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命招商局
3个月前 作者: 李德林
1872资本封喉
1872年1月23日,紫禁城北风狂卷。
寅时三刻,蒙蒙胧胧的夜色还笼罩着皇城,内阁大学士宋晋坐在朝房的茶几边,从怀里摸出怀表看了看,这个时候帝国皇帝同治还在梦中。旁边的大臣们围在一起闲聊,这时候门上的棉布风帘掀起来了,直隶总督兼署北洋大臣李鸿章一步跨进来,身材魁梧的李鸿章将官帽摘下来,轻轻地抖了抖,接着又抖了抖身上的沙尘。朝房顿时热闹起来。“听说左总督在兰州的制造局办不下去了,要跟洋人借款。”宋晋瞟了一眼说话的一进京述职巡抚,嘴角咧了咧,不远处的李鸿章泰然自若,宋晋不禁打了一哆嗦,摸了摸放在左袖筒里的折子,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卯时的钟声响起来,一名太监掀开了风帘,李鸿章走在最前面,宋晋跟在李鸿章的身后。群臣鱼贯而入养心殿,还没有亲政的小皇帝同治哈欠连天,帘子后面的西太后慈禧轻轻地哼了一声,同治皇帝顿时规规矩矩地坐端正了。没等李鸿章说话,宋晋就走出群臣之中,上奏小皇帝,要求内阁否决福州船政局昨日的拨款请求,并宣布马尾船厂停止造船,由于连年造船,马尾船厂经费已拨用致四五百万两,“糜费太重”,两次鸦片战争已经结束,太平军匪患也已经剿灭,因此朝廷不必在传统水师木船外再造轮船,增加巨额费用,尤其是在财政如此紧张之时还“殚竭脂膏以争此未必果胜之事,殊为无益”。宋晋说着说着瞟了一眼旁边的李鸿章,李鸿章脸上毫无表情,宋晋微微地抬了抬头,同治皇帝在龙椅上百无聊赖,这都是变态的皇权制度将这么小的娃娃给折腾的,按照康熙乾隆老祖宗的规矩,大清皇帝必须勤奋,只要没有病的起不来,每天都要坚持早朝。宋晋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江南制造局跟马尾船厂一个模式,都应该关门。
旁边的李鸿章眉宇一颤,整个朝堂炸开了锅,宋晋这简直就是打李鸿章的脸,天下人都知道,江南制造局是李鸿章跟大清帝国的再造者湘军领袖曾国藩创立的洋务样板企业,将江南制造局关门岂不是否定了李鸿章的洋务功绩,没有了轮船,也就否定了李鸿章提出的海防政略?宋晋这一棍子简直就是当头一棒,马尾船厂是左宗棠在1866年创办,当年左宗棠提出马尾船厂可以生产军民两用轮船,五年三百万造船十六艘,五年过去了,马尾船厂的费用已经达到三百四十万两,造船六艘,现任的船政大臣沈宝桢昨日上书内阁,要求朝廷拨银四百万两以上,现在朝廷的银子年年都要划拨给西方的列强用于赔款,哪里还有银子造船。李鸿章很镇静地走出群臣班列:“启奏皇上,宋大学士所说在理,造船应该停止。”
同治皇帝一听来了精神,这个李鸿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马尾船厂他可以不管,可是宋晋明明连江南制造局也给参了,有点血性的男人这个时候肯定跳出来将宋晋批的体无完肤,就这智商还能担当拱卫京畿重任的直隶总督兼署北洋大臣,简直是开玩笑,不知道自己的老娘慈禧太后老眼昏花还是脑子发热,居然选了这么个人进入中央领导阶层。朝臣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住李鸿章,纷纷摇头不解,宋晋也很惊讶地看着李鸿章。同治皇帝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李鸿章能一步步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不可能很愚蠢,之前听六叔恭亲王奕忻说曾国藩有个门生上过一个试办轮船招商的折子,军机大臣文祥的老娘死了,这个折子就一直放着,洋务派的人一直在筹划试办轮船招商,怎么现在李鸿章居然同意将造兵船的马尾船厂跟江南制造局都给关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同治皇帝琢磨不出李鸿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宋晋反映的问题也是实实在在,这个老头连自己的老娘都要让她三分,问题看来有点严重。
在帘子后面的慈禧太后一看朝堂上炸开了锅,也是眉头紧锁。想当年英法联军一百零五艘战舰两万五千将士围聚津门,炮击大沽,天津跟大沽陷落,英法联军直逼京城,胆怯的咸丰皇帝以西狩为名逃往承德,留下恭亲王奕忻在京城收拾烂摊子,英法联军突破八里桥帝国八旗大军的防线,蜂拥皇家林园圆明园大势抢掠奇珍异宝。远在承德的咸丰不顾日夜咯血,依然夜夜搂着妃子玩命行欢。咸丰皇帝的脑子还是清晰的,担心自己落荒出逃让自己的弟弟和硕恭亲王奕忻给钻了空子,在英法联军还未攻占紫禁城之前荣登大宝,然后以大清皇帝的名义将自己给出卖了,咸丰皇帝在一阵激烈的肉搏之后神清气爽,以妃子滑溜溜的后背当书案,趴在龙床上写下一份急诏,让恭亲王奕忻驻圆明园善绿庵办公抚局,不能进入紫禁城,周祖培、陈孚恩、藩祖荫、宋晋为团防大臣,守外城。而在奕忻抚局的过程之中,宋晋身为科举文士死守外城,功莫大焉。咸丰皇帝由于惊吓过渡,放纵声色,很快在承德一命呜呼,以肃顺为首大八大辅臣企图将奕忻排挤出中央权力集团,奕忻决定联手老情人慈禧在运送咸丰灵柩的途中将肃顺八大臣一举干掉,奕忻秘密委派宋晋从京城赶赴承德,将发动政变的绝密消息告诉慈禧,为了稳住肃顺八大臣,宋晋设法取得了肃顺八大臣的信任,与之一同护送咸丰灵柩,紧紧地叮嘱肃顺等人的一举一动,并秘密汇报给裹挟太子分路进京的慈禧。慈禧跟奕忻成功发动辛酉政变,诛杀了肃顺八大臣,宋晋一举成为慈禧太后倚重的政变功臣。
慈禧太后也拿这个宋晋头大,辛酉政变之后,宋晋擢升工部侍郎,穷苦出生的宋晋是十年寒窗的八股文人,对浪费是看不惯的,别说马尾船厂耗费了几百万两银子,就是先皇咸丰的陵寝,这穷文人都说太浪费了。咸丰皇帝死的时候,定陵还没有修建好,两宫太后督促加快进度,没想到这个时候宋晋站出来说道光皇帝的慕陵裁撤了大碑楼、石像生、二柱门、方城、明楼,将隆恩殿、东西配殿规模缩小,朴实无华,节省了民力,现在文宗咸丰帝后停棺待葬,山陵工程宜抓紧进行,应仿效慕陵规制营建。宋晋的话再明白不过了,现在人都死了等着下葬,咸丰皇帝的死人房子要跟他老子学习学习,一切从简。宋晋的话还没有说完,礼亲王世铎就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说你老小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别的你说勤俭节约那是美德,这可是先帝的陵寝,将来东宫太后也要埋在里面的,还有现在皇帝的老妈西宫慈禧太后也要埋在里面的,慈禧太后又是好面子的人,陵寝太简陋了岂不是寒颤人吗?慈禧当时真想发着,朝宋晋脸上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可是自己有今天,宋晋功不可没,自己的儿子现在虽是皇帝,可是自己的老情人奕忻一直对皇帝宝座虎视眈眈,别看这个男人在床上翻江倒海甜言蜜语,背地里跟那些洋人热乎着呢,这个绰号鬼子六的老情人奕忻一旦联手洋人,自己跟皇帝孤儿寡母的到时候还会有谁给自己卖命呢?慈禧太后当时看了看旁边的东宫慈安太后,两人一合计,说宋晋呀,这是我们的家事,也是我们姐儿俩最后的归宿,你就不要争了,给老娘我一点面子,以祖陵的传统规制为主吧。慈禧太后最后还是跟宋晋妥协了,定陵效仿慕陵裁撤职了大碑楼、二柱门,地宫内不再雕有经文、佛像等。
