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3个月前 作者: 锦竹
    chapter.27


    平度墟如其名,是十年前的老城区,现如今平度墟的南面早已被政府城市规划,大部分老居民都举家迁徙。剩下的北部也正在筹划规划中。在平度墟北部几乎没什么年轻人在此居住,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最底层的务工人员,这里几乎都是些养老的老人。房屋几乎都是六十年代的老房,地上的砖也几乎无完整的。辛夏暖下了车,走上石阶,石阶上攀爬着青苔,地面也脏乱不堪,发出一丝丝恶臭味。


    这与十年前的平度墟差太多了。辛夏暖蹙了蹙眉,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而下。


    牡蛎干在a市最有名的怎么会在平度墟?辛夏暖不甚明白。她七怪八转的终于来到一条像样的街道,旁边摆满了摊位,小贩在热情洋溢的吆喝着,来往的路人偶尔驻足买点小吃边走边吃。


    这里,辛夏暖有着开心的往事。斐扬家住平度墟,在十年前就是老城区了,但却是最热闹的地方,不仅人流量多,也是工薪阶层的市民首选地方。


    便是这条街,摆满了摊子,有着各色的小吃还有新鲜小玩意儿。那时总会路过这里,便有着三人行的身影,辛夏暖揽着斐扬,身后拧着他们书包的款爷陆子昂一边当着搬运工一边付钱。


    “辛夏暖,你付你的,我和斐扬的我来付,我快被你给榨干了。”


    这是陆子昂常常说的一句话,永远在后面喘息着囔囔,那么不平。辛夏暖只能鼓着腮帮,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


    辛夏暖喜欢到斐扬家里坐作业,只因斐扬的奶奶每次见他们来,都会做鸡蛋煎饼给他们吃,而那种味道是辛夏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至于陆子昂,他每次都囔着要跟来,辛夏暖总喜欢堵他,不让他跟着,只是陆子昂的脾气辛夏暖是扭不过去的,他总大吼,“谁要跟着你啊,我是跟斐扬,分离一秒,我都不愿意啊。”说着痞痞地朝斐扬笑。斐扬白了他一眼,对气鼓鼓的辛夏暖说,“他病又犯了。”


    有时候,辛夏暖甚至有些后悔那么粘着斐扬,这样就没有跟陆子昂与斐扬那么多课后见面的机会,以后也不会让自己那么难过了……


    辛夏暖看着这条小吃街有些发愣,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蓦然发现自己要找的那家干品店就在眼前不远处。她踩着高跟鞋火速走过去。


    也许是走的快了,目光直视着目的地,却没有注意旁边,一位老太太突然插了她的道,她来不及止步,险些把老太太撞到,还好她即使扶稳她,“婆婆,你没事吧。”


    两人四目相对,竟互相一愣。


    “暖暖?”那位老太太用一丝丝颤抖的声音疑惑地看着辛夏暖。而辛夏暖也愣愣地看着因岁月的刀痕划满脸的老太太,“奶奶!”


    斐扬的奶奶,一位白发人连续送了两位黑发人的可怜老奶奶。


    奶奶现住在新平度墟南部的小区里,这里环境优美,与刚才另一头的街道相差太多。辛夏暖上下打量这间70平米的屋子,笑道:“上次平度墟改建那时我在读书,回来的时候想去找奶奶,结果不知道奶奶去哪了,我一直以为奶奶离开平度墟,到别的地方住了。”


    “我打算死在这里,斐扬他爸还有斐扬都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呢?”


    墙壁上挂着两人的黑白肖像。一个是斐扬的爸爸,一个斐扬。斐扬依旧笑的那么开朗,如生前那般活力。辛夏暖抿着唇,愣愣地看着斐扬那洁白的牙齿。


    奶奶蹒跚地想起来,辛夏暖连忙扶起,“奶奶要干什么?我帮你好了。”


    “我想给你做鸡蛋饼吃,不过不知道现在做不做的动了。”


    辛夏暖眼眶一热,微笑地对奶奶:“要不奶奶教我怎么做,我自己做个试试?”


