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240章
3个月前 作者: 弄雪天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养胎
小茹肚子里有了孩子,楼家的或者慈心医会的一干杂事就全搁下了,她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安稳稳地养胎,于是便过起了深居浅出的悠闲生活,每日吃一些晓燕弄出来的美食,逛逛园子,逗弄逗弄凡哥儿,看看不伤脑子的闲书……当然,也在楼易全程陪同下,指点指点赵辛的复健。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阖府上下自然是欢欣非常,家里的下人们也因此都拿了红包,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楼易再一次把一个傻爹的形象摆出来现了几日,只是,如今不比往常,衙门里事务繁多,他就算想像上一次一样,休假回家专心陪媳妇,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丁峰又要陪着赵辛,根本没工夫帮他,以至于这一回小茹怀孕,楼易能陪在身边的时间到不多,好在小茹本就是大夫,也不是娇弱的依赖丈夫的小姑娘,对此到还没有楼易自己来得介意。
这天天气不错,卧房的窗户敞开,几只小动物懒洋洋趴在太阳底下体息。
楼老太太坐在床头,一边儿纳鞋底儿,一边儿跟小茹数落:“娘算算,你要生的时候大约是来年四月,现在小东西的小衣裳儿,小褥子,尿布之类的也该准备了,哎,咱们来的时候,就该把当初你怀着凡哥儿时准备的物件儿都带着……当时用的都是好料子,保存得也好,这一次,没准儿能用上呢。”
一边儿听着自家婆婆絮叨,小茹倚着窗户,沐浴着阳光,眯着眼睛,嘴里小声哼着些不成曲的小调儿,端着一盘儿削好皮,切成小块儿的青苹果,惬意地用竹签儿插着吃,上一回怀孕的时候,男孩儿穿的衣裳和女孩儿穿的衣裳都准备了好几套,等凡哥儿降生,那些女式儿的小衣裳们就被束之高阁了,搬家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小茹随意地应着自家婆婆的话,“没事儿,时间还有,可以慢慢做,不过,这孩子到是会挑时辰投胎,四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候……”她脸上挂着笑,心里对这个忽然而来的孩子也是多多少少有几分期待的。
婆媳两个说了会儿闲话,等凡哥儿睡醒了午觉,吵闹起来,老太太便出去看孩子,最近小凡哥儿时时腻着小茹,看样子是想现在就瞧瞧——‘娘亲肚子里的妹妹’,小茹逗他玩一会儿,听听他那有趣儿的童言童语到还好,时间长了就觉得吃不消,老太太怕累着媳妇,这些日子就整日陪着凡哥儿玩耍,好分散那小子的注意力。
小茹吃完苹果,又看了一会儿书,天色还亮着,楼易便怀里抱了一堆书本走进卧房的门。
看着他怀里的一堆厚书,小茹怔了怔,惊讶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
“今天没什么事儿。”
楼易先净了面,然后抱着小暖炉烘热自个儿的手脸,才凑过来楼住小茹吧唧了一口,然后站起来,把白己带回来的书一本本往小茹的大书架儿上搁。
小茹见都是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忍不住眨眨眼,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读书?”楼易这人性子安静不下来,老爷子每次罚他,都是要他抄书练字,闹到现在,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动这些儒学经典,就算看书,也看兵法韬略之类……
楼易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觑了小茹一眼,哀声道:“还不是媳妇你说的,古时就有胎教之法,太姜‘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生下周文王。我这不是指望着你肚子里的小东西现在就受受熏陶,虽然不至于要他才高八斗,但是至少得品德端方,能识文断字吧……”
小茹一下子乐得眉眼弯弯,好像古时候的胎教,都是说给孕妇听的吧……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小茹也不想告诉这家伙,如今时候尚早,他就是念给孩子听,孩子也听不见……
