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四合院

3个月前 作者: 王晓方
    国务院及其相关部门对东汽集团谋求美国上市高度重视,在丁能通、李欣汝的大力斡旋下,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金伟民就拿下了全部手续,再加上基金会运作得也很顺利,金伟民和纪东翔都看到了曙光。


    去百慕大的前一天中午,正好是周末,金伟民和纪东翔特意在养蜂夹道胡同整修一新的四合院办事处内设宴答谢丁能通、杨善水、习涛和白丽娜。李欣汝还特意嘱咐丁能通别忘了带朱明丽。眼下,李欣汝在北京最得意的朋友就是朱明丽了。金伟民非常看中这套闹中取静的四合院,整修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丁能通没开车,特意坐朱明丽的红色宝马跑车驶入养蜂夹道胡同。老远就看见一块崭新的白底黑字的牌匾,写着东汽集团欧华中国控股有限公司驻京办事处。


    这是一处绿树笼烟的大宅门,从外面只能隔着灰色的高墙听到里面的蝉鸣,看到露出墙头的树冠和屋瓦。金伟民和李欣汝春风满面地站在敞亮的大门前迎候客人。


    丁能通一下车就嚷嚷道:“伟民,这四合院让你这么一拾掇,快成王府了。”


    李欣汝热情地挽着朱明丽的胳膊,四个人跨进大门,金伟民一脸喜色地说:“能通,你对北京四合院文化比我熟悉,看看我这四合院拾掇得地道不!”


    “伟民,我先考考你,你知道这大门为什么开在南墙东边吗?”丁能通卖关子地问。


    金伟民冷不丁被丁能通给问住了。


    “我告诉你吧,胡同北侧四合院为正四合院,院门面南临街,门开在南墙东边,这在八卦中是‘巽’位,在风水上是吉祥的位置,也是柔风、润风吹进的位置。”丁能通卖弄地说。


    “想不到丁大哥还懂风水。”李欣汝眉开眼笑地说。


    “懂风水谈不上,不过四合院是北京最源远流长、最普遍的居住文化,建筑上已有一套固定的规则:北面是正房,东西是厢房,南面是倒座,东西南北四面都是房子,中间是天井,整体有廊子贯通。欣汝,我也考考你,你知道靠南头就是那溜倒座房,最东端的一两间南房是干什么的吗?”丁能通用手指了指问。


    李欣汝嫣然一笑,说:“丁大哥,别看我是香港人,你还真难不住我,你别忘了这四合院是我一手组织装修的,为了装修好这套四合院,我可没少查资料搞研究,你的问题我唱几句小调就能回答,你听好了,”李欣汝说着放开挎着朱明丽的胳膊,声音娇美地唱道,“天津卫城西杨柳青,有一位大姐叫白秀英。小佳人,十九冬,丈夫南学苦用功……丁大哥,我回答得怎么样?”


    丁能通哈哈大笑地说:“唱得好,回答得更好!伟民,通过这段时间办手续,我可领教了欣汝的本事,简直就是花木兰啊!”


    几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左进了月门,这是一座东西长南北窄的长形院落,南边一溜倒座房,这溜房子一色的红窗棂、红柱子、红门扇,门窗镶着玻璃,透着干净爽快,北边是一道看墙,这墙装修得讲究,墙头加瓦檐,墙脚出线脚,抹砖对缝,灰墙白线,颜色淡雅。有一座垂花门正在中间,这门和看墙的淡雅有强烈对比,做得精致玲珑,华丽多彩。


    垂花门前檐悬空,是用悬臂挑出来半个门楼。从顶上还必须垂下两根吊柱,吊柱上是彩画。吊柱底端两个球形柱头,则雕空镂细,做出并蒂莲、镂空花珠等形状。


    过垂花门有两棵枣树,朱明丽饶有兴趣地说:“我给你们讲个发生在我奶奶身上的笑话:我奶奶不识字,小时候,我在成都老家的院子里读鲁迅的散文《秋夜》:‘在我家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我奶奶听了笑着说:‘孩子,你这是读的什么书,连奶奶都学会了。’我说:‘奶奶,既然你会了,说给我听听。’我奶奶说:‘在我们家的猪圈里,可以看见两头猪,一头是白猪,另一头还是白猪。’”朱明丽言罢,逗得众人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其实早年四合院中最忌讳种枣树、桑树和梨树。鲁迅文章中说他家院里有两棵枣树,说明民国以后,人们已经打破了禁忌。因为‘桑’与‘丧’谐音,‘枣’和‘梨’连在一起又有‘早离’之嫌。所以,一般院子内种树,多种‘西府海棠’。但海棠多种在内院,外院种点碧桃、杏花、花椒,甚至倒栽槐也算得体。树前则种开花灌木,迎春、连翘、蔷薇什么的。”


    丁能通正在卖弄,内院坐着喝茶的纪东翔和杨善水听到笑声迎了出来。“好热闹啊,”纪东翔掐着半截烟笑着说,“能通,这套四合院比你刚到驻京办时那几趟营房可强多了吧?”


