。对此,我们认为是可以肯定的。
毫无疑问,面对蒂·科弗利小姐的妩媚,沃尔特·坦克登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这种爱慕之情早非一年。
既然形势不允许,他无法倾吐心扉。其实,蒂·科弗利小姐早是心有灵犀,她能理解,并为他的克制行为颇为感动。她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内心。她这颗芳心是否会暗许沃尔特·坦克登呢?当然,她从来没作任何表示,始终保持着矜持。她的尊严与两家的隔阂也要求她这么做。
然而观察家可能注意到这种现象;沃尔特·坦克登与蒂·科弗利从来不参加15大道或19大道的公馆里招开的那种讨论会。每当詹姆·坦克登毫不留情地抨击科弗利家族的时候,他儿子便低着头,缄口不语,默默远离。而当奈特·科弗利冲着坦克登家族大放厥词时,他女儿则低眉垂目,漂亮的脸蛋变得苍白。她虽然没能成功,但是仍旧试图转换话题,这是事实。如果说这二位竟对此毫无察觉的话,那是因为作父亲的悲哀命运都是一样的;大自然好似就不让他们能看到这些。但是,在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心目中,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坦克登太太与科弗利太太可能没有眼瞎到那种地步。母亲们的眼睛总是明察秋毫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倒有一个,但是却根本不可为。于是孩子们的感情则成为母亲们长期的心病。从内心里讲,她们清楚地意识到;双方的敌意太深,加之权势之争又造成了自尊心的伤害,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调解与联姻都是无法接受的……然而,沃尔特与蒂小姐相互爱着……他们的母亲对此是明察于心的……
曾经不止一次,有人劝这位年青人在左舷港中挑选年轻淑女为妻。她们中有不少姑娘长相秀美、气质高雅,其财富几乎也不输于他家。何况姑娘的家庭也会对这种联姻感到满意。他父亲做事历来直截了当,作母亲的也不例外,尽管她显得并不那么着急。沃尔特始终不答应,借口说他还不想结婚。这位芝加哥老商人不喜欢听这些话。一个人有了上亿财产,有什么理由过着光棍生活?
如果他儿子在样板岛——当然是指他喜欢的那个社会——找不到中意的姑娘,那么好吧,就让去他旅行,到美洲或者欧洲去……凭他的家姓,他的财富,以及他的人品,他只要愿意,无论是皇家公主还是王室闺秀都能娶到手。这就是詹姆·坦克登的说法。即使父亲在亲事方面将他逼得走投无路,沃尔特仍旧不肯听话。他始终不愿迈出这一步:去外国找妻子。他母亲有次曾经问过他:
“亲爱的孩子,这儿有你中意的姑娘吗?”
“有,母亲!”他回答说。
由于坦克登太太没有刨根问底,追问到底是哪位姑娘,他认为没必要讲出她的名姓。
在科弗利家中,情况竟这么惊人的相似!常有些青年到他家走动,参加他家举行的时髦的招待会。新奥尔良的老银行家显然希望将女儿嫁给前来他家作客的青年。如果谁都下中意,那么也好,父母亲便领着她出国去……他们可以去法国、意大利、英国……但是蒂小姐当时回答说,她更愿意留在亿万城……她在样板岛过得很好……她别无所求,只愿留在这里……这种回答令科弗利先生十分不安。当然,他没搞懂这话的真实含义。
此外,科弗利太太没有直接了当地问过女儿,就像坦克登太太与儿子的谈话一样。可想而知,蒂小姐即使是面对母亲,也不敢坦率地承认感情。
这就是现实的局面。青年男女在确认了感情性质之后,虽然敢暗递秋波,但决不敢当面讲话。他们的相会,只能在正式的客厅中,在赛勒斯·彼克塔夫的招待会上。对这种场合,亿万城的显贵们不可能不参加,那怕是为了维护身分也要前来。换句话说,在这种环境中,沃尔特·坦克登与蒂·科弗利自然十分做作。以他们所处的地位,任何疏忽都将招致不愉快的后果……
自从出了这不同凡响的事件之后,它所产生的效果不难想象。在一岛之主举行的这次舞会上,该事竟那般引人注目。除了一些好事者想看此事的笑话外,就连全城的居民第二天也议论纷纷。至于说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再简单不过了。总管邀请科弗利小姐前来跳舞……然而当开始跳四对舞的时候,总管则不见了。啊,好狡猾的门巴尔!……沃尔特·坦克登代替了他,年青姑娘只好接受他作为舞伴……
由于这事在亿万城造成的影响极大,双方都可能、甚至肯定要做出解释。坦克登先生可能已经诘问过儿子,科弗利先生也会就此事询问女儿的。但蒂小姐是怎样回答的呢?沃尔特又是怎样回答地呢?……坦克登太太与科弗利太太是否出面干预过?这种干预又是什么结果?……尽管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有着敏锐的目光与出色的外交技巧,也无法了解到这一切。当弗拉斯科兰问到此事时,他也只有眨眨右眼权作回答。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情。还有一件事令众人都感兴趣;自从有了刻骨铭心的那天后,沃尔特在散步时每当遇到科弗利太太与蒂小姐,他总是会尊敬地冲她们点头示意。而年青姑娘与他母亲也会还礼。
总管认为:这是迈出的巨大一步,“跨向未来的一大步!”