之后的几个月,楼易果然说到做到,虽然衙门里事务多,他十分忙碌,回家之后已经很疲惫了,却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关爱备至,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对着孩子说说话,念一念诗书,伸手摸一摸小茹的肚子。若是空闲时间多,小茹的精神也好的话,他还会陪着小茹一起在园子里散散步,两人之间的气氛是越加和谐。
每次小茹看到楼易在路上见到什么都要跟肚子里的小包子‘汇报’,瞧着他脸上喜气洋洋,丰富多彩的表情,小茹便不自觉感到轻快许多。
小茹养胎的日子波澜不惊,平稳顺遂地过着,而赵辛的复健,进行的也是非常顺利。
不得不说,赵辛那妮子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她的毅力却是非同凡响。
本来,据小茹估算,赵辛起码要在床上躺两三个月,伤口才能愈合,而要开始简单活动,大概得半年以后,却不曾想,赵辛的恢复力强得让楼易和丁峰这两个习武之人都惊讶不已,居然只花了十余日,伤口便愈合了,而坚持着抛下轮椅和拐杖走路,竟然是在伤口愈合之后的短短三个月之后。这速度简直让小茹张口结舌……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小茹配出来的药材效果非凡的原因,但赵辛本身的意志,也不容小觑啊。
这些日子以来,小茹除了养胎之外唯一被允许做的工作,就是帮赵辛复健,当然,她要做的着实不多,只是每隔两日帮赵辛以金针刺激韧带愈合生长,至于其它的,像熬药,配制药浴,缓解疼痛,通过按摩帮助痊愈之类,全是孟妮儿和晓燕的活儿,这两位在小茹身边儿久了,这种事当然做得来。
而复健最重要的环节,大概要算是帮赵辛重新适应自己的小腿,让她的小腿恢复行走的功能了。事实上,这个活儿是丁峰的,只有他最合适,小茹只要把基本动作告诉他就可以,丁峰好歹算得上武学高手,对肢体的控制,可比小茹精通许多。
第二百三十七章凶兆——幽居
半空中一片飞鸟惊惶掠过,吓得窝在藤椅下养神的小狐狸毛发直立。
哪怕是闭门不出,在家修养的小茹,也隐约感觉到最近家里的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先不说楼易和丁峰连着十几天夜不归宿,丁峰竟然连守着赵辛复健的时间都没有了,家里的信鸽往来比往常频繁得多。几乎天天有鸽子来来去去。光是今天早晨,楼易忽然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收拾东西说要去乡下的一座庄子暂住,就把小茹给惊得不轻。要知道,自从自己怀孕之后,楼易可是恨不得天天把她锁在家里,哪也不去。更何况,赵辛的伤口刚愈合,复健开始没两天,此时便移动地方,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他们刚到广州,连家业都没怎么置办妥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庄子?
小茹蹙着眉,心不在焉地扫着手里的书,心想,不会是京里面出什么事儿了吧?楼易竟然连衙门都不去了,这可不大正常……
不管小茹怎么想,楼易和丁峰看样子是下了决心,今天一大早儿,天还没亮,全府的上下老幼,除了孕妇和伤患,就齐心协力,开始准备出行。
当然不可能是全走,府里怎么也要留下人看家,除了小茹和楼易这两口子,加上老太太,凡哥儿,福儿和丁峰之外,晓燕孟妮儿当然要跟着,赵辛需要让小茹照看,也是要去的,还有江依派来照料小茹的两个婆子——常妈和赵妈。这两个都是伺候过孕妇,经验丰富之人,有他们跟着,小茹省心不少,另外,用顺手的贴身的人也都去,几个伺候小辈儿的丫头小厮,赶车的,看家护院的侍卫,拉拉杂杂好一堆人,还有大大小小的宠物若干。
一家子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正当中了。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小茹松了口气,却不曾想,车刚出大门口儿,还走没多远,她就觉得胸口憋得难受,灌了几颗药丸也不管用,还没走多远,小茹一时忍不住,就吐了出来。
自从她怀孕,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挺安生,这些日子吃的香,睡的好,就算偶有孕吐,也很轻微,这会儿已经怀孕快五个月,更是过了早孕期了,怎么竟不舒服起来?