现在宋晋已经是内阁大学士了,大清王朝在平定太平军匪患之后,满洲八旗日渐衰落,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这样一帮社稷再造的大功臣成了帝国权力中枢,慈禧太后一方面要提防老情人奕忻,一方面又要钳制这些汉人的权力,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以汉人遏制汉人,政变大功臣宋晋正好是钳制李鸿章的理想人选。马尾船厂跟江南制造局确实耗费了朝廷不少银子,慈禧太后又通过安插在曾国藩与李鸿章府上的密探掌握了重要情况,李鸿章跟曾国藩通过书信商议民办商船货运的事情,李鸿章的机要秘书盛宣怀,就是那个久考不中的落魄秀才已经进入筹划阶段,一旦李鸿章跟曾国藩创办商运轮船,那又将是洋务派向朝廷索要银子的一个绝好机会,现在将马尾船厂跟江南制造局给关了,洋务派也就不会再要银子,他们也就不会整天在朝堂上或者背地里相互攻奸。宋晋现在将地雷扔到朝堂上,总得有个说法,否则皇权威信何在?慈禧脑子里也有点没有转过来,以李鸿章的脾气秉性看,怎么可能在宋晋面前一败涂地呢?两人根本还没有交手,难道这个李合肥背后又有什么把戏?慈禧太后不想急于下结论,还有在西北的那个左宗棠现在虽然没管马尾船厂,当初看到李鸿章创办了江南制造局,那可是拍着胸脯,从商人胡雪岩那里拆借银子创办的,为了能将马尾船厂成功地办下去,左宗棠这个老狐狸三请丁忧的江西巡抚、饱受洋鬼子闷气的林则徐老英雄的女婿、李鸿章的同门师兄沈宝桢出任福州船政大臣,主抓马尾船厂的工作,左宗棠对马尾船厂也从来没有彻底放弃过,这家伙现在西北握有重兵,可恶的沙俄人扶植了傀儡阿古柏进军我西北门户、帝都咽喉新疆,得罪不得。慈禧太后仔细在权衡,一旦两个船厂都关门了,老情人领衔的洋务派可就要翻天了,他们的中间力量都象陕甘总督左宗棠、两江总督曾国藩、直隶总督李鸿章、闽浙总督沈宝桢等是地方的总督、巡抚一类的高级官员,一旦奕忻煽动这些人起来对付孤儿寡母,自己就得不偿失。慈禧太后将宋晋的折子收走了,让李鸿章、曾国藩、左宗棠等人都好好商量商量。
李鸿章的秘书盛宣怀听到了宋晋在朝堂上语惊四座的奏折,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李鸿章的书房。
“中堂大人,前段时间你让我清理江南制造局旗下的公司,现在问题基本都解决了,现在就因为宋晋那个顽固老头儿的几句话,你就真的同意将江南制造局给关了?”盛宣怀有点激动,两手一摊,痛心疾首,“中堂大人,江南制造局可是洋务派的样板企业,如果关闭了江南制造局,就意味着对洋务的否定,进一步也是对你提出的海防国防策略的否定呀。”李鸿章放下手上的书卷,一脸的轻松:“杏荪呀,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放心吧,江南制造局是关不了的。”盛宣怀突然搞不明白李鸿章这个人了,自己跟随李鸿章有些时间了,今天说话怎么有点颠三倒四的呢?“中堂大人,你不是在朝堂上跟宋晋站在一边,同意将江南制造局关了吗?”盛宣怀有点忍不住追问到。李鸿章呵呵一笑:“我说杏荪啊,看来你还是年轻呀,江南制造局可以说是我跟恩师曾国藩的洋务实验田,也是我提出海防国策的后勤保障,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江南制造局这些年给我带来多大的压力,筹钱都愁白了我的头发了,这么大的企业,我恼火呀。”盛宣怀听着听着眼前一亮,脸上慢慢地露出了微笑,李鸿章五十多岁成为中央领导人,智慧非常人所及。江南制造局的规模小于马尾船厂,如果说资金压力大,那么李鸿章的压力绝对没有沈宝桢的压力大,如果说李鸿章割不下江南制造局这块心头肉,左宗棠更是割舍不下,宋晋的第一目标是马尾船厂,李鸿章太了解左宗棠的脾气了,当初平定太平军匪乱的时候,李鸿章进军上海,左宗棠就迅速拿下苏杭,李鸿章筹办了江南制造局,左宗棠就立即组建马尾船厂。后来李鸿章利用回民叛乱的机会,将守着江南富庶之地的闽浙总督左宗棠给整到了陕甘总督的位子上,左宗棠却不甘在西北的漫漫黄沙中意志消沉,接着在兰州创办了兰州制造局,就是要跟江南制造局对着干。这一次李鸿章同意关闭船厂,左宗棠肯定要跳出来反对,宋晋这一次明面上是财政不济,无力造船,一旦船厂关闭,左宗棠靠钱庄拆借银子维持运转的兰州制造局关门只是时间问题。看来李鸿章今天在朝堂上就是要让左宗棠物极必反,盛宣怀向李鸿章深深地鞠了一躬。
盛宣怀退出书房,李鸿章陷入了沉思,今天朝堂上慈禧太后收走了宋晋的折子,还让大臣们好好商量商量,这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举动让李鸿章有些无奈,这就是统治者的御臣术,可惜现在大清王朝已经中落,应该学习邻居小日本明治维新那样进行经济制度上的变革,才能真正让大清王朝强盛起来,这一点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慈禧太后应该比宋晋那样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清楚大清王朝的形势,都到这个时候了,慈禧还在想着让宋晋这样的人来钳制洋务派,用政治的手段钳制经济制度的变革,进一步达到钳制政治上的膨胀,注定洋务运动是一场变态的制度变革,扭曲而悲壮。在李鸿章的心里,江南制造局是万万不能关闭的,想当初当初李鸿章奉湘军首领曾国藩的命令,率军6500名刚刚招募来的淮军子弟人乘英国轮船到上海,与洋人联合围剿太平军,一直跟随曾国藩的李鸿章那一次可是开了眼界,当看到洋兵洋器,对其精利的武器,整齐的阵容,李鸿章是满脸惊奇,即使有千个帝国王爷武士僧格林沁,面对这样的尖锐火器,王爷武士也只能是板上鱼肉,充当炮灰的下场,帝国这么多年受人欺负也就不足为奇。这一次洋枪队的刺激让李鸿章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尸体横飞的太平军叛军,同样这十年中,洋人老毛子也用这些火气跟船只将把帝国的子民打的血肉模糊。1864年同治三年春,李鸿章在写给总理衙门大臣、领军机大臣、恭亲王奕的函中说:“鸿章以为中国欲自强,则莫若学习外国之利器;欲学习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器,师其法而不必尽其人”1865年,李鸿章跟恩师曾国藩在上海创立江南机器制造总局。