11月25日,海上发生了一件事。当然这件事与机器岛上的两大豪门没有关系。
天边初亮之时,天文台上的了望员示意有几艘船驶向西南方向。这些战舰排成一线,保持着距离。这只可能是太平洋舰队的分舰队。
西姆考耶舰长用无线电通知了岛执政官。后者下令准备向对方战舰致意。
弗拉斯科兰、伊韦尔奈、潘西纳都来到天文台上,想体验这种国际间的礼仪。望远镜中的那几艘战舰当时还有五、六英里的距离。桅杆上没有悬挂任何旗帜,无法查明它们的国籍。
“没有任何标记能够说明它们属于哪国舰队吗?”弗拉斯科兰问军官。
“没有,”军官回答说,“但是从外形上看,我个人认为这些舰船是英国人的。此外,在这一带海域只能遇到英国、法国或美国的舰只。管它属于哪个国家,待他们再驶近一、二英里时,我们便能看出来了。”
舰只速度平缓地驶向这边。要是它们不改变航向,便可能与样板岛擦肩而过。其间的距离最多不过几锚链。
不少好奇的人出现在前炮台上,兴致盎然地观注着驶来的舰只。
一小时后,那些舰只已经相距不到二英里了。一些旧式的三桅巡洋舰在外观上比现代的舰船要强得多。舰只巨大的烟囱中喷出大股浓烟,西风一吹,便漂到遥远的地平线之外了。当那些舰只仅相距1.5英里的时候,军官肯定地说;它们是西太平洋的英国舰队。太平洋上的一些群岛;诸如汤加群岛,萨摩亚群岛,库克群岛都在英国的统治之下,自然要受到英国的保护。
这时,军官做好准备后,升起了样板岛的旗帜。那面金色太阳的旗帜在西风的吹拂下,迎风飘扬。大家盼着对方旗舰上也能回礼。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
“如果是英国人,”弗拉斯科兰说,“他们不会这么殷情还礼的!”
“你想什么呢?”潘西纳回答说,“约翰牛
①的帽子通常都是用螺丝钉固定在头上的。要拧下来,得花大的工夫呢。”
军官耸耸肩。
“这些正是英国人,”他说,”我了解他们,他们是不会还礼的。”
事实上,英国舰船真的没升起任何旗帜。舰只驶了过去,根本没理会机器岛,如果它还存在的话。再说,样板岛有什么资格存在呢?在太平洋的海域上,机器岛凭什么挡在它的路上?英国人为什么会采取冷漠的态度呢?他们始终反对制造这架大型机器,固为这种庞然大物不怕撞船,在大海上大摇大摆地弋曳着,妨碍海上交通。
舰队远会了,那神态仿佛像缺乏教养的家伙。这种人如果走在飘着皇家旗帜的摄政大道、或者斯特朗大道上,会假装出谁也不认识的神态。
不难想象,无论在城里还是在港区,大家会怎样看待英国人的狂傲无礼呢?英国人本就是毫无信义的阿尔比恩
①,也是现代的迦太基。如果下决心不向英国舰船敬礼,也是无可非议的。
“这与我们舰队到达塔希提岛时相比,差别多大啊!”伊韦尔奈大声地说。
“因为法国人始终都是彬彬有礼的……”弗拉斯科兰解释说。
“本来就是彬彬有礼嘛,”“殿下”补充说,同时做出优美的手势。
11月29日上午,了望员发现了库克群岛的山峰。库克岛位于南纬20度、西经160度。该岛又叫作芒贾岛,哈尔韦岛,后来因库克1770年来到这里,才得名库克群岛。它包括芒贾岛,拉罗汤加岛,瓦廷岛,公尺蒂奥岛,哈尔韦岛,帕尔默斯通岛,赫杰梅斯特岛等等。那里的居民为马丽奥族的后裔,属波利尼西亚的马来人。人口也从二万降到一万二千。在欧洲传教士的影响下,他们转而信仰基督教。这里的岛民非常珍视自己的独立,一直抵御着外来侵略。在他们心目中,他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尽管他们渐渐接受了澳大利亚英殖民地政权的保护,——众所周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见到的第一个岛屿就是芒贾岛,它是最重要、也是人口最多的岛屿。实际上,群岛的首府便设在这里。航行计划注明;在这儿停泊二周。
在这个岛上,潘西纳会遇到真正的野人吗?即鲁滨逊漂流记中所描写过的野人。潘西纳在马克萨斯群岛、社会群岛和努卡一希瓦岛上就想找到这些野人,但没能如愿。这位巴黎人的好奇心能得到满足吗?他是否能实实在在看到动真格的吃人肉的野人呢?