    “东翔,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你这里是王府气派,我们当年是大车店,是不是善水?”丁能通说着转脸问杨善水。


    杨善水是如今驻京办资历最老的人,几乎把美好的青春都献给了那几趟营房,对老驻京办很有感。他感慨地说:“你别说,能通,一走进四合院,我就想起了咱们当年的‘大车店’。那时候条件虽然比不上五星级的北京花园,但是每次走进大院,看到满院子的梧桐、丁香、柿子树,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老杨,你走进我们的四合院有没有回家的感觉?”金伟民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有了,金老板,你们这里如果缺人手,我愿意过来打下手啊!”杨善水话里有话地说。


    丁能通听出了弦外之音,其实是间接告诉丁能通他在驻京办干得不顺心。丁能通怕杨善水破罐子破摔的做派让金伟民、纪东翔笑话,连忙接着话茬说:“善水,伟民要是缺打下手的,怎么也得先考虑我,一时半会儿还轮不上你!”


    丁能通的话软中带硬,带有警告的意思,金伟民不知道两个人在暗中较劲,便笑谑道:“两位领导,只要你们敢来,我就敢收!”


    杨善水当时就不吭声了,丁能通也没搭茬,金伟民憋着笑看了一眼纪东翔,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四合院两侧布置了一座可供休憩的小花园,小花园中央有石桌石鼓凳,刚才纪东翔就是在这里喝茶聊天的。李欣汝将众人引到这里刚坐定,白丽娜和习涛脚前脚后地走了进来。


    白丽娜一向不得意习涛,见习涛像游客一样晃了过来,便揶揄道:“哟,习老弟,来得这么晚,想压轴啊?”


    “白姐,压轴多没意思,要压就压人!”习涛一脸坏笑地说。


    “小弟弟,怕是还没尝过压人的滋味吧?”白丽娜说完放声大笑起来。


    丁能通见白丽娜和习涛斗着嘴走了过来,轻咳一声说:“你们俩来晚了,罚你们每个人讲一个笑话,不讲笑话也可以,一会儿自罚三杯。”


    “别价,头儿,都是开车来的,还是讲笑话吧。”习涛讨饶地说。


    “习涛,既然是讲笑话,就得把大家逗笑了,否则还得罚酒。”杨善水不依不饶地说。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习涛自斟了一杯茶一仰脖子喝干后,一本正经地说:“这事发生在杨主任年轻时代。那时候他儿子还小,每天晚上都闹着和妈妈睡,孩子他妈说:儿呀,你娶了媳妇也和妈睡呀?老杨的儿子说:嗯。孩子他妈说:那你媳妇咋办呀?老杨的儿子说:让她和爸爸睡呗。老杨当时听后激动地说:你看我儿子,从小就懂事!”


    习涛言罢,白丽娜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杨善水一边笑一边骂:“习涛,你小子这张嘴可够损的!”


    习涛笑着说:“白姐,别光笑,该你了!”


    “我不行,我认罚!”白丽娜一边捧腹大笑一边说。


    众人笑罢,酒菜上齐,金伟民为每个人满上了一杯酒,举起杯说:“欧华汽车这艘巨轮就要出海远航了,感谢大家的鼎立支持,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


    众人响应,一饮而尽。


    金伟民一轮敬过之后,纪东翔也举起杯激动地说:“说心里话,自从我接手东汽集团以后,每天都战战兢兢地过日子,那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啊,为什么?天天摸着石头过河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啊!就是与香港银钻财务合作,还有人骂老子要当资本家。通过与金先生这段时间的合作,我终于明白了,老子就是要当资本家,当红色资本家。”纪东翔说得激动,本来想敬大伙,结果说着说着自己一仰脖子先干了。


    丁能通接过话茬儿笑着说:“其实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没有石头可摸了,可供选择的路很多,要么架桥,要么弄舟,要么修隧道,就是要有勇气解放思想。每一次思想解放其实都是逼上梁山的。当年安徽凤阳县小岗村的二十一户农民,为了吃饱肚子,冒着杀头坐牢的风险,将土地承包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创造历史,东翔、伟民,我希望欧华汽车不仅能创造国企改革的历史,也能够创造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奇迹!”


