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05彻夜未归


    客厅里，一个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经过，程旭凌乱着头发，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根本就疲惫不堪，身上穿着的是昨天那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新郎衬衫和西裤，他的一身疲惫和着装证实了林静刚刚说的一切，他未归，就在昨日他的新婚夜。


    气氛有些不对劲，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着火药的味道，像是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巨大的爆炸。


    程旭颓然的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冲父母问了早道，“爸妈，早。”说完抬脚就想往楼上走去，他真的是累了，因为愧疚和自责而累得疲惫不堪。


    昨晚和林静谈好他就去了客房，然而耳边，眼前，几乎全都是蓁蓁身影，她那因为绝望和愤怒而说出的决绝的话，和那一脸受伤的苍白小脸，这些全都在折磨着他，凌迟着他。他爱她，甚至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可是到头来，他伤她伤得最深，也是最彻底的。


    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闭不闭上眼，眼前出现的也全都是她，想着她那惨白的小脸，想着她今天离去前说恨他的话，自责和愧疚让他整个人烦躁的坐立不安，他想马上飞奔去找她，告诉她他的爱没变，他的承诺他也一直记得，看着她受伤他心里比她还要痛上一百倍，那些伤了她的话和事全都是他迫不得已的，他不想，却无奈必须那么去做。


    事实上他也不仅仅只限于想，他真的那么去做了，飞奔跑出房间，下楼也都是三五个阶梯下的，上了车之后更是踩足了油门全速前进着，还好当时凌晨，街上根本没什么车辆和行人，不然以那样的速度，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然而当他真的到了秦家的门口的时候，他胆怯了，他没有勇气上前去按下那门铃，他没有勇气在此刻自己还穿着一身新郎喜服去面对那个自己深爱着，却也被自己伤害的女人。


    程旭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的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法律上他有合法的妻子，户口本上，配偶栏里赫然填写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他，连最基本的名分都没有办法给蓁蓁，那么满口的爱和承诺显得是多么的可笑和无耻，他怎么舍得让蓁蓁去背负着破坏别人家庭的恶名，纵使她不是，可是外界又会如何去看。


    最后他都没有下车去敲秦家的门，坐在车里抬头望那昏暗的房间，许久才掉转了车头离去。他没有马上回去，开车去了他和蓁蓁约会时最常去的江边，以前蓁蓁喜欢在这写生，而他则喜欢在这拍摄景物照片，有时捕抓着来往行人丰富的表情。


    等他意识到时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开车回来也已经是现在。


    “站住！”程泰和厉声遏斥道，此刻他那心里的怒火已经窜到胸口，随时将要面临爆发。


    闻言，程旭站住了，疲惫的闭了闭眼，不动也不回头，此刻的他真的没有力气去面对父亲的怒火。


    程泰和动怒的上前，看着他一头凌乱着的头发，裤脚还粘着泥泞，怒气更甚了些，“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你还知不知道昨天你已经结婚，昨晚还是你的新婚夜！”


    程旭不语，双眼看着前方。


    见他不语，程泰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怎么，你现在这样是后悔了吗？所以打算要一走了之了吗？”


    “好了好了，别气了，动这么大火干什么，医生说你不能动气。”李美丽忙上前去，就怕他动怒伤了身子，同时另一边使劲给程旭使着眼色，让他赶紧上去。


    程泰和推开她，怒视着程旭，“回答我，我在问你话！你后悔了，想走是不是。”


    程旭这才转过头来正视着他的目光，嘴角轻扯，自嘲的说道：“我不还是选择回来了吗。”他是后悔了，在婚礼上看见蓁蓁为他如此，他就后悔了，但是没有退路没有选择不是吗？


    “你…。”程泰和激动的额头上直冒青筋。


    “你要我娶她再不喜欢我也娶了，你要我和蓁蓁断了再爱我也只能断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你一定要逼着我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上床你才——”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甩在程旭脸上，那火红的五指印随之显现出来。


    真的是被气到了，程泰和这一巴掌煽得很用力，以至于煽完之后手都还有些颤抖着不能自主，胸口起伏着，“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程泰和大声怒斥道。


    程旭面无表情的将被打歪的脸转正，漠然的开口，“实话。”


