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3个月前 作者: 欧阳静茹
    深南中路这一路段两边的行人都放慢了脚步,或行或驶的车辆里不时有人头探出车窗外,想看仔细那个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司机不住地说:“把头缩回把头缩回。”


    一个穿婚纱的女人。


    一个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


    一个高挑的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


    一个无可挑剔的高挑的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


    一个引人注目的无可挑剔的高挑的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


    一袭飘逸的白婚纱,轻舞飞扬的面纱,每一个精致细巧的头饰、耳环、项链,都恰到好处地衬托她的美她的脱俗和不凡。修长的手臂,两手轻提裙裾,一脸肃穆和庄严,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和幸福,就好像牧师在说:你愿意嫁给他吗?她嘴里刚坚定吐出“我愿意”那一瞬的神情和眼神。


    她就一直带着那种表情,缓缓地往前走着,在深南中路的人行道上,旁若无人地,幸福地,坚定地,轻轻地走,所到之处,人们都啧啧称赞,暗中猜测她老公享得怎样的艳福,暗暗猜测她为何独自一人,有两个被人培训以偷东西为生的十来岁的小男孩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工作,一路好奇地跟着,兴高采烈地在后面不时惊奇地俯下身去摸一下她拖到地上娓娓前行的长婚纱,或者前跑几步看穿婚纱的女人漂亮的脸,互相看着咯咯地笑。穿婚纱的女人没有回头,也不东张西望,对所有的目光和声音置之不理。遇上红灯暂停下来,看到绿灯继续前行,以一种不变的姿势,相同的步伐,缓缓地往前走着。


    然后,两个男孩子跟到一个地方就不再跟了,因为他们发现女人刚进去的地方写着——深南中路公安局。进进出出全副武装的警察让他们发怵。


    值班的警察们看着这个漂亮的穿婚纱的女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对方带着一种恬静温和的表情轻轻地说:“我是来自首的,我杀了人,我叫小光。”


    有一种爱情在结束时开始,有一种爱情在开始时便结束。


    医院里,范之勋轻轻接过潘渊手中的孩子,禁不住当着潘渊的面去亲孩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脸,笨手笨脚却万般细心地捧着。他抬头的时候,碰到了潘渊那种难以说明的眼神,心里难受了一下,但没在意。护士抱回孩子,他跟着进了病房,刘雪婷看到他,扭头装作没看见,范之勋去亲她,刘雪婷扭过头去不理他,何韵给他丢个眼色示意他哄哄她,然后转身出了病房。范之勋刚想好好使出功夫来把刘雪婷哄哄,不料保姆在外面喊道:“婷姐,小光的电话,他一定要你现在接。”


    刘雪婷接过电话,小光说:“婷姐,我现在在深南中路公安局,我上午把罗语烟给杀了,对不起,婷姐!”


    刘雪婷有些发懵,半天找不到状况,再回电过去,对方已关机。


    一个多钟头后,去到罗语烟家里的潘渊电话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深圳的夏天好像老是过不完,都到十一月了,还不能完全丢掉单薄衣服,潘渊和何韵帮忙通知并接来了罗语烟的六十岁老父亲,老人家穿着厚厚的毛衣还不住地颤抖,紧闭双唇不说一句话,独自对着罗语烟的骨灰深深地叹息。几个同学都力所能及地帮忙跑路或联系一些事情。罗语烟的老公钟辉一直没有出现,他老家的人也联系不上他,吴崇良看着可怜的老人最后蹒跚凄凉地离开深圳机场的背影,想起罗语烟曾说的一句话:我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没想到的是一个男人,三百万的交易真是一笔大买卖啊!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笔怎么样的买卖,罗语烟的话再也没有人知道指的是什么了,吴崇良苦笑一下,对潘渊说:“人生真TMD是一场笑话!”


    这当中,刘雪婷也吵着嚷着要来帮忙和看罗语烟最后一眼,被大家制止,好在有了孩子的哭闹和范之勋的细心陪护,才少了不少悲痛。


    而这时的深圳,到处流传着这样的故事:一个女孩子,杀了她男朋友的小情人,然后穿上漂亮的婚纱,戴上漂亮的头纱,走过繁华的深南中路到公安局去自首。想一想,多么悲壮凄美啊!


    女人们说:太浪漫了,太感人了,穿着婚纱走过繁华的大街去自首,天啊,这女人好有个性啊!


    男人们说:太变态了,人家不喜欢你了就算了,干吗要杀人啊?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结束别人的生命!