    奶奶笑了笑,这时门锁有人开了,一位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私人护士装,干干净净的。她对奶奶道:“姨,我来了,这位是?”


    奶奶笑道,向两人介绍,“这是辛夏暖,这是照顾我的私人看护。”


    辛夏暖一愣,那位年轻女人说:“原来是老板的老婆啊。”


    老板?辛夏暖心中一悸,所说的老板难道是……


    “当初你和子昂,我早就看出会成为一对了,我第六感还是很强的吧。呵呵。”奶奶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也无法挡住她的会心一笑。辛夏暖颇为吃惊,双目闪过一丝惊讶,当初?当初陆子昂和斐扬不是……


    她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在这70平米的屋子是两室一厅加个厨房。辛夏暖一直以为那另一件卧室应该是那私人看护的,未料,奶奶忽而说:“暖暖啊,要不要去看看我给扬扬弄的卧室?”


    辛夏暖一愣,略有闪神地把目光转向那紧闭的木门,她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啊。”


    门打开,一股扑鼻而来的漆味,窗户紧闭,显然是长期没有通风的原因。果然,奶奶说道:“自从扬扬的卧室弄好以后一直关着,我都不想打开,怕伤心。”


    这是一件很朴实的房间,书架、一米八的大床、书桌上有台灯,台灯下有备用小垃圾桶,还有墙壁特设挂钩,上挂着金银闪烁的体育奖牌。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学生书房,确实斐扬一生未达成的梦。那时的她,是跟奶奶一起睡,在饭桌上写作业,借着天花板上挂着15瓦的电灯泡的灯光。她小学初中高中运动会上获得的各色奖牌只能委屈的放在衣柜里。斐扬总说,“我希望有一双一米八的大床,可以大字型呼呼大睡,能有个书桌,书桌上有台灯,这样看书写字就不会那么费力,书本也不会沾满油菜味。”


    那时候辛夏暖总会嬉笑地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有的时候,她不在了,那样活力四射的女孩,被上帝眷顾,召进了天堂。辛夏暖一想到斐扬,顿时湿润了眼眶,那是她少女时候最要好的玩伴,相惜相伴的知己。


    书架上摆满了他们读书时候用的课本,还有小人书,那都是辛夏暖送给斐扬看的。奶奶全部保留了,全部没有落下。奶奶忽而走过去,从书架里掏出一本用信纸订书而成的大本子。这本本子辛夏暖认得,是斐扬当做宝贝的日记,她几次想看,都被她凶回去了。斐扬从来不对她凶的。


    “扬扬最宝贵的东西,不识字,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上次子昂来,叫我把这本子扔了,我舍不得,就留下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辛夏暖看着纸页泛黄的本子,愣了一愣,“日记。”


    “是扬扬的日记啊,我也不识字。看不懂。”奶奶略有惋惜的样子。辛夏暖接过这本本子,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十一年前,那时他们还并不相识。接着翻了几页,渐渐她所熟悉的名字几乎每页都有,不是陆子昂,而是她,辛夏暖的名字。她不禁握紧,嘴唇咬的泛白,“奶奶可以借这本日记给我看看吗?”


    “你拿去吧,我不识字。留扬扬的东西,不过是纪念而已。”


    辛夏暖把日记放进了包里,心神稍有不宁。就连学鸡蛋煎饼也心不在焉,奶奶关怀地问,“你怎么了?”


    辛夏暖闪神的摇头,“没什么,就是忽而想到有些事。”


    “那你先回去吧,有空来就行。”


    “嗯。”


    在告别奶奶之时,是那私人看护送她出来的。在下电梯之前,辛夏暖还是忍不住问了,“陆子昂……也就是你老板什么时候委托你的?”


