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商言商:女强人入局

3个月前 作者: 丁力
    戴向军并没有在柯正勇面前说大话,天安寻呼开张的第一天果然就推出“入户送机”的优惠政策。不过,并没有像戴向军说的那样不做宣传,而是头一天做了大量宣传,几乎在南都的每一份报纸的头版同时做了广告,用戴向军自己的话说,这叫“集中统一轰炸”,结果,还真发生了用户挤破门的事情,比如位于小北花圈的营业部当天就把门挤破了。这样的场面当然是戴向军所希望的,他恨不能挤死一两个人,造成大轰动最好。虽然最终并没有挤死人,但天安寻呼的横空出世以及开张第一天就推出如此优惠的营销手段,对南都的寻呼市场冲击是不言而喻的。说实话,这不亚于一场地震,在南都的寻呼业内引起激烈的震荡。佳信和万通自不必说,他们本来就受南国的挤压,好不容易多次联手打价格战刚刚取得三足鼎立的市场平衡,突然被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天安打破,当然不甘心,于是立刻连夜开会,商量对策,并且屏弃前嫌,主动与南国修好,打算三个老大一起把新生的天安传呼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是,当佳信和万通两个老总放下架子主动约见吕凡凡的时候,吕凡凡的反应相当冷淡。先是说事发突然,我们应该先搞清楚天安的来历,然后再商量对策,后来被佳信和万通逼紧了,才不得不表明自己的原则立场。吕凡凡说,据她了解,天安的背景是华安集团,来头很硬,我们动它不得,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和平相处,共同建立价格同盟,在新的平台上建立市场平衡。对于吕凡凡的这个态度,佳信和万通肯定不能认同,他们甚至怀疑天安是从南国分离出来的,是吕凡凡专门用来挤兑佳信和万通的一个新花招。再一调查,果然发现天安的主要人马几乎全部来自南国寻呼,包括副总经理周柏林都是从南国过来的,于是,更加坚定了他们的怀疑,两家一商量,觉得既然南国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商量着用非正常手段回以颜色。


    不用说,佳信和万通是冤枉吕凡凡了,因为天安出现,最大的受害人恰恰是吕凡凡自己,戴向军不仅从她那里挖走了很多人,而且还伤害了吕凡凡本人的情感。


    吕凡凡是恢复高考后北京邮电学院第一批大学生,在此之前,她作为知识青年,从上海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国营农场。受父母遭遇的影响,吕凡凡从小就政治上早熟,思想上要求进步。在国营农场,为了要求进步,吕凡凡真正做到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农场割胶,别人天不亮起床,而她半夜就起床,等别人顶着头灯来割胶的时候,吕凡凡已经接了大半桶,所以,早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光荣入党。到北京邮电学院后,同样因为表现突出,很快担任系团总支书记。1982年大学毕业时,学院有意留她担任政治辅导员,但吕凡凡不同意,主动要求离开北京,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贡献青春,结果,分配到南都邮电局。邮电局主要领导也是北京邮电学院毕业的,十年动乱受排挤,刚刚担任党委书记一职,很希望使用一批新人,一看吕凡凡的档案,立刻就安排她到团委工作,并且明确地告诉她,一年之后担任团委书记,享受正科待遇,还委婉地暗示,团委书记是党委办公室的既定接班人,而党办主任又是党委副书记的最佳人选,总之,只要她走团委这条路,政治前途不用她操心了。可吕凡凡坚决要求下基层,不是下到分局,而是下到邮电所。一年之后,吕凡凡担任所长,两年之后,国家明确提出干部队伍的革命化、知识化、专业化和年轻化,吕凡凡趁势升任分局副书记,正式进入第三梯队。正当吕凡凡即将进入市局班子的时候,通讯业迎来了新发展,诞生了传呼机,南都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率先成立传呼公司,但一把手的人选成了大问题,想去的人领导不放心,领导放心的人自己不愿意去,比如吕凡凡,在局长看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是即将进入局领导班子的人,关键时刻让她去负责一个前途未卜的下属公司,不是对她的政治前途不负责任吗?这时候,吕凡凡主动请战,随了领导的心愿。