    “总之,欧华汽车的轮子毕竟跑上了美国资本市场的高速公路,汇入了世界金融的车流之中,一定能通过一道道沟来一道道坎,开进纽约城的!”金伟民兴奋地说。


    “伟民,有一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欧华汽车与汽车教育基金会到底是什么关系?”杨善水不解地问。


    金伟民一丝不苟地笑着说:“老杨,搞这个基金会,只不过是为了在形式上符合美国资本市场的规范要求,以便顺利地通过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严格审查,只是欧华汽车大股东的替身,有名无实。”


    “金总,基金会的投资是谁出的钱?”朱明丽插嘴问道。


    “当然是香港银钻财务了,我把银钻财务控股的欧华汽车厂的资产都挂在了基金会名下。”金伟民耐心地解释道。


    “那么你去百慕大注册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是以基金会这个大股东的名义了,而不是以香港银钻财务的名义?”朱明丽继续问。


    “对,由基金会授权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全部股份,拿着这份授权书,我就可以在百慕大注册壳公司,然后依此向承销商第一波士顿投资银行、所罗门兄弟投资银行、美林证券公司,以及格信律师事务所、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表明,香港银钻财务已经以大股东授权的方式掌控欧华汽车的经营管理大权。”金伟民欠了欠身子慢条斯理地说。


    “我听明白了,要不是美国人要这份法律文件,以确认受托人金老板掌握了对欧华汽车控股权的话,那么再弄出一个授权,就是多此一举,对不对?”白丽娜似懂非懂地问。


    “丽娜说得不错。”李欣汝插嘴回答。


    “金总,”半天没吭声的习涛突然冷冰冰地说,“我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不过你的资产仅仅是借了基金会一个名而已,还要由基金会来授权你对自己资产的处理,拿着这个委托,你累不累呀?”


    “习涛,你什么意思呀?”纪东翔不高兴地问。


    习涛不予理睬继续追问道:“金总,我就想问一问,你向东汽集团投入的全部资产毕竟已经移落到了基金会名下,尽管你是为了使东汽集团到美国上市,可是你真不担心一旦有变,这么一大笔资产就会被他人借基金会之名占有,使亿万财富失于旁人?”习涛说这番话时目光时不时投向李欣汝,大有英雄救美的气概。


    “习涛,东汽集团又不是江洋大盗,是名副其实的国有大中型企业,你害怕香港银钻财务的资产遭劫失守不成?真是笑话!”纪东翔满嘴喷着酒气,脸红脖子粗地说。


    李欣汝见纪东翔情绪不对头,连忙打圆场地说:“不采用香港银钻财务的资产挂到基金会名下去百慕大注册欧华汽车的方式,东汽集团在资不抵债的情况下,就不可能通过SEC的审查,得以在纽约上市。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方法把东汽集团送到纽约上市呢?这么做是伟民的唯一选择。”李欣汝的语气透着深情,习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欣汝。


    金伟民是个做事执著的人,认定了目标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咬了咬嘴唇沉思片刻说:“大家的担心我心领了,但是欧华汽车厂的资产在东州,而欧华汽车一旦在美国资本市场上发行股票,融资进账的巨款都要拿回中国,投资到东州去,本身就是拿美国投资人的钱,向中国的国土上投资,向东汽集团投资,用哪一个名义能在美国上市,就挂在哪一个的名下,来为我们的国家做事,为清江省的汽车工业融资。这么一来,仅仅用了基金会的一个名,我的资产,香港银钻财务的出资就会给你们所担心出现的那些人夺走,全算作别人的了吗?我看不会,我相信我们的国家,我相信改革开放的政局,我相信我们社会主义的法律、道德和良知,我相信东州市政府的诚意,我更相信东翔是我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金伟民的一番话让有些激动的纪东翔情绪稳定下来,一直沉默着的丁能通轻哼一声说:“伟民说得对,欧华汽车谁是出资人,欧华汽车到底是谁的资产,不都是明明白白摆着的事实吗?即使有人要明抢暗夺,我看也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一点也不复杂。再说香港银钻财务的钱都是有银行的出资凭证的,都经过了那么多人的手来办理,真鉴如镜,翻得了天吗?让我看你们都是杞人忧天,还是好好喝酒吧。伟民,明天你就要闯百慕大三角了,我们大家敬你一杯壮行酒。”


