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4 电影花絮

    伦敦，上海，德里，墨尔本，东京……


    一个个城市的街头，相同的一幕重复着。演讲形成一枚枚重磅炮弹，在民众中炸开，无人能逃脱。他们所处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完全改变，温室的玻璃被移走，寒风吹了进来。一直被精心保护着的他们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亚当斯的演讲，最为巧妙的一点，就是让民众认为，他已披露了所有的实情。但实际上，他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超级生命体的存在。他使民众相信他们的敌人仅是动物变异而来的SEVEN。


    之后，更多紧急制作的专辑接踵出现在电视上。这些专辑从科普、人文、政治、经济等各个领域，向民众解释SEVEN的一切。


    新闻一台的专辑制作最为精良，仿佛科幻大片。SEVEN的出现被描述成一次意外。外星生命在地球上遗留下的“病毒”，在恰当的时机内生长壮大，感染了地球上的本土生命——动物。早在十数年前，合众国已经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但为了避免病毒扩散使民众恐慌，一直在秘密地搜捕这些动物。垦利小镇暴乱、玲珑塔爆炸案都是搜捕行动造成的。


    自然频道正在播放几位科学家的专访。他们是攻克SEVEN病毒的功臣。最初这种病毒能危及人类，在政府的支持下，疫苗的研究一直在51区中秘密进行。这无疑粉碎了SEVEN是在51区被“制造”的“谣言”。那里确实有大量SEVEN，但不是为了研究生物武器，而是开发疫苗，怀着拯救人类的崇高目的。科学家们讲到了他们在51区中废寝忘食工作的细节，有一位还拿出了全家福照片，声称他是在疫苗研究成功后，才见到已六个月大的儿子。这一幕感动得主持人落下泪来。他们最后异口同声地向民众保证，在疫苗的保护下，人类是安全的。就算被感染，只要及时注射就不会发作。


    另一个新闻频道则播放着权威机构的评估：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动物平均只有成年人20%的智商，以兽类的形态存在。其中一少部分可以化为半人半兽的样子，但和人类还是有显著区别。因此，民众需要密切注意家畜和宠物的行为，如有异状，必须立即报告政府。


    军事频道宣传着边界已被封锁，出入境需要通过检测。镜头一转，一个荷枪实弹的帅气士兵正向公众示范对付SEVEN的方式：和处理杀人棕熊没什么区别，都是用手边所有武器攻击头、心脏等要害。如果有枪就更简单了，一颗子弹就能解决问题。它们既不会魔法也不能刀枪不入，除了比普通人强壮一点外，没有特殊优势。


    几个谈话频道则煞有介事地争论着，SEVEN到底是人还是兽，到底该被赋予哪种权利？他们对人类的敌意到底有多重？是否有被感化改造的可能？


    这些报道最后都不忘将舆论导向一个方面：SEVEN是偶然的产物，政府一直在努力拯救这个世界。对群众隐瞒真相是迫不得已，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保护大家。


    亚当斯大公看着这些专题，显然，这些都出自新任晏公爵之手。


    他感到满意。


    既然不能完全掩盖住，那就索性披露一些，进行更多元化的引导。不能瞒过民众，就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了解。


    这不是披露，而是更高层次的掩埋，其效果无疑很好。


    但，这仅仅只是附属产品，并不是这场演讲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亚当斯大公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他等着，真正的谜底翻开的那一刻。


    南非。


    卡卡马斯。


    北开普省荒原上最后一片绿洲，处在沙漠的包围中。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旅店，因为极其偏僻，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客人，吧台上摆放的破旧音响中播着几十年前的老歌，风吹过门板传出哗啦哗啦的怪响，干燥而炽烈的风呼啸而过，侵蚀着这里的一切。


    吧台上空吊着一台极其老旧的黑白电视。电视里亦播放着这场演讲。旅店的老板在吧台后面忙碌着。他用一把精致的匕首，雕刻一枚木质摇铃。他的神态认真专注，那是给他六个月大的孩子的礼物。


    SEVEN的存在，人类对SEVEN的宣战，都没引起他丝毫的兴趣，但是，当听到亚当斯宣布他将守护骑士派往前线时，他抬起头来。


    他还不到三十岁，穿着当地土著的大花衬衫，头发有些乱，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但当阳光穿过窗棂时，他那温和、宁静的面容被照亮，就像是在云中栖息着的天使。