楼易大吃了一惊,也不管会不会踩到脏东西,扑过去把小茹抱住,惊声问道:“很难受?要不要歇一歇?停车,停车……”
车一下子停住。
小茹皱了皱眉头,敲了敲车壁,立时车帘一飞,孟妮儿掀帘钻进来,左手里拿着个铜壶,右手里端着个茶杯,小茹不慌不忙地漱了漱口,让孟妮儿把铜壶搁在车的角落里,喘过一口气来,笑道:“没什么事儿,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孟妮儿赶紧把车里的沾了污秽的毯子拿走,又弄来一张铺好。
这时,晓燕也进来了,先拿了两个抱枕,一个垫在小茹的背后,另一个安放在小茹的胃上,服侍着小茹躺好,又从车壁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竹蔑制作的盒子,盒子虽然是原色的,但是很精致细滑,触年温润,揭开一看,里面分成一个个的小方格子,每一个上面都配了柳条编就的小盖儿,晓燕掀开最左边儿的一个,就见里面搁着罐黄澄澄的蜂蜜。
晓燕冲了一杯蜂蜜水,给小茹喝下去,又拿了个橘子给她剥开皮。
一番折腾下来,小茹果然舒服许多,孟妮儿给点了一点儿助眠的香料,不一会儿,小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易干脆让车停在道边儿,一直等着小茹睡着,结果,等到这车队再上路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小茹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总觉得有人一直在她耳朵边儿絮絮叨叨,但她确确实实没有半途醒过来。
等到小茹自然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了宝蓝色的帐顶儿,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到了?
小茹举起手,遮住透过窗纱照进来的阳光。过了一会儿,觉得精神好一些,小茹懒洋洋坐起身,拿了枕头边儿的帕子,把一头散落的发绑上,才打了个呵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晓燕显然就等在外头,立时便应了一声儿,“夫人,这会儿辰时刚过,还早着呢,老爷说,让您安心歇着。”
小茹的眉心跳了一下,这还早?她可是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九点多了……小茹叹了口气,苦笑道:“起来吧,睡够了。”
晓燕笑了笑,这才打起帐帘,一帮子小丫头们捧着水盆儿、漱盂儿等物件儿鱼贯而入。小茹懒洋洋地摊开手,任由晓燕给她换过衣裳,那衣裳是按照小茹的设计,用白绢制作的,轻薄柔软,宽大不沾身。穿在身上极为舒适,一边儿眯着眼,让晓燕灵活的双手在她的头发间穿来穿去,一边儿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虽然面有疲态,但是依旧是个眉眼清丽的小美人,尤其是那个范儿,这富家夫人的姿态十足,小茹忍不住抿嘴儿笑了笑,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学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嗯,现在看来,至少表面上,自己和真正的古代贵妇人,是没什么两样儿了!
晓燕替她将头梳好,插了根简单的白玉簪子,院子里隐约有鸟儿婉转的鸣叫声,并不喧闹,只觉得悦耳动听。
听着这鸟叫声,小茹细细问了家里安置得怎么样,问过孩子们,问过老太太,再问过赵辛,连自己的一堆宠物们都挨个问了,晓燕一一回答。总之,一切妥当,全府上上下下都喜欢这座山庄多过广东的府邸,就连小茹的宠物们,也撒花似的四处乱跑,满意得不得了。
小茹这才舒展开眉,耸耸肩,随手把窗子推开。
一阵凉风吹来,就见庭中的树叶已经枯黄,零零落落地随风飘荡下,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层。
小茹愣了愣,晓燕凑过来,指着庭院里的青草,轻声笑道:“夫人,现在都快冬天了,可树叶才开始落,草还绿着,广东这边儿天气可比咱们家热上许多……外面的景致,估什也好,以前在城里,府邸的园子也没什么东西,看不出来,这会儿咱们可要好好赏赏秋景儿。”
被晓燕这么一说,小茹也高兴起来,她果然还是爱这样的自然风光,于是起身,披上件儿斗篷,扶着晓燕的手,打算出去看看这庄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儿。
一出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简简单单地走了走,小茹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乡下庄子,居然很是不小,比楼易的官邸还要大一些,园子还没有整理过,显得有些凌乱,也有些空旷。
小茹正摊着手,深深吸气,楼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拿了件儿大氅把她裹住,又拽出个雪白的皮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
小茹伸出手摸摸脑袋上的白毛,嘀咕了句:“狐狸皮?哪来的?”