    刚开始工作并不顺利,主要是客户量少,企业亏损,加上服务没有标准,服务质量没有保证,恶性循环。吕凡凡认真总结经验,找出主要矛盾,对症下药,通过组织业务骨干到香港考察学习,请香港老师来南都进行专业培训,更新设备和大力宣传,才渐渐有了起色。但好景不长,大众刚刚接受这种新的通讯方式,就冒出了佳信和万通与之竞争,好在南国先入为主,又是邮电系统的“亲儿子”,总算保持住南都老大的地位。


    总之,吕凡凡自成年之来一直以英雄人物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不断改造世界观,赢得了组织的信任,取得了很大进步,曾经获得过全国“三八红旗手”光荣称号,在南都的寻呼界,对手们虽然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但对她个人的能力和人品还是非常佩服和尊敬的。吕凡凡也因此获得了许多荣誉,品尝了成功的喜悦。但是,她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其中最大的代价莫过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婚。在国营农场时期,她也有过萌动,但只要这种萌动在大脑中一闪念,吕凡凡马上就在心里斗私批修,批判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自责自己的世界观还没有改造好,于是,马上以学习毛主席著作或繁重的体力劳动来消除这种资产阶级臭思想。上大学后,由于担任系团总支书记,工作忙,学习更忙,加上当时并不提倡大学生谈恋爱,自己作为学生干部,更不能带头考虑影响学习和工作的“个人问题”,所以,尽管有男同学打过她的主意,但一看她那大义凛然的样子,知难而退,转而追那些平和一些的女同学去了。大学毕业到南都市邮电系统之后,本来一直教导她当心资产阶级臭思想的母亲开始主动过问她的婚姻大事,直到这时候,吕凡凡才正式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但是,这一考虑不要紧,却意外地发现与自己年龄、学历、思想水平相配的男人几乎没有了,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看上去顺眼并且谈得来的,一打听,竟然不是有老婆的就是离异的。吕凡凡第一次谈恋爱,当然不能充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也不愿意把自己纯洁的心灵和肉体奉献给一个不久经沙场的情场老手,想着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生在于奋斗,所以,虽然单身,倒也生活自在。当上南国寻呼的掌门人之后,随着社会大环境的巨变,加上经历市场的摔打,吕凡凡思想“退步”了一些,对许多以前根本看不惯的现象也能抱宽容的的态度,同时,感悟人类在宇宙中的渺小,英雄和普通人同样都是草木一春,开花结果才是最大的本分,于是,开始注重穿着打扮和自我保养,果然让自己容光灿烂,光彩照人,像南都木棉花,虽然不是玫瑰绽放的季节,但照样火红火红地灿烂地敞开心扉,随时准备迎接随风飘荡的花粉。戴向军就是在这个时节闯入了吕凡凡的生活。


    那是一种让吕凡凡觉得身边有男人的生活。戴向军像一个默默的追求者,悄悄地为吕凡凡做着一切。一尘不染的车,散发春季里新鲜油菜花清香的天伦味,舒缓撩人的经典小提琴曲,以及追随自己款步走入单元的深情目光,都让吕凡凡体味到一种被崇敬被呵护被向往的愉悦,并且这种愉悦催促体内雌性荷尔蒙加速分泌,从而表现为出少女般的滋润和温情,于是,不知不觉间,吕凡凡像是生活在闪光灯下,每天都感觉有无数个镜头对准自己,使她不得不时刻保持最佳的精神面貌和优雅的仪态,穿着一步裙出现在戴向军视野当中的时候,不知不觉让移动的步伐在两个光滑的膝盖内侧产生轻微的摩擦,使自己的仪态更像怀春的少女。她甚至因此而产生幻觉。有一次应酬到半夜才回家,恍惚中感觉追随她上楼的不是戴向军的目光,而是戴向军活生生的人,而且,这个活生生的戴向军一直跟随她到了床上,躺在她身边。刚开始,戴向军是侧身看着她,后来,忍不住像鸡啄米那样迅速而轻柔地亲吻她一下,仿佛是在试探吕凡凡的反应。吕凡凡绷着自己,装睡着,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戴向军的胆子大了一些,开始轻轻地但却是实在地亲吻她。由于是侧面,所以先是亲耳朵,然后亲脸,最后终于亲吻到吕凡凡的嘴。而一旦亲吻到她的嘴,戴向军的胆量就彻底大了起来,由原来的轻轻地亲,变成大力地亲,并且一直从嘴角外面亲吻到嘴巴里面,从脖子亲吻到大腿之间。直到戴向军把她的两个腿分开,肆无忌惮地把舌头伸进她最私密部位的时候,吕凡凡绷不住了,突然张开双腿,紧紧地把戴向军夹住,敞开双臂,用力地把吕凡凡抱住,并且“哇”地一声叫起来。