    房屋的一角放着一只雕刻精致的摇篮，里边婴儿正在酣睡。年轻的金发女子坐在摇篮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电视上，甚至忘了手中的活计。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发女子站起身，将温暖的手攀上他的肩：


    “在想什么呢？”


    没有得到回答，她也抬起头，看到了那场演讲。


    她也怔住了。


    几年来，他们只能通过这台电视得知外界的消息，但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忘记电视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如被一把刻刀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心里，直到死亡来临之前，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他的气息。


    一瞬间，她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她湖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我没想什么。”他笑了笑，亲吻了她一下，将手中的摇铃放下，开始擦拭柜台，整理杯盏，做着一个小旅馆老板该做的一切。就像是过去的七百二十三天中的每一天。


    但是，她知道，他们恬静的生活，已经结束了。


    这里，不再是与世隔绝的伊甸园。


    不是他想走。


    而是，她不能让他再留在这里。


    北极。


    莉莉丝之城。


    不知什么时候，莉莉丝之城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座极高的冰山，通体呈蓝色，直通天宇，显得威严而神秘。


    冰山的最顶端，矗立着一座由冰筑成的神殿。一道蓝色的极光在神殿顶端漂浮着，将神殿照耀得庄严而神圣。神殿的下端，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偏殿，似乎是在拱卫、守护着神殿。此外，冰山上就再没有任何建筑了。


    莉莉丝之城的居民们都知道，这座神殿就是龙皇的居处，而四座偏殿中，分别栖息着龙皇最宠信的四位御使，他们分别掌握着“地水火风”四大元力，比新诞生的超级生命体还要强大。每天清晨，他们从睡眠中醒来时，都会朝着冰山朝拜，感谢龙皇及四御给他们如此安稳的生活。他们的生命，随时愿意为保卫龙皇而付出。


    莉莉丝城民们并不知道，四座偏殿中，有三座都是空的。


    “风之御”的神龙青帝子、“水之御”的神龙玄田田都受了重创，陷入了深度休眠状态，偏殿中盛放着她们的冰棺。而“土之御”的神龙，则在百年前就陨落了。莉莉丝之城中，甚至没有它的尸体。


    只有正南的偏殿中有那么一丝“人气”。


    是的，人气。这里随处散落着人类的东西。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只怕会错以为这是个普通的人类房间，各种奢侈品层层堆积着，显得主人很浮夸而没有品味。唯一可称道的只是所有的颜色都很统一，整个房间呈现出密集的红色，就像是随时会烧起来。


    玉鼎赤顶着一头红发，躺在正中的宽大沙发中。对面的大屏幕液晶中，正放着亚当斯大公的演讲。最近，他很喜欢看有关亚当斯大公的新闻和访谈，因为作为皇手下第一大臣，学习一些优美得体的外交辞令是必须的。


    当听到亚当斯代表人类向SEVEN宣战时，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啊，还是开战了。皇一定会很失望，他本以为人类会让步呢。可怜的皇，这下不得不靠战争来抢女人了。”


    但是他的懊恼转瞬而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兴奋：“总算是轮到我大展拳脚了！我一定用压倒性的胜利，给你把女人抢过来！”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兴奋对皇太不恭敬，慌忙压低声音，并偷偷抬头向天看了看，低眉顺目地装作在认真地看电视。


    当看到亚当斯将所有骑士都派出去时，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再次夸张地叫了起来：


    “亚当斯大公，枉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怎么就这么蠢呢？没有骑士守护，我们不是随时可以杀掉你吗？”


    “杀不杀呢？这是个问题！”


    “算了，还是杀掉算了，省得以后麻烦。”


    他猛然坐起来，盯着眼前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副地图，将整个世界清晰地标注出来。地图旁边，摆着二十四只冰签，每只上面都写着一个不明其意的词组，比如“甲木”“庚金”等。玉鼎赤拿过七只杯子，放在阿拉斯加附近的洋面上，然后将一只茶壶摆在纽约的位置。他掣起两枚冰签，刺在茶壶上，冰签立即将茶壶冻结。