“上次跟着老爷子狩猎时猎的,只是那狐狸小了点儿,除了这个皮帽子,什么都做不了。”楼易笑眯眯地搂住小茹的肩膀,伸年塞了块儿酥饼在她嘴里,又喂了口蜜水,“不饿吗?朝时虽然晚了些,不过,怎么也要吃吧……”
“还好……不太饿。”小茹摸摸肚子,觉得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由着楼易拉着她的手,进了东院儿。
等到小茹被楼易扶着慢慢走进门,晓燕早在屋里碗、碟、盆、盏地摆了一整桌,碗筷碟子无一不精致,食物也精致,看得小茹忍不住乐了,在家的时候都没这么讲究。看来,这庄子楼易置办得挺上心。
这时,孟妮儿也抱着凡哥儿,拉着福儿进了门,凡哥儿这孩子看起来像瘦了些,个儿也长了,圆圆的、婴儿肥的小脸,隐约有了一点儿轮廓,看起来更像小茹,只有那双眼睛,湿湿的,又黑又亮,酷似楼易,此时一看见自家娘亲,立即笑呵呵地朝她扑过来,结果被旁边的福儿小把揪住,硬是给拉停了步子。
福儿叉着腰,板起脸,恶狠狠地瞪着凡哥儿,怒道:“不是告诉你了,干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这么撞过去。”
凡哥儿被训得懵懵懂懂,一瘪嘴,似是想哭,结果被福儿又一瞪,到硬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扭过头,可怜巴巴地、委屈不已地看着小茹。
楼易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一头栽到地上去,一边儿笑一边儿咕哝:“还是福儿有本事,家里的小魔鬼也能降得住……”
小茹一下子也笑开了,赶紧伸手,一手拉福儿,一手搂住凡哥儿,在她们稚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这才逗得凡哥儿咯咯笑起来,福儿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乖宝贝儿,咱们赶紧吃饭,吃了饭,娘带你们出去玩。”
小茹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粥,一直憋在心里的惊疑,也放下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大家都在一起,快快活活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暖冬
自从小茹怀孕的消息传回京里之后,那边儿一直没什么动静。唐老好歹还来了一到贺喜的信,可公孙老爷子和王蒙他们,连只言片语地没递给小茹,直到此时都快过年了,才有大批的礼物伴随着年礼就来山庄。
这也让小茹稍稍松了口气,还记得送礼物,大约没出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京里来的信件,楼易一概不许小茹看。只说怕她费了心神。
小茹也问过,楼易也只是摇了摇头,安抚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说年节……罢了”
这种话,小茹自然是不信的,虽然楼易什么都不告诉她,可是,庄子左近布置了许多人手,连寻常看家护院的人也换了,小茹大半儿没见过,偶尔有面熟的,也隐约认出是老爷子身边跟的人。
小茹哪怕只是在外面走走,后面也坠一堆人,在阴影里一站,穿戴的又是深色的服饰,除了一双寒光凛凛、杀气腾腾的眼睛,其它的什么都让人看不清楚,乍一见,与山间的野兽也差不到哪去,若是别人见了,怕要毛骨悚然,但小茹到觉得有些亲近,也正因此,哪怕这般让人这么跟前跟后,不得自由,小茹也没觉得别扭,不过,楼易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她要是还看不出不对劲儿,那她脖子上的,可真就成了个榆木疙瘩。
自此之后,小茹便不在要求出门闲逛了,好在这庄子的景致极好,小茹呆在这里,到也舒服。
乡下的空气,比城里可要好得多,当然,这个时代哪怕是城市,也不会让人觉得乌烟瘴气,但此处风光秀丽。
树木花草散发着清香,连山野的泥土味儿也。坐在园子里。便能望见南面的丹霞山……只是山上的飞鸟挺多,却好像没有多少野狼老虎之类的猛兽。
小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总忍不住想,家里只有乖乖一只老虎,虽然家犬若干,但总比不得狼群,如果像在大青山一般,有狼群看家护院,想必她晚上能睡得更踏实……嗯,楼易也能睡踏实了。
清晨,太阳已经升了老高,楼易却还没起身,只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穿着藏青色的里衣拥被而坐,脸色潮红,发乌如墨……小茹笑眯眯的转头看他好一会儿,觉得挺养眼……昨夜大约又没睡好吧,今天竟然睡了懒觉。