    程泰和被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竟然这么委屈，这么不情愿，这么不甘那就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这几句话几乎是用吼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喘气都明显混乱不稳。


    “老程！”李美丽惊呼道，看他脸上不对忙上前。冲张嫂喊道：“快去把老爷的药拿来！”


    “爸。”程旭看着父亲，双手紧紧的握着，想上前，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来。


    “还不上前，你真的想气死吧吗？”林静拉过他，秀眉紧锁。


    程旭看着她，又看了看盛怒中的父亲，最终转身随她上楼去。


    “既然已经逼着他娶了，就多给他点时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秦蓁蓁的感情。”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李美丽劝着说道。拿过药，配着睡让他服下。


    程泰和不语，心里还有着气，吃了药，胸口的起伏倒是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唉，其实蓁蓁那孩子挺好的，又乖巧又懂事的，你当初不也挺喜欢她吗，程旭和她交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过但对意见，怎么到这会儿，非要坚持程旭和…”


    “你懂什么，秦穆杨那只老狐狸打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吗。”程泰和冷冷的打断妻子未说完的话，阴沉着脸。


    李美丽悻悻然的闭了口，这问题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来的，但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谈到这问题他都直接避开，对于为何坚持要程旭娶林静进门，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


    006房内对峙


    程旭甩开那拉着他的手，烦躁的趴了趴那落在额前的头发。


    刚刚看到父亲苍白着脸喘不上气的样子，他就后悔了，后悔不该顶撞，他很清楚父亲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一个状况，他不想这样的，但是这些事压的他快窒息了，他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该死！”程旭烦躁的低咒，一拳重重的打到了墙上。“该死……”


    “做都做了，现在才来后悔啊！”倚靠在门上，林静凉凉的说道。


    “滚！”程旭怒吼着，他不要见到这个女人，更不想多听她说一句，“给我滚出去！”


    对于他的怒吼林静无动于衷，反手将房门关上，平静的看着他，嘴角还隐隐的带着笑意。


    “听不懂吗，我说滚出去，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见到你。”见她赖着不走，程旭那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些。


    他真的不想看见她，看到她他就会忍不住想起蓁蓁，她的存在就像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背叛，提醒着他是如何伤害了一个自己深爱同时也深爱自己的女人。


    “怎么，是觉得自己的音量太小吗，要不要拿个麦给你，如果你不怕给爸爸听到又气着他，我倒是无所谓的。”林静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你——”程旭气极，死命的瞪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些话要是给父亲听到必然又会气到他，只得硬生生的将那些到口边的话连带这怒气全都混着一口咽了回去。


    林静目光与他的相对视着，嘴角还带着抹挑衅似得微笑。


    深呼吸，程旭愤恨的转过身去，强压制住心中那翻滚的怒火，将手上拿着的外衣重重的摔到床上，烦躁的解开去衬衣的领扣，一语不发转身直直的朝衣帽间走去。


    “让我猜猜你昨晚去了哪。”身后林静悠悠的说道，语气是轻松的。


    拿过换洗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转身朝淋浴室走去，对于一个让人厌烦不想看见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忽视，当他不存在。


    “我想你昨天一定去秦家了吧。”


    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那抓在手里的衣服被抓皱成梅干菜似得。


    “我想你一定没有勇气进去吧。”声音带着笑，语气很笃定。


    程旭有些痛楚的闭了闭眼，依旧没有回头，迈步要跨进淋浴间。


    “最后你一定去了你们之前约会常去的地方，枯坐了一夜。”


    那跨进淋浴间的脚猛的收住，转头，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凛冽。


    林静巧笑的看着他，问道：“我猜对了吗？”


    “你跟踪我？”不然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哪有那么复杂需要我偷偷摸摸跟踪你才知道这些。”林静说的一脸不屑，“婚礼上没有跟秦蓁蓁走所以觉得对不起她，可是到了秦家之后想起自己已婚的时候又觉得没有脸见她求她原谅，最后只能去两人约会时常去的地方来缅怀你们这消逝去的爱情，我……应该猜的没错吧！”


    程旭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怒气是显而易见的，那眼神凛冽的像把刀似得，好像随时都能一刀砍下来，将你分开两半。


