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圣诞节的突变

    巨大的横幅在校园各处拉开f.a学府高中部的圣诞校园公主大赛正式拉开帷幕。在候场休息室里二十名人气入围女生都在紧张的做着最后准备。


    候场休息室的桌上到处都堆满了各式化妆品衣架上挂满了昂贵而耀眼的衣饰几乎每个女生身后都跟着两三个保姆或是佣人更有人专门请来了化妆师。放眼望去这一个小小的休息室内简直和明星候场室没什么两样。


    若米原本以为自己是提早到的结果来了才知道自己是最晚的那个。桌子椅子以及立式衣架几乎都被女生们占满了。她捧着背包从人群的缝隙里往里挤终于在离出口最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张桌子。


    把背包放上桌子后她撑着桌沿一跳就坐了上去。看到其他女生如陀螺般忙个不停她感觉奇怪只是比赛又不是选美干嘛要化妆这么麻烦？视线在她们中转了一圈却没看到艾沙多的身影。奇怪她明明就在下车后就匆忙朝这里来了不像她还特意跑去餐厅吃了个早饭。


    在桌上撑着下巴发呆片刻她有些坐不住了。一来是紧张看到别人再忙唯独她空觉得很不自在；二来是这样等着实在很无聊。


    女生中不时有飘向她这里的视线视线里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在奇怪为什么她——林若米也可以入围前二十名。


    又坐了一会看看墙上的钟发现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于是她背起包又挤了出去。


    出了休息室的门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对面是涂成嫩黄色的墙。往左一则通向舞台另一侧是出口。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于是向右转沿走廊慢慢走着。


    走廊尽头往左依然是走廊左右都是房间门都紧闭着。以前她并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房间。只是其中某一扇的门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她经过那扇门时无意的听了听却发现这是她熟悉的嗓音——艾沙多。


    其实后来她曾经想过如果那时她没有因为无聊而离开候场休息室或是她没有往这个方向走再或者她没有留下继续听里面的谈话那么可能——她依然还是那个抱着希望与梦想的单纯少女不会知道那许多她从来都不敢相信的比穷苦生活还要令人艰涩一千倍的事实！


    可是这个现实中根本就没有如果。


    君汐渊！我要你吻我——艾沙多的声音自门那头传来带着与往日不同的霸道以及成熟女子才有的。若米只感觉脑里哄的一声便再也迈不开脚步。


    这些日子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忘记了艾沙多原本就是喜欢君汐渊。再或许应该说她一直觉得艾沙多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对她来说的喜欢可能只是一种崇拜或是憧憬但是她绝没想到艾沙多会说这样的话。


    接吻这种字眼对她来说都是种太多遥远的字眼是世界的举止。但年仅十六岁的艾沙多却要求君汐渊吻她？她比他整整小了十岁！


    门那里在片刻的沉寂后有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新的方式结果——艾沙多你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么？那是近乎漠然的声音虽然是她熟悉的但语气却是她从不知道的。


    在她面前的君汐渊语调从来都带着过多的情绪调侃的、宠溺的、恼怒的、无奈的却都没有这样淡然过淡到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思绪。


    心中为他这一刻的漠然而泛起淡淡涟漪带着窃窃的喜悦但立刻她又感觉有些愧疚。总觉得自己似乎从艾沙多那里夺走了什么。


    不我能做的远不止这些！艾沙多的声音冷下来你是董事会的人你应该知道这次林若米可以入围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


    细冷的声音如尖锐的利器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直直击入她内心最深处带起一片薄薄的凉意。


    想想也该知道那种人怎么可能在几百位报名者中入围前二十？难不成这个学校学生的眼睛都瞎了么？那带着异国口音的细冷声线继续说着如果不是我的几句话那些男生怎么可能施舍她选票？别告诉我你对这些一无所知假如不是因为了解到其中的眉目我想你今天也不可能单独来见我！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些么？没错我就是要让她入围要她上台否则——怎么能让她出丑？怎么能让她明白她与我之间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君汐渊——你会为了一个林若米而不惜与我闹翻么？我毕竟是爷爷最宠爱的孙女具有正式的血统！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最后一句话带着极其的嚣张。