    玉鼎赤：“再见了，大公先生。我会在莉莉丝之城，为你塑一座纪念像的。颜色就用我最喜欢的红色。”


    而后，他兴奋地搓着手，说：“实力差距这么大，我想，已经没有悬念了吧？”


    他随即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但是，我还要展现我超绝的指挥才能呢！第二大区的骑士们，我要用三重谋略，为你们准备一场片甲不留的惨败。”


    “等着看我能燃烧一切的智慧吧！哈哈……”


    又一次公爵会议召开了。


    跟以前的几次不同，这一次不但有三位大公、九位公爵列席，还特别邀请了二十几位嘉宾，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玛薇丝女王的亲哥哥，查理曼亲王。亲王殿下不仅拥有崇高的地位，是嘉德骑士团的一员，更是伟大的画家，其杰作《微笑的维纳斯》，为其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另外还有罗杰·伊波特、安德烈·巴赞等。罗杰与安德烈都获得过爵位，一直处于合众国权力的中心，他们还有个身份，就是著名的影评人。其他人也都有着不俗的身份，各各名重一方，但跟十二位合众国最高领导人一起开会，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早就从两位召集人口中得知了这次会议的议题：看电影。人类与SEVEN之间的战争已经展开，随时会陷入激战中。作为合众国的高层，每个人都有堆积如山的重要事务要处理，所以，当他们坐在这里时，脸上都难免表现出一丝异样，眼神极其隐蔽地瞟向亚当斯大公。


    而亚当斯大公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亲手按动了影片的播放键。


    坦白说，这部被称为“超级电影”的影片有着相当高的水准，虽然是公主遇见勇者一起打败魔王的烂俗故事，但数易其稿精心策划的剧本明显是由高手捉刀，将情节设计得跌宕起伏，紧张中不乏笑料，轻松而又极度煽情。尤其是最终公主为了打倒魔王而献身的一幕戏，更是达到了催泪的极致，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见多识广而又满腹心事，但仍不禁为之动容。


    毫无疑问它是娱乐片的巅峰。


    只是当他们在银幕上看到石星御时，总感到有些怪异。


    嘉宾们也都各有渠道能分享到合众国的机密，石星御已成为SEVEN之皇的消息，他们自然早就知道。由敌国领袖来主演这场电影，并将其作为合众国建国20周年的献礼，怎么想都觉得荒诞之极。


    等电影演完之后，亚当斯大公回过头来：“诸位觉得怎么样？”


    大公与公爵们都没有答话。亚当斯将头转向罗杰·伊波特，后者犹豫了良久，决定将自己的真实看法说出来：“我觉得电影是部好电影，必将大卖。唯一的问题，就是男主角的身份。由敌国领袖担任主演的电影，我不知道民众会怎么看。”


    克拉克与麦克唐纳公爵不由得微微颔首。他们也是这么觉得，只是不敢跟亚当斯大公说而已。在他们看来，这部电影就应该销毁。


    亚当斯大公：“罗杰，你看过我的电视演讲吗？我从未说过SEVEN建国这句话，所以，石星御也不是什么敌国领袖。他可以是个同情SEVEN、想为SEVEN争取跟人类一样的权力的人，他不是什么敌国的领袖，而是一个激进动物保护者。”


    罗杰：“可是，大公阁下，他并不是人，而是……”


    亚当斯大公打断他的话：“至少在这部影片里，我们看不出他跟人有什么两样。而我们都知道，SEVEN的样子是无法掩盖的。”


    麦克唐纳公爵沉默了片刻：“您是说，通过这部电影，灌输给民众，‘石星御是人类’这个概念？这样也许有一定的用处，但我并不肯定，这会起多大作用。是减少民众对石星御的恐惧呢，还是让民众感觉他是人类中的叛变者？”


    罗杰截口说：“哪种都没用。石星御只需要公开展示一下他超越常人的力量，就足以颠覆公众的想法。”


    亚当斯大公：“是的，我已经承认了SEVEN的存在。它们的长相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么，当石星御展示超自然的力量时，公众会怎么想？”


    他一字一字地说：“公众只会认为他是个为了力量将灵魂出卖给SEVEN的叛徒。”


