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8 刺杀

    第二大公官邸的夜色分外静谧。自从格蕾蒂斯与穆离开之后，这座庞大的官邸就更加安静了。大多数房间里虽然亮着灯，但并没人在，只有护卫团仍恪守着岗位，在四下巡逻。


    官邸中央的大房间，是唯一的例外。这是亚当斯的办公处所，虽已深夜，他仍未休息。军队已派往前线，但战场并不仅存在于士兵之间，同样也在大公的办公桌上。一本本案宗中蕴含着各股势力的角力，其紧张感丝毫不亚于真正的战场。可以说，将士们能放心地上战场，与这些卷宗的妥善处理，也不无关系。


    战争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英雄，但战争真正的掌控者，却是隐在幕后的统帅。


    亚当斯大公无疑正是这场战争的掌控者之一，这叠厚厚摞起的卷宗，就是他的战场。


    他的眉头微皱，在卷宗上标记批点。清晰的侧影被微黄的灯光照亮。宅邸不远处，两个人隐在黑影中，正目注着大公的房间。


    他们正是甲木与庚金。如果那位安检官员见到此时的他们，肯定不会认为他们是观光客。因为他们的目光，阴沉而锐利，就像是潜藏在黑翳中的刀，刀锋笔直对准灯光里的亚当斯。


    但是奇怪的是，它们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像是等待着什么。过了许久，突然，甲木的眼中闪过一抹绿芒。


    “我们的兄弟们已经确认过了，第二大区的七具大天使机体，与七名骑士，的确都随军出征。可以确定，第二大公身边，真的没有骑士了。我们的刺杀计划，必定成功！”


    “去杀了他，早点回去吧。”


    两人同时身子一晃，相貌大变！


    它们的额头正中心，齐齐颤抖了一下，裂开一道纹路。一道金光从庚金的额头裂处冒出，光芒越来越强，庚金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猛地一声狂啸，高及一丈的巨大身躯，从他体内钻了出来！


    这个新的身躯仿佛由某异种合金铸就，发出夺目的光芒。而原来的身体则像是一卷皮，落在地上。这个身躯有着极为壮硕的肌肉，宛如传说中的泰坦巨人，头顶正中心笔直向上竖着一只金色的角。它轻轻跺了跺脚，整个地面都颤抖起来，虬结的肌肉中宛如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一击就可以将山轰平。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身躯，是如何藏在原来那具跟常人仿佛的躯壳里的。


    而在同时，甲木也化成一具几乎跟它一样大小的巨躯，只不过是绿色的，身上仅仅只有老树一样的骨架，中间缠绕着一条条黑色的、藤蔓一样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这些藤蔓微微抽动，末端托起一朵妖艳的花，在黑暗中组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甲木一抬手，一条黑蔓倏然飞出，直达第二大公办公的窗前。黑蔓末端的艳花轻一探，玻璃立即涂上一层浓浓的艳彩。下个瞬间，玻璃完全消失不见，就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亚当斯大公吃惊地抬起头！


    虽然是三月末，但北极圈内仍然非常寒冷。天气是晴朗的，然而太阳的光线却显得格外软弱，无法看得远。海面上湿度极大，冰点以下的气温让无数极细的冰屑不住从空气中凝出，巍巍下落着，就像是揉碎了的雪。


    这就有些像是电影中的寂静岭。


    海面，广阔而平静，沉浮在无穷无尽的冰雾中，静悄悄的除了舰队的马达，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但是，蓦然之间，海面上出现了无数巨大的黑影。


    它们隐藏在冰雾背后，只露出一个轮廓，缓缓向舰队逼近。


    整个舰队绵延数公里，但是这些黑影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将整个舰队包围了起来，渐渐逼近。


    舰队最前端的护卫舰，指挥官正紧张地注视着冰雾。当他一看清这些巨大的黑影时，他的脸色骤变，嘶声高喊：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但是，冰雾中的可视范围实在太窄，当他发出警告时，护卫舰与那个黑影的距离已经太近，护卫舰仅仅只来得及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就跟黑影撞在了一起！


