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旗鼓相当

3个月前 作者: 陆观澜
    这个周末,宋聿同学终于如愿以偿地,将潇潇约到了D市鼎鼎大名风景优美的情人谷。


    情人谷是D市南山里的一个凝翠聚绿的小山谷,原本由于谷中林海连着竹海,峡谷接着山湖,外来人进去后很难走出来,因此人迹罕至,后来因一次偶然际遇被发现,久而久之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山谷就成了情侣们的天堂。


    而且,她也果真是名不虚传,一入而令人忘却尘世喧嚣,不仅在入口处有几处乡土味十足的,供游人小憩的造型朴拙的杉皮茶亭,谷内更有铁索桥,相思林,沉香亭等精巧的景观,宋聿牵着潇潇的手,两人一路逛过来,最终,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巧玲珑的铁索桥旁,两人相互依偎着,坐了下来,桥下流水潺潺,桥上山青水绿,蝶儿翩翩起舞,也不知桥上依依垂下的是一种什么花,细小的花瓣随着微风慢慢地一瓣一瓣地洒落在桥上,馨香淡雅,俨然是一段难得的逍遥香径。


    宋聿和潇潇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看着一群一群的小鸟在枝头上呢喃细语,看着阳光在杂木林间洒下,映得满地是斑剝的绿荫,看着常年不断的流水,湿润着整个山谷,看着长满青苔的石头,盆景一般地点缀在溪水中。


    一时间,恍若来到了仙境,心中都是一片静谧。


    两人时不时地,相视一笑,宋聿半搂着潇潇,他的脸贴着她的秀发,心中,是无限的满足。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袋中拿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颇有些忸捏地,放到潇潇掌心:“潇潇,送给你。”


    潇潇睁大眼睛,有些不解,但还是接过来了,盒子上雕着纹饰,造型十分典雅精致,打开一看,是一个镶钻的,同样精致的镯子,显见价值不菲。


    她有些奇怪:“干嘛送我这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买的吗,这个大手大脚的小男生!不是告诉他不要乱花钱,尽管心里有些甜蜜,潇潇还是有些不高兴,于是,她微微嘟起嘴,瞪着他。


    宋聿也毫不示弱地,同样瞪着她,而且,脸渐渐开始往下拉,显然有几分恼火:“陆潇潇,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潇潇看势头不对,有些胆怯地举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但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无辜地看着他:“干嘛这么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宋致山先生一行从欧洲回来的那天,晕头转向的她,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几乎什么都没听,也什么都没看,完完全全地,不复记忆。


    宋聿有些挫败地,低低呻吟:“陆潇潇,总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刚一说完,他就俯下头,重重地,惩罚性地,吻住她。


    等到他放开潇潇的时候,潇潇已经几乎不能呼吸了,她瞪着他,现在这个小男生是越来越大胆了,根本不把她的约定放在眼里。


    她刚想说什么,宋聿伸出手,轻轻覆住她的唇,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潇潇,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他的神情,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潇潇有些踌躇,这个镯子,看上去――很贵重耶!


    可是,她看向宋聿,后者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严肃,执着,还有一丝丝,紧张。


    潇潇微微点头,手中握住那个盒子,依偎在宋聿的身旁,心中一片甜蜜。


    渐渐地,在宋聿的持之以恒的软磨硬泡下,潇潇开始差不多每周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闲杂人等,和宋聿在外面约会了。


    约会的地方,也真的无非就是餐厅啊,公园啊,游乐场啊,电影院啊什么的。


    对正处于甜蜜热恋中的小情侣们来说,无论在哪儿约会,其实还不都一样。


    有一次,他们又去了那家不甚知名的小小电影院,只不过这次,看的不是恐怖片,而是一部同样不甚知名的爱情文艺片,看了不到十分钟,潇潇正在吃着薯条,看着大银幕,就看到宋聿同学的身体突然倾了过来,然后,低低地,似是略带恼怒地叫了一声:“陆潇潇――”


    她一惊,条件反射般转过脸去,就看到一双略带笑意和淘气的亮亮的眼睛,然后,一个唇,飞快地,在她的唇上刷过。


    她蓦地反应过来,看着宋聿,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男生!