    ……


    故事以大同小异的情节演变成不同的版本正流传飞舞在整个深圳甚至周边的城市时,王虹来到了深圳。她是来看刘雪婷的。


    她看着那三个人,心里的火像浇了油般地熊熊燃烧,然而,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她也要表现自己的风度出来。她先把一大堆的营养品放下,然后对尴尬的范之勋说:“之勋,公司里有一些紧要事情,你先陪我出去走一下,我跟你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范之勋看了一眼刘雪婷,见对方在低着头假装认真地弄孩子,只好和王虹走出去。


    一到小区外面安静点的地方,王虹说:“姓范的,孩子已经一个月过三天了,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打你电话关机,你到底想怎么样?就打算一直这样过你的小日子?你要记得你曾承诺过我什么。”


    范之勋不说话,边慢慢走路边摸出一枝烟来点上。


    “好吧,我不逼你,你说说你的打算吧!”发了半天牢骚,见范之勋没反应,王虹只好装作心平气和地问。


    “孩子才满月,你叫我怎么好意思跟她说这事?”范之勋说。


    “深圳的女人最现实的,我听到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你只要多出钱,不怕搞不定她。刘雪婷算什么?仅仅只是一个打工妹,家里不是多富有,又没有什么后台,我相信只要你用一点点心思就可以让她服服帖帖全心全意为你做事的。我还不相信有不爱钱的女人,你巧妙地暗示她孩子可以换给她几十万还怕她不接受?”王虹说。


    范之勋没有说话,一般他不赞同或是有自己意见的话他都会以沉默表示。


    “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说。”王虹生硬地说。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范之勋脱口而出。


    “你们?哼!你们!一家子了啊,有男有女有儿子,多幸福的一家子啊!那我算什么?范之勋,你说我算个什么?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一个月零三天里,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怕你一个动摇就再也不回来了,怕你对刘雪婷太好而忘记了我们的夫妻情分,怕你真的不舍得刘雪婷;可是我又总是劝自己,范之勋是一个守信的人,他答应我的事一定做得到,刘雪婷只是一个生孩子的机器。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晚上没有安眠药和红酒我根本就无法入眠。你看看,看看我的黑眼袋,看看我的憔悴,看看我瘦了多少,你看啊……”王虹说着说着就哭了,引得路上的行人不断地扭过头来看他们。


    “我送你去宾馆吧,”范之勋说,“到那里再说,好不好?”


    “我不!”王虹虽然嘴里说不,还是被范之勋拉进一辆出租车了。


    “晚上陪我一起吃饭吧!”王虹哀求的眼神看着范之勋,看见范之勋插好房卡有走掉的意思马上说。


    范之勋回过头来看看她,不忍心地说:“好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太难过了,所以刚才说话很难听,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王虹说。


    ……


    保姆细心地为孩子冲了凉,换了纸尿布,轻轻放到婴儿床上,用手指轻轻地探探婴儿的脸蛋,抬头看到刘雪婷那种发呆出神的样子,知道她有些不高兴,可是也没办法。刘雪婷总会给人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但每个稍稍了解她的人都能体会她的孤苦无依和故作坚强。


    “婷姐……”保姆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说刘雪婷家里的人,这是一个禁区,谁都没有勇气告诉家里的亲人自己做了未婚妈妈;说她的同学们,又刚出了罗语烟被杀的事;说范之勋,却跟他老婆跑出去了。最后想了半天说:“婷姐,你们到现在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想好了吗?”


    “没想好,连孩子的姓都没确定呢!我想让他随我姓刘,那个人不同意!”刘雪婷故意


    用“那个人”代替范之勋。


    “要不用你们两个人的姓吧!”保姆说,“现在很流行用父母双姓取名字的。”


    “嗯,也考虑过,不过我不太喜欢,听起来很别扭。”刘雪婷说,“对了,好像有人在按门铃,你去看一下。”


    保姆也听见门铃响了,起身去开门,门外,独自站着王虹,看了保姆,很斯文地笑着问:“我可以进去吗?”


    保姆看了一下,侧身让她进来。


    王虹走入刘雪婷的卧室,很有分寸地微笑:“我可以单独跟你聊聊吗?”


