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卢氏祠堂(15-16)

3个月前 作者: 居尼尔斯
    第7章卢氏祠堂(15-16)


    “哈哈哈。”堂中骤然响起女人的笑声,“你们就拆伙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卫习左终于松开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道:“阁下是人是鬼?”


    “你才是鬼!”女子斥道,“脸白得像粉面,你怕要短命。”


    说话者没有现身,声音却在近前,卫习左心知来者不善,手诀运作,准备施咒。


    女子冷笑一声,“省省力气吧小白脸,你这套小把戏唬唬人可以,伤不到我。里面那只蜂巢是我的,你们两个是肉体凡胎,争不过的呀。”


    卫习左此时已退到堂外,他把女子的“劝诫”当耳旁风,转将手中符咒次第出击,顺着经幡而去,出势如风。


    不幸的是,没有一张符咒击中经幡,那些符咒在挂幡前一一掉落,像几片碎纸屑。


    反观卫习左,在大量密集施咒之后,整个人体力不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人脱力,要往地上倒。


    李勰及时搀住了他。


    “走吧,我不伤你们。”堂内女子说。


    “多谢。”李勰道。


    李勰扶住卫习左,正要离开,女子的声音忽然逼近:“你不怕我?”


    没等李勰回答,女子的声音又不断变换了几处方位:“你要怕我,我才放了你。如果你不怕我,我可就不能放过你。”


    卫习左被李勰扶在原地,调了半天气息,强撑着说:“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女子笑声清脆,道:“抛几张符就累成这样,你命不久矣。”


    她说他“命不久矣”,卫习左还要骂回去,忽然发现自己腰带被解开,长袍一松,不等他反应,那根腰带已经自行绕在他嘴上,给他封了口。


    卫习左只能发出“唔唔”声。


    “这几日,我独自在此守候,夜夜空等,无聊得很,你二人不怕我,不如陪我玩会儿。”女子道。


    卫习左怒视向虚空中的女子:“唔唔。”


    “再骂人,我就把你脱光,让你活活羞死。”


    “……”


    “你从哪来?”这是问李勰。


    “登州。”


    “登州近蓬莱,蓬莱老头多,”女子道,“怪不得你不怕我。”


    李勰静默片刻,“姑娘是哪一族?”


    “……你知道我的来历?”


    “知道便不问了。”


    “你身上这把剑是哪来的?”


    “家传。”


    “你是宗室?”


    “是。”


    卫习左听到这话,立马瞪向李勰:“唔唔,唔唔。”分明是在骂他不肯对自己坦诚,却轻易向别人交底。


    女子又发出悦耳笑声,“你不怕我,是仗着有这把剑?”


    “姑娘能解卫先生的衣带于无形,若要取人性命,想必是轻而易举。”李勰道,“我不怕,是因姑娘有言在先,不伤我二人。”


    “公子说话真好听。”女子道,“趁我还没反悔,赶紧走吧。”


    卢氏祠堂向外,是近海的旷野之地。李勰搀住卫习左,用呼哨唤来一匹白马,他将卫习左搬上马背,自己却并不上来。


    卫习左见他对白马小声说了什么,急道:“你是不是打算独自去找里面那女子?”


    “我的马会为先生找到一处僻静地方,先生尽快调养身体。”


    “你知不知道她是魅?”卫习左又问。


    听他问完,李勰微微一笑,却不答话,挥手一拍马背,白马立时扬起马蹄,向暗夜飞奔而去。


    15、


    从鱼市回来一个礼拜,乌岚在深市的日常生活逐渐恢复。乌玫打来电话,问她新生活怎样,乌岚都挑好的说。母亲相信玄学不是一两天,乌岚不敢和她说出租屋里的奇遇,也不想瞒她,于是尽量什么都不提,就连被问到丢失的白丝巾,乌岚都含糊其辞地带过。


    乌岚的心绪却一直没能回到正轨。几个难以入睡的夏夜,她差点想打开衣柜,翻出玉枕,看能不能触发梦境——想起李勰上次因这事质问过自己,受道德感拉拽,乌岚最终作罢。


    此外,她最近有些怀疑,李勰是不是在家里安排了眼线。因为有这层怀疑,她在洗澡、换衣服时,总会止不住地想,万一真被监视了……


    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法则奏效,这一天傍晚,乌岚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了。


    他坐在街道转角的咖啡店外,穿一件天青色衬衣,气质出众。乌岚第一次经过咖啡店的时候其实看到了他,当时只以为是个路人帅哥,没多想,后来走过半条街,她才乍想起有点眼熟,打算回过头去找他,一转身,李勰已经跟了上来。


    两人并行,乌岚问:“你在等我?”


    “是。”


    “怎么不直接去家里?”


    “乌小姐不在家,不方便。”


    乌岚点点头,想到近日疑心他监视自己,自嘲未免多虑。


    尽管两人不曾沟通过,李勰的到来,对乌岚来说,基本昭告着下一趟旅途的开始。


    启程前,乌岚还是力尽宾主之仪,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克制自己想要催促他快点出发的欲望。


    “我们每次去那个世界,时间好像都不长。”乌岚道。


    李勰仿佛很有兴致,“乌小姐希望长,还是短?”