    有一次,他们去逛公园,出来之后,两人闲来无事,悠闲自得地,在D市最有名的一条步行街里,边逛边聊天。


    无巧不巧地,在一家书店门口,居然碰到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潇潇认识的熟人。


    D大声名显赫的国宝级人物,称得上是D大的SUPERSTAR的,教应用统计学的Professor杜。


    Professor杜对这个秀外慧中的,从本科开始就上过他的课的,同样也算得上是D大名人的陆潇潇同学自然知之甚多,且一向颇为赏识。


    于是,他破天荒地,提着手中刚买的书,就站在步行街的街头,拨冗和她闲聊了几句。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站在潇潇身旁的,这个高大俊挺的,貌似护花使者的宋聿同学。


    就只听得他笑眯眯地:“陆潇潇,这位是……”


    颇有几分暧昧的老顽童式的表情。


    潇潇有些窘,看看宋聿,后者脸色虽不动声色,但他的手,暗地里更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只好有些脸红地开口:“呃,杜教授,他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Professor杜以一副“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摆摆手,宽宏大量地说:“哎呀,潇潇同学,谈个恋爱很正常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接着,仔细打量了宋聿一眼,微微一笑,“嗯,不错,小伙子长得还满精神的。”


    宋聿第一次觉得,这个自他进校以来就久仰大名的,路上也偶遇过几次的,在D大名气绝对响亮过校长的,外形气质都酷肖爱因斯坦的姓杜的小老头,倒也还满可爱的。


    但是,两秒钟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推翻了刚才的观感。


    因为Professor杜哪壶不开提哪壶地,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之后,似是蹙了蹙眉,对他语重心长谆谆教导地说:“小伙子,能找到陆潇潇同学做你的女朋友,真是你的福气啊,你要好好加油哦。”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宋聿,想了想,接着发问,“看着挺年轻的嘛,在读研几啊,不是商学院的吧,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啊?”


    潇潇偷偷瞥了一眼宋聿,他的脸已经开始有向下拉的迹象了,正在此时,杜教授的电话响了,就看他一边接一边应声诺诺:“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放下电话,冲他们笑:“完了完了,忘了去买菜,老婆发火了,下次再聊啊――”


    说完,动作十分迅捷地,一跑三步远地,离去。


    潇潇和宋聿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瘦小的身躯,越跑越远。


    两人都忍不住笑,这个杜教授,还真是个童心未泯的――活宝。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潇潇,虽然千般掩饰,万般小心,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甜蜜和欣喜,是瞒不过向来观察力细致入微的亲亲室友默默同学的。


    某一日晚上,自修结束在校园里面闲逛了一圈之后,宋聿跟往常一样,不顾潇潇反对,执意护送她回宿舍,看着她上楼,才离去。


    等到潇潇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默默同学端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脸上摆着一副史上最恶的晚娘脸孔。


    她当然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默默哼了一声:“陆潇潇同学,怎么,终于舍得回来啦?”


    潇潇有些心虚,只好尴尬地笑。


    她都一直还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一直跟她无话不说,有过命交情的默默呢。


    谁叫她找了这么个小男朋友呢,真教她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承认才好。


    默默又哼了一声:“当然了,现在的陆潇潇同学,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把我这个闲杂人等放在眼里啊。”


    说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绕过潇潇,就要向外走。


    潇潇心中暗叹一口气,凭着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看似忠厚老实实质狡猾透顶的默默同学是在故意整她,但是,谁叫她理亏在先呢?


