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欠与偿”

3个月前 作者: 布莱恩·魏斯
    自第一次催眠以来,已过了3个半月。凯瑟琳的症状不仅真的消失了,还得到比痊愈更多的进步。她散发出光芒,周围有一种平和的能量。人们自然地被她吸引。她在医院餐厅吃早餐时,不论男女同事都想过去跟她同一桌。“你看起来好美,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他们会这么说。她像个渔夫,用一条看不见的钓线把大家拉过来。而她以前在同一个餐厅吃了几年,却没有人注意到。


    如同往常,她在我光线柔和的诊疗室里很快进入催眠状态,一头金发散在枕头上。


    “我看到一栋建筑……石头砌起来的。顶上还有尖的装饰。这里是山区。很湿……外面很湿。我看到一辆马车。一辆马车从……前面过去。车上有干草、稻草一类的,给畜牲吃的食料。还有一些男人,他们拿着一种布条,绑在杆子上随风飞的布条,颜色很鲜艳。我听到他们谈摩尔人……摩尔人。还有一个战争。他们头上有种……金属做的头盔。年代是1483年,有什么关于丹麦人的。我们是跟丹麦人打吗?有一场战争在进行。”


    “你在那儿吗?”我问。


    “我没看到那些场面,”她轻轻地回答,“我只看到马车,双轮的,后面可载货。马车是没有顶的,边上用板条钉起来。我看到……他们戴一种金属项链……很重的样子,做成十字架形。是什么圣者的节庆……我看到剑。他们有种刀或剑……很重、很钝,在为战斗预备着。”


    “看能否找到你自己。”我引导着她,“看看周围。也许你是个士兵,从某地看着他们。”


    “我不是士兵。”她对这点很肯定。


    “看看四周。”


    “我带来一些补给品。这里是个村子。”她静下来。


    “你现在看到什么?”


    “我看到一个布条,某种布条,是红白色的……白底上有个红色十字。”


    “这是你们的旗子吗?”我问。


    “是国王军队的旗帜。”她回答。


    “是你这边的国王?”


    “是的。”


    “你知道国王的名字?”


    “我没听人提起过。他不在这里。”


    “能不能看到你穿的衣服?往下看,说说你穿得什么样子。”


    “某种皮的上衣……里面是一件很粗的衬衫。皮上衣……是短的。某种动物皮的鞋子……不是鞋子,更像靴子。没有人和我讲话。”


    “我知道。你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淡金色,但我老了,所以还有些灰发。”


    “你对这场战争有什么感觉?”


    “它已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我在上次的小冲突里失去了一个孩子。”


    “一个儿子?”


    “是的。”她很悲伤。


    “家中还剩下谁?还有什么人?”


    “我太太……和我女儿。”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我看到了我的妻子。”


    凯瑟琳做过男人,也做过女人。此生虽然没有孩子,但前世却养育过不少儿女。


    “你妻子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她很疲倦,很疲倦。她老了。我们有些山羊。”


    “你女儿还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不,她结婚后就搬走了。”


    “那么,就你和太太两个人?”


    “是的。”


    “你妻子还好吧?”


    “我们很疲倦,又很穷。日子一点儿也不容易。”


    “是的。你们失去了儿子。你想念他吗?”


    “是的。”她仅如此回答,但哀伤之情显露无遗。


    “你是个农夫吗?”我改变话题。


    “是的。我种小麦……像小麦的东西。”


    “你一生中,国家都遭遇战争,发生了许多悲剧吗?”


    “是的。”


    “但你活到这么大年纪。”


    “他们是在村外打,没有打到村里来。”她解释道,“他们必须……翻山越岭去打仗。”


    “你知道这里的地名?”


    “我没有看到,不过它一定有名字的,只是我没看到。”


    “现在是什么宗教的日子吗?你看到士兵们都佩戴着十字架?”


    “对他们而言是,对我则不是。”


    “你除了妻子和女儿,还有别的家人吗?”


    “没有。”


    “你的父母已过世了?”


    “是的。”


    “兄弟、姊妹呢?”


    “我有一个姐姐还活着,但我不认识她。”她指的是在现世中不认识。


    “好。看看你是否能在村里或家里认出其他人。”


    如果人们真会结群地转世,她很有可能会认出别的在此世中重要的人。


    “我看到一张石桌……我看到碗。”


    “是在你家吗?”


    “是的。我看到一种用玉米做的……黄色的东西。我们正在吃……”


    “好的。”我试着加快速度,“这对你来说是很辛苦的一生,很艰难的日子。你现在在想什么?”


    “马匹。”她小声地说。


    “你有养马?还是别人的?”