    若米握紧背带的手指一点点苍白起来。里面的那个人真的是艾沙多么？那个拥有明媚笑容甜甜的喊她若米姐姐的艾沙多？那个和她拥有一半相同血统的妹妹？


    看来我是低估你了。君汐渊淡淡的回了句。


    怎么？


    低估了你心底的阴暗面本来还以为十六岁的少女多少会有些纯真和善良但现在你还真是坏的彻底！那么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终于有了点情绪那是对艾沙多的轻视和失望。


    君汐渊！她似乎有些恼怒了别说的这么正义！每个人心底都会因为而产生阴暗面包括你在内！你还不是一样出现在这所学校全是因为爷爷的安排吧！你接近她改造她还不是为了那个王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爷爷打算把费奥奥国的王位交到他的第一长孙女手里！


    艾沙多！他的声音赫然冷的下来。


    想要王位的话何必去接近她！直接接受我就可以了我才是未来将继承费奥奥国王位的人自幼开始为了以后继承这个位置我被母亲逼着学了多少东西吃了多少苦！结果因为父亲临死前的一句话这一切都要拱手让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外人你认为我会让这件事有机会实现么！别傻了艾沙多从来都不是懂得忍让的人！所以别再那个傻瓜身上浪费时间了来我这里吧！娶我当我成为女王之后你就是费奥奥的国王！那种既无长相又无内涵的女孩你很快就会感觉乏味的我不介意你现在和她玩个游戏但是千万不要当真了。我知道这个比赛你是为了她才发起的。为了改造她成为你喜欢的类型你设立了她最需要的奖项。你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发展你操纵着看着。这样的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门那侧的艾沙多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若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君汐渊是因为爷爷的安排才出现在这所学府的爷爷安排了一切早在她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不！应该说他也是参与其中的人！


    一股透心的寒意自脚底而上蔓延了她全身。


    那些笑容与温柔那些亲近原来是因为那个莫名加诸到她身上的王位么？


    爷爷要把王位给她所以他对她这样好？


    是接近她、改造她那么漂亮帅气的男人那么成熟有品味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与围绕在他周围那些美丽可人的女子来比她算什么呢？一个有价值的傻瓜？


    泪水泛滥在她眼底但她却倔强的不肯让它们流下。


    也许哭出来会比较舒服会释缓她的委屈但是她宁可让这口气堵在胸口让自己清楚感觉到被欺骗的痛楚！


    门那侧君汐渊的声音不时响起但她却一句都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对于艾沙多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没有反驳。


    那也即是说他默认了。


    她转过身一点点自那道门前离开。


    沿着长长的走廊她的脚步沉重到麻木。暮然间对她来说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滑稽的玩笑。


    那个男人那个拥有柔软黑发温柔笑容的男人那个双眼漂亮到可以让人溺毙的男人依然不是她这个世界的人。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因为这么喜欢才会这么努力却又在一瞬间变得这么悲哀。


    她伸手按住眼眶让眼底未流淌出来的泪水在手掌中消失。


    她深深吸着气站在候场休息室的门前。


    想到三天前那个与他在楼顶的约定她不觉得自己傻。


    他想看到麻雀如何努力不懈的将比赛坚持到最后么？


    她想到看她如何在舞台上出丑么？


    好！她一定会满足他们的！


    林若米原本就是个一无所有受尽冷嘲热讽的人！


    过去为了几十块的生计可以如此现在为了一万块的奖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伸出手用力推开了候场休息室的两扇大门。


    舞台下方的第一排是评委们的座位。


    君汐渊的位置在最中央他是f.a幕后投资方派来的董事地位自然不一般。


    聚集在幕后方的女生们正不断小心翼翼的探出视线看着台下的他他穿着领口微畅的白衬衣和黑色西服经典配色加上贴身的剪裁令他看起来愈加的。


    君汐渊——君董二十六岁的漂亮男人狭长的丹凤眼长至脖间的柔软黑发挺鼻薄唇的肤色轮廓完美的下颚。虽然他只是坐在那里不时翻看一下手里的参赛选手资料但依然令她们在心底不断的惊叹着。


    那股浑然天成的慵懒魅力正是这个年纪的女生最喜欢最狂热的。


    看什么看！再看他他也不会看你们！晨莉莉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切！他是你家的么？管的还真多！这次能入围的女生无论家世背景或者外貌气质身材都算相当出挑的自然不乐意让晨莉莉占上风。