    罗杰皱眉：“但是，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亚当斯大公笑了笑：“这个问题，我一会再回答。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部电影。石星御扮演了一位打败魔王、拯救人类的英雄。他不止一次拒绝了魔王将他变成‘魔’的诱惑，哪怕在受到暗黑力量侵蚀的时候，他也坚持自己人类的身份，不止一次立誓，绝不伤害人类。他的演出很出色，让人深受感动。在拍摄的间隙他还留下过几段视频访谈，坦言部分‘守护人类’、‘不与人类为敌’的台词是即兴发挥的，是他真心所想。当这部电影席卷全球后，这个印象便会被强化。他们会认为，石星御就是剧中的人类英雄。众所周知，民众往往会分不清戏与真实，因此，当他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时，民众会本能地感到受了欺骗。”


    罗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他终于明白亚当斯大公的用意了。石星御在人类社会曾经有很高的声望，他若出现在公众面前，宣称自己是SEVEN领袖，会对人类社会造成极大冲击。而那些正在各地示威的龙皇追随者们，甚至会随时转化为反政府分子。合众国便会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


    应对这一局势的唯一办法就是釜底抽薪，摧毁他的声望及人民对他的爱。


    但事态发展至今，用简单的方式抹黑他，恐怕不太明智。不如从相反的方向出发，将他塑造为一个英雄，一个曾许诺保护人类的英雄。


    这部电影的意义，就在于此。那么，当他与人类为敌、率领SEVEN袭击人类的消息披露后，就会在民众心中形成巨大的反差。那时，石星御不再是英雄，而是欺骗了民众的骗子。越相信、爱戴他的人，就会感到越强烈的欺骗，从而越憎恨他。


    他背叛了人类。


    他曾面对镜头，无比真诚地许下的承诺，都成了赤裸裸的谎言。


    这部影片，会在很大程度上摧毁石星御的声望，将他推向风头浪尖，本该备受指责的合众国高层，反而从公众视线中淡出。


    公爵们缓缓颔首，全票通过了这部电影的公映。将政敌塑造为一个撒谎者，从而摧毁其信誉，这是选举中最常用的招数。通过选战上台的轮值公爵们，自然深谙此术。


    亚当斯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轻轻打了响指，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还特别制作了个不错的花絮，来一起欣赏吧。”


    他再度按动播放键，冗长的片尾制作名单开始播放。终于等全部结束之后，画面突然一亮。


    只看了一眼，所有的人就大惊失色。


    画面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石星御，而另一个虽然面目被遮住，但通过剧情和服饰，轻易可以推测出，就是女主角妮可，公主的饰演者。


    镜头的运用、场景的设置、色调的搭配都极度唯美。但画面却是赤裸裸的色情。


    两人正纠缠相拥。


    这段花絮并没有配音，一片寂静，但光画面的冲击就足以超越所有人的底线。这里可是公爵会议，是合众国最神圣的权力中心，在这里播放这种片子，难道不是对整个合众国的亵渎吗？


    但亚当斯大公却浑然不觉，脸色如常地解释：“不过是特效而已，两人都是假戏假作。这本就是电影的的一段情节，至于为什么要特别拍这段花絮——不过是这对情侣爱之所至，即兴发挥。”


    经他提醒，众人回想起来，电影中确实有这段情节，但在电影中对于两人的亲热只是一笔带过，此刻却是巨细靡遗，声情并茂，妙相毕现。巨大的银幕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仿佛画面冲破了银幕的禁制，就发生在他们身边。这让会场中的人都感觉尴尬无比。


    何况，女王陛下也在会场。作为唯一保留下来的皇室，女王一向受到最尊崇的礼遇，连不经允许触碰女王的手都是极大的亵渎，何况是让女王看到这种东西！


    但玛薇丝女王却没有动。她脸色如常，很难让人猜测她的心意。


    在她身边，来自德意志行省的Luehe公爵突然站起身：“我郑重提出反对。如今女主角已被女王收养，成为第一大区第三顺位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放映这段影片都是不道德的。”他两鬓斑白，有着欧洲贵族特有的严谨。这让他的抗议显得合情合理，让人尊重。