    “啊?”那私人看护显然吃了一惊,“三年前吧。薪水比在医院高了两倍,而且奶奶的性格好,从不亏待我,只要老板一直聘请我,我会一直干下去的。”


    辛夏暖点头,夹紧包包,显得是那么不正常,私人看护见辛夏暖这样子,不禁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辛夏暖摇头,微微一笑,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对站在门外的私人看护道:“你去照顾奶奶吧,顺便帮我告诉奶奶,我明天来看她。”


    “夫人慢走。”


    电梯门,关了。在无人的空间里,辛夏暖依靠在电梯壁上,不知感谢陆子昂,还是抱怨陆子昂,她谢谢陆子昂这么多年的照顾,她确实没有他用心。可是……这是否意味着陆子昂对斐扬是余情未了?他能做到如此,也只能说是情深吧。


    她的胡思乱想,又充斥着她的全部了。


    辛夏暖是以飞快的速度回到家,此时虽已到快下班的时间,但陆子昂中午是不回家的,她便独自一人窝在房间里,翻起有些霉味的日记。


    这也许便是斐扬的一生了。


    年冬,我的爸爸终于在十分痛苦之下,闭上了眼。他死的时候,瘦的眼眶都凸了出来,样子极其可怕,我甚至见到爸爸那瘦的完全不成人形的样子,还有他最近胃出血,床单上染成的鲜红色,我开始反胃,从此看见红色我就开始作呕。妈妈一直在哭,她一直在强调自己怎么命那么苦,我不吭不声地站在病床旁,看着医生把白布罩在爸爸的脸上。我知道我爸爸一直想死去,这样就能减少每次洗胃的痛苦,还有饥饿的悲哀,看见食物什么也不能吃,只能靠静脉注射维持,爸爸总是留着泪,我知道,爸爸一直想死——


    1998年夏,妈妈要嫁人了,那个男人是个卖鱼的,手上充斥着鱼腥味。他是个节俭到吝啬的男人,他给他自己的儿子新鲜的鱼肉,给我确实腌菜萝卜干。妈妈心疼我,觉得我在长身体,便偷偷的把鱼籽挖出来,放在饭里给我吃。结果那男人发现了,暴打了我妈妈,还说我这个拖油瓶花他的钱,吃他的米,我爸爸得了肝癌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说我妈妈是病源,他嫌脏。我爸爸明明是胃癌死的,怎么被以讹传讹成这样?一切的脏话让我受不了,我第一次举起椅子砸了他,我跟那个男人打了一架,虽然我输的很惨,身上全是伤,浑身的反胃让我吐的肠子都要出来了,但我痛快,我讨厌这个男人,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被送到a市,我奶奶那里,我觉得开心,至少不会让妈妈那么为难,我也远离了那个男人。


    辛夏暖看到斐扬来a市前的遭遇,心里很难受,她以前知道斐扬的家境,都在别人耳里听来的,并没有感触什么,只觉得可怜。可当看到斐扬用刀刻般一笔一划地写出来之时,她的隐忍反而让她难过。她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以前一直向往外面野草的自由,却不知野草生长的辛酸与坚韧。辛夏暖为自己的无知狠狠自责一顿,曾经她恶劣地鄙视过陆子昂,斐扬那么没女人味,又不漂亮,拿什么跟她比?陆子昂到底喜欢她哪里?如今她终于知道自己欠缺的什么了……她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多年风吹雨打,从来与她无关——


    1998年冬,奶奶做清洁工大半辈子了,每当下雨天总会风湿病犯了,可奶奶从来舍不得钱,向来是咬咬牙忍过去。可奶奶对我很大方,每天早晨都会给我两块钱的早餐,让我买炒粉吃。我觉得我要是用了这钱,我就不是人!我把钱剩下来,给奶奶买了药。奶奶一边吃着药一边哭,怨我爸爸死的太早。我只是笑,我怨恨的是我为什么是个女生,而不是个男生,那样我就有足够的力气,扛起整个家,不让奶奶受苦,不让妈妈受气,即使一头利索的短发,高高的个子,可离男生还是差那么多,我的体力总是不够我用,跟男生比赛,无论我怎么坚持,坚持到最后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个叫陆子昂的男生。