    她只好伸出手拉住那个装腔作势要往外走的人:“好吧好吧,我承认了,我和宋聿……在谈恋爱。”说到最后,从脸一直羞红到耳朵根后。


    默默挑挑眉,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潇潇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无处躲藏的窘态,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她也就卸驴下坡地,见好就收,但是,口气仍然有些不善:“哦,这么大的一个新闻,而且,新闻主角还天天都在我身边,怎么我好像知道得比D大80%的人都要晚啊?”


    潇潇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要怪就怪这个宋聿宋同学,还真是的,和她老妈从珊女士如出一辙地,不谈恋爱则已,一谈就极其极其惊人。潇潇对他的约法三章,他只是象征性地遵守了几天,没过一阵子,就原形毕露。


    潇潇一早就跟他约好,在学校,不许太接近她,当默默和她同进同出时,他倒的的确确守约得很,几乎不见踪影,但是,每每,当默默有事,她独自一人去上自修时,没坐上三分钟,宋聿同学必定会在她前后左右,相隔不到三米的地方出现,然后,书也不看,就一直盯着她,仿佛她脸上有着大大的斯芬克司之谜。直到潇潇又羞又恼地,狠狠盯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装模作样地看上几页书,再然后,依然如故,还悄悄地,时不时地,递给她一些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让潇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当潇潇实在不堪其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宋同学总会在同一时间,比她更快捷地收好书本,跟在她后面,一同离开。


    而经常性的,当潇潇跟默默在食堂吃饭,去打打球,或是去听讲座的时候,他倒是很知趣地,从不过来打招呼,但是,跟那个叫做姚远的小男生,鬼鬼祟祟地,总在不远处晃荡,每当她目光扫视过去的时候,他立刻低头,假装看不见,让她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十分无奈。


    后来,实在没办法,潇潇只好提出了一个折衷意见,那就是:每天晚上,潇潇陪他一起上自修,顺便督促他学习,其他时间,非有要紧事,不得无故在潇潇面前乱晃。


    宋聿等了老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十分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每天晚上,潇潇都找各种理由,推掉默默的自修和其他邀约,默默似乎也不以为意,从来也不多说什么,让潇潇得以很顺利地,人约黄昏后。


    每每,当她和宋聿上自修的时候,这个小男生,倒是不再有其他什么动作,安安份份地,坐在她身旁看书。没过多长时间,潇潇就发现,这个貌似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小男生,其实骨子里深得宋致山先生的真传,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地,一刀下去,切中要害。


    也没见他怎么好好看书,CET-6不声不响地,居然还考了个优秀,倒让她这个曾经一度还颇有优越感的小老师心里都有些酸溜溜的。


    想当年,她可是经过了很艰苦很艰苦的努力,才考到优秀的呢。


    就看旁边的这个小男生悠闲自得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时不时还抬起头冲她嬉皮笑脸一下,但潇潇笃定,他那个复印机似的脑子,该看该记的,绝对都看住记住了。


    每晚自修过后,就是宋聿同学全盘主导的时间了,他总是牵着潇潇的手,带着她在校园里面到处闲晃,不到晚熄灯时间不归,且誓有将D大校园每一寸土地都盖上“宋聿到此一游”戳记的远大目标和宏伟抱负。


    很快潇潇就惭愧地发现,说起来在D大待了这么多年,她对D大的真正了解居然还真不如这个晚她三年进校的宋聿同学。


    就听得他边气定神闲地牵着她的手漫步,边仔仔细细地给她介绍掩映在绿荫丛中的,潇潇从来也没注意过的那些边边角角地带的显然年代已经久远的从来都是门扉紧锁的小楼房,这栋是赛珍珠女士住过的,那栋是孙中山先生小憩过的,还有拉贝故居之类的,然后,这棵青松是金庸先生栽下的,那株雪柏是杨振宁先生种植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D大百年来的沧桑诚朴的历史,籍着夜色掩映下的校园美景,在他的口中娓娓道来,立刻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看不出这个曾经一度被她断定校园生活只是他丰富多彩人生旅途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点缀的小男生,居然还有深藏不露的这一手,心思如此细致地,对D大的历史和校园如数家珍,了若指掌,倒叫潇潇不得不刮目相看。