    不用说,吕凡凡失态了。但情有可原,因为毕竟这是吕凡凡四十年来的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难免有些激动过分,而一过分,吕凡凡就惊醒了。醒来一看,傍边并没有人,既没有活生生的戴向军,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丝未挂,而且浑身湿漉漉的,像是真正经历了“第一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吕凡凡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吕凡凡并不是自作多情。感觉是互相的。事实上,当时戴向军对吕凡凡也产生了依恋。他忽然发现,从本质上说,他是个追求成功的人,无论是以前在部队,还是后来到证照中心,以及在南国当“卧底”,虽然表现的形式不相同,但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就是追求成功。因此,戴向军对凡是成功的人都佩服,都景仰,包括在部队的时候对首长,转业之后对柯秘书长,以及现在的对吕凡凡。不过,因为吕凡凡是女性,所以,这种佩服和景仰就慢慢地转变成了爱慕。


    是的,戴向军爱慕吕凡凡,加上当时他在南都是单身,所以,这种爱慕在夜晚就有机会在内心消化、提炼、升华。当时戴向军甚至想象过自己与吕凡凡的可能性,但他并没有像吕凡凡那样想象得具体和深入,而仅仅是想象了一个开头就没有敢继续往下想。因为他已经变得现实,对于自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东西不愿意花无谓的时间想得太多。在戴向军的骨髓里,还存在着男人不能比女人弱的观念,他认为当时的吕凡凡已经是非常成功的大企业家了,而他自己除了通过钻国家政策的空子赚了一点钱之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而他赚的那一点钱与一个真正的大企业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至少也要等到自己的天安公司成立并能与吕凡凡的南国寻呼分庭抗礼之后,他才有资格来考虑自己对吕凡凡的爱慕。于是,当时戴向军的真实想法就是三个月一到立刻离开南国,去开创自己的天安帝国。


    到了真要离开南国的那一天,戴向军几乎一天没有说话,默默地为吕凡凡更新了天伦香水,把车子擦了又擦,祈祷着这一天无限漫长,他就这样一直擦下去。但那一天不仅没有延长,还仿佛比平常更短一些。当一天终于过去,吕凡凡终于下班的时候,戴向军不敢正眼注视吕凡凡的目光,怕一对视,他就收不回来,如果那样,就是对吕凡凡最大的不尊重了。毕竟他当时的身份是司机,而吕凡凡是他的老板,老板司机对老板想入非非,不是对老板极大的不尊重吗?所以,当时戴向军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车子开得慢些,再慢一些,最后,终于慢到了极限,完全停了下来,于是,才有了他们分别时那段对话,那段夕阳,以及那段令戴向军难以忘怀的吕凡凡晶莹剔透的泪水。


    离开南国传呼之后,戴向军所做的一切吕凡凡都清楚,包括丁有刚陪他看厂房,赵行长与他洗桑拿,甚至戴向军私下在她身边挖人等等,吕凡凡都清楚。当时吕凡凡很感动,认为戴向军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她,为了能配得上她而在拼命努力,因此,吕凡凡甚至在暗中悄悄地成全戴向军,包括成全周柏林他们离开南国去天安。所以,当佳信和万通两个老总要与她一起扼杀天安的时候,吕凡凡当然不予理会。但是,当天安真火起来之后,当天安果然能与南国分庭抗礼之后,戴向军并没有来向吕凡凡表白,这,难道不是对吕凡凡极大的伤害吗?