李鸿章望着书房外纷飞的雪花,宋晋这个老东西仗着当年守卫京城外城的功劳,以及辛酉政变中成为慈禧太后的功臣,就盯着马尾船厂资金问题而将洋务的旗帜性企业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居然还说两次鸦片战争结束了,没有战争的大清王朝没有必要自己造轮船。这个宋晋简直是太天真了,从满洲八旗入关到康乾盛事,大清王朝一直以世界上最高贵统治者自居,那些红鼻子蓝眼睛的洋鬼子基本上不算正常人,都是营养不良有毛病的人,千里迢迢远渡重洋来大清无非就是讨一口饭吃。当我们的乾隆皇帝让位给嘉庆皇帝的时候,大清王朝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西方洋鬼子们已经经历了资产阶级革命,古老的封建制度已经扔进了历史的垃圾桶,纵使有国王皇帝,也有议会、内阁的钳制,在资产阶级当政的国家,资本迅速发展,工业革命、资本扩张已经让这些在中国人眼里怪模怪样的洋鬼子们在筹划通过海上策略打败夜郎自大的大清王朝。事实上,可怜的嘉庆皇帝的国库里只有抄惊世巨贪的中央高级领导人和珅的家的那点本钱了,到了道光皇帝期间,西方人出手了,蒸气机轮船开始在广袤浩瀚的太平洋穿梭,一直靠帆船出口中国特产茶叶、瓷器、丝绸的中国商人突然发蒙了,辛辛苦苦收集来的产品,经过几个月的运输,结果到了目的地发现那里遍地都是中国产品,而中国商人的产品由于时间长,运输造成的茶叶失鲜甚至发霉的损失越来越大,市场也越来越小,中国商人出现了出口亏本的现象。歹毒的英国人,还专门成了鸦片销售公司,在国王的督导下,对大清王朝实施鸦片倾销策略,要通过鸦片改变中国产品出口顺差的现状,拯救陷入恐慌状态的金融危机。当大清王朝户部每年年终向道光皇帝呈上财务报表的时候,道光皇帝看着进出口出现贸易逆差很是纳闷,以前国库都有六亿元的制银银子,怎么现在就没有呢?尤其是有一天一个太监告诉自己,一餐饭要花掉上百两银子,当时勤俭节约穿麻布烂衫的道光皇帝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贵?
气极败坏的道光皇帝将太监们聚在一起好好地审讯了一番,其中的一个太监被一通板子教训之后还是嘴硬,辩解说道光皇帝刚愎自用,皇室物价上涨甚至天下物价上涨的恶果是道光皇帝自己一手造成的。太监嘴硬是担心掉脑袋,不过这个太监也说了实话,大清王朝腐败的内务府贪墨最后将大清王朝的皇权都丢了,太监贪污几个饭钱也就不足为奇了,太监们贪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个致命因素是国家进出口贸易逆差出现,大清王朝国库里面的银子流入洋鬼子的腰包,导致银子比道光通宝钱贵,铜钱越来越不值钱,通货膨胀的厉害,物价飞上天。还有一个致命的隐情就是中国制钱的铜材多为进口,虽然乾隆年间开始在云南开采铜材,由于矿区水资源问题,开采成本巨大,到了鸦片战争前期,朝廷支付采铜的费用越来越少,基本处于停止状态,这样的恶果就是铜的价格一路盘升,铜材的价格远远超过铜钱的价值,中间价差的出让也就引发了不法商人等在朝廷铸造铜钱的宝泉局大门外等着新钱币运出来就一并收购,然后冶炼出铜,高价将铜材卖给朝廷,反复的恶性循环,恶性的货币政策导致通货膨胀越来越厉害。当时的江苏巡抚林则徐琢磨这样下去国家的物价体系乱套、财政体系崩溃只是时间问题,琢磨着琢磨着,林则徐终于想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熬夜一个通宵,两眼通红,终于写了一份折子告诉皇帝,银子全跑到英国人那里去了,一开始的时候英国人跟中国作茶叶丝绸生意,朝廷不认英镑,非要英国人拿银子交换,慢慢地英国人国库中的银子越来越少,造成了英镑贬值,其他国家也有同样的遭遇,对于以金本位为主的世界货币体系来说大清王朝的单一银子的结算方式给他们带来沉重的打击,国内贸易逆差引发了金融危机,遭到打击英国人为了度过金融危机,就在印度种植鸦片,跟中国就近交易,鸦片的输入让英国人从中国获得了大量的银子。大清王朝跟万里之遥的英国名义上的贸易战背后,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货币战争,具有远见卓识的林则徐提出了改革币制的策略来应对这一场洋鬼子有预谋的货币战争,可惜道光皇帝整不明白。后来道光皇帝看到洋人的鸦片在广州沿海搞得乌烟瘴气,实在忍无可忍,于是派对洋人贸易以及鸦片生意很有研究的林则徐担任禁烟钦差大臣,当老英雄林则徐在虎门一把大火将英国人洗走大清王朝银子的鸦片烧毁的那一刻,英国女王小胖妞维多利亚怒火中烧,年仅二十一岁的维多利亚在议会上慷慨激昂,发表《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的长篇演说,蛊动英国军队向中国开战。林老英雄那个无奈呀,烧鸦片易,面对英国四十八艘战舰五百四十门大炮黑压压地开到珠江上,全部对准广州城的那一刻,老英雄一定期待大清王朝也有那么现代化的战舰,那一刻,老英雄只有仰天长叹。
洋鬼子是铁了心要从我大清王朝榨银子,一次鸦片战争打完了,还要打一次,他们杀了那么多大清子民,几个义愤填膺的文人忍不住挽起袖子举刀剁了几个嚣张的英国老鬼,英法联军就长驱直入,先帝咸丰一路惊吓跑到了承德,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在大清王朝从来没有当人看的洋鬼子的疯狂下,转瞬变成了废墟,隆隆的黑烟让整个紫禁城在哭泣。宋晋看来是忘记了那段触目惊心的日子,李鸿章决定跟恩师曾国藩商量一下对策。曾国藩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躺在病床上的曾国藩看见李鸿章进了卧室,努力地撑起身子。没等李鸿章问安说话,曾国藩的脸就跟乌茄子一样:“我说少荃,你到底搞什么名堂?几年前你就说不仅要造兵船,还要造商用轮船,今天你在早朝的时候怎么宋晋一说,你也就跟着附和?宋晋书生一个不懂战舰对大清的重要性,难道你也糊涂了?兵船都不让造了,你说你造轮船的计划还能实现吗?”