虽然是冬日,这里又是山里,但毕竟地处广东,白天真的不冷,太阳照在南面高耸的山峰上,满山的树都是碧青颜色,只偶尔有黄色的叶子夹杂其中,小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招呼人进来伺候他们洗漱。
整理完毕,两口子便去给自家娘亲请了安,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丁峰不在,赵辛腿脚不方便,只能在房里吃,所以,餐桌上也只有小茹、楼易和婆婆,早饭不一会儿便摆了上来,竟还有一碟香气扑鼻的玉米羹,吃得小茹眉开眼笑。
又过了片刻,孟妮儿领着福儿,把凡哥儿抱了来,小家伙儿裹成了个雪球儿,领口雪白毛映着红朴朴的小脸,小茹冲他一招手,小家伙就挣下地来,笑逐颜开地拉着福儿的手,腻在娘亲的身边端端正正地坐好。
小茹笑了笑,亲了亲一双儿女,才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玉米羹,喂给凡哥儿,又盛了一小碟儿,搁在福儿眼前,这东西不光小茹和福儿喜欢,凡哥这个牙没长全的,也爱得很,娘三个吃得高高兴兴。
楼易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望着小茹和孩子,觉得心里稍稍踏实了些。眉宇间笼着的郁色,也消散许多听着外面啾啾鸟鸣,山风轻拂带来的香气,小茹和孩子们的细语……楼易叹了口气,心里本来的一些雄心壮志,不知道怎么的,竟消去了不少。其实,只要能这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不知想到什么,楼易猛地抹了把脸,神色间隐约带了一抹坚忍。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五,只是,家里一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小茹拥着皮袍坐在园子里,望着树荫、墙角的人影,想着这几日唐老不断传来的消息,先是当今圣上重病不起,由布衣国师公孙止和当朝太傅孙祥云共同执掌朝政,然后是当今皇后的养子三皇子永睿——一个只有两岁半的小男孩儿——被立为太子,没过两天,又隐约传来公孙止借阿片敛财,意图谋反之类的小道消息……
小茹听得瞬间无语,当今圣上她也是见过的,身体状况虽然说不上太好,以前身体留下不少暗伤,但太医们也不是吃素的,经过他们的治疗,那点儿小毛病最多刮风下雨的时候疼上几天,绝对到不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就连小茹自问也做不到更好了……她很想问问王蒙的消息,只是后宫的事儿,唐老不可能知道,她去了几封信,王蒙又不回,小茹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包子,也不敢随意乱动,只请唐老帮忙留意消息罢了。
而布衣国师意图谋反这样儿的消息,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传扬,只是,流传的速度却极快,没几天,就从京城向四下里传开,虽然老爷子的名声向来很好,在士林威信很高,不相信的人居多,但别管什么时候,总有兴风作浪之辈。
京里更有二十几个官员被罢官,有高官也有小吏,甚至有两个公孙止的门生的家宅有强盗闯入,死伤了好几个下人,要不是两家的主人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是要身丧命陨了,整个京城可以说是风声鹤唳。
楼易和丁峰听说了消息,也是面色铁青,丁峰当时就要回京,只是两兄弟在书房里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楼易说服了丁峰,让他安安稳稳地呆在庄子里,哪儿也没去。
小茹通过家里的老鼠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大体的竟思是说,这事儿与去年丁峰在云南碰见的事情有关,丁峰那一次在云南掉进了陷阱,中了埋伙,有人拿着公孙止老爷子的手书,把他引入一个山谷里,那片山谷到处长满了罂粟,当时他只见到几十个炼制阿芙蓉的炼丹道士,还有一批非常厉害的杀**手,至于多么厉害,小茹只要想想当时丁峰回来时候的凄惨样子,也能猜测一二了……
坐在园子里,小茹一边儿分析这乱七八糟的消息,一边儿胡思乱想——这事儿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啊,不过,如果是电影电视剧之类的,说不定自家老爷子还真是最终大BOSS,电视里不总那么演吗?到最后最大的反派BOSS,就是谁也想不到的那个人,可惜,这里是现实,先不说老爷子这么大年纪,无儿无女,可不可能谋反,就是他真谋反,楼易丁峰,包括自己在内,也肯定要跟着老爷子一起反的,绝不可能被蒙在鼓里,他们哥俩就是老爷子的儿子,与老爷子的感情多深厚啊。小茹绝不怀疑,只要老爷子往前一指,哪怕是火坑,这两人也照跳不误的。