    其实戴向军并没有打算伤害吕凡凡。在商言商。戴向军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商业行为,他没有打算伤害任何人。比如从南国挖走周柏林,戴向军认为南国寻呼是国营单位,而不是吕凡凡私人企业,即便是“挖”,受到伤害的也是南国寻呼,而不是吕凡凡个人,况且,周柏林有跳槽的权利,如果周柏林在南国做得开心,谁也不能把他从那里挖走,而如果他在那里做得不开心,感觉自身的价值没有得到体现,那么,他可以跳槽到任何一家公司去。而事实上,由于体制的差异,当时戴向军为周柏林所开出的条件是吕凡凡在国营单位的框架内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


    这个条件是:5%的公司股份,人事档案调到中国华安集团,办理去香港的单程签证。


    这样的条件,别说吕凡凡根本就不能开给周柏林,就是吕凡凡自己恐怕连想也没有想过。虽然周柏林并不一定冲着这些条件才放弃南国加盟天安的,但是,这些条件的开出也确实促进了周柏林的跳槽。关键是这样的条件让周柏林看到了自身的价值,因此,周柏林的跳槽也就成了必然。


    但吕凡凡不这么看。在她看来,戴向军所做的一切就是针对她的,是因为得不到她而对她进行的报复。于是,她怀恨在心。不过,她并没有对戴向军实施反击,因为她是聪明人,会分析,根据吕凡凡的分析,爱得越深,恨得越切,戴向军能这么针对她进行伤害,深层原因还是爱她,所以,吕凡凡还在等待,等待着戴向军大胆地向她表白,如果戴向军这样做,吕凡凡打算放弃一切陈腐的观念,接受新思想,即便不能做正式夫妻,哪怕先做情人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的。吕凡凡相信,无论从哪方面讲,她一定强过戴向军老婆一百倍,因此,只要戴向军大胆地向她表白,只要她自己不要总是抱着老观念,那么,她和戴向军一定能够走到一起来!


    如果她和戴向军成为夫妻,吕凡凡想,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那一定是一场比天安寻呼的横空出世还要大的地震吧?那么佳信个万通两家寻呼台一定大吃一惊吧?那么他们一定既羡慕又嫉妒吧?让他们羡慕吧!让他们嫉妒吧!我们一定过得更好!


    吕凡凡甚至想到了她在单位的后果。她想到,如果她和戴向军成为夫妻,那么羡慕和嫉妒的就不仅仅是佳信和万通两个老总,她们单位的领导也一定很不舒服,甚至认定吕凡凡吃里爬外,把南国的人才无偿地提供给了自己丈夫的天安公司。所以,单位领导有可能给她小鞋穿,有可能不为她在新分离出来的南都电信公司安排相应的职务。如果这样,吕凡凡想,我也认了。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往往越甜美的爱情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外国有罗密欧和朱丽叶,中国有梁山泊和祝英台,古今中外凡是真正伟大的爱情没有一个是一帆风顺的。吕凡凡还想,自己当了一辈子乖女人,小时候是父母的乖女儿,上学是老师的乖学生,到社会上是组织上的乖干部,总是为别人活着,总是为别人的好感觉和好看法而活着,现在都四十了,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也该为自己的真实感受而活一次了!


    但是,吕凡凡是一个在传统观念下长大的女人,她不可能主动联系戴向军,更不可能主动对戴向军敞开心扉,吕凡凡所能做的,就如她小时候唱的一首歌——时刻准备着,但不会为实现某某主义时刻准备着,而是为迎接戴向军的表白时刻准备着,准备一旦戴向军向她表白,她就立刻放下一切架子,扑到戴向军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把这么多年的压抑全部哭出来。这么想着,吕凡凡就果然哭了。


    吕凡凡还在等待,佳信和万通两家公司却不能等了,他们开始反击,但反击的对象不是天安,而是南国,因为他们认定,天安是南国的爪牙,擒贼先擒王,打蛇先打头,他们现在要打的,就是南国。


    这一天,吕凡凡像往常一样上班,但一到公司,马上就感到气氛不对。大家都躲避她的目光,而不是像往常那样主动迎上来。


    刚进办公室,秘书就小心地进来报告,说王副总和客户中心的左经理要来汇报工作。


    “什么时候?”吕凡凡问。


    “就在门口等着。”秘书小心地说。


    就在门口等着?吕凡凡想,我刚刚从门口进来呀,怎么没有看见?