    克拉克公爵笑着打圆场：“我觉得你有点过激了。整个片段里，女主角都没有露脸。我们是从情节推测，才认为是妮可公主。何况亚当斯大公也说了，这是特技制作而已。”


    Luehe公爵看了他一眼，更站直了身体：“作为合众国的公主，哪怕仅仅只是暗示，或让人联想到她都是极其失礼的，是对皇室声望的亵渎。特技不是理由。如果这个建议无人理睬的话，抱歉，我只能以退场来表示立场。”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公爵突然开了个玩笑：“或许这件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电影是虚构的，改变不了妮可公主的高贵与纯真。”他话锋一转：“现实的例子是，亚当斯大公早年也有较为暴露的电影在坊间流传，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深孚众望的领袖。”


    这句话表面看是为亚当斯大公解围，但实际上却把他最不愿提及的黑历史，拿到公爵会议上再说了一次。


    亚当斯微皱眉头，随即恢复了自如，故作惊讶的说：“那些影带？我还以为我都销毁得差不多了呢。”他亲切地笑了笑：“林，你一定是这类电影的忠实影迷。”


    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让原本就有失庄重的会议气氛更显不堪。玛薇丝感到忍无可忍，轻轻敲了敲桌面，提醒大家不要继续争吵。


    亚当斯大公转头直视着女王，问：“那么，亲爱的玛薇丝，您对这段花絮怎么看？”


    玛薇丝：“我没有任何看法。”


    亚当斯：“那么，女王是否同意我将其放到电影的正式版本里，对公众放映呢？”


    这大胆的话，让其他人在心底暗暗骇呼了一下！克拉克与麦克唐纳用手遮住了额头，感到无脸见人。


    女王淡淡地说：“我不准备对这种小事动用否决权，电影的事情，完全取决于亚当斯大公的个人意愿。”


    亚当斯笑了：“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并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记得在超级选秀进行时，曾有过一则新闻，石星御曾公开表示妮可是他的恋人。他的原话是：‘感谢这场选秀，让我找到了生命中的公主。’”


    女王：“我对娱乐新闻知道的不多。”


    亚当斯：“那么，若是这一段放到公映版本里，公众会不会联想到这条旧闻，认为两人就是所谓的数世恋人呢？毕竟在故事里，他们的爱是那么深，每一个动作都情不自禁，简直是天造地设。”


    女王并没有接话。


    亚当斯：“还有一则新闻，就是发生在不久前，你一定记得。那就是石星御终结战争的条件：只要将他的前生恋人交给他，战争就会结束。问题仅仅在于，他的前生恋人是谁？”


    他的目光落在女王身上，成功捕获到女王微小的表情变化，悠然接续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敢向民众宣布，他要人类交出去的，不是妮可公主而是芙瑞雅，民众会怎么想呢？”


    会怎么想？绝大部分民众都会嗤之以鼻。那些演唱会的深情呼唤，对九灵儿三生三世的追寻，原来都是假的。他和妮可公主已有了这么亲密的关系，又承认了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却又看上了她名义上的姐姐！真是十足的人渣啊。而这亦足以说明，这个男人任何的承诺都可以背叛，毫无诚信可言，那么提出的“和亲换和平”的条款，也不值考虑，天知道他得逞后会不会履行合约？


    亚当斯的手轻轻一按，画面定格。女王似乎被他的话触动，忍不住向屏幕上看去。


    画面中，那位不知是替身还是妮可本人的女孩，在长发的遮掩下轻轻呻吟，身体扭成一个妖艳的弧度，就像是随时会绷裂的弓弦。亚当斯一瞬不瞬地盯着女王，嘴角浮动着一抹含义复杂之极的微笑，似乎能让女王直视如此不堪的画面，已经达到了他的某种目的。


    离电影开机的时间已经太长，期间又发生了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乎已没有人记得，这两个角色的原型是谁了。


    又或许，这个房间里的人们其实都记得，但都有意地忽略了。


    但玛薇丝是不会遗忘的。


    电影片段的很多细节，看似不经意，但其实都是精心设计的，源于某段曾经发生过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流出，亦能轻易颠覆某个人的崇高声望，以及人民曾经狂热的爱


    这，才是他的真正的目的，他要提醒她，这个秘密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