    原来斐扬是这么开始关注陆子昂的。


    年元旦,同学之间开始互传礼物了。我抽屉空空如也,我耸耸肩,正好,我也囊中羞涩。坐在我后排的那个叫陆子昂的男生整个抽屉都塞满了。而他却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看了看礼物的署名,便一一还回去,不给那些送礼物的女生一点面子。他独独留了一件礼物,那是做工极其粗糙的手套,单灰色,针封口很大,一看就知道不保暖,他却乐此不疲的一直带着。班里八卦地人说,那礼物是陆子昂的妹妹送的,很漂亮的女生,大大的眼睛,秀气的脸庞,是一中的高材生,辛夏暖。我很快就见到那个女生了,当天下午我值日,陆子昂在做家庭作业,正蹙眉想不出正解来。一位着鲜红羽绒衣,头发上别着漂亮的草莓发夹的甜美女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哥,还没做完?”她声音真好听,恍如天籁的天使之音。她帮陆子昂把题目全做完了,没用到五分钟,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叫辛夏暖的女生一直体贴的帮陆子昂收拾东西,她那含笑的目光,让我久久无法平复。


    年三月,春花烂漫时节,我被一位教练选中去学跆拳道。我只问了一句,学这个能更像个男人吗?那个教练笑着告诉我,当然,强壮的跟男人差不多,而且还能防身。我觉得不错,但还是迟迟没答应,只是想看看跆拳道到底是怎么个模样。我找不到跆拳道室,转了半天,却被一阵娴静温婉的音乐而驻足。我偷偷爬到窗台,探过头通过窗户去看,便见到曼妙如天鹅般的少女收展身姿,那双小巧的腿踮起,;灵活地一跃一俯,静婉的侧脸更柔和了整个舞台。当那女生转头的刹那,我才看清她的脸,辛夏暖……那个真像天使一般的女生。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教练学习跆拳道,即便我没去看跆拳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1999年七月七,中国的情人节。我与暖暖宝认识三个多月了,我很庆幸我学了跆拳道,认识了小天使。这也是我人生中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她把对陆子昂的那种温暖的笑给了我,甚至因我常常撇下陆子昂,这让我很兴奋,不尤的。我知道我很邪恶,可是我就这么自私了。我和暖暖宝在一起闹了不少笑话,被请家长,原因是我和暖暖宝早恋,把我们乐的笑弯了腰,也是因此,我和暖暖宝的关系,得到了认可,至少她爸爸没反对。以前我一直以为像暖暖宝那样的家庭,很排斥我这样的出身,一切还好。我和暖暖宝坐在离我家不远的河边,那时是傍晚六点半,天微微有些黑。不知道怎么聊着,她说她有喜欢的人。我心头一紧,开始紧张起来。她说是陆子昂,我的心口慢慢松弛了。这种感受让我心情颇为复杂,只是觉得她要是喜欢的人是别人,我肯定会找那人单挑,如果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能保护好暖暖宝了。那人要是是陆子昂,那我就能放心了,陆子昂是个挺不错的男生,至少对暖暖很上心。只是我一直忽略了我开始的那点小小期盼,至于期盼什么,我不知道。暖暖宝问我,我喜欢谁?我?我喜欢谁?我看遍人间所有的男生,也许我都不会喜欢了,我是那么笃定,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男生,绝对。好像,我有恋人一般。


    年元旦,我的抽屉有份礼物,是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我很讨厌红色,觉得太鲜艳,女里女气的。但是我却乐呵呵地戴了起来,捆在自己脖子上,都要窒息了。我终于体会到去年陆子昂收到那不保温的手套却乐此不疲地戴了整个冬天的心情了。就像我现在这样,那么作呕红色,我是那么乐此不疲,整个冬天都戴着,完全忽视了那刺目的红色,只记得,这是暖暖宝用针一针一线缝给我的围巾。


    年二月十四,陆子昂的醋劲越来越大了,终于很不满地跟我摊牌,他的样子很搞笑,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暖暖怎么送你奶糖,不给我啊?”我笑,心里得意的要死,“这其中的分量,你孰轻孰重也看的出来了。”他脸色泛白。结果,他居然强逼暖暖宝给他奶糖。要到糖果的陆子昂撇了下嘴,十分不甘地说,“暖暖怎么那么在乎你,我在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哎。”陆子昂一直把我当哥们的,我们一个篮球队,几乎聊天都离不开暖暖宝。他给我讲暖暖小时候的糗事,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觉得只要讲暖暖宝,我们的心都是那么暖暖的。我知道,陆子昂和我一样,也是那么在乎暖暖宝,在乎的一塌糊涂。我终归忍不住问,用看透他心思的得意样问他,“你对暖暖宝,不是喜欢妹妹那么简单吧?”他愣了一下,然后用与我相同的样子问我,“你对暖暖,也不是喜欢朋友那么简单吧?”我也愣了,然后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暖暖宝,你说你是不是天使,总让我笑的一塌糊涂。