    此外,她也很快发现,宋聿同学的爱好十分广泛,至少,宋同学的生活,比起一向在从女士威逼下循规蹈矩的陆潇潇同学,要多姿多彩多了,他喜欢音乐,颇通音律,他爱踢足球,爱打篮球,算得上是球场上的一员骁将,另外,两人聊多了,潇潇发现,他看过的中外名著居然似乎也不见得比她少,而且,一起去观赏过几次美术展览后,潇潇更是有几分惊骇地发现,宋聿同学的美学鉴赏水准,堪称潇潇从小到大见过所有人中的THETOPONE。


    总而言之,这个看上去总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小男生,实实在在是有些――人不可貌相。


    怪不得这个小男生一贯以来对周遭所有人事均是挑剔异常,其来有自。


    但是,同样很快地,潇潇就发现这位宋聿同学,毕竟是个小男生,本质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幼稚。


    因为,偶尔,那位十分有耐心,韧性显然也颇佳的沈寒培先生,仍然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过来,关切地询问一下潇潇的近况,鉴于沈先生的确只是单纯的关心,并未涉及其他,潇潇每次都很有礼貌地应答,但身旁的这位宋聿同学,或是如猎犬般将耳朵竖得直直的,或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手机不放,又拉不下面子来查看,总之,最终结果就是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面色十分不豫,要别扭外加赌气上好半天。


    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举止,让潇潇颇有些无可奈何。


    此外,还有一次,一天晚上,当她和宋聿在校园里的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下牵手漫步,间或闲聊几句的时候,又一次,重遇故人。


    自然,还是那个韩博士,就在十米开外,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韩博士的臂弯里,仍然挂着那个相貌颇为甜美的小女生。


    自然,此次还是韩博士先看到她的,但是此刻,韩博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只见韩博士的眼睛直勾勾地,直如胶在宋聿脸上般,目不转睛地,像勘探石油一样层层推进,直将他看入骨髓。


    然后,一脸鄙夷地,鼻孔有如军队里百人大食堂里的特大号烟囱,持续不断地,向天喷出冲天白气。


    潇潇一如既往地以不变应万变,当他不存在,不动声色地,只管平静走路。


    宋聿同学可就没这么好的涵养了,他对这个呆呆傻傻,且心胸狭窄的韩博士素来好感全无,尽管因为这个韩博士的存在,无心插柳地帮他赶走了很多潜在的苍蝇,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潇潇的大名要被迫跟这么一个路人联结在一起,他的心里不免就有些酸溜溜的。


    况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在潇潇潜移默化下,都已经打算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路人甲了,这个路人甲还不知趣地闪一边该干嘛干嘛去,居然还有心当面挑衅,简直岂有此理!


    因此,他毫不示弱地,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显然色厉内荏,在他的凌厉目光逼视下已经有些微瑟缩的韩博士,顺带瞄了一眼旁边那个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眨巴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女生,正待出言嘲讽几句,潇潇拉拉他,他回头看看潇潇十分平静的眼神,想想,终于还是忍住了。


    便宜你了,臭博士!


    于是乎,现在的陆潇潇同学,在宋聿同学此前无数次的连累下,已经被这个绵里藏针的默默同学险险逼到了悬崖峭壁边上,她看着默默同学那副肯定已经对着镜子彩排过无数无数遍的后妈面孔,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当时那么爽快地放她出门,现在看来,绝对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家在这儿等着她呢!