李鸿章没想到曾国藩这么大火气,沈宝桢也真是的,总理衙门最近一直在筹划怎么解决江南制造局跟马尾船厂的资金问题,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伸手向朝廷要钱。现在看来不能跟曾国藩直接讨论造船的事情,现在大清王朝已经是个穷朝廷了,这不,户部的财务报表又出来了,大清的贸易逆差超过三百万两,朝廷都没钱,哪里还有钱给沈宝桢呢?宋晋这个时候抓住马尾船厂的把柄的背后,大清王朝正在步入一场灾难深重的金融危机。“恩师,现在无论是造兵船还是轮船,我们都必须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钱,用西方人的说法就是我们没有雄厚的财力,没有资本。宋晋今天反对造船看上去是在利用钱这个问题打击我们的洋务企业,打击我们的洋务变革,更深层次说是慈禧太后利用宋晋来钳制我们这一批从镇压太平军匪患走过来的湘军淮军势利,担心我们尾大不掉,因为今天朝堂上慈禧太后收走了宋晋的折子,不难看出慈禧太后对宋晋这个政变大功臣还是很重视,我细细地思量了一下,这只是我们一种意气的想法,如果我早上在朝堂上跟宋晋当庭激变,恐怕我们之前兴办商业轮船的计划就彻底被慈禧太后的帝王钳制术给扼杀。”李鸿章口若悬河让曾国藩有点消化不了。曾国藩伸出手示意李鸿章说慢一点:“你说大清王朝正在步入一场严重的金融危机?”
李鸿章点了点头,开始给曾国藩详细分析大清王朝面临的金融危机:鸦片战争之前我们是靠茶叶丝绸出口,洋鬼子是靠鸦片交易走了我们大清国库里的银子,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改变这种被动的贸易局面。如果说英国人通过设在印度的鸦片交易公司是为了方便白银交易的话,那么现在上海滩林立的洋行、银行、保险公司,已经超过四十家,这些洋鬼子的金融企业将大清王朝的民间资本全部吸纳到他们的腰包里,大清子民到他们那里去存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吸储了银子后的这些洋鬼子金融机构却拉高了汇率,这背后是洋人对中国贸易的一次有预谋的系统性围剿,洋人的商船快于中国贸易出口的帆船,中国商人自己运输出去的茶叶往往是亏本出来,回国了换银子却由于汇率的拉高,换的银子越来越少,导致这些出口商人跟国内的商行、钱庄形成了贷款呆帐甚至坏帐的紧张局面。而洋鬼子的金融机构现在是不断收缩贷款,基本不给国内的商人贷款,即使贷款,利率高的吓人,甚至有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利率,不少商行钱庄为了周转资金,只有向外资金融机构高息贷款,商人为了周转资金也高息贷款,这样一来国内的钱庄跟商人资金链断裂,江浙一带的茶商不少都破产了,商行钱庄半年之内破产数量超过五十家。“恩师,外资金融机构围剿大清的商人跟钱庄商行,导致我们的出口遭遇系统性的毁灭打击,可以说破坏了我们固有的出口生态模式,这种模式跟病毒一样逐渐延伸到我们的种植业,加工业,导致的一个恶果是民生凋敝。而外资的产品流入中国的相反由于他们的交通运输比我们强,导致我大清进xx交易额越来越大,流出去的银子越来越多,我们的贸易逆差跟财政赤字只能是越来越大。”李鸿章摇了摇头,“恩师,现在赔款都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洋人又通过商业途径卷走了我们的银子,你说我们搞洋务产业,银子从什么地方来?我知道,一旦我们的兵船都停下来,洋鬼子现在可是变着法子找我们麻烦,真正到了要打仗的时候,我们可能毫无还手之力,那样我们可能又要赔别人数万两银子,我们的财政可能面临破产,我们的朝廷可能面临破产。所以我们现在不仅要保住造兵船,还要想办法改变我们的航运落后局面,想方设法改变财政危机,度过金融危机。”
曾国藩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从鸦片战争之前,洋鬼子就策划了一场深远的资本战争阴谋,他们跟大清王朝展开进出口贸易商战的背后,是以制造大清王朝贸易逆差来拯救他们的金融危机并富国强兵,带给大清王朝的是连年的财政赤字,民生凋敝,将大清王朝推向金融风暴的猛烈漩涡之中,大清帝国的命运悬于资本,现在大清王朝可谓让资本一剑封喉。“看来我们是得周全谋划,在战场上我们真刀真枪地拯救了大清王朝,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看不见敌人的商场上,我们也决不能让洋鬼子的阴谋得逞。”曾国藩坐了起来。李鸿章一看曾国藩颤颤巍巍的样子,赶紧扶曾国藩重新躺下:“恩师,现在我们得等左宗棠他们的反映。”“这都什么时候了?”曾国藩发怒了。李鸿章又一次慢条斯理地给曾国藩仔细分析:“恩师,现在马尾船厂的摊子比我们大,需要的银子比我们多,左宗棠可是一直惦记着自己创办的马尾船厂,如果他沉默,那么他的兰州制造局离关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所以这一次左宗棠肯定要跳出来驳斥宋晋,如果我们先跳出来反驳宋晋,慈禧会认为我们是小集团利益,如果左宗棠先跳出来,慈禧太后就会认为左宗棠跟沈宝桢他们是小集团利益,慈禧太后将来钳制的重点将是左宗棠沈宝桢,我们可以找个适当的机会,将我的同门师兄沈宝桢给拉过来,到时候左宗棠就成了孤家寡人,不用我们动手,慈禧太后就会帮我们钳制他。恩师,抛开跟左宗棠的恩怨,宋晋的这一道折子事关大清帝国安危,事关航运业生死存亡,你说我怎么可能放手?再说这一次等左宗棠说话之后,我们再全面反击,那么宋晋就完全成了我们洋务派的公敌,这样的效果有利于我们创立商业轮船。”
权术在没落的大清王朝被洋务派运用到了极致,这一群黄昏的政客们企图将西方资本主义的资本模式植入到上千年的封建制度里面,并且利用这种先进的资本模式拯救垂亡的封建王朝,就这样一种怪异的资本制度在大清王朝产生了,随之产生的就是一种变态的政治权术的诞生,政客们将资本这只无形的大手运用到政治博弈之中。就在大清王朝命悬生死的时候,李鸿章、曾国藩这样的中央高级领导人还在利用顽固派掀起的风暴来借力打击政治上的对手,这是政治派系斗争的残酷性,也是变态的高度集权体制造成的权力饥渴。