小茹甩了甩脑袋,把心思甩开,伸手摸了下自己已经开始变得圆滚滚的肚子,她现在还是别操心这些,只安心养胎,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好了。
不过,看着这家里聚合的越来越多的护卫,再看看楼易和丁峰紧张兮兮的脸,又隐约听说,最近广东附近也有几处官宦人家遭遇了强盗,还有一家运气极不好,家里的小姐死了,男主人伤了一条腿。小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多加一层防护,省得出事儿。
当天晚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七八十条野狗,还有十几只平时很怕人,轻易不下山的山猫,把楼家的庄子围得严严实实,而且,越来越多的动物们在附近溜达,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似乎所有用不着冬眠的动物们全露面了。
一开始楼易和丁峰都被吓了一跳,家里的其他下人们更是被吓得根本不敢出门儿了,哪怕过年需要采买的东西还没准备齐全,家里的米粮准备得也不够。
最后,还是楼易想起当初在武昌的时候,那满山遍野的野狼来,才笑了笑,安抚了一帮子下人。
就这么过了几日,楼家的下人们见果然没人受到攻击,而且这些动物们似乎有人指挥似的,进退有据,丝毫不乱,对楼家的人也很友好,有人出门,如果地段偏僻,它们大多会护送一阵子,平时根本没有动静,不会打扰家里的正常生活,除非有陌生人靠近,才会示警似的吼叫。
这下子,楼家的人才安下心,楼家跟主人不亲近的下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觉得这地方人杰地灵,连动物也有灵性,到是各个兴高采烈起来,楼易却知道这是自家媳妇的本事,心里松了口气,晚上也稍稍能睡得踏实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争插新挑换旧符。
日子就这么过去,终于到了过年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九章年味儿
终于过年了,广东的天气也渐渐寒冷,比不得以往总是一副春暖花开的好时光,好在家里就算缺了什么,也少不了御寒的衣物。
整个楼府上下,全是忙人,就孩子们、小茹这个孕妇,再加上赵辛这个病患闲着。赵辛似乎有些想家,不过,面上看不出来,就连剪窗花儿的时候,也总是板着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儿。
小茹的肚子大了,家里人不许她做事,剪子也是不准碰的,只好耐心地教导起福儿和凡哥儿来,教凡哥儿算数,教他背药名儿——这小子聪明的紧,眉眼越长越俊秀,也越发惹人疼爱。
至于福儿,确实是大了,有了一点儿小淑女的摸样。对干医学已经入门,如今,小茹也时不时地训练她针灸和诊脉的技术。虽然因为年纪幼小,不大熟练,但是,灵性十足,至少小茹觉得,这孩子将来会比自己还有出息。
今年外面世道很乱,几乎每一天都有或好或坏、或复杂看不懂的消息传来,庄子隐匿在群兽环绕中,生人勿近,他们为了不惹人注目,也就没放鞭炮,年货准备得也不算齐全,没办法,京里老爷子处境艰难,谁又有心情关注这些。
小茹几个女人,也只找出些红纸来剪了窗花,写了春联。不过,家里的下人们,还是尽心尽力地把这个年准备得有年味儿。
到了年三十儿,庄子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春联已经贴了起来,有几个屋子门前的字都是丁峰和楼易写的,可算不上多好,还带着股子急躁。
小茹看得无奈,只好自己扶着腰动笔——“春为一岁首,岁岁祝福福满门;梅在百花先,年年迎春春常在。”
虽然字写的并不是像楼易他们一般出色,可是横平竖直,清雅俊秀,也对得起她多年的练习了,横批写了‘纳福迎祥’。
小茹指挥着楼易把春联贴正,晓燕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眼小茹有些红的脸,笑道:“院子里冷,夫人快讲屋去,大家准备一起包饺子了。”
堂屋里已经准备好了面板、面盆、擀面杖等等包饭子用的东西,老太太乐呵呵地坐着,招呼着大家伙儿动手。福儿满手上沾满了面粉,凡哥儿显得有些狼狈,衣服上、脑袋上、脸上、手上,都是面粉渣滓。不过,他自己到是玩面团儿玩得挺高兴,屋里嘻嘻哈哈的,极是热闹,小茹也忍不住莞尔,让楼易扶着进去坐好。