    “不,是士兵们的……他们中一些人骑马,但大部分人走路。那些也不是马,是驴或什么体型比马小的牲口,它们大都很野。”


    “现在把时间往前推。”我指引道。“你很老了。试试看你一生中的最后一天。”


    “但我并没有很老。”她反驳道。她在前世中不太能接受暗示,发生了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能挥去她真实的记忆,也不能让她改变发生过的细节。


    “这生里还有什么大事吗?”我问,改变了策略,“有什么要让我们知道的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她不带感情地回答。


    “那么,往前去,让我们了解你需要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还在这儿。”


    “是的,我知道。你看见什么了吗?”


    过了一两分钟她才轻声回答:“我浮起来了。”


    “你已经离开老人的躯体?”


    “是的,我浮起来了。”她又进入不具肉身的状态。


    “现在你知道要学的是什么了吗?你又过完了辛苦的一生。”


    “我不知道。我只是浮起来了。”


    “好的。休息吧……”又过了沉默的一阵子。然后她似乎在听什么。突然她开口了,声音大而深沉。这不是凯瑟琳。


    “总共有7个平面,每一面由许多层次组成,其中一个平面是记忆。在那个平面里你可以收集思想、想法,得以观看刚才过去的一生。那些在较高层次的人可以看到历史,他们可以回过头来教我们,但我们较低层次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刚过完的一生。


    “我们都有必须偿还的债。要是没有还完,就得带着这些债到下一世去……好让它们还掉,你在还债中能得到进步。有些灵魂进步得比其他的快些。当你在肉体状态还清了债务,就结束了一生……要是有什么事打断了你还债,你就必须回到记忆的平面,等待你所欠的那个灵魂来见你。当你们两人能同时回到肉体状态时,才能再转世。但是由你决定何时回去,以及回去后该如何做。你不会记得其他的前世……只会记得刚过完的这一生。只有高层次的灵魂——那些“圣者”——才能记起历史和过去的事件,来帮助我们,教我们该怎么做。


    “在我们回到肉身前需要经过7个平面。其中之一是过渡的平面。我们在其间等待。这个平面决定你会带着什么到下一世。我们都会有一个……主要的特性。可能是贪婪可能是色欲,不过一旦决定,你就需要对那些人‘偿债’,而且要在那世中克服这个特性。如果没有做到,将来还要带着这个特性,外加另一个,到下一世中,负担就更重了。你过完的每一生若没有偿清这些债,下一生就变得更难;要是完成了,就会有容易的来世。所以等于是你自己选择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在每一个阶段,自己过的生活都是自己选的,要为自己负责。”


    凯瑟琳接着沉默下来。


    这些话显然不是出自一个前辈大师。他们自称为“我们较低层次的”,有别于那些在较高层次的灵魂——“圣者”。但是他们传达的讯息很清楚,也很实际。我猜想着其他5个平面和它们的特色,不知“更新”的阶段是否为其中之一?而学习阶段与决定阶段呢?所有从灵魂状态不同层次来的讯息都具有一致性,只是传达的风格殊异,用词、语法不同,但是内容一致。我渐渐得到一套有系统的灵魂学,这个学说讲的是爱与希望、信心与善意。它检视了德行与罪愆,对别人与自己的债务。它包括了前世和一生与一生间的灵魂层面,说的是灵魂透过和谐与平衡得到的进化,进化至与神相连的狂喜境界。


    此外也有许多实用的建议:耐心与等待的价值;自然界的平衡所蕴含的智慧;消除恐惧,尤其是对于死亡的恐惧;需要学习信任与宽恕;不要去评判别人,或终止他人的生命;直觉能力的积累和应用;以及,也许是最重要的,“我们是永生的”这不可动摇的概念。我们超越生和死,超越时间和空间;我们就是神,他们就是我们。


    “我在漂浮。”凯瑟琳低语。


    “你现在是在哪一个状态?”我问。


    “没有……只是浮着……爱德华欠我一些……他欠我一些……”


    “你知道他欠你什么?”


    “不知道……他欠我……一些讯息。他有些事要告诉我,也许是我妹妹的小孩。”


    “你妹妹的孩子?”


    “是的……一个女孩,名字叫史黛法妮。”


    “史黛法妮?你需要知道她什么?”


    “我要知道怎么跟她联系。”她回答。以前凯瑟琳从未对我提过这个外甥女。


    “她和你很亲近吗?”我问。


    “不,但她想找到他们。”


    “找到谁?”我问。我被搞迷糊了。


    “我妹妹和她丈夫。而她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我,我是‘管道’,爱德华有消息。她父亲是个医生,在费尔蒙南部开业。消息会在需要时到我这里。”


    我后来知道凯瑟琳的妹妹和她未婚夫决定领养一个女婴,他们当时还不满20岁,也没有结婚,领养是通过教会办的。那次之后并没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是的,”我同意道。“当时机来临。”


    “对,那时他就会告诉我。”


    “他还必须告诉你其他什么消息?”