    让她还能怎么说啊,潇潇只能也将功赎罪地尽力配合,披挂上阵,扮演一个被虐丫头的无名小角色了。


    于是,她唱作俱佳地一把扑到默默身上,把一直硬撑到现在的默默很是吓了一大跳:“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555555……”


    默默倒是再也撑不住了,不由得笑:“我真是服了你了,跟你那个宝贝小宋同学在一起,其他什么都没学到,这种小人招数,倒是一学就会。”


    接着,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潇潇的额头,嘲笑道:“以为我是傻子呢,你那个小宋同学啊,每天在我们面前晃得比考勤表还要准时就不提了,晚上送你回来的时候更是一副摆驾回宫就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架势,啧啧啧,小男生的独占欲,还真是吓死人!”


    潇潇只能惭愧。事实的确如此,这一点,默默同学倒并没有夸张。


    而这个宋同学,也的确真的就有这么夸张。


    片刻之后,默默倒也肯放过她了,本来嘛,以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这种因为脸皮薄兼没有经验而导致的小小的无心之失,又何足挂齿,也只不过想逗逗她而已。


    况且,潇潇同学和小宋同学,可是她百年难得看好一次的一对佳偶呢。


    于是,她重又坐了下来,一点一滴,仔细盘问潇潇和宋聿交往以来的种种细节。


    对史上罕见的这一对活宝的感情世界,说她一点都不好奇,显然是假的。


    潇潇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其一贯的谨慎,该说的全盘托出,不该说的一字不露。


    好在默默对她一向知之甚深,基本上,问的都是堪堪越过她心理承受线的问题,于是,两人十分愉快地,边笑边聊。


    到底姐弟连心,干的亲的,都是如此。


    而且,到底干的还是比不过亲的,因此,每每姚远这个弟弟都比他的默默干姐姐反应要慢上半拍。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晚上,当默默已经毅然决然地放弃晚上的自修,在宿舍蓄势待发地对着镜子排练了好久,等着GIVE那个重色轻友的陆潇潇同学SOMECOLORSEESEE的时候,姚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实在已经算不得什么的新大陆。


    因为,当他很难得很难得去上一次自修,百无聊赖地在各个教室门前探头探脑地,看看有没有空座位的时候,在一个地理位置很偏僻人烟也很稀少的小教室里,一眼看到,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竟然坐着两个熟人。


    那个目不斜视低头专心看书的长发美女,可不就是陆潇潇师姐,而那个坐在陆师姐旁边时不时侧过脸去瞄她两眼的看上去满臭跩的小男生,可不就是他曾经一度极其极其熟悉,但这段时间以来感觉分外陌生的宋聿宋同学?


    原来这两人……


    他只能再次摸摸下巴。


    同时,心底涌起一阵微弱的酸意,还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


    原来,这个宋聿同学,真人不露相,还真的留了不止一手呢,神不知鬼不觉地,居然有了这么重大的进展,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居然瞒着他!


    不用问都知道,上次宋聿向他不耻下问地虚心讨教了半天的第一次约会,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听上去十分之难伺候的女主角,铁定就是陆潇潇师姐了。


    唉,怪不得人说恋爱大过天,恋爱中的女人更是大得不能再大,没想到一贯温和有礼的陆潇潇师姐,居然也不例外。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前一段时间宋同学一个劲地拉他在陆师姐附近转悠,根本就不止是单纯的望梅止渴,而是更深层次的眉目传情。


    再看起来,宋同学每天晚上一反以往惯例地,就跟上了马达强劲的发条一样,一到六点就比钟表还要准时地飞奔出门,转瞬间杳无踪迹,一定都是跟陆师姐来教室上自修了。


    真是一瞥惊醒梦中人啊,要不是他今天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想要来上自修,哪能发现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新大陆?