    保姆看着刘雪婷,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但刘雪婷依然淡淡地说:“好!”然后示意保姆出去。


    保姆没办法,走了出去。


    “之勋在宾馆睡觉,他暂时不会过来了,我在他的饮用水里放了安眠药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太累了。”王虹说。


    刘雪婷不说话,起身抱起孩子,因为孩子正在轻轻地哭。保姆听到孩子的哭声,推门进来,刘雪婷把孩子交给她说:“你带他去婴儿房冲奶粉给他喝吧,我和王虹要聊一聊!”保姆抱着孩子不太放心地出去了,王虹转身把房门关上。


    刘雪婷将一张五十万的现金支票摆在桌面上,好像是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轻声地问:“这是你的意思吗?”


    范之勋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坐到卧室的沙发上,脸上沉痛的表情让人先就心酸三分,过了半晌,问刘雪婷:“雪婷,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说过我没有理想。”刘雪婷冷冷地说。


    范之勋眉毛好像跳动了一下,说道:“记得吗雪婷,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这辈子我想做成三件事情:一是办一所高质量的免费学校,让我们那里的山区失学孩子都能上学;二是把县城去我外婆家的那条公路修好,因为没钱修路,那条路多年无法通车;三是办一所高级的养老院。没有王虹提供给我的精彩舞台,我无法做成这些事情。”


    刘雪婷咬了咬唇,表情跟就义前的勇士差不多:“那么,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句,你爱我吗?”


    “我爱你!”范之勋迟疑了一下说。


    刘雪婷看了他一眼,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道:“如果这是真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范之勋暗暗揣测着,嘴角有淡淡的笑纹。


    “让孩子还跟我住一段时间吧,下次你来深圳的时候我把他交给你。”刘雪婷说,“另外这张支票你收起来吧,我只会为我的爱人生孩子,我不会卖孩子的。”


    “不行,这张支票你还是收下来吧,这……”范之勋说。


    “你爱我吗?”


    “爱。”


    “那就收起来吧,不要让我难过。”


    “好。”


    范之勋回到北京和王虹说起刘雪婷拒绝钱的事,王虹不由得唏嘘了一番,见范之勋没有怪她独自去见刘雪婷的事,就愈发得意。不过女人的直觉还是告诉她不该太乐观,半夜里惊醒过来说道:“之勋,刘雪婷拒绝了钱,不会带着孩子偷偷离开深圳吧?”


    “不会吧!她答应我把孩子给我留下,她是个很守信的女孩子!”范之勋心惊了一下,不过还是安慰一番自己和王虹。


    王虹的直觉果然准确。到了约定的日子,范之勋回到深圳,刘雪婷已经不在蛇口租住的房子了,电话一直关机,找到刘雪婷自己的房子,那里也已人去楼空。范之勋恨不得刮自己几大耳光,暗暗骂道:“怪不得说女人的话不可信,果然不假!”


    范之勋一回到家说到刘雪婷失踪的事,王虹又敬佩又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恼火和放心:敬佩是因为刘雪婷经住了五十万的诱惑,难过的是她现在带着个孩子不知去到哪里,恼火的是这样的女人更可能让范之勋放弃不了,放心的是没有范之勋和别的女人的亲骨肉,生活会轻松一些。范之勋可不这么想,带了一笔钱再次返回深圳,花了不少波折和人力到处打听刘雪婷的消息,甚至还跑到了刘雪婷的老家,可是终于无功而返。


    “你那天到底和刘雪婷说了什么?”范之勋终于把火发到王虹的身上。


    “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我很爱你,作为一个女人,我为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而悲哀。难道我有说错吗?”王虹冷冷地说——当然,她省略了她泪眼婆裟地求刘雪婷让他们夫妻生活重归平静的那一幕。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取一个我喜欢的名字!”范之勋抱住王虹哽咽着说。


    “我答应你,我会极力找人帮你找回孩子。”王虹轻拍范之勋的肩膀说,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细心而温柔。


    亲爱的,在深圳这座没心没肺的城市,如果你不甘心被别人控制,那么就想法来控制别人吧!