    “你是想要告诉我说错了？”林静面上依旧带着笑，迎上他的目光，一丝看不出有害怕二字，反倒是脸上的笑充满了挑衅的味道，在此刻程旭看来煞是碍眼。


    “你很得意？”看着她，程旭的眼里跳跃着愤怒的火焰。她说的没错，一字不差，就像是昨晚跟在他身后一样，甚至连自己的心理活动的猜的不差分毫，在她面前，他就是个傻子！


    林静看着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程旭一步一步的逼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一字一句的说道，表情因为极力压抑着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这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为了一些虚无的东西来出卖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把自己的快乐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然后再在别人的伤口上划开口子，一点一点的在上面洒盐，以此来满足你那虚荣的心，这样做让你很得意很有成就感是吧？”


    其实不是不害怕不紧张的，虽然眼神还是带着挑衅，嘴角依旧挂着轻蔑的笑意，但是那垂落在两侧紧握着的双手还是透露着林静此刻的情绪，她只是比一般人更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已。


    瞪着她，咄咄的说道：“你这样的人真让人觉得恶心，厌恶！”


    原本还有防备的眼神一下凛冽起来，迎上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起来，嘴角的笑意此刻变得更欢，笑道：“我并不需要你喜欢！你的感觉我也并不在乎！”


    程旭看着她，眼睛微眯，像是一定要将她看个透看个明白，好半晌才一步一步的退开去，鄙夷的说道：“没错，诚如你所说，我昨晚的确去了秦家最后也没有进去，你猜的全中，很了不起！满意了吗？所以现在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吗？看见你真的让人反胃！”


    林静看着他，脸上的笑始终没有变过，似乎刚才他的那些话说的全都是别人，与她毫无关系，点头，然后淡淡的开口，语气带着笑，很是轻快“的确很满意，那我就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如你所愿，这就滚。”然后转身开门出去。


    程旭并没有发现她那放在腿侧紧握成拳的手，在门关上的瞬间，将手里还拿着的衣物狠狠的砸向房门。


    007职位升迁


    泰和集团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的主管全都出席了今天这个每月一次的工作列会，谈谈这个月来的工作情况。由于程泰和近来身体不佳，会议由公司的张天林张副总代为主持。张副总年近五十，在‘泰和’已经近二十年了，算是泰和的老员工了，平时程泰和不在，公司的事就全由张副总代为管理的。


    “以上就是上个月我们贸易部的销售业绩。”林静合上手中的简报，只是这话音都还未落，就在这时，门突的被人打开。


    程泰和拄着拐杖由门外进来，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最近程泰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公司了，见他进来，大家不尤的都有些意外，不过也都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恭敬的唤道：“董事长。”张副总更是起开给他让出了座位。


    程泰和和悦的点点头，抬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坐在原先张副总的位置，随手翻看了下桌上的资料，边看边不住的点头，开口道：“外贸部上个月的业绩不错啊。”


    在职场上混久了，自然都成精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一旁张天林谄媚的笑道：“这可都是林经理的功劳啊，我听说林经理最近手上还有笔大单子在谈着，我看下个月的业绩想必会更好。”


    “对对对，外贸部在林经理的带领下，较之去年，业绩提升了不少。”底下也有人趁机附和着。林静现在可不比以前，她可不单单是外贸部的主管，更是程家的媳妇。


    “哪里，是大家抬爱了，外贸部只是打了前锋，最后的成功自然离不开采购和单证等各个部门的协助和配合。”林静微笑着说道。


    程泰和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大家说道：“林静还年轻，有许多事在坐的各位都比她有经验，以后工作上的事还得仗大家的一旁协助。”


    闻言底下在坐的各个部门的经理和主管都面面相觑，程泰和的话里有话！


    稍作停顿，程泰和继续说道：“今天我来主要是有一件事要说，今天起，我正式任命林静为我们泰和集团的总经理，以后我不在公司，公司的事全全由林经理代我处理。”


    程泰和的话引起的底下的骚动，虽然大家早已经清楚这林静嫁入程家，那在公司的地位铁定是不一样了，只是这变化的速度也太快了点，昨天结婚，今天升职，一提还是连升两级。


    林静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程泰和的话让一旁的张副总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此刻他心里纵然有许多的不满，没想到在泰和打拼了这么久，到头来还得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骑在了头上。但是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和不甘心，此刻的他却还是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给林静祝贺，只是能有多少真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们继续开会吧，林静，开完会你到我办公室来下。”搁下话，程泰和抬步离开了会议室。