    “我不知道,不过他有事情要告诉我。而且他欠我什么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欠我。”她静下来。


    “你累了吗?”我问。


    “我看到一个马鞍。”她轻声回答,“靠在墙上。一个马鞍……我看到小房子外面的一块毯子。”


    “是个马厩吗?”


    “他们在那里养马,有好多马。”


    “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很多树上面有黄花。我爸爸在那儿,他在照顾马。”我了解到她在跟一个小孩说话。


    “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很高大,有灰色的头发。”


    “看得到你自己吗?”


    “我是个小孩……小女孩。”


    “这些马是你爸爸的,还是他只是照管它们?”


    “他只是照管它们。我们住在附近。”


    “你喜欢吗?”


    “是的。”


    “有一匹最喜欢的吗?”


    “有。就是我的马,它叫爱波。”我想起她叫曼蒂的那世,也有一匹叫爱波的马。她又回到那一世了吗?也许是从另一个角度。


    “爱波……好的。你爸爸让你骑爱波吗?”


    “不,但我可以喂它吃东西。它用来拉主人、四轮马的货车和外出的车。它很大,腿很长。要是你不小心,会被它踢到。”


    “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我妈妈在这里。还有一个姐姐……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现在看到什么了?”


    “我只看到马。”


    “这是一段快乐时光吧?”


    “是的。我喜欢马厩的味道。”她特别指出马厩。


    “你闻到马的味道?”


    “是的。”


    “还有干草?”


    “是的……它们的脸好软。这里也有狗……黑狗,还有猫……好多动物,狗是打猎时用的。他们要是去猎鸟,就会把狗带去。”


    “你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我的问题太模糊了。


    “你在农场上长大的?”


    “是的。那个照顾马的人,”她顿了一下,“他并非我真正的父亲。”


    “他不是你真正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生身父亲,但是他对待我如同父亲。他是我继父,对我很好,有双绿色的眼珠。”


    “看看他的眼睛,那双绿眼珠的眼睛——看你是否认得他。他对你很好,他爱你。”


    “他是我祖父……我祖父,他非常爱我们。我祖父非常爱我们。他以前总是带我们出去玩。我们到他喝酒的地方去,我们可以喝汽水。他喜欢我们。”


    我的问题使她跳出那世,而进到观察、超意识的状态,她在看凯瑟琳现在的这一生,以及和祖父的关系。


    “你仍然想念他?”我问。


    “是的。”她轻轻回答。


    “不过,你看到了以前他也和你在一起过。”我解释着,想减轻她的伤痛。


    “他对我们很好。他爱我们,从来不对我们大吼小叫。他会给我们零用钱,到哪里都带着我们。他喜欢这样,但他死了。”


    “是的,但是你会和他重逢。你知道的。”


    “是的。我以前也和他一起过。他不像我父亲那样,他非常不同。”


    “为什么一个如此爱你、善待你,另一个却不一样?”


    “因为他学到了,他已偿还所欠的。而我父亲却没有,他不了解……他得再来一次。”


    “是的,”我同意道,“他必须学会爱、养育。”


    “对。”她回答。


    “要是他们不了解这点,”我加上了一句,“就会把小孩当做财产,而不是该爱的人。”


    “是的。”她同意道。


    “你父亲仍然得学这点。”


    “没错。”


    “你祖父已经了解了……”


    “我知道,”她打断说,“我们在肉体状态时有好多阶段要度过……就像进化的阶段。从婴儿到幼儿……再到儿童……在到达目标前有这么远的路要走。肉体形式的阶段是辛苦的。到了灵魂状态就轻松了,只需要等待、休息。现在是辛苦的阶段。”


    “在灵魂状态有多少阶段?”


    “7个。”她回答。


    “是些什么?”我问,想再肯定一下不久前提到的那两个阶段。


    “我只知道两个。”她解释道,“过渡阶段和回忆阶段。”


    “那也是我听过的两个阶段。”


    “我们以后会知道其他的。”


    “你和我同时学了这个。”我说,“今天学到的‘欠与偿’是非常重要的。”


    “我会记得该记得的。”她加上谜样的一句。


    “你会记得这些阶段吗?”我问。


    “不,它们对我并不重要,而是对你重要。”


    我以前也听过这句话。说这些似乎不只是为了我,或是为了可以帮助她。但是,我不太能明白更大的目的是什么。


    “你似乎好多了,”我继续说,“你学了这么多。”


    “是的。”她同意。


    “为什么现在人家这么受你吸引,向你靠近?”


    “因为我已从许多恐惧里解放出来,而且能帮助他们。大概他们也感受到这个。”


    “你能处理得来吗?”


    “可以。”其实是没问题的。“我不害怕。”她又加上一句。


    “很好,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她回答道,“你是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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