    想着想着,他的酸意和失落感越来越少,对自己的佩服和崇拜倒是越来越多了。


    嗯,这么个显然奇货可居的大发现,他要好好想想,善加利用才行。


    于是,他有些诡异地一笑,然后随便找了个教室,坐了下来,边看书边想,到了差不多九点钟,标准的下晚自修时间,随着人流就出了主教楼,准备舒舒服服先回宿舍,以逸待劳地,静候宋聿同学佳人有约归来,然后,再趁他心情愉悦神思不属之时,狠狠地敲他一笔,一雪前耻。


    他知道宋同学不到晚上十点半熄灯是不会回来的,也就意味着,他还有大把时间可资利用,因此,他且不慌不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路晃荡着回到宿舍。


    一进门,他就傻眼了。


    宿舍里千年罕见的,居然满满当当的,齐齐聚了一屋子的人。


    全是同班男生,他一眼扫过去发现,好像除了他和那个还在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其他人基本上全都到齐了。


    而且,聚在一起明显相谈甚欢的,有志一同地密谋着什么的样子。


    众人一看见他,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而且,目光一致投向他背后,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几分莫名其妙地也看看背后,空空的,没人啊。


    就看到其中一个男生走上前,越过他看看门外,然后转身对着他:“就你一个人?”


    他更加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于是,一瞬间大家就跟二战中听到空袭警报解除的都柏林老百姓一样,重新恢复正常,继续接着热烈讨论。


    他继续呆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完全处于状况外。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好心人注意到他了。


    还是那个方才的男生,看着他完全莫名所以的神情,抛下一句轻飘飘但石破天惊的话:“姚远,还亏你是宋聿最要好的朋友呢,他的事情,你也未见得比我们清楚多少吧。”


    一副极其鄙视他误交损友的口吻。


    即便姚远再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心里大呼倒霉,原本还想独享一块大肥肉呢,现在显然是鸡飞蛋打了。


    不过,跟在大家后面喝喝汤,也满不错。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于是,他很会随机应变地,用很是惨痛的口吻:“你们都知道啦?”


    顺便摸摸敌情,诈诈他们,看他们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剩余价值留给自己挖掘。


    只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他,显然一副他问了一个史上超级STUPID问题的模样。


    其中一个长得有几分像巩汉林的小男生,十分八卦地:“开玩笑!最近D大最轰动的八卦新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说着,颇有几分妒意地,“宋聿这小子真行,就连那么多男生踢到铁板的陆潇潇师姐,居然都被他攻克下来了,还真是那个什么什么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俨然一副先天不足后天补的酸葡萄心理。


    姚远一愣,再怎么说宋聿也是他的好朋友,而且这句话明显有失公允,因为,再再怎么说,宋聿同学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玉树临风,聪明绝顶的新时代有为好青年嘛。


    他决定,自己要站出来帮宋同学说句公道话。


    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但是,当他一眼扫过去,眼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是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酸的超级癞葡萄,他也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毕竟,胳臂扭不过大腿。


    于是,片刻之后,众人继续热烈讨论,务必要让这个一不小心捡了金元宝的宋聿同学大大地出一次血。


    同一时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和潇潇在教室里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突如其来的,浑身打了个寒战。


    当晚十点三十五分,熄灯后才刚刚过五分钟,从D大五舍,这个男生宿舍楼六搂西面的某一间寝室里,就传来了好一阵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且持续了足足两三分钟,惹得前面一栋楼里刚睡下的无数女生不得不敲脸盆抗议,以示强烈警告和不满,惹得刚刚睡下的五舍管理员也是咬牙切齿火冒三丈,这帮混小子,仗着他为人和善可亲,白天不停地给他添乱也就罢了,晚上还不得安生,可是他累了一天,浑身骨头都有些散架了,又刚刚睡下,实在是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再去查看了,明天再说吧。


    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混小子!


    发出噪音的,自然是宋聿同学寝室,而这个噪音的产生,是源于宋聿同学一进门,看到此等情景,还没等众人开口,就极其痛快地,主动自觉地提出,在很快就要来到的圣诞夜,他将邀请全班同学吃一顿免费圣诞大餐,外带奉送通宵卡拉OK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大家提前奔走相告,届时务必准时出席,携眷亦可。


    而且,应大家一再要求,他答应会尽量说服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众人熟知的陆潇潇师姐,前来和大家共襄盛举,欢度平安夜。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