    林静进去的时候程泰和正在查看着公司这个月来的账目，轻声将门带上，来到他办公桌前，恭敬的唤了声，“董事长。”算是提醒他自己已经来了。


    程泰和抬起头，看着她，微愣了下，没有平常作为领导的那般严肃，笑道：“到现在还改不过口来？”


    林静稍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面带笑意，却并没有去接他的话，就刚刚在会议室里职位调动的事问道：“您找我是想说职位调动的事？”


    也没有去纠缠称呼的事，示意让她坐下，程泰和笃定的说道：“对于职位上的调动，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适应的很好，这我并不担心。”


    林静笑了，并不否认他的说法，大方落座，说道：“只是这样的安排恐怕有人会不服气吧？”当初答应这桩婚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职位调动的一天，只是和预想有差别的，张副总的职位竟然没有动，他可是泰和的‘元老’啊！


    “那会是你的障碍？”程泰和不答反问道。


    林静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我只是以为您会为我搭好桥，铺好路。”毕竟她现在是他的媳妇，他儿子的妻子，也算是程家的一份子。


    “我以为你并不需要。”喝了口茶，程泰和悠悠的说道。


    林静含笑的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一定不能辜负董事长的期望。”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明天起，让程旭来当你的助理吧。”


    总算是说道整题上了，林静在心里暗忖道。


    像是故作出的惊讶，林静夸张的睁大了眼睛，“您说让程旭做我的助理？”


    程泰和点点头，算是确认了她的说法。


    “或许您可以把我们的职位调一下，我给他做助理。”林静巧笑着，那可是‘太子’啊！


    “他没那能力。”程旭是聪明的，但是他志不在此，整天拿着相机东跑西走的，对于公司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想来他是不会就范的。


    “您是不放心我，所以安排程旭在我身边监视着我吧。”林静开玩笑的说道，听不明她这话是真是假。


    像是有意避开，程泰和直接转移开话题，有些歉然的说道：“昨天程旭太过分了，你别在意，他……”


    话题转的有些快，不过林静也并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不是都无所谓，接着他的话说道：“程旭他心里苦，我明白的。对了，他说想睡客房，晚上我会让陈嫂把东西搬过去。”她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反正都是让人不喜欢让人厌恶，那她就把这罪名给坐实些。


    “他睡客房！”心里的怒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声音拉高了好几百的分贝，那个混账小子，给他娶来老婆是用来看的啊，竟然说要去睡客房。“这混账东西！”


    “爸，您也别生气了，程旭和我结婚心里的那是有多不愿意啊，凡事总是需要过程的，需要时间，所以我能理解他。”看着他一脸的怒气，林静善解人意的说道。


    闻言，程泰和没有说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轻叹了声说道：“你和淑云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话让林静脸上的笑容突的一下就僵住了，像是被人点了穴，定住在了一个模式，僵硬的让人觉得别扭。


    许久才慢慢收敛去脸上的笑意，僵硬着语气有些讽刺的说道：“像她有什么好，等了一辈子，最后什么都没有等到，根本就是一个傻子。”


    “临走前她都没有跟你说那男人是谁？”程泰和小心的问道。


    “说不说又怎么样，都已经有结果了不是吗？”结果就是她母亲到死都没有等到那个负心的男人，更可笑的是母亲到死都护着那男人。


    “淑云太执着了！”程泰和像是有些感叹的说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我会让秘书安排好明天程旭来上班的事。”这事对她来说就像根扎在心头的刺，无心多谈什么，林静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知道她介意，程泰和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让她出去。


    008心中的刺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林静直接回了外贸部，表情冷然的有些僵硬，不若以往总是面若桃花的带着笑意。


    在经过秘书的办公桌的时候，冷声吩咐道：“送杯咖啡进来。”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办公室。


    拿过桌上稍早前秘书送过来的问卷调查的资料，心情烦躁的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是一个疤，她以为时间久了就能愈合了，可是就在刚刚，她才知道，伤口是愈合了，可是伤疤还在，看着那疤，总能想起当初的疼来。