    何韵无力地把账簿丢到吴崇良面前,苦笑着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吴崇良粗粗地浏览了几页账面,果断地说:“没有任何办法,要不把店盘出去,要不你和他任何一个人买断股份,这样下去你只会玩完。”


    何韵说:“朱志新这个人是明显无赖作风,我要他把我的那股份买去,他说他没钱,我要买断他的那份,他死活不同意,可是照常想方设法从店里掏钱。请了会计和出纳后有一段时间他支钱的事收敛了一些,现在又完全无效了。他找各种机会给会计出纳小鞋穿,饭店现在完全乱套了,除了客人来来往往异常繁忙外,谁也不知道里面糟得一塌糊涂。”


    “你不想放弃这个店是吧?”吴崇良问。


    “是的,不想放弃。这是我第一份事业,而且我也花了很多心血在里面,生意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合伙人的缘故,没有人想放弃它,除非迫不得已。”


    “如果这样,你只能以毒攻毒了!”吴崇良说。


    “以毒攻毒?”何韵不解。


    “对,以毒攻毒!”吴崇良胸有成竹地说。


    下周开始,何韵便找各种机会从饭店里的现金里拿钱,朱志新要拿钱进货,回答:没钱。要拿钱付到期杂七杂八的款,回答是:没钱。就连税务工商的找来,依然是两个字:没钱!更别说支额外的钱去帮儿子买电脑帮老婆买花粉了。这样过了近一个月,生意渐渐清淡,各方各面怨言不断,朱志新终于憋不住了,找个机会和何韵大吵一架,各自摔了盘子碗碟无数。何韵虽然看到这些辛苦置办的东西摔碎肉痛,但想到吴崇良说的以毒攻毒还是装作不在乎。朱志新见此反而无话可说,有的人天生就是见硬怕见软欺,当初在何韵面前咋咋呼呼的,是因为瞄准了何韵小女人心理,不舍得吃小亏,这下子见她比自己更不在乎起来,压根没把饭店的盈亏当回事,反而先心虚了。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而何韵,听说有一个有钱的香港老公,他可不敢真的陪她耗下去。吵到最后,先放低了姿态,只要何韵把他的投资和利润给他他便可以离开店里了,这本来是何韵当初无数次设想的,但现在可不会那么便宜他,脆生生地说:“不给!”


    朱志新见她态度坚决,软了一截,索性不要利润,只要当初投资的钱全款就成。


    何韵还是不同意,要死要活反正穿一条裤子的样子,朱志新头都大了,心想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还厉害。讨价还价到最后,朱志新拿现金九万彻底从饭店滚蛋。


    吴崇良随后介绍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增加投资并更换了一批服务生。自此,何韵的饭店做得风生水起,事业上一忙,每天都有大把的钞票进腰包,心里舒畅不少,倒把李钊和刘雪婷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日子终于按它自己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元旦,何韵收到了李钊的一封来信——


    阿韵:


    原谅我这么久没有和你联系,其实我一直都有在想你!


    和你认识这一段时间来,是我的梦想飞跃的时候,也是我的理想达到最巅峰的状态。虽然这其中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想法和阴谋,但我是真的很快乐,也很满足,这段经历告诉我,生活有另外一种方式,可能的和不可能的,在生活中交错纠缠,让人欲罢不能而又不由自主。


    离开深圳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它让我彻底抛弃了我的梦想和奢望,虽然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而于我,不亚于一次死里逃生的遭遇。妈妈也真得重病了(上一次打给你的电报是假的),看着病重的妈妈,看着她那混浊的眼睛和期待的眼神,我知道我不能再做梦想家了。那时候我深深明白,一个人的理想如何如何都是空话,只有让自己的亲人过得快乐和幸福才是真实的。我这段时间在家乡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是我们这附近一个小卖部的店主,她不漂亮,也不浪漫,只是个高中生,但是人比较踏实,也很善良,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准备在春节的时候一起办喜酒。


    不知道你和朱志新现在合作得怎么样,你要对他小心一点,他这个人不是很坏,但有些无赖。如果可能,尽量把店盘过来独自经营吧,或者把店交给他经营,让他把你的投资还给你。我准备这两天给他打个电话,本来是想跟你打电话的,但觉得还是写信给你比较好。


    想一想,深圳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仅仅几年时间,我便变得面目全非了。不过无论如何,感谢你给我的爱和支持,以及你带给我的梦想和对深圳的向往,最后祝你一切如意,幸福永远!


    陪过你一程的:李钊


    这座城是片繁华沙漠


    只适合盛开妖艳霓虹


    悲伤的人们满街游走


    打听幸福的下落


    爱情都只是传说


    难开花难结果


    你眼神里的讯息我懂


    像随时准备燎原的火


    那危险的美我曾见过


    也因此留下了伤口


    爱情依然是传说


    就别再触碰


    我荒凉心中还在痛的角落


    别爱我如果只是寂寞


    如果不会很久


    如果没有停泊的把握


    别爱我不要给我借口


    不要让我软弱


    别再把我推向海市蜃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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