    怎样？嫉妒我和君董认识么？晨莉莉的父亲和君汐渊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也一同去玩过高尔夫不过你们也只能这样看看了毕竟闲杂人等君董是不会理的她傲气的拨开她们站到了前面不好意思了我是入选名单上的一号请按次序排在后面！


    名单次序即是这次入围的名次。此次高二的晨莉莉与高一新生艾沙多并列第一。


    两个美少女一左一右站在那里两人都在笑但她们的眼底都同样没有笑容。由大学部同学担任的主持人上台拉开了序幕。


    当最后一名参赛者出场的时候台下的学生微微有些骚动。


    君汐渊抬起视线舞台上黑色短发的女生竟穿着一身男生的校服。白色短袖衬衣配黑色学生领带下面是黑色的长裤。林若米的身材并不十分女化皮肤又是小麦色再加上黑色短发站在其他打扮的或清纯或高贵妖娆多姿的众女生中间初一看还以为是男生。


    学生的骚动声渐渐转变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就连评委台上的老师和其他董事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女生一个个开始自我介绍话筒传到林若米的手里。


    她低下视线看到了前排正中央的他。


    她提起唇笑了笑但却只是很表面的笑容她开始对着话筒开始说话这是我弟弟的校服在比赛开始之前才临时决定穿这个是让他从储物柜里拿来的很适合我吧！我叫林若米今年十八岁从小就四处打工为了生计奔波。所以对我来说普通的公主形象一点都不适合所以从今天此刻开始我不会再按照别人的意愿去改变我只希望为我自己而努力！比起其他参赛者我应该说是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会努力的希望大家支持！


    她的视线并没有在黑发男人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越过他看着高二部学生座位区的小弟若澜。


    他正努力的鼓掌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


    是的这样的林若米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不为别人的目光不去故意改变什么只需要展现真正的自己就可以。


    姐你是最棒的！他看着舞台上的她身着男装的她俐落帅气仿佛有一圈莹亮的光芒自她的周身散发。那是他最爱的亲人最爱的女孩。以后他也一定会像此刻般一直一直的爱下去。


    她交还话筒回去队伍。


    在经过艾沙多身边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有片刻相撞。


    艾沙多的褐色瞳底覆着一层冷意但她唇边的笑容却未减少分毫。若米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的擦身而过。


    台下君汐渊的目光始终都凝聚在那个穿着男装的少女身上。


    今天站在舞台上的林若米似乎格外的耀眼也格外的有自信那是他不曾见过也不了解的林若米。


    仿佛带着一对逐渐丰盈起来的羽翼在灯光下划出独有的炫丽光泽。然而这种感觉却令他心头有微妙的不安存在却又无从抓只是虚虚的漂浮在那里。


    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比赛第一环节智力pk。


    这个环节令林若米有些哑然原本还以为真正的智力大赛之前看了无数本教科书踏上舞台才知道原来是脑筋急转弯。


    当主持人问她白猫是白色黑猫是黑色那熊猫是时她开始怀疑这个出题者的智商。


    第二环节艺术品味大赛以及第三环节个人才艺大赛她也算应付了过去。虽然表现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因为有几个女生太过怯场说话疙疙瘩瘩基本没人听懂。原来平时眼睛长在头顶的女生也会害怕若米若有所思的叹息。


    第三环节结束后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基于最后一项比赛的特殊质主持人及工作人员需要时间做准备工作。


    候场休息室内艾沙多来到林若米面前。


    功夫操跳的不错哦若米姐姐——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她却突然觉得无奈。即使十几年来没有共同生活成长的情感即使因为所谓的王位问题她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这样演戏！


    如果讨厌可以直接说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她还要装出和她很亲近的模样呢？


    她真的不懂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为什么会可怕成这样？


    她的那些话语还历历在耳她没办法装做什么事都没有。


    算了艾沙多。像我这种既无长相又无内涵的姐姐很乏味的你不必再假装了我都知道！


    艾沙多眼底的错愕仅仅维持了几秒之后便被一种冰冷的得意所替代。若米撇过头连外套都没拿就离开休息室朝外面走而艾沙多立刻紧跟其后。


    我和君汐渊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她依然在笑却不再是看起来单纯的笑那很好以后对着你的时候我不必这么累了！林若米我还真为你感到悲哀以后的路我只能说——祝你好运！几句嘲讽之后她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冬日荒芜的枝干在微弱的阳光下颓然着那点微热的光铺洒在她依然穿着男生夏装的身上。很冷很冷。