    众人无不响应,一时间小花园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丁能通虽然嘴上说真鉴如镜,心里却为老同学捏了一把汗,此时此刻金伟民已经听不进去不同的声音了,因为箭已经在弦上,金伟民把所有的心思和能量全都投向了东汽集团走向纽约的进发之中。


    丁能通不得不佩服老同学在资本运营上的卓越想象力和操作才能,金伟民虽然通过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资本重组,充分放大了自己在东汽集团上市项目中的权益,但是丁能通还是认为欧华汽车挂在基金会名下是金伟民的“阿喀琉斯之踵”。他心里只是默默为金伟民祈祷,希望自己的担心不被言中。


    回北京花园的路上,丁能通坐在朱明丽的红色宝马跑车里沉默不语,朱明丽不明白丁能通怎么突然深沉起来,便逗趣地问:“通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心上人了?”


    丁能通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她山太高,低头无法泪沾袍。’‘我的所爱在闹市;想去寻她人拥挤,仰头无法泪沾耳。’‘


    我的所爱在河滨;想去寻她河水深,歪头无法泪沾襟。’”


    还未等丁能通说完,朱明丽咯咯笑着说:“‘我的所爱在豪家;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摇头无法泪如麻。爱人赠我玫瑰花,回她什么:赤练蛇。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由她去吧。丁大主任,干吗拿鲁迅的打油诗寻开心?”


    “明丽,你想过什么是爱吗?”丁能通若有所思地问。


    “傻瓜,真正的爱是说不清楚的,只是在心里想一个人。”朱明丽脉脉含情地说。


    “可弘一法师刚出家时,他的妻子问他爱是什么,他双手合十说,爱是慈悲。”丁能通禅味十足地说。


    “通哥,你该不会是要出家吧?”朱明丽戏谑地问。


    “明丽,我不是想出家,我是想回家了。”丁能通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说。


    “想回家?”朱明丽不解地问。


    “对,我都两年没回雨露村看我娘了,我该回家看看我娘了。我已经向市政府请了半个月的假。”丁能通充满惆怅地说。


    “通哥,我觉得你是想自己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了。要不要我陪你回去?”朱明丽用渴望的目光扫了一眼丁能通。


    “不用,我到东州后还要去昌山的黎明监狱看看罗小梅。”丁能通不假思索地说。


    “通哥,你活得太累了,其实你早就不爱她了,何必要学聂赫留朵夫呢?”朱明丽酸溜溜地问。


    “我哪儿有聂赫留朵夫的境界,他是在为自己的灵魂救赎,我既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勇气。很长时间没去看她了,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她了。”丁能通愧疚地说。


    “通哥,那天你在我房间喝醉酒,躺在我床上睡着了说梦话,你知道你嘴里喊的是谁的名字吗?”朱明丽心情复杂地问。


    “你呗,还能有谁?”丁能通圆滑地说。


    “油嘴滑舌,我在你心中有那么重要吗?告诉你吧,是衣雪。”朱明丽白了丁能通一眼,猛一踩油门,宝马跑车轰然冲上立交桥。


    丁能通以为朱明丽会说自己喊的是罗小梅或金冉冉,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喊的是衣雪,他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地嗔道:“拿你大哥开心是不?怎么可能呢?”


    “你呀是鸭子死了嘴硬,通哥,通过那天晚上我才明白,你真正爱的女人是衣雪。”朱明丽用道破天机的口吻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明丽,我和她已经覆水难收了!”丁能通低沉地感叹道。


    “通哥,为什么不把失去的爱找回来呢?普希金说:‘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逝去了的,将重新变为可爱。’我觉得不是爱欺骗了你,而是你欺骗了爱。通哥,你应该好好想想了!”


    朱明丽的话句句如针地刺痛了丁能通的心,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衣雪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睡梦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爱情的流浪者,难道衣雪真的像金伟民曾经说的那样是因为爱自己才离婚的吗?金冉冉真的是为了爱自己才去见衣雪的吗?两个情敌竟然为了真爱而成了好姐妹,这让丁能通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贫病交加的海涅曾经在卢浮宫拜倒在维纳斯的脚下哭泣,连爱情女神维纳斯都失去了双臂,何况自己这个凡夫俗子的爱情?


    想到这儿,丁能通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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