    早就说好了不去想，可是只要稍稍有人拨动下心里的那条弦，那过往的回忆就犹如海水般波涛汹涌的全都涌现到她的眼前。那个柔弱的身影，瞬间又清晰的浮现在她面前，那苦苦哀求的声音又缠绕在她的耳边。其实她见过那个男人。


    小林静背着书包，安静的站在门口，她听见屋里有人在争吵，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她认得女人的声音，那是她妈妈，但是男的她不知道，是第一次听到。


    “你当初说会回来的，你说和她结婚是权宜之计，所以我毫无怨言的等了你这么久，可是现在小静都已经这么大了，可你当初给我们的承诺呢？”隔着门板小林静可以清晰的听到母亲的控诉。


    “我不可能和她离婚，我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公司里，你现在要我放手，不可能。”男人说的坚定却决绝。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不争什么了，我只是求你认小静回去，她终归是你的女儿啊！”女人的声音隐约的带着哭腔，“我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小静多久了……”


    沉默了许久，男人轻声叹息，“你又何苦逼我呢！你明知道那个家是不可能接受小静的身份的，你要我怎么认她……”


    “你根本就是怕因为小静的关系会毁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根本就是自私。”打断他的话，女人咆哮的冲他吼道。


    男人沉默了，算是对于她对自己的控诉和指责默认了，里面只剩下女人的抽泣声。


    许久，男人才启口说道：“这里有一笔钱，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静，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这算是对她最后的道别，也算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了断。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小静…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们…”


    门被林静推开，她看见母亲抱着那男人哭着哀求着，男人则是一脸的冷然和绝情。


    最后母亲的眼泪终究还是没能把那个绝情的男人留住，他留下那笔当时还算比较可观的钱后，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去了。母亲真的生病了，最终页没有熬过那年的冬天。


    那年林静十岁，本该是一个有着天真带着童趣的年纪，她成了孤儿。


    回忆让她有些窒息，强压着心里的那不安和躁动，林静强迫着自己去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她那翻动文件时的娑娑声，起初还是一页一页有规律的慢慢翻看着，后来那翻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只听见“啪！”的一声，文件被重重的拍在了办公桌上。


    此时刚好端着咖啡进来的秘书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没有将那手上端着的咖啡全都孝敬给了地板。


    “林姐…你，你的咖啡。”秘书肖小姐小声说道，讪讪的将咖啡递上前去放好。


    林静双眼紧紧的闭着，不言亦不语，喘息有些重，胸口起伏的厉害，表情像是在竭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整个人像紧绷着的弦，一弹就会断似得。


    看着她如此，秘书肖小姐有些有些不烦心，小心翼翼的担心问道：“林姐，你……你没事吧？”


    肖秘书跟她已经有两年多了，对林静多少有些了解，在她的印象里林静一直都是一个冷静持的人，她来‘泰和’才三年，从一个普通的小小的外贸部职员，短短三年内晋升到一个部门经理，她的成就是醒目的，同时也是让人眼红的，可是论到工作能力，谁也不能否认她的，她是真的有实力。


    林静工作有自己的风格，手段利落且强硬，再难办的工作她也能笑着接过，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美的完成她的任务。她待人处事也很圆滑，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总是笑着同别人说话，从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失态的。


    深深吸了口气，林静这才睁开眼，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真的……没事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肖秘书跟了她两年，除了工作之外，多少还有些别的情谊。


    “出去吧。”将桌上的文件拿起，重新再来重头看过。


    她不想说，肖秘书也不好再多问下去，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这两天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下，公司内部这两天会有人事上的调动，还有，这两天会有个助理要来帮你，你去安排一下，整理出一间办公室来。”想起程泰和说明天让程旭来当她的助理，林静不忙吩咐下去让他们打理一切。


    “助理？”肖秘书疑惑，安排助理之类的都是要先申请人事部的，然后人事部在批准安排的，可是她并未接到过人事部的通知啊！


    看出她的疑惑，林静淡淡的开口，“是董事长安排的人。”


    肖秘书点头出去，离去前体贴的替她将门带上。


    林静有些颓然的摊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