    然而这样的冷却让她的头脑愈加清醒。


    不远处一道颐长的身影正立着。


    黑色的柔软发丝下钻石耳钉正隐隐折射出光芒那是刺眼的令人感觉不舒服的光芒。


    若米提起唇角对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提起连她从来想像不到的悲哀笑容。


    若米他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狭长的双目看着她。


    暮然他将她拉往怀中紧紧抱住那么突然那么用力她推他但他却不肯放开她她使劲掐住他的手臂用尽全力。他的气息在她耳旁重重响着她听见他在说抱歉若米我很抱歉但是你听到的那些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不是全部那就是事实的部分了？她终于推开他甩下他的西服那时你就说过吧！你对于喜欢你的女孩只给一点点温柔；而对那些不喜欢你的女孩则会给予很多很多的温柔！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要告诉我不要喜欢上你！因为当我不喜欢你时你还能勉强自己对我表现出温柔如果我喜欢上你你就会冷淡的对我因为你不想有麻烦！你不想让我这样的女孩喜欢你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可利用的人！所以你在警告我对不对！


    若米！他看着她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来若米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却不让我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你真的觉得十八岁的我是个这么容易被欺骗的笨蛋么？我知道你很优秀我知道喜欢你的女人女孩有很多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做那些人中的一员！她打掉他试图拉住她的手是我太妄想了被家人找到成为公主这已经是一件太过惶恐的事。早在十八年前父亲就已经抛弃妈妈和尚未出生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必要找回——这句话一直压在我心底最深处我一直都想说但是为了妈妈和若澜我却很开心的接受了陌生的家人可却不知道艾沙多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什么王位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希望可以和家人很快乐很舒服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想陷入虚伪的漩涡被人憎恨被人欺骗。憎恨与欺骗对她来说是太过强烈和陌生的字眼她一点都不要这种复杂比起这样奢华的复杂她宁可回去从前恢复辛苦却简单的生活。


    在听到那些她不该听到的对话之后她才发现以前自己所经历的艰辛现实只是一部分那些更多的更不堪的现实她并未真正知道。


    以前的她太天真了。


    若米你真的不能相信我么？他看着她却只是重复这一句话。他似乎有些微怒气仿佛在指控她的不信任。


    我信不信任很重要么？若米扶着冰冷的双臂反问。


    好我承认当初设计这个比赛的时候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我只是希望林若米可以改变——


    不是这个！他面前冻到嘴唇发白的短发少女用微颤的声音打断他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是：你用那么温柔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你是我的朋友；你很多次帮助我一直对我那么温柔亲切又照顾；你的呵护让我以为你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我可是最后的现实却是你欺骗我！如果不是因为爷爷你觉得你有可能留意到我么？你那么耀眼我这么平凡我们之间有天壤之别！如果仅仅是某天你在某个地方看到这样一个我在被人嘲笑着你认为你有可能注意到我么君汐渊！


    最后一句话令他的脸色顿然一白。


    没有错她说的没有错。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特拉恩的意思他根本不会来这个学府等着她看到她出现也不会多留意即便是留意到了也仅仅只是同情一下。


    第一次在那个花园见到她的那天她转校的那天他第一次去东岛庄园做客那天还有下着霏霏秋雨的那天他都是很刻意的出现在她身边的。


    若不是因为特拉恩他绝对不会去留意她这样一个太过平凡普通的女孩。


    若米她很不巧的说中了事实！


    一个连他自己都突然觉得轻视起自己的事实。


    他的沉默让若米的心也冷起来。算了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现在也只是勉强在不属于我的世界里生活这场比赛就让是我最后为公主这个身份而努力的吧君汐渊再见！说完她转过身飞快跑过冬日的树林回去比赛场地。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君汐渊默默的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轻轻眯起狭长漂亮的眼似乎在思考一些问题。


    他靠着树不断抽着烟就一直那样站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回去场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