“佐尔诺老兄,”那天他对同伴说,“要是这儿都找不到吃人的部落,其他地方也就没有了。”
“我本可以回答你说与我无关!”“四重奏”中的刺儿头回答说,“但是我要问你,为什么仅此才有,其他地方就没有吃人的野人呢?
①指英国人。
①在克尔特人眼中,阿尔比恩就是英国人
“因为这个叫作芒贾
①的地方自然只可能住着吃人肉的人嘛。”
潘西纳恰好躲过一拳,他这玩笑实在可恶,该打!
此外,不管芒贾岛上有无吃人部落,“殿下”也不可能与他们亲近。
事实上,当机器岛来到距芒贾岛还有1英里的时候,便有一只独木舟从港口驶出,来到了右舷码头。船上载着一位英国部长,即普通的新教传教士。这人比芒贾岛的首脑还厉害,在岛上有着暴君般的权力。该岛3英里见方,人口达4000,芋类的种植业发达,满田都是箭根薯、葛根。这位传教士将岛上最肥沃的土地据为己有。欧乔拉是小岛的首府。那里最舒适的寓所就归他所有。此寓所背倚山丘,坡上长满了面包树、芒果树、番椒树,以及鲜花满园的花园;诸如锦葵,栀子和牡丹。他力量很大,养着一队由土著人组成的警察。即使是芒贾岛的君主夫妇见到他的队伍都得点头。警察禁止人爬树,即使是星期天或节假日也禁止狩猎和捕鱼,晚9点钟后,还禁止出外散步,连购买消费品也在禁止之列,除非缴纳得起极不合理的捐税。以上所有规定一旦违犯,都要课以价值5法郎的罚款。当然,大部分罚款都落入了这位并不廉洁的牧师的钱袋。
这矮胖的人登上样板岛后,港口军官迎上前见面,相互寒暄了一番。
“我以芒贾岛国王与王后的名义,”英国人说,“向样板岛执政官阁下致意。”
“我受命接受他们的祝福,并谨此向您表示感谢,部长先生。”军官回答说,“我们岛执政官将亲往致意……”
“陛下一定会受到很好的接待,”说着,部长那阴沉的面孔准确地表现出狡黠与贪婪。
随后,他用温和的口吻说:
“估计样板岛上的健康状况不会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吧?……”
“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然而有些传染病,诸如流感、伤寒、天花……”
“连点伤风感冒都没有,部长先生。请为我们签发检疫证书吧。我们一到停泊点,便会按例前往芒贾岛……”
“这……”说着,牧师有点犹豫,“如果一些疾病……”
“我再给您说一遍,绝对没有任何疾病。”
“样板岛上的居民有意下船……”
“对,与他们在东部岛屿上的行为一样!”
“很好……很好……”小矮胖子回答说,“放心,他们只要没有任何传染病,就会受到很好地接待……”
“我给您讲,没病!”
“他们下船吧……人多也行……我们的居民肯定会尽力接待他们的,因为芒贾岛人都好客……只是……”
“什么只是?”
“首长委员会在征得陛下的同意后,做出如下决定;芒贾岛与其他岛屿一样,外国人上岸应该缴纳入岛税……”
“缴税?”
“对,……两个皮阿斯特
①……你看,小事一桩……两个皮阿斯特可以允
①mangia与法语动词manger(吃)的词形相似。许一个人登岛……”
显而易见,这位部长才是该项决定的主使人。至于说君王、王后、以及酋长委员会,他们只有靠表示同意来献殷情。这笔钱的很大比例会落到这位阁下手中。由于在东太平洋群岛没有遇到类似的缴税问题,港口负责人不禁大感惊讶。
“事情有这么严峻?……”他问。
“非常严峻,”部长肯定地说,“如果不缴纳两个皮阿斯特,任何人都不准登岛。”
“好吧!”军官回答说。
随后,他向这位阁下敬个礼后,走进电话间,将对方的建议向舰长做了汇报。
埃塞尔·西姆考耶立即与岛执政官通话。既然芒贾岛当局的要求那么赤裸裸、那么不合情理,机器岛有必要在芒贾岛上泊靠吗?