大家伙笑闹了一阵,便开始包饺子。这一包,就看出女人们的能耐来,福儿还小,可是人聪明手又稳当,没一会儿就学会了,包的很不错,还跟着老太太学了许多花样儿……小茹和赵辛就相形见绌了,她们俩也只包得中规中矩,不算难看。尤其是赵辛,包个饺子就像是在战斗一般,连面皮儿擀几下,包多少菜进去,都要丈量一二,那副一本正经、认真工作的表情,看得大家伙乐得不行。
至于楼易、丁峰……咳咳,他们完全是来捣乱的,所谓君子这疱厨嘛……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屋子人团团围着炭火坐着说话守岁。
小茹如今是双身子,在楼家最得照顾的,身后垫了棉被,坐得舒舒服服,手边儿摆放着红枣花生核桃一堆零嘴儿,身边窝着只大老虎,老虎身上趴着个小凡哥儿,福儿就腻在她身侧,另一边儿是楼易,时不时地把桌子上的花生去了皮,喂进自家媳妇的嘴里。
众人围炉而坐,屋子里点了好几盏灯,人人穿的厚实暖和花色鲜亮,看起来好生热闹,由老太太牵头,说说闲话,逗着丫头们唱个小调儿,逗着孩子们说些童言童语,大家伙跟着开心。
新年就这般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只是,包括小茹在内,虽然大家面儿上都是开开心心的,可是,心里却随着京里传来的消息七上八下。
过了年,快乐的气氛还没有散尽,京里却忽然传来布衣国师公孙止忤逆犯上,被下狱的消息……
楼家一众人虽然都接到了老爷子身边的侍卫传来的报平安的安抚信,只有八个字,那就是——‘不要担心,注意安全’。
虽然说丁峰和楼易这两个国师的嫡系都没有受到牵连的意思,就连国师身在京城的一些门人,也俱安全无恙,只有几个人受难,但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寻了个由头被罢官罢了,看样子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小茹更是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公孙止老爷子自己弄出来的幺蛾子,可这种时候,听见这般消息,又不知道京里具体情况如何,谁能真的安心?
什么叫忤逆犯上?是不是云南的事儿终究牵扯上了老爷子?一想到那封和老爷子的笔迹一模一样的手书,一想到那地方的布置也好,摆设也罢,甚至是随处可见的笔墨字画,都很符合自家老爷子的习惯,丁峰就不寒而栗,他终于等不下去,楼易这一回也忍耐不住,他们哥俩儿商量了一夜,这么七上八下,什么也不知道的,还不如出去看看情况,两个人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决定离开庄子,去外面探查一二。
楼易和丁峰都是行动派,既然下了决心,那就毫不迟疑,第二天便红着眼睛吩咐丫鬟们给准备行囊。
老太太一看拦不住,只好一个劲儿地吩咐她们简略些,不要带太多东西,省得累赘,可是,后来又免不了觉得这个也应该带,那个也应该带,好不容易收拾完,老太太手里握着小茹的手,暗自垂泪道:“他们这一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能不能探听明白外面的情形,可别再惹出祸端来……”
不过,事情没有老太太想得那么悲观,虽然一开始消息全无,但不过十几日,家里就接到了楼易的平安信,虽然没具体说什么事儿,但他们两兄弟和老爷子汇合了,老爷子并不在刑部大牢里,现在大家在一起,很安全。
接到这封信,小茹和老太太都不自觉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公孙止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老人,似乎只要有他在,小茹就觉得,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第二百四十章生子
一晃眼春天就到了,四月十七,是个好日子。园子里的海棠花开了,小茹闲来无事,便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铺了软垫子的石凳儿上画了一日海棠,当然,福儿好歹画得似模似样儿,至于凡儿哥,他只是来捣乱的,不一会儿就弄得满脸的水墨,害的晓燕一直拎着帕子在一边儿侍候着。
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小茹才命人收敛了画具。
现在庄子里吃的用的虽然说不上短少,但都不丰富。外面形势不明,大家伙都尽量不出门儿,好在家里留下的这些人,都不是吃不了苦的,没那么娇气,哪怕小如这个挑嘴的孕妇,在这种时候也不愿意拿乔。
一大家子摆了饭,小茹往嘴里塞了小半个饼,就了扣肉酱,看着明显见瘦的婆婆道:“娘,你好歹多用些。“
