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进索罗的小屋后，大家很快就把遇见巫婆的不快丢在脑后。屋子不大，简单整洁，几乎所有的日用品都是石制的，小主人搬出了鱼干和浆果，还有私藏下来的萝萝酒。古怪的水生植物酿造出的酒，浓烈及不上黑菰酒，却有抵御湿寒的奇特效果，一直受到水河络们的喜爱。虽然部落只允许成年河络喝酒，但在盛大的广场晚会上得到些萝萝酒并不是难事。见大家喝得津津有味，连阿容也忍不住尝了一小口，立刻呛得连连咳嗽，屋子里一片笑声。


    “后面那间屋子原来是姐姐的，寨子里的长老有专门的居处，所以空着。”索罗指着柳南商人夫妻说道，“晚上你们俩可以睡那间，其他人就在外间挤一挤吧。”“挤在一起热闹。”冈斗边说边扯下一大片鱼干塞进嘴里。“好吃。”“可不要吃得太多，待会广场上还有宴会呢。”“会不会遇到那三名秘道士？”翼峰问道。


    索罗摇头道：“我只在秘道士进寨的那天见过他们，他们从来不参加广场晚会。噢，是母石夏珂带他们进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神神秘秘的。”翼峰将杯子里的萝萝酒一饮而尽，他发觉河络少年盯着自己背着的双刀，眼神里满是羡慕的神情。于是解下双刀递到少年的手中。索罗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轻轻抚摸着刀鞘。刀柄处展翅欲飞的雄鹰就像是佣兵的化身。索罗微微抽出稍许刀刃，一丝寒光瞬时映入眼帘，河络少年有些惊慌地立刻合上，心头依然狂跳不停。他小心翼翼地将刀还到了翼峰手中，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像它一样的伙伴呢？”“在你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的时候。”索罗抬起头，正对着翼峰充满笑意和鼓励的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城镇中心的神殿伸起了亮闪闪的灯光，是用水晶石罩着的巨烛。河络少年拍手笑道：“大家走啊，广场的晚会开始了。”神殿前的广场开始热闹起来，劳作了一天的水河络们从各个角落向这里汇聚。长桌上摆满了食物和萝萝酒，河络们始终保持着部族的共有制度，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这里享受劳动后带来的回报。清溪亚美站在广场前方的高台上，带着些许庄重的微笑，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经过弟弟和他带来的那群人类朋友时，她的目光微微停顿。尤其是对着翼峰时，长老的眼光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佣兵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想要读出那眼光中的含意，对方早已转目。


    “盘瓠的子民们，每天，我们都恪守着祖先的教导，用双手和汗水创造着财富。因为我们，河水变得清澈，森林变得茂盛，大陆变得生机勃勃。


    我们称颂着星辰的伟大，我们感激着大地的宽厚，我们自豪着祖先的伟业。


    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把汗水化为果实。来吧，族人们，尽情享受这些属于我们的快乐。”所有的河络都用欢呼来回应长老的话语，无论男女老幼，大家纷纷围坐在长桌旁享用食物。除了美食，翼峰这群从未来到河络王国的人类还惊讶地看到河络们的精彩表演，战士们跳起类似狩猎的舞蹈，河络女子的歌喉虽然不及泱洲歌女那般曼妙，但是低沉轻柔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听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天，原以为他们只是呆在地洞里的脏乎乎的小家伙。”休未行压低了嗓门向同伴说道。


    在河络帝国覆灭后，人类便对这些躲入北氓山区一带的种族知之甚少。


    在遭到人类的背叛后，河络也有意封闭自己的王国，成为与世隔绝的一族。


    随着百年乱世，尤其是在北氓之盟以后，河络才慢慢开放自己的领地。尽管如此，数百年来的隔阂以及相互间的不信任，已经在双方间形成了深深的鸿沟。


    “虎牙索罗，听说你带来的朋友能够独自杀死一只狰，是真的吗？”周围投来了无数的目光，既有老人妇女的惊异和敬佩，也有战士们的疑惑和不信。


    “当然。”索罗大声地喊着。


    “是骗人的吧。”不知谁嚷道。


    索罗立刻脸涨得通红。“不服气就来试一试。”没有人答腔。河络少年转脸向翼峰央求道：“来吧，让大家见识一下。”翼峰不想扫了这孩子的兴，他向冈斗使个眼色，两人站起身走到空处。


    所有的佣兵都不会离开他的武器，看见冈斗抗着巨大而又锋利的斧子，周围的河络兴奋起来，慢慢在旁边围成了圈。连同行的伙伴们也都露出期待的眼光。冈斗大喝了一声，双手举起斧子向对方猛地砍下，武器带起凌厉的风声让周遭传来数声的惊呼。翼峰飞快地移动脚步，躲闪，拔刀，进攻，像出弓的箭一样迅速。


    周围的人紧张地看着场上的格斗，双方精彩甚至惊险的对攻令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翼峰一次迅疾的劈刺三连击，让所有人都为冈斗捏了一把汗。后一招，冈斗势大力沉的横斩又让大家为翼峰惊呼。而对于两名佣兵来说，时光仿佛回转到佣兵训练营的格斗房，无数次对战训练，生死与共的兄弟情意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滋生，无论冈斗、翼峰，还是芥草和海伦芬，每个人都细心呵护着友情的枝苗，如今这份情意早已长成了参天的大树。


    两人用一段异常精彩的攻防转手结束了这场格斗。就连刚才那些高傲的河络战士也为两人精湛的武艺鼓掌。


    “战士们显示了他们的勇敢，姑娘们为什么还不让自己的美丽盛开呢？”被众人簇拥着的清溪亚美朗声说道。


    几个河络女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不断有人加入，一个姑娘大方地拉起翼峰的手，把他领进了舞蹈的人群中，然后是冈斗、休未行和阿容，整个神殿广场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