    “我希望长。”乌岚毫不犹豫地说。“古人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其实很早就对时间流速有了想象,我发现,那边的时间和这边是有差值的,我们两次去那,在那边至少待了两个小时以上,到这边,却只是几分钟。”


    李勰定定地看着她,窗外正好亮起街灯,照在他脸上,乌岚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如果她没有误读的话。


    “乌小姐上回在祠堂受的伤……”


    “早好了,很浅的口子。”乌岚道,“就只是被轻轻划了一下。”


    “不怕再受伤?”


    “我会小心!”这似乎是新一轮的“考察”,乌岚担心他把自己当拖油瓶,连忙道:“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话可能说得有点满,总之,我会注意,我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沉默良久,李勰突然将目光擡向客厅顶灯。


    “啊对了,顶灯我没换,我怕玉枕需要暗光才能触发。”乌岚道。


    李勰静了片刻,接着终于说出那句乌岚期待已久的话:“请乌小姐把玉枕搬出来。”


    16、


    南海郡夕阳西沉的时候,李勰策马带乌岚回到了老地方,卢氏祠堂。


    乌岚不确定这里的时间线,距离上次渔民被毒蜂杀害的那天过去了多久。祠堂周围似乎被清扫过,又或许下过雨,总之,除了看上去萧条落败外,这里没有什么血腥残留。


    夕阳打在青石墙壁上,远方似有海鸟的声音在响。李勰领着乌岚,径直走向那两扇漆黑的木门。


    祠堂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两人先后踏上台阶,进入祠堂。


    李勰将佩剑提在身前,有意将乌岚挡在身后,由此,不必多问,乌岚已然明白里面会有危险。


    金黄色的余晖洒进了祠堂内,乌岚不住地东张西望,即使前方李勰已然进入战备状态,看到岭南建筑里的天井,她还自我感觉是个游客。


    直到她的余光里飞快闪过一道红影。


    那道红影从左闪到右,又从地上蹿到梁上、天井上,乌岚的视线追随那道红影而去。


    与此同时,李勰始终目视前方,对红影的存在,显然一无所知。


    “你是不是看不见那位红衣女?”乌岚在他背后悄声问。


    李勰停步,稍稍向她侧耳,“你看见她了?”


    乌岚轻“嗯”了一声,和此时在正堂门槛坐着的红衣女对上视线,道:“她就是我在鱼市上看到的,偷鱼的那个人。”


    话音才落,就见门槛上的红影突然瞬移到乌岚面前,她似乎还想离乌岚更近些,不知道是受到什么阻力,使她无法再向前。


    红衣女盯住乌岚,道:“你看得见我?”


    乌岚冲她点点头。


    “我不信!”红衣女立即道。


    “你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红色,鼻头很翘,眼角有痣,身高……大概到我胸口。”


    红衣女脸色裂变,扬手就要朝乌岚打过来,转瞬之间,她又被一股什么力量震退,乌岚左右环顾,只看到李勰横在自己身前的那把剑。


    夕阳离开了天井,天色也随之暗沉下来。


    红衣女和乌、李二人维持着三四步的距离,乌岚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发毛,禁不住问李勰:“为什么你看不见她还能打中她?”


    “你能看见她?”有人问。


    “能啊。”乌岚下意识接了句,接完才发现,这个提问的声音不是李勰,她想知道祠堂还有谁,一股大力突然袭中她后背,将她推向了红衣女。


    向前方扑倒的过程,乌岚试过“脚刹车”,无奈推自己的人用尽了全力,她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


    红衣女居然先退开了。


    什么情况?乌岚四肢展开,呈乌龟状扑倒在正堂门槛,当下顾不上起身,擡眼先看红衣女,红衣女脸色惶惶,又后退了三四步。


    乌岚转回头,李勰还在原地。她定了定睛,于虚空之中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像手臂又像爪子,同红衣女一样,给人一种是幻影的错觉。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分别抓住了李勰的双脚和双手,使他动弹不得。


    而就在李勰右后方不远处,有个身穿白衣的瘦高男子,脸孔煞白,眼神冰冷,手指翻飞,正在操作什么。


    以祠堂中轴为线,乌岚此时站在中点,两端分别是红衣女、李勰和白脸男,周遭寂静,连海鸟声音都没有。


    对眼下情形做完快速消化,乌岚打算救李勰。


    大概是看懂了她的目的,李勰面带谨慎地冲她摇摇头。


    这之后,白脸男突然看出李勰在自救,迅即从腰间抽出一道什么,快步移到李勰身侧,等乌岚看清他在做什么,一柄锃亮的短剑已经抵上李勰的脖子。


    这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相较于乌岚的惊恐,李勰面色显得很平静,道:“先生这样对待朋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谁说我们是朋友?”


    “我救过你一命。”


    “我没求你救,不算我欠你。”卫习左冷声道,“何况就算真欠你,我也没必要还,仁义这种东西,我没有。”


    “先生不讲仁义,也不讲道义?”


    “不讲。”卫习左打断道,短剑往他颈间扎深了一分,有血线溢出。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