刚刚走进总督衙门,新疆的密报就传来,说俄国人扶持的那个阿古柏在新疆秘密购买了大批的新式武器,可能南下兰州。左宗棠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阿古柏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老子正想带兵进入新疆剿灭他,他到瞪鼻子上脸了。左宗棠抓过新疆地图,地图还没有打开,京城八百里加急塘报就送来了,打开塘报,左宗棠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真他娘的邪门了,阿古柏在新疆惹老子生气,宋晋这老小子在京城给找麻烦。”左宗棠将塘报啪的一下给扔到案桌上,口里还有些不干不净,“这帮蠢才,还用商议什么?商议个屁,把马尾船厂给关门了,到时候打起帐来宋晋那草包能上阵杀敌?”左宗棠旁边的部下听说过这个宋晋:“大人,宋晋好像在英法联军攻进北京的时候,还是外城的防务大臣呢。”“狗屁,他们防的好,英法联军能将圆明园给一把火烧了?”左宗棠的牙咬的铮铮响,宋晋这老小子够阴毒的,明着说马尾船厂三年花了三百四十万两跟当初预计的三百万两不符,超标了船却少了十艘,平均每艘船的造价将近六十万两,言外之意就是马尾船厂存在贪墨现象,贪墨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重点处置案件,看来这一次宋晋是要马尾船厂人的脑袋,那样一来现在自己借款搞得兰州制造局也就可能关门,这是一箭双雕的狠招。左宗棠提笔就给皇帝写折子,只要保住马尾船厂,才能保住兰州制造局。强调马尾船厂“制造轮船,已见成效”,坚决反对裁停船局,左宗棠在折子中历数了马尾船厂筹集资金的艰巨,断断续续的资金供给大大地增加了时间成本、资金成本、降低了功效,马尾船上存在福州花钱造船,他省免费征用的局面,这样将所有压力压到福州,这样的运行模式违背了正常的经济运行规律。
左宗棠一说话,沈宝桢的折子也就到了皇帝的案头上,沈宝桢当年看着自己的舅舅兼老丈人林则徐在广州的艰难,那一种叫天天不应的无助是宋晋这样的酸腐之人不能理解的,制造轮船是大清王朝“永垂不朽”的事业,“不但不能即时裁撤,即五年以后亦不可停,所当与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永垂不朽者也。”沈宝桢还在折子中提出了“间造商船”,这样一来可以利用商船的收入贴补兵船的费用。沈宝桢不愧为高干子弟,后来的南洋水师所用船只大部分是马尾船厂供给,如果以宋大学士的观点无仗可打,无需造船的说法,此后的中法、中日战争,大清帝国的水师只能莴苣在高高的城墙之内,毫无还手之力,让洋鬼子们一通暴揍之后,跟囚徒一样乖乖地跟洋鬼子签订辱国条约,那样的话,大清王朝裱糊匠李鸿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谈判的筹码。
躺在病床上的大清帝国拯救者、一等勇毅候曾国藩给总理衙门写了一封信,态度比较明确,“船局不宜停止”,在信中曾国藩认为船局应该查找造船技术方面不足的原因,而不能断然说因为技术问题就不造船,至于费用问题在节省的基础上,想办法筹措,而不能没钱就是要关门。曾国藩在信中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马尾船厂投入了几百万两银子,除了造兵船外,还可以造四五艘商船,平时租借给商人运货,如果遇到战争,就调集来运兵。朝廷可以派熟悉商情、公廉明干的人与商人交接,要作到言必信,让利于商。当然这些商船还可以通过海路运送漕粮,这样费用比沙船费用低,也可以夺回洋人垄断的大清航运权。曾国藩还委派江南轮船操练的道员吴大廷与江南制造局道员冯焌光筹划轮船招商事宜。非常遗憾的是,曾国藩很快就带着跟李鸿章商定的谋定而后动,借力打力推动轮船招商事宜,夺回大清王朝航运权的遗憾撒手人寰。
曾国藩这封信让宋晋深陷洋务派围攻之势,福州将军兼管闽海关税务的文煜站了出来公开支持宋晋,虽然不用马上关闭关闭马尾船厂,但是按照曾国藩的设想,将马尾船厂的船租给商人,那就太可惜了。在文煜的内心,还是希望马尾船厂关闭了省事,原因很简单,沈宝桢整天按照当初马尾船厂创办朝廷下发批文,在闽海关税里酌量提用,文煜收来的海关银子不断地填进了马尾船厂这个窟窿里面,收银子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文煜在上奏皇帝的折子中非常无奈地说:“溯查闽海关自外国通商以来,历年常税皆为洋税侵占,续因沿途地方设卡抽厘,内地商货又多附搭洋船报完洋税,图免节节厘金,以致常税愈短。”尤其是作为福建闽海关“第一口岸”的厦门,损失更大。同治皇帝这个时候有点不明白了,曾国藩说将不打仗的船租借给商人可以赚取部分收入,贴补马尾船厂的资金困难,文煜应该支持,怎么他一边说筹集资金困难,一边又不愿意将船租借出去呢?同治皇帝哪里知道文煜的那点花花肠子,这期间各省已经开始奏请调用马尾船厂的成船了,如果造船费用还是让闽海关出,关了更好,如果不关门,不好意思,谁调用马尾船厂的船,就要掏银子购买,与其找人辛辛苦苦招商,还要让利给商人,还不如直接卖给各省政府机关或者军队,马尾船厂可以通过财政渠道直接划款,多省事儿,同治皇帝看来大脑袋的智慧不及小脑袋的奸滑。
慈禧太后有点纳闷了,曾国藩死后,李鸿章就一直没说话,难道这个合肥老乡真的赞成宋晋所说?一直被洋人开着战舰给揍的心惊肉跳的慈禧太后做梦都想大清帝国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将洋鬼子统统赶出大清帝国的领域之外,以报洋鬼子吓死自己男人的血海深仇。象李鸿章这样的政治明星,帝国高级官员,智慧也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陷入丧师阴影之中的李鸿章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谋定轮船、招商轮船的事情。上海滩跟太平军大决战血肉横飞的的那一幕幕时时浮现在眼前,林则徐老英雄龙搁浅滩的那种彷徨与无助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幻化,现在恩师已逝,帝国的重任就落到自己的肩膀上,这个帝国跟一条破船一样四处漏水,可恶的英吉利胖娘们维多利亚伙同西方鬼子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坚船利炮威逼大清,利用恶毒的贸易战争搞垮我大清的经济。当年成立江南制造局给娃娃皇帝同治上书时认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自洋人购衅以来,至今数十年矣。迨咸丰年间,内患外侮一时并至,岂尽武臣之不善治兵矣。抑有制胜之兵,而无制胜之器,固不能所向无敌耳……。臣等每于公余之际,反复筹维,洋人之向背,莫不以中国之强弱为衡……。我能自强,可以彼此相安、潜慑其狡焉思逞之计。否则我无可恃,恐难保无轻我之心。设或一朝反复,诚非仓促所能筹画万全。今既知其取胜之资,即当穷其取胜之术,岂可偷安苟且,坐失机宜?现在不能这么狭隘了,武力可以敲开我们的国门,可以摧毁我们的城池,却动摇不了大清王朝的根基,现在洋鬼子的商战却动摇了大清王朝的上层建筑的经济基础,不仅仅要造兵船,还要造商船,夺回大清帝国的航运权,才能握住大清命运的咽喉。