    黑影动都不动，护卫舰的左舷却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冰冷的海水急速地灌入，使护卫舰向下沉去。


    另一艘护卫舰急忙来救，但一看清楚那个黑影，它急忙刹住了去势。


    那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冰山。


    仅只露出海面的部分，就有五六百米高，所有舰船的指挥官都知道，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这代表着它的全体，可能高达两千多米！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其体积足有护卫舰的几百倍，它的惯性形成巨大的撞击力，绝非区区护卫舰所能抵挡得住的！


    整个洋面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将整个舰队包围起来。如果它们都是这么巨大的冰山……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士兵，全都脸色惨变！


    这足可称得上灾难！


    而在此时，负责监视雷达的士兵却发现，雷达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而且在飞速地移动着！这台雷达是专为监视SEVEN设计的，每一个光点代表着一只SEVEN。


    光点以冰山为前沿，冰山之内一个都没有，冰山之外，却密集到恐怖的程度。冰山之内形成了一个黑暗的圆圈，显得诡异之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随着冰山向内漂移，黑暗圆圈渐渐收缩。


    宛如死亡的倒计时。


    这一幕沉寂无声，却有着紧张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让雷达兵几乎无法思考。


    他急忙将这幕图像，发送到给七具大天使战机。


    那是人类最终极的武器，是他目前唯一的救星。他只能祈祷，这些大天使战机，能将他们从梦魇中拯救出来。


    七具大天使战机全部升空。


    它们无一不身经百战，在接到警戒后的三分钟内，就完成了全部作战准备。


    由最新型的光、影率领，七具大天使宛如七芒星的终点，分布在舰队的周围。才一亮相，士气受到极大打击的舰队就不禁为之一振！


    曙光（Light）与夜影（Shadow）的身躯足足比其他五具机体高出了一半，高大的身躯配合着简洁但却力量感十足的纹饰，就宛如两位巨型神祇，在战场上降临。而其他五具机体也无不散发着格外强烈的威压，似乎随时会将整个北冰洋掀过来！


    大部分士兵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目睹大天使机体的英姿，不禁兴奋地喊叫起来。


    下一瞬间，他们的喊叫声停窒。


    20只巨大的生物，浮现在冰山顶端。


    它们的外貌半类似于海洋生物，半类似于人类。身躯无一例外都庞大无比，绝不输于大天使战机，有些甚至远远过之。从它们的长相上，可以轻易地看出其原型是什么。比如有些跟虎鲸极为类似，有些则有着大王乌贼的身躯，而有些则如海中巨鳗般长达几十米。但它们的头颅，却全都很类似于人的形状，尤其是眼睛，闪烁着狡诈而残忍的光芒，那是充满智慧的象征。这使得它们跟只依靠本能行动的低等物种截然不同，也更增加了危险性。


    这种目光让士兵们感到一阵恶寒。恶魔从海洋深处潜出，组成烈火之圈，将他们围在中间，随时被烧成灰烬。他们的明天，跟北极圈内的阳光一样，即将陷入永夜式的黑暗。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七具大天使机体仍然挺立着，丝毫没有示弱。它们就像是七支擎天巨柱，无论天有多沉重，它们都能支撑起来。


    20只巨大的生物蹲踞在冰山顶端，一动不动。冰山缓缓靠近，它们也渐渐靠近。


    圆在收缩，七芒星却不动。两者，很快就将撞在一起。


    那必定是无比惨烈而壮烈的一战。


    格蕾蒂斯注视着逼近的超级生命体。


    这些超级生命体无一例外，都是由海洋生物变化而来，所以才有如此庞大的身躯。身躯意味着能量，这说明它们足够强大，有对抗大天使战机的资格。


    对这些以SEVEN为名的物种，格蕾蒂斯有种天生的厌恶。在她看来，是它们打破了人类的和平盛世，挑起血与火的战争。这些丑陋贪婪的外来物种，不仅集结在北极对人类宣战，还在闹市屠杀无辜的平民。它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被原谅。她最希望的，就是速战速决，用强大的火力，将这些渣滓永远埋葬在北冰洋海底。