凡哥儿眨巴了下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有眼力劲儿地从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大勺肉粥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愣了愣,赶紧喝了,脸上也露了笑模样。
小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家婆婆想楼易了。
如今自己的预产期临近,马上到了生产的时候。可楼易一点儿回来的兆头都没有,京里又时不时闹点儿动静。驻守云南的赵青将军重病不起,现在由他的副将,当今王皇后的弟弟王坤执掌云南兵事,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打算的。这般纠结,也难怪老太太担心。
老爷子似乎对他目前的对手十分顾忌,根本不许楼易和丁峰传递稍微要紧些的消息,闹得小茹多少也有些担心。只是得到了这种时候,她纵然担心,大约也帮不上忙,也只能照顾好自己。安抚了婆婆,让那家伙在外面少些后顾之忧了。
小茹慢慢吃着饭菜,心里纳闷,按说实在不应该,皇上正值壮年,又是开明有为的君主,四个皇子年纪又小,最大的不过四岁,最小的才出生,夺嫡之争还早得很呢,朝廷上下虽然说不上怎么平稳,确实有些乱,但乱中有序,要不然,自家老爷子也不会早早地就琢磨退休之后的生活,怎么就这么一点儿兆头都没有的闹起来了。
这么看来,小茹到更愿意相信皇帝对局室还是能把握的住。纵然一开始有什么事情脱出他的掌控,可作为一个能在乱世中拼出天下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底牌,要真是如此,那大概出不了事。无论怎么看,这两方也不可能变成敌对的,只要老爷子确实和皇上站在一起,那就出不了大乱子
小茹脑子里转悠了半天,忽然觉得腰有些酸,肚子有点发紧。隐约有些疼痛,小茹放下手里的饭碗,抹了把嘴,不紧不慢地冲晓燕道:"把江依家送来的稳婆请来吧,我要生了。"
看着老太太也好,几个丫鬟也好,都有些愣神,小茹笑眯眯地又重复道:"别乱,该预备的都预备好了,准备吧。"
疼痛一开始当然不会很剧烈,太阳都下了山,小茹才在准备好的产房里躺下,这产房是早就预备好的,消过毒,收拾得干净又亮堂。她本身你是大夫,家里的丫鬟们对于接生这种事儿也是熟练工。她自己不担心,倒是陪在门外的婆婆如临大敌一般战战兢兢。一个劲儿地念佛,还时不时地骂楼易几句,说他不像话,媳妇生孩子居然还不在家。
开始生的时候,家里倒是井然有序。比上一次生凡哥儿还利索些,江依送来的嬷嬷们都很有经验,有条不紊地张罗,还让小茹吃了一颗鸡蛋,喝了一碗红糖水。
产房外隐约传来婆婆杂乱的询问声甚至还有了咒骂声。
婆婆一向是个慈祥的人,从来污言秽语不出口的小茹有点儿想笑,他知道婆婆很焦急,她很想说几句话安慰她几句,告诉她,自己不是个娇弱的女人,不用丈夫陪着生孩子。再说,女人生孩子,要男人自一边儿干什么
只是小茹按照稳婆的指示咬着帕子用力,她这是二胎,可不知道怎么的,比她生凡哥儿的时候疼得要厉害得多小茹想,也不是难产啊,会不会是心理原因?但她很快就什么也想不清了,疼痛一瞬间猛地爆发出来,像是要耗尽她的每一分力气。
晓燕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她,和他说些什么,用力抓着她的手。外面隐约传来福儿和凡哥儿的哭声,还有婆婆的喊声。她似乎也叫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她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喊,应该把力气留存下来,只是,这一次就是忍不住。
这是第一次,小茹很想骂楼易几句。脑子里开始幻想他就在眼前,自己的拳脚怎么招呼到他身上去,这么一想,小茹倒是有了力气
然后,小茹就听到了一声儿啼。
很响亮的,很惊天动地的,然后是漫天的欢呼声。
小茹脸上的汗水被细细的擦去。过了一会,一个软软热热的襁褓塞到手边,小茹吐出口气,抱住,笑了。孩子非常的轻,比凡哥儿刚出生时要轻得多又是个男孩,小茹很喜欢。不过,楼易和凡哥儿怕是要失望了,他们一直盼望着孩子是个漂亮的千金小姐,甚至一开始就要求家里的针线房做许多许多漂亮的小女孩儿穿的衣物,凡哥儿更是固执的坚持这个一定是个香喷喷的小妹妹还香喷喷?当孩子是烤乳猪吗?小茹听了很无语。
看着跟个小猴子一样的孩子,小茹眯了眯眼,哼哼着儿歌,哄了两声,真是奇怪,刚才还恨不得再也不生孩子的自己,这会儿宝贝儿在怀,她居然开始想,要不要再要一个。毕竟,楼易那么想要个女孩儿,要是不满足他的愿望,那他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