上书,一定要上一道将宋晋驳斥的体无完肤,又要提出实际解决危机的书,让同治皇帝,不,让帘子后面的西宫慈禧太后彻底地明白停止造船的危害性,完全被我李鸿章的韬略折服。一直在悲伤中思考对策的李鸿章终于在6月下旬复奏,上《筹议制造轮船未可裁撤折》。这一份看上去是回复皇帝令其商讨是否停止造船的奏疏,实际上是李鸿章精心策划的一份相当于现代股票发行的上市申请书草稿版,这份奏疏从国际国内、融资条件分析、申请股票发行等多个层面向皇帝进行了汇报,在千年封建帝国,这可是亘古未有,由中央核心领导人向皇帝申请发行股票,这份奏疏也来开了中国现代资本发展的序幕。在这份奏折中李鸿章可为胸怀天下: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中国,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李鸿章一针见血地指出,西方列强之所以能横行中土、中国之所以受制于西方各国,就在于中国传统的弓矛、小枪、土炮不敌彼之后膛枪炮,中国传统的舟楫、艇船、炮划不敌彼轮机兵船。堂堂天朝如何继续维持天朝尊严,如何确保主权完整?就是守卫疆土,也要向西方学习,而谋求自强之道在于“师其所能,夺其所恃”,“若我果深通其法,愈学愈精,愈推愈广,安见百数十年后不能攘夷而自立耶?”。李鸿章痛心疾首地告诉同治皇帝,宋晋一介书生,眼界太窄了,我们常常被洋鬼子所揍不仅仅是长枪大炮的落后,更重要的是经济体制制约了我们的国家基础的发展,洋鬼子在发动战争之前,运用了最新的商战阴谋,将我们的国家拖入贫瘠的深渊,如果我们依然沉溺于马背上的血与火,如果我们连看护国门的兵轮都不造了,我们面临的就不仅仅是挨揍,而是我们的命运都会完全被洋鬼子给操控了。
同治皇帝听着听着冷冷一笑,千百年来最令人讨厌的莫过于酸腐文人,朝廷让他们读书,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钻进八股之中寻找所谓的文人气节,人人都想通过咬文嚼字名垂青史,还美其名曰文死谏,这些读书人往往就是拿大话、空话唬人,往往皇帝还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杀了吧说你是暴君,不杀吧,不听他们的话是昏君,听了吧往往没什么用,这就是读书人在八股里面琢磨的生存之道。“李爱卿,你有点夸张了吧?”同治皇帝把玩着一柄如意。“皇上,道光朝我们的国库出现了惊人的变化,每年底道光皇帝拿到户部的财务报表,最为刺眼的莫过于贸易逆差,莫过于铸钱银的减少,导致我们的铸钱越来越不值钱,为什么这样?他们的鸦片在印度种植,成本低廉,基本上是空手套走了我们的银子,为此我们付出了两次鸦片战争的代价,我们的赔款越来越多,我们越打越穷,这里面有多少看到战争背后我们的命运已经被洋人掌控呢?”李鸿章痛心疾首,是要帮助这个小色狼皇帝好好地回忆一下,“皇上是否还记得,在1868年那一年,你老人家12岁,当年我们的天庾正供南粮北调工程出现了大问题,江浙一带的漕粮不能按时调运京城,米价扶摇直上,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大运河淤塞严重,加上太平军匪乱导致运河无法疏通,漕帮的沙船根本无法行走,有人建议借黄济运,走黄河道,这个法子在道光爷的时候用过,当时两百万石漕粮花费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都没有运抵京城,当时我的老师曾国藩提出租借洋人的商船进行海运,考虑到漕粮是国之命脉,于是试运普通大米以解京城米荒,当时美国的满洲号轮船很快将三万石大米全部通过海运抵达天津,从这以后洋人盯上了我们的漕运,一直垄断着皇粮运输的漕帮这个时候正面临生死抉择,洋人已经完全掌控了我们的航运权,掌握了大清帝国的命脉。”
同治皇帝最近比较烦,由于女人的问题跟自己的老娘慈禧太后闹别扭,整天往花柳胡同泡妞解忧,李鸿章说得这航运的事情还真没有细细地想过,反正按照祖宗家法在自己没有亲政之前,由老娘慈禧太后说了算,今天听李鸿章这么一说,同治皇帝有点毛骨悚然,漕帮可是控制着漕粮业务最大的黑帮,上千条的沙船,数十万的水手盘踞在运河之上,一旦朝廷真的将漕粮交给洋人运输,那就意味着大清帝国的命脉都让洋人掌控,一旦大清跟洋人打起仗来,洋人把控漕粮,京城就会出现粮食危机,引发粮食暴动,帝都危机,跟洋人的战争就只有挨打的份,还可能因为饥民暴动失去江山,大明王朝就是丢在一群饿饭的叫花子手上的。将漕粮交给洋人运输还将得罪组织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漕帮。当年洪秀全跟那几个烧炭的土包子在穷山恶水之间闹腾起来,差点就把我爱新觉罗家族的江山给抢走了,这十万水手一旦因为朝廷的决策失去了漕运业务,就相当于朝廷砸了他们的饭碗,十万人一闹起来,大清江山危矣。同治皇帝顿生警觉:“李爱卿,漕粮运输问题不能交给洋人运,还得我们自己掌握在手上,这个问题你们尽快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李鸿章一看同治皇帝的表情,这小色狼这么快就上道了,看来大清王朝有中兴的希望,拯救大清于危难,曾国藩立下不世奇功,中兴大清于衰落,这也将是功耀千秋。饱受八股毒害的读书人人人都有这样一个梦想,历史的经验证明,这只是皇权制度下统治者的御人术,治者治于人,智者治于心,最舒服最王八蛋的也莫过于皇帝,成功者是功臣,失败者是佞臣,成功者终有一天成为刀下之鬼,因为你功高盖主,失败者终将有一天挫骨扬灰,因为你祸国殃民。历史上最早的读书人也是最成功的莫过于商鞅,挽救秦国于危亡,开三千年封建之基石,最后五马分尸。后来还有一个大文学家王安石企图成为政治明星,大刀阔斧进行变法,从经济到军事,最后失败了,就连他的反对派大文学家司马光等人都遭遇牵连,最后身败名裂。李鸿章作为帝国的政治新星,依然在重复着老祖宗们的梦想,只是这个梦想实在是太沉重了,天朝上国的风华已经被西来的风暴给吞噬殆尽。现在应该是自己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了。李鸿章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皇上,这个问题确实有一定的困难,宋晋宋大学士当年连先帝咸丰的陵寝都觉得建造的太繁华,没有必要,国家贫弱能省就省,现在他说造兵船是一种浪费,所以解决漕运的问题就不是银子的问题那么简单了。”
坐在帘子后面的慈禧太后听了李鸿章的话火冒三丈,喜欢权力快感的慈禧太后骨子里奔涌的权力欲望致使内心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骚动。历史的经验证明,女人可怕,有权力欲望的女人更可怕,变态的寡妇那简直魔鬼幽灵。慈禧太后的老情人奕忻现在一定在后悔,当初如果不跟这个女人联手发动政变,她也就不会坐在帘子后面打击自己操控朝政。满洲八旗的男人在马背上是英雄,却永远淌不过女人那温软深浩的乳沟:多尔滚,没出息,在老情人的石榴裙下让了江山;顺治,没出息,为女人郁郁寡欢最终出家;康熙,没出息,借口微服考察民情却是找老情人;乾隆,更没出息,终身沉溺于香妃的回忆,奕忻,没出息,一直被慈禧玩弄于鼓掌之间,终身为奴。现在的同治皇帝更没有出息,因为自己没有娶老娘指定的女人为皇后,导致婆媳关系紧张,可怜的孩子整日郁郁寡欢,唯有在妓女的身上找到作男人的快感。就这样,大清王朝从入关一来就掉入一个神秘的陷阱,走不出女人的魔咒,就这样一步步迷失在女人的乳沟里。在帘子后面的慈禧太后想起陵寝那一茬就来气,国家就是再穷,两个坟场的钱都要抠门,这个宋晋是有点过分。“李鸿章,你当时不是也说马尾船厂跟江南制造局可以关门吗?现在你就别扯别的事情,说说解决办法吧。”慈禧太后看来是生气了,这么些天来这个女人一直在左右为难,宋晋是政变功臣,洋务派是中兴希望,谁能够真正拯救大清王朝?