    年五月,我开始胃疼了,疼的我在床上打滚,吵醒了旁边的奶奶。她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没事。我觉得像我这样强壮的人,一点胃疼有什么关系?在暖暖宝面前我总会不疼,可到了深夜,总会疼的我满床打滚,有几次滚到床下,磕到了柜子,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全部痛,只集中在我胃上。最后一次,今天是我打滚的最后一次,因为我吐血了。奶奶吓坏了,打电话把我送到医院去了。我躺在救护车上,突然想到我爸爸送进医院的场景,我失神了。


    年六月,我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了,本来我抢救的那第五天就该出院的。然后那天在病床上,暖暖跑过来,哇哇大哭一场,一直问我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站在一旁沉默的陆子昂一直盯着我看,好似在无声的慰问我。我只能不停的帮暖暖宝抹泪,身子虚的很,根本没多少离去了,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白色床单,让我更加无措了。晚上,陆子昂又来了一趟,他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故做轻松的说,“胃癌,晚期。大概不超过一个月就归西了吧。”陆子昂只囔囔一句,“暖暖很在乎你的。”就是那句话,我哭了,头一次哭了。我曾遍体鳞伤,无论留多少血,我都不知道哭,却因为陆子昂这句话,把我弄哭了。我何尝不在乎暖暖宝?我只能无奈地说:“我也想活,可我没办法。”


    年依旧六月,灼热的阳光,同时灼伤了。我被陆子昂强制继续留在医院治疗,我诧异,他哪里来那么多钱给我治疗,他不说,只是闷闷地让我好好活着,别让暖暖难过。我是暖暖极其在乎的人……


    年七月,以前天气如在火炉上烤了一般,热的要死,今天天气难得凉快点,我想去院子里逛逛,我的肌肉都开始萎缩了。在路过值班护士那,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他们说我的医药费都是陆司令交的,他们说陆子昂太有情有义,我这位要死的女友本可以埋没于世,却被他招摇摆了出来,求他父亲给我治病。这无疑是五雷轰顶,当天陆子昂和暖暖宝来看之时,我险些要去质问,但我却很不幸,病情发作,又痛的我肝肠寸断。


    年依旧七月,我终于体会到爸爸的痛苦了,肚子饿的恨不得啃光一头牛,天天吃流质视食品,我实在乏味的很。我明白了陆子昂的用意,他谎称我是他女友,爱我至极,生死相随,恳求他爸爸出钱医治我。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来劝劝付这高额的医药费,我家一贫如洗。我当时唯一想到的是暖暖宝,她会怎么想?陆子昂说,只要我好好的,度过危险期,以后自然会告诉她。我这病,度过危险期就是死亡。我曾有很多次冲动告诉暖暖宝,我不是陆子昂的心上人,你才是,他的心里,唯一只有你。可每次看见奶奶那种因我多活一天,平平安安睡醒,而欢喜的笑,我犹豫了。我还有奶奶,一个盼望我活着的奶奶。我是那么希望我能多活些日子,给我在乎的人,不要悲伤的岁月。


    辛夏暖看到这里,眼泪已经打湿了这张薄薄的信纸。她浑身颤抖地很厉害,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笔记与先前认真的相比,潦草太多了。大多是断笔,看样子应该是有气无力,用最后的挣扎完毕了她最后的心情。


    那个日期是斐扬去世的两天前,不记得是晴还是雨。


    年八月,我撑不住了。奶奶,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你笑了,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你要为我高兴,我终于可以不要那么痛了。暖暖宝,本想以此生献给你,可我这一辈子太短,我知道陆子昂会代替我,好好的去爱你,我很放心,我的天使,你的笑,是我这一生最暖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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