    但这又谈何容易。


    当SEVEN突然出现，并摆出围歼人类舰队的姿态时，兰斯洛特的猜想已被证实。SEVEN翼战队一定早就埋伏在了西线。局势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格蕾蒂斯深深吸入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在长期与反叛军的作战中，她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局势越恶劣，就越需要冷静。冲动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她拨通了公共频道，使所有的骑士都能听到自己的话。


    “兰斯洛特，现在的局面，跟你预估的一模一样，我想知道你有什么对策？”


    公共频道里沉默了片刻，才响起兰斯洛特的声音。


    “很抱歉，我没有对策。”


    格蕾蒂斯的心一沉！虽然她早料到兰斯洛特会有这样的回答，但仍存了万一的侥幸之心，但兰斯洛特的回答，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到底有多糟糕。


    她正在犹豫着是否发动攻击，兰斯洛特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我们的局势，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格蕾蒂斯一怔，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兰斯洛特：“格蕾蒂斯小姐，请您想一下，人类为什么只有26具大天使机体？其瓶颈并不是机体，而是核动力航母，也就是翼战队。翼战队决定大天使机体的数目，这是公认的原则。正由于核动力航母只有26艘，合众国才维持了相等数目的大天使，我想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超级生命体，它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组建出全建制的翼战队。”


    这听起来像是废话，但格蕾蒂斯却郑重追问：“你是说，超级生命体虽然有20具，但翼战队未必有这么多？”


    兰斯洛特：“我认为，很可能连一半都没达到。”


    公共频道里虽然仍是一片沉默，没有骑士响应，但明显地能感到，随着他这句话，凝重的气氛有了一丝松动！SEVEN军团显得如此强大，是因为超级生命体数目达到恐怖的20。而人类的大天使只有7。但如果敌方的翼战队只有一半，那代表着实际能跟大天使抗衡的超级生命体，只有10而已！虽然这仍是个优势数字，但10：7比起20：7，无疑大为轻松了！


    雷欧的笑声传了出来：“那我们还怕这些怪物做什么？快点把它们都杀了吧！我好想拿对面那只做章鱼烧啊！”


    兰斯洛特：“除了数量，我们还有一点处于劣势：我们没有任何SEVEN翼战队的情报。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这代表着SEVEN翼战队可能会以我们料想不到的方式出击，这对我们很不利。”


    雷欧不屑地说：“那到底打还是不打？兰斯洛特，骑士团中最年轻的天才，你到底上过战场没有？你不会只长了张嘉德骑士的嘴，身上还裹着尿布吧？”


    他的嘴可真够毒的，就以兰斯洛特这么好的涵养，都差点给他气的不战而亡。这让他的回答足足滞后了十几秒钟：“打，当然要打。但是，一定要明确打的目的。”


    雷欧：“打的目的？当然就是胜利，难道是找奶吃？”


    格蕾蒂斯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雷欧你闭嘴！兰斯洛特，你有什么建议就快说出来，我相信大家都在听着呢。”


    兰斯洛特：“SEVEN此刻亮相的还只是超级生命体，它们肯定是想给我们造成一个假象：它们没有翼战队，或者翼战队落在东线没有随之前来。而当我们跟超级生命体战斗时，SEVEN的翼战队就会突然出击，重创我们的舰队。但它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已经知道翼战队就埋伏在西线了。所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抢攻超级生命体，而且，是用联手攻击的方式，制造局部的力量优势，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杀灭最多的超级生命体，缩短数量上的差距。但是，在抢攻时，一定要时刻注意敌人的翼战队，不能让它们攻击到我们的舰队，尤其是航母。”


    他并没说大天使机体如何联合，因为骑士们早就有互相的默契，不需要他多说。


    格蕾蒂斯点头。这个对策稳重中又暗藏锋芒，算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兰斯洛特的分析，让他们曾一度失去的信心，重新找回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面临的局势不再残酷，他们仍然需要极其艰苦的作战，甚至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乃至牺牲才能取得胜利。


    但毕竟，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虽然仅只是在厚重而逼仄的罅隙中透下的一束胜利之光，想要获得它仍需艰难跋涉，但，那是胜利，毋庸置疑。


    战争也就在一瞬间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