李鸿章等待这几个月的机会终于来了。李鸿章拿出一份调查报告,非常详尽:“皇上,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内外交困,欧美的洋人欺负我们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欧美的洋人不远万里,不是我们长久的隐患,我们的邻居小日本现在正在进行明治维新的变革,还将军国主义深入到了军队里面,小日本土地很少,他们变革仅靠他们那一点资源土地是不够的,皇上你还记得英国人给我输入鸦片就是找到我们的邻居印度当种植基地,小日本第一个肯定盯住我们的附属国朝鲜,然后就是我大清,无论是保护朝鲜还是我大清,中日早晚有一战,日本人正在筹建海军,所以我们的战船绝对不能停造。宋大学士说停止造船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钱的问题,洋鬼子在打仗之前跟我打贸易战,打完之后还是打贸易战,因为长枪大炮打来的只是赔款,贸易战可就是打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如果这个时候停止造兵船,那么我们的国家就彻底完蛋。”李鸿章悄悄地看了看龙椅上的同治皇帝,小色狼正襟危坐,李鸿章接着分析到,“我们可是上千年靠着茶叶瓷器丝绸贸易赚取外汇的,现在跟洋人贸易突然败下阵来,贸易逆差越来越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的航运业出现问题,沙船、翻船危险、速度慢、影响产品质量,洋船靠着蒸汽发动机的强大动力,速度快,市场的制胜关键在快,当我们的产品运送到目的地,我们的丝绸茶叶早就卖不上价了,加上运输途中的耗损,我们的贸易商资金链紧张甚至断裂,洋人兴办的银行这个时候有意提高利率,并且只收贷款,却不放贷款,江浙已经出现了商行、钱庄挤兑破产的现象,这样将恶化大清的对外贸易产业,我们国家的银子就出现只出不进的局面,那么我们的铸钱就越来越不值钱,通货膨胀越来越厉害,我们的经济基础没有了,国家财政就会破产。”
宋晋站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这个李鸿章两面三刀,越说越离谱,这简直就是恐吓小皇帝。“李中堂,恐怕言过其实吧?”宋晋哪里知道李鸿章当初赞成他的观点是激怒左宗棠,让左宗棠先跳出来,这样洋务派才能够在造船问题上站到宋晋的对立面,轮船招商的事情才能够借机实现。李鸿章不紧不慢,开始耐心地给宋晋好好上一堂课:宋大学士可以想象一下,我们现在面临多么艰难的国际形势?无论是欧美还是小日本,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要打垮我们,打仗的背后是为了银子,用西方人的话是资本,他们是要通过资本战争来掠夺我们的财富,你看看他们每次跟我签约,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开放通商口岸,你看看现在他们多少商船在我们的江河湖海上航行?他们的蒸气机轮船那么快的速度,人员少,成本小,运费比我们的沙船、夹板船低很多,我们的沙船是上千艘,可是你看看那些沙船,我可是统计核算了一下,要想维修好沙船,至少要花费三千万两白银,现在朝廷年年赤字,哪来银子修船?漕运河道淤塞,要动用多少民工疏浚?要多少粮食银子给民工工资吃喝?更危险的是暴动,元朝是怎么灭亡的?就是派十万人疏浚黄河,一帮土农民开始暴动,最后整个元朝到处烽烟四起。之前的太平军的匪患已经让朝廷疲惫不堪,难道你还想引发更大的暴动吗?
李鸿章说着说着,又从袖筒里拿出一份调查报告,哗啦一下展开:大家看看,洋人这么些年除了打我们还干了一些什么?早在鸦片战后不久,即有洋商船只航行于沿海。1842年英船“美达萨”号首抵上海;1844年,怡和洋行派“哥萨尔”号作香港、广州间的定期航行;1850年,大英火轮船公司派“玛丽乌德”号开辟香港、上海间航线。1853年美轮“孔晓修”号亦开抵上海。1858年《天津条约》和1860年《北京条约》签订后,在五口开放之外,又开了南至琼州、潮州北至牛庄、天津西至汉口等多处为商埠。于是外轮得以直入长江、大沽口。各国闻风而至,英、法轮船公司和在华洋行,纷纷自行其是地派轮航行于各埠。60年代的10年间,外商在港、沪、津等处设立的轮船公司,主要有:美国的旗昌,英国的会德丰、上海拖驳、大沽驳船、太古洋行,以及英葡合营的省港澳轮船公司、德国的美最时等等。到70年代,外轮侵入的势头继续扩大和深入。揽载客货和槽运,剥夺大利,帝国曾经兴盛航行于江海的沙宁帆船停业,咸丰年间沙船2000余只,到70年代初只剩400只,因为它们不能与迅速安全和取价较廉的外轮争衡,帝国沿海内河航行权逐渐沦于洋商之手,同时原为中国沙船、钓船所得的水脚,日益增多地流入洋商之腰包。更为可怕的就是福州将军文煜说的那样,现在很多华商依附洋商名下,大清的财税慢慢地流入到洋人的腰包。
“皇上,上海有个叫顾福昌的老头死后,英美驻华使馆却为其降半旗致哀,这是英美国王以及总统死了之后才有的最高礼节,英美大使馆却将这样崇高的礼遇给了这个老头,这个顾老头之前是上海四马路丰盛丝行的老板,1862年美利坚合众国的南北战争开始之后,国内的投资形势恶化,美商旗昌洋行在上海设立了旗昌轮船公司,顾福昌便是大股东之一,那年,旗昌轮船公司在十六铺建造了上海滩上唯一的外洋轮船码头——金利源码头,是现在上海港规模最大的客运码头,这个码头最早是顾福昌的,后来顾福昌就用这个码头入股了旗昌,这个旗昌有一半的股份是大清的商人持有,现在这个旗昌轮船掌握了大清航运业的半壁江山。”李鸿章义愤填膺,说到动情处,声音提高了一点,“皇上,顾福昌依附洋人固然可恨,降半旗也并非洋鬼子尊重顾福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洋鬼子的一个阴谋,他们是要给大清的商人作样子,吸引更多的商人将钱投给他们,对了,第二次鸦片战争那个肇事的‘亚罗号’轮船真正的船主就是我大清子民。洋人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钱越多他们的生意就越大,控制我们的航运权就越牢靠,我们的漕帮沙船主生存的空间就越来越小。洋鬼子揍我们,他们是整个帝国的仇人,但是连年的战争、多如牛毛的税捐,而洋人跟大清打仗候签订了不少的条约,他们在我们的江河湖海航行只缴纳非常少的关税就可以,这样一来,就拉开了朝廷跟商人的距离,政府的公信力在战争与洋人利益诱惑的双重消磨下,越来越脆弱,这样的后果就是华商依附洋商,我们的税赋越来越少,我们的贸易缺口越来越大,我们的财政越来越困难。”