批复很快下来。赛勒斯·彼克塔夫在与助手商议过后,拒绝缴纳这类苛刻的税款。样板岛不仅不在芒贾岛、就连在其他诸岛也不停泊。让这位贪婪的牧师与他的商议见鬼去吧!而亿万城将去邻近的海域,去访问那些并不太贪婪、要求不太高的土著民族。
命令传达到轮机手那里,几百万匹马力的轮机启动了。潘西纳从而失去了与可敬的吃人肉的野人(如果有的话)握手言欢的机会。但是,他还能聊以自慰的是,在库克岛的土著人已经不再吃人了。这或许是一个遗憾。
样板岛航行在辽阔的海峡之中。茫茫海峡远处,有四座岛屿紧靠在一起,而主群岛则位于北部。这时出现了好些独木舟;一部分独木舟精心建造,并配有帆索,另一部分仅仅是由粗树杆挖凹而成。船上所乘舟之人都是勇敢的渔夫,他们冒险地追逐着鲸鱼。这片海域里鲸鱼特别多。
这片岛屿绿草茵茵,土地肥沃。众人都清楚,英国人之所以强迫他们接受保护,是因为这些群岛还没有被划归到英国人在太平洋的财产之中。远眺芒贾岛,可以看到岛屿四周长着一圈珊瑚礁的岩岸,看到涂着生石灰、白得耀眼的房屋。生石灰可能是从珊瑚质里提炼出来。当然,还可以看到长着热带树木的深绿色山丘。它们的高度都不超过200公尺。
翌日,西姆考耶舰长辨认出拉罗汤加岛。林木覆盖着那儿的群山,直至峰顶。中央地带,一座高达1500公尺的火山屹然而立,峰顶摆脱了一大片浓密树林的包围。一座白色的建筑,窗户独特,雄居于山林高处。这就是基督教的教堂,它隐没于一片枫树林之中。枫林长势不错,一直延伸到海边。这些树木高大结实,树身多变,树根四处延伸,树木长得弯弯曲曲,盘旋向上,好似诺曼底的老苹果树或者普罗旺斯的老橄榄树。
这里的传教士支配着拉罗汤加岛人的意识。这里的大洋洲德意志公司掌握着全岛的贸易。传教士与该公司保持着平分利益的关系。他不会也效仿芒贾岛的同行,征收什么外国人上岛税吧?亿万城的居民是否可以不掏腰包便能去谒见两位女王呢?这儿有两位女王,她们正在争权夺位,其中一个是阿洛格纳尼村人,另一个则来自于阿瓦鲁亚村。至于是否在这个岛上岸,赛勒斯·彼克塔夫认为没必要。他的意见受到了名流议事会的批准。显贵们习惯于所到之处都能受到国王般的接待礼遇。总之,对土著人来说,这损失太大
①某种货币了。谁让他们接受着那愚笨的英国人的统治呢?要知道,样板岛上的人个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
傍晚时分,除了那座像只笔一样的火山山峰仍旧在地平线上外,其他早已消失在了视野之外。无数的海鸟不经允许便飞来岛上,在样板岛上空盘旋。但是,夜幕降临时,它们又振翅飞走,回到那些小岛上去了。这些位于群岛北部的小岛,受到海浪的不断拍击。
这时,岛执政官主持了一个会议。会议期间,他提出了修改路线的建议。样板岛航行的海域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如果按原定计划继续向西,在纬度20的地方航行,则是取道汤加群岛,斐济群岛。在库克岛发生的事,确实令人泄气。去新喀里多尼亚,去洛亚蒂群岛不更合适吗?那些地区是法国的保护地,去那儿,“太平洋明珠”将受到法国人的热情接待。然后,等过了冬至,就直接赶回赤道区。不过,这就意味着将远离新赫布里底群岛航行而去。如果不去那儿,双桅船的落难者与他们的船长便回不去了……
在讨论新航线期间,马来人表现出莫名其妙的不安。因为修改计划一旦通过,他们回家便会变得更加困难。萨罗尔船长无法掩饰他的失望,甚至可以说是气恼。要是有人听到他与属下讲话的声音,准会认为他是为之气恼,而不会有人起疑。
“你们看看,”他重复说,“送我们去洛亚蒂群岛……或者新喀里多尼亚!……可是我们的朋友则在埃洛芒戈岛等我们!……而我们的计划呢!这可是在新赫布里底群岛精心制定好了的……我们还发得了财吗?……”
马来人果然幸运,而佯板岛的人则不幸了。改变航线的计划没被接受。亿万城的显贵们不喜欢对他们习惯的事务作任何改动。航行继续,一切遵照在马德兰湾出发时制定的计划办。唯一改动之处,便是决定再往西北而上,在赶到汤加群岛之前,先去萨摩亚群岛,以便消磨本该在库克岛停泊的二周时间。
当这个决定公布时,马来人那份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总之,这种感情流露非常自然。名流议事会没有放弃送他们回新赫布里底群岛的打算,他们能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