    “还等什么,快叫他们进来。”吕凡凡说。


    王副总和左经理进来的时候,有些拘束,准确地说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言欲又止的样子。


    吕凡凡心里一惊,马上就想起了周柏林,当初周柏林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难道你们两个也要走?吕凡凡想,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再走了呀,如果这个时候管技术的副总和管市场的经理再走,那么南国就真成空架子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吕凡凡露出微笑,把眉毛向上挑了一挑,用尽可能轻松俏皮的口气问:“怎么啦?两个大老爷们,怎么突然腼腆起来了?”


    吕凡凡这样说当然是故意制造轻松气氛,既是为了让王副总和左经理轻松,也是让她自己轻松。她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年万寿无疆的伟大领袖都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时候,何况我呢。所以,这时候吕凡凡的这番表现,既可以理解成是大将风度,也可以解释为破罐子破摔,总之,即使是面对最困苦的局面,她也只有笑脸迎接,而不能说半句软话,尤其是在自己的部下面前。


    见吕凡凡这样,王副总和左经理果然笑了一下,但是,他们笑得并不比哭好看,而且刚刚笑完,左经理就真哭起来。


    吕凡凡马上就意识到情况比她猜想的严重,因为即便是辞职,是跳槽,左经理也不会哭的。


    吕凡凡严肃起来,眼睛瞪着王副总,认真地问:“怎么回事?”


    “出事了,”王副总说,“出大事情了!”


    接着,王副总就把最近出现的异常情况说了出来。原来,最近几天可户中心突然接到许多投诉,反映经常收不到传呼,或虽然收到传呼却显示乱码的情况,刚开始左经理并没有很在意,只是按照正常的服务程序对客户做解释和说对不起,他以为过两天就没事了,因为这样的情况去年也发生过,后来查清是受太阳黑子活动的干扰的结果,过两天就没事了,但这次不一样,一连三天了,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明显超出正常差错范围,才不得不向王副总汇报。王副总接到报告后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巡查、测试发射系统,发现所有的发射机均工作正常。可客户服务中心的投诉愈演愈烈,甚至引发退机潮。


    “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吕凡凡问。


    “只有一种可能,”王副总说,“有人蓄意破坏。”


    “你们采取什么措施没有?”吕凡凡又问。


    王副总摇摇头,说还没有,所以才向您汇报。


    吕凡凡想了想,马上就做了部署。第一,立刻向公安部门报案;第二,马上向电信管理局反映汇报;第三,明天就登报,向客户道歉,使用“不排除有竞争对手恶意破坏可能”的字样,给他们施加压力。


    三管齐下之后,效果明显,所有的寻呼都恢复了正常。既然全部恢复正常,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干扰发射都全部停止了活动,也意味着公安部门即便使用最先进的电子测向仪器也测不到目标了。公安方面的解释是一场时间较长范围较大的太阳黑子活动所造成的,而吕凡凡更相信是竞争对手的蓄意破坏。道理明摆着,如果是太阳黑子活动造成的,那么同一城市的天安公司为什么没有受到干扰?佳信和万通也没有受到干扰,偏偏只有南国受到极大的干扰?但这只是她的推测,没有更直接的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无论是太阳黑子活动也好,是对手的蓄意破坏也罢,南国寻呼都是最大的受害者,因为相当多的老客户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折腾,退机了。而最大的收益者是新成立的天安寻呼,因为天安“入户送机”,南国的老客户本来就看着眼馋,苦于没有理由从南国退机,或者说不愿意承担退机损失,现在正好找到一个茬子,责任在南国寻呼,他们可以退机而不承担损失,当然是立刻退机转而投奔天安。如此一来,天安的客户拥有量一下子就超过了南国,成为南都最大的寻呼台,一个名副其实的天安帝国已经在南都大地上正式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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