“李鸿章,你怎么这么罗嗦,究竟有没有解决办法?”同治皇帝越听心里越害怕,按照李鸿章这么一说,大清帝国马上就有亡国的危险,洋人这么猖獗,必须要拿出一个好办法出来。“皇上,你别着急呀,顾福昌依附洋人名下的,我们迟早要收回来的。当然也不是所有依附洋人名下的华商日子都是那么好过,臣调查发现狡猾无奈的列强资本对更多的帝国商人是连蒙带吓唬,最后本利都不给结算,完全一个不认账,受窝囊之气还没有地方说。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帝国商人都像顾福昌那样。”李鸿章又开始给同治皇帝讲上海巨商唐廷枢在轮船上的尴尬遭遇。话说有一次唐廷枢乘洋轮由上海到香港,因避风停航,船上每人每日只供应淡水一磅,大富豪唐廷枢比较抠门,船上发的水节约着喝,海风阵阵,实在是饥渴难忍,唐富豪就到夹板上透风,远远看见不少上来透气的中国人用舌头舔着干涸的嘴唇,唐廷枢转了一圈,顿时火冒三丈,发现栓在船夹板上的羊在咕噜咕噜大口喝水,实在是可气可恨之极,但是当时洋人势大,愤怒与无奈交替刺激着唐廷枢的心脏,唐廷枢在“待人不如羊,殊为可恨”的感叹下,愤而在香港筹股资10万元先租两轮“往来港、沪”。“皇上,我想任何有血腥的中国人,象遭遇唐廷枢这样的情况,就是佛也会发火,民心可用,象唐廷枢这样的富豪也是帝国子民,他们是愿意回到帝国的怀抱的,皇上,宋晋大学士说财政困难没钱,没钱就停造船,那财政依然会没钱,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赚钱呢?更何况造船是可以赚钱,可以将中国的航运权、国之命脉掌握在大清自己的手上的。”李鸿章在给皇帝讲完国际国内形势,讲完了民心向背之后,是该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的时候了,“皇上,洋人能够吸引华商的钱创办新式轮船,我们既不能禁华商之勿搭洋船,又何必禁华商之自购轮船?以中国内洋任人横行,独不令华商展足耶?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这些商人的钱聚拢来设立轮船招商局,则华商可以名正言顺入股,这样使华商不至皆变为洋商,实足尊国体而弭隐患,尤为计之得者。”
国际形势严峻、国内犹如泰山压顶。李鸿章准备采用那个用自己撒尿来解释抛物线的留学生容闳提出的发行股票募集商股的模式来试办轮船招商。这个容闳在晚清也是一个人物,堪称大改革家、教育家,曾国藩、李鸿章等晚清重臣的经济、教育方面的幕后高参,后来推翻大清王朝的北洋、民国革命大批骨干分子就是这位容爷积极怂恿朝廷公派的留学生,成为大清王朝的掘墓人。这位容爷同时也是中国近代资本发展的推动者,股份制概念中国的奠基者以及中国真正意义上股票的开拓者。早在太平军疯狂期间,作为中国第一留学生,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容闳带着一腔抱负回国了,这个容闳当时有一个很幼稚的想法,那就是清廷已经统治了上百年,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太顽固,不可能接受西方的改革思潮,于是留学生青年容闳认为信奉拜上帝教的太平天国应该很容易接受西方思想,于是小伙儿风尘仆仆直奔南京,当时太平天国国务院总理是洪仁玕,洪仁玕听了小伙儿的一番政治军事教育等治国七策,觉得不错,就引见给整天寻欢作乐的天王洪秀全。洪秀全夜夜笙歌,正沉浸在自己一手谋划的王杀王大阴谋之中,让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这些烧炭的土鳖相互残杀,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独霸太平天国统治权,根本没有闲工夫听容闳罗嗦什么公派留学生这一类扯淡的话。洪秀全毕竟是落地书生,看到同为读书人的容闳小伙儿一脸的汗水,就赏了个四品给容闳,容闳很失望,开始作小买卖。有一天正在摆地摊的容闳突然被几个当兵的给抓走,直接提到曾国藩的跟前,容闳瞪大眼睛一看,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个打败大色狼、大骗子、大阴谋家洪秀全的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吗?当时身为两江总督的曾国藩正在搞江南制造局,需要采办机器等,曾国藩看了看容闳的简历,正好缺一个采购员,容闳小伙儿就这样成为曾国藩手下,也是帝国第一个留学生采购员。封建集权下的等级制度异常深严,容闳每次有想法总不好意思直接向曾国藩反映,而是通过江苏巡抚丁日昌代为转呈,天津教案发生后,容闳再次将提出按照西方公司章程筹组新式轮船企业,1867容闳年提出《联设新轮船公司章程》,这是华商筹划组织轮船公司最早的一个章程,但是曾国藩担心轮船招商成立引起漕帮水手起事,加上拿到折子的军机大臣文祥家母去世,这事也就一拖再拖了。
容闳的折子让李鸿章深受启发,已经研究容闳草拟的《联设新轮船公司章程》很久,不过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爱新觉罗家族从入关以来还是儒家治天下的那一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重农抑商,生意人跟妓女一样倍受歧视,这也是不少华商宁愿跟洋人合伙赚钱的一个原因,如果朝廷没有诚意,诸如唐廷枢这样可用的民心未必真正能投入帝国的怀抱。李鸿章反复地琢磨一个更好的办法,让朝廷的公信力得到伸张,又要让帝国的商人心甘情愿地拿出钱跟朝廷一起做生意。李鸿章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轮船招商策略:为了彰显朝廷诚意,朝廷跟商人联合创设轮船招商局,朝廷拿出一部分银子作为股本,其余的部分股权进行公开向华商出售,可以自由交易,这部分出售股权募集到的资金全部用于购买轮船,组建帝国自己的轮船招商局,在国内的江河湖海广泛开展运输业务,夺回帝国航运权,轮船招商局发展到一定阶段,业务向海外延伸。皇帝听完李鸿章的宏伟规划,连声叫好:“爱卿你会同六叔仔细商议筹建轮船招商局事宜,夺回我大清航运权。”
1872年12月23日,天寒地冻的紫禁城宫门刚刚开启,李鸿章就夹着《试办招商轮船折》走进了养心殿。同治皇帝的精神不错,还有一个三天就要亲政了,身后那个帘子也就可以拆除了,今天李鸿章要来说办轮船招商局的事情,到时候国家有钱了,大清能在自己的手上中兴那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荣耀。“皇上,臣已经吩咐手下人将轮船招商局的公司章程,具体的筹建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具体的筹办人员也找好了,总办是非常有海运经验的海运委员候补知府朱其昂,但是现在官造轮船并无商船,我们可以招徕各省的所有轮船归总到轮船招商局,所以我们现在第一步就要试办招商为将来的官商铺路,发行股票募集富商资金,然后购买商船,朝廷可以调用招商局的商船船进行漕运,将国之命脉真正掌握在朝廷的手上。”李鸿章将折子递给了同治皇帝。同治皇帝认真地翻看了李鸿章的折子,详尽周全,折子里面对国际国内形势再次进行了全面分析,对资本的募集形势、募集渠道进行了合理的分析。同治皇帝点了点头:“李爱卿你先回去吧,容朕周全思量。”李鸿章的心里一